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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食堂裏,人聲鼎沸,岳林打完飯在人堆裏踅摸了一圈,端着托盤坐到重案組的歐健對面。案子總有交叉,懸案組和重案組經常互借人手,他和歐健搭檔的次數多,專業相近有共同語言,關系處的挺好。

一看見岳林,歐健就開始吐苦水,頂着倆碩大的黑眼圈,怨聲載道。由于近些年網絡犯罪的興起,針對網絡詐騙殺豬盤等案件的偵辦極其缺乏人手,就連專辦兇殺強/奸綁架等惡性案件的重案組都得抽調人員去協助偵破。歐健作為重案組資歷最淺的新人,同時又具備計算機專業背景,“理所應當”的被羅家楠一腳踹去了專案組。

上面也跟懸案組要人來着,被林冬拒了,理由是“我們這還缺人手呢,要不您再給我仨人的配置,我立馬抽倆給專案組”。用局長大人的話來說,林冬豈止是一點虧都不肯吃,不讓人倒找都算賠錢。

“你可是跟了個好領導啊,又體貼又溫柔。”聽岳林提起林冬,歐健簡直是實名羨慕,“再看看我大師兄,一天不罵我,日子跟沒過一樣。”

岳林暗搓搓的:“其實我們林隊也兇着呢,你只是沒見過他發火的樣子,倒是唐副隊,表面上兇,私底下對我們都特照顧,就上次,我違規了,他替我背了鍋,被林隊罰了一個月的工資。”

“背着我說什麽壞話呢?”唐喆學把托盤放下,坐到歐健旁邊,無名指上的男士鑽戒倏地凝起一抹光亮,好險映瞎歐單身狗健的眼。

“沒有沒有,我誇你呢。”岳林十分有眼力價的挪開托盤給何蘭讓位置,“林隊呢?沒來吃飯?”

何蘭優雅的端起湯碗,說:“他被局長叫過去了,好像是又有案子。”

“天吶,你們手頭的案子就夠多了吧,還往下壓案子?”

歐健聞言不免愕然。頭一回進懸案組辦公室,就被排滿三面牆的架子上的卷宗所震撼,還以為自己不留神走錯了地方,進檔案室了。後來跟岳林混熟了,說是辦公室裏有近兩百宗懸案,夠他們辦到退休去。

剛開始歐健覺着,辦懸案有什麽好玩的?不就天天跟卷宗堆裏游旱泳麽?可沒過多久,他看岳林是人也黑了面相也比之前兇了,才知道原來辦懸案和他們辦突發重案沒區別,也得是排查走訪跟蹤蹲守,動不動還得玩個命,和那些隐藏多年的殺人兇手、強/奸犯、悍匪零距離面對面。

他琢磨着如果以後還是天天被大師兄——羅家楠——罵的話,不行就打報告申請調去懸案組算了。也曾試探着和林冬提過,當時林冬什麽都沒說,只是笑盈盈的遞了他一塊巧克力。吃的時候沒覺着怎麽着,等吃完一看包裝上寫的“代可可脂”,忽然明了了林冬的用意——等你有真本事的時候再說。

看看人家這領導,怪不得能抱上部裏爸爸的大腿,連拒絕都如此的委婉、香甜可口。當然這話他也就是心裏想想,真說出來,保準被羅家楠打的滿頭包。

此時此刻的林冬正坐在局長辦公室裏的長沙發上翻看資料,全然不知歐健對自己有多崇拜,知道了也沒心思搭理。寵辱不驚是他的處事原則,當過系統內最年輕的刑偵支隊長,也因重大失職而被所有同僚唾棄,人生的高光時刻和至暗時刻都曾經歷過,似乎沒什麽事再能震撼他的內心了。

然而今天看完資料,他擡眼望向局長方岳坤,視線裏充滿了質疑。

“幹刑偵的都有直覺,那麽你看完之後,直覺是什麽?”方岳坤淡淡一笑,端起保溫杯,輕抿了一口冒着熱氣的茶水。

林冬從文件夾裏抽出一頁複印紙,拎至與眉頭齊平的位置,平心靜氣的闡述自己的想法:“一篇來自1999年的小學生日記,寫了‘我看到他們對她做了什麽,她哭的很厲害,他們弄壞了向日葵’,這讓我想起一個案子,也是1999年發生的,一個小學六年級的女孩子,身穿向日葵圖案的連衣裙,被輪/奸致死,法醫從屍體上采集到了三套男性DNA,至今懸而未破。”

方岳坤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這日記是在案發現場、死者的個人文件裏發現的,而死者曾在本市複興小學任教,那個女孩,也曾就讀于複興小學。”說着,林冬幽然默嘆了口氣,“所以說當時是有目擊證人的,只是沒找到。”

方岳坤放下杯子,凝視着日光燈在杯口凝起的光亮,嘆道:“現在這個保存日記的人也死了,法醫給出的結論是自殺,負責偵辦案件的警員看到這篇日記後聯系了我,說讓我找人核實一下,是否有相應的案件發生,我立馬就想起向日葵這案子了,先去問了重案組的陳飛,但這案子當時不是他們辦的而是省廳派人下來主調的,查了數千人,專案組成立又解散,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被查的都有切實的不在場證明。”只要是看過的卷宗,案件細節必會刻印在林冬的大腦中,“而且沒一個嫌疑人的DNA能對的上,我個人感覺,當時的調查方向是有問題的,現在既然線索上來了,那麽我們可以正式重啓對‘向日葵’案的調查了。”

方岳坤故作意外:“嚯,這麽快就接了?忙的過來麽?”

“忙得忙不過來,還不是領導您一句話的事兒麽?”林冬反問,笑得一點也不真誠。

“你啊,就知道跟我這耍貧嘴,趕緊吃飯去,都快一點了。”

“啊?我還以為能蹭您一頓領導餐呢。”

“去!哪來的領導餐?你們還能叫外賣呢,我這天天吃食堂,都快給我吃吐了!”

說着,方岳坤發出聲牙疼似的抽吸。

開鎖進家門,唐喆學看林冬坐在客廳沙發上,一手貓一手/狗,腿上攤着本卷宗,笑問:“吃晚飯了沒?”

“吃了,狗遛了,貓砂清了。”

林冬暗暗推了把金毛犬吉吉,示意它去迎接一下唐二吉同學。以前唐喆學回家,進門就是一頓口水洗臉,不知道最近是怎麽搞的,狗子對唐喆學的熱情度有所下降,搞的對方很是失落。林冬覺着可能是半夜吉吉老往床上爬,打擾唐喆學的“好事兒”被罵多了的緣故。

吉吉搖搖尾巴,算是打過招呼,依舊靠在林冬身上沒動窩。倒是貓咪冬冬輕跳下沙發,到門廊那圍着唐喆學的腿打轉。彎腰抱起貓貓,唐喆學把臉埋進小家夥的肚皮裏使勁蹭了蹭,一瞬間深感治愈。

挪開枕在腿上的狗頭,林冬起身走過去從他手裏接下貓,放到肩頭:“你吃晚飯了沒?沒有的話我給你煮包面?”

“不用,和檢察院的一起吃的。”

唐喆學偏頭想親林冬,沒想到被擡手推開,剛要表達不滿就聽對方說:“一嘴的貓毛,去洗洗。”

尊從領導指揮,唐喆學進衛生間洗手洗臉,就着嘩嘩的水聲,問:“方局又給新案子了?”

靠到衛生間的門框上,林冬胡撸着貓,神情略顯慵懶:“是一起舊案的線索,向日葵那案子,你有印象麽?”

唐喆學聞言手上一頓,點了下頭。用慘絕人寰來形容這案子都不為過,一個十二歲的女孩,活生生被蹂/躏致死。在沒有看到卷宗之前他就對這案子有所耳聞,那個時候他也在讀小學,案件發生後的很長一段時間,班上的女同學每天上下學都會有家長接送。他爸當時好像就被抽調去專案組跟這個案子了,一連好幾個月沒回過家。

拽過毛巾擦臉,他邊擦邊問:“有線索了?”

林冬将日記的事轉告,然後說:“我們要找到那個寫日記的孩子。”

“這個好辦,明天白天去學校查一下入學記錄不就行了?”

“不好辦,日記是從本子上單獨撕下來的一頁紙,沒有班級姓名。”與唐喆學驚訝的目光對視片刻,林冬皺眉笑笑,一副舍不得使喚又不得不使喚的語氣:“你先看看那篇日記,看能不能縮小點調查範圍。”

“別老皺眉頭,該出‘川’字紋了。”

順勢吻了下林冬的眉心位置,唐喆學挂好毛巾,到客廳裏往狗子身上一砸,拿起日記的複印件研究。被當成枕頭的吉吉默默的擰過頭,翻出個無奈的小白眼。冬冬見了,自林冬的肩頭一躍而下,正踩在唐喆學的肚子上,踩出“哎呦”一聲,完美的替好夥伴報了仇。

低頭看着冬冬額頭那撮萬黑叢中一點白的毛,唐喆學一邊搓着肚子抽氣一邊暗暗抱怨——這貓不光長得跟我老婆似的,脾氣也像,翻臉比翻書還快。

為縮小排查範圍,唐喆學截取了一段日記中無關案子的部分給堂姐發了過去,請求對方幫助分辨這段文字大致來源于小學幾年級的學生。堂姐是小學語文老師,對小孩子的行文習慣有敏銳的認知。

堂姐先回了條罵他的消息,大意是“你也不看看幾點了,我剛躺下還得給你忙活”。他回了個賠罪的表情,然後沒過多一會,堂姐又發來一條消息:“這個像是小學三年級的孩子寫的,明天我拿去和同事确認下再給你回複。”

給姐姐回了個響亮的親吻聲,唐喆學伸手拽拽林冬的襯衫,等對方回頭看自己時擺出和狗子一樣無辜的表情:“睡覺吧,這都快十二點了。”

“不困,你先睡吧。”

林冬正在和文英傑發消息,雖然請了病假,但文英傑從不落進度。這讓林冬很是欣慰,沒看走眼——幹他們這行,就得有躺病床上爬不起來腦子裏也得轉着案子的積極性。

唐喆學忽悠一下坐起。預感到家裏的人形金毛要鬧了,林冬立刻給文英傑回了條“你早休息,明天再說”的語音過去,回身端起職業笑容:“走,睡覺。”

生怕他反悔,唐喆學弓身一使勁給人扛到肩上,指着沙發對仰臉看熱鬧的貓和狗說:“你倆今兒晚上老實睡這,誰進卧室我就送誰去做絕育!”

大頭朝下,林冬被扛進卧室的途中,晃晃悠悠的默念——我看該把你先絕了。

TBC

作者有話要說:

二吉家的家庭地位:林冬——冬冬——吉吉——二吉

求收,求包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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