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二十五 同班同學

半小時後,兩人就已經在開往學校的路上。

他們的小學位于市中心的老住宅區。那一帶原本車輛擁擠,道路狹窄,十年前為了拓寬馬路建造停車場,有些住宅區都已經拆掉遷走了。在他們還沒決定去學校之前,也都知道學校改建過的事,但由于并沒有進入看過,所以他們都不知道是否能順利找到曾經埋下去的“時間膠囊”。他們僅能記得埋的位置是操場附近,那裏有一間廠房,裏面充斥着紙和膠水的味道,機器的聲響從來沒有停止過,以前不知道那個廠房是做什麽用的,後來才知道原來是個印刷廠,而他們埋時間膠囊的位置,就在廠房後牆的那一段。

“頭疼嗎?”開車的人是沈熹,難得換他這樣問周言谕,只覺得心頭也如照進車裏的陽光一樣暖暖的,所謂的噓寒問暖,早已被周言谕發揮得滴水不漏,這時換他問出來,便能想起那些點點滴滴來。

“還好。”周言谕沒戴眼鏡,靠坐在椅背上休息。宿醉的頭疼治愈在早上的那碗馄饨湯和沈熹穩穩當當的開車技術裏,此刻已壓根感覺不到什麽,只覺得陽光照在自己身上格外的溫暖,身邊的沈熹也令他十足安心。

陽光有些刺眼,沈熹還沒開口,才拉下遮陽板,周言谕就把車子裏的墨鏡取出來,下一秒沈熹的手伸過來,周言谕就将墨鏡放進了他的手裏。

沈熹趁機瞥他一眼,雖說此刻周言谕的臉上還是沒什麽表情,卻仍是被沈熹看出了幾分期待來,他不時瞥一眼後視鏡,後視鏡裏頭除了快速退後的街景別無其他,更遑論他什麽都看不清,可就是這個細微的動作,就透露了周言谕下意識期待的心情。

沈熹嘴角噙着笑也不說穿,只是到了紅燈的時候,他捏了捏周言谕擱在座椅上的手,捏得周言谕轉頭看他,手上傳來的溫度讓他不太需要去看清楚沈熹就知道他是什麽表情,就聽沈熹這樣說道:“如果真的沒了,你別太失望。”

周言谕眼前朦胧一片,沈熹的低語聽得分明,他搖搖頭,回答:“不失望,我等着你親口告訴我。”

沈熹啞口無言,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不過也沒錯,若真的沒了,為了以示安慰,他還不得自個兒說出來嘛。

“好,我答應你就是了。”

聞言,周言谕露出了理所應當的表情來,眉目間只見一片松軟。沈熹笑了,擡手撫了撫他的眉角。

如二人所料,學校改建之後,那偌大的廠房也就被拆除了。其實想也知道如今廠房是不可能建在學校裏的,廠房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新的教學樓,相比原來的教學樓要大一些,寬闊一些,原來的教學樓則成了體育館。

不消說,拆除廠房重建教學樓的時候,也必定把周邊的土都翻了個遍,那時光膠囊不被鏟土機鏟成碎片,應該也早被丢到了不知何處。

說不上失望,只是重回學校,難免生出幾分懷念。

沈熹想的是那時總是跟在他屁股後頭悶不吭聲只管遞紙條的小周言谕,周言谕想的則是後來一句一句耐心教他說話的沈熹。

圍牆也擴建了,埋下時光膠囊的位置徹底找不見了,兩人緬懷了片刻,正要離開學校,卻被一個聲音叫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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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正從教學樓中下來,沈熹和周言谕轉身僅是留意到有人,卻因沉浸在思緒中并未去看,但那人遲疑地聲音已經傳了過來:“沈……熹?是沈熹嗎?”

沈熹回過神,和周言谕同時轉過身。

“果然是你!”叫住他們的是一名年輕女子,似乎是這裏的老師,她看清楚了沈熹,随後又看見了沈熹身旁的周言谕,便道:“周言谕,你也來啦!你們兩個居然還黏在一起。”說着她笑了,然後自我介紹道:“我是餘悅,還記得我嗎?”

沈熹和周言谕對視一眼,眼睛裏都是茫然一片。

餘悅?

餘悅見狀,就知道自己早已被這兩人給徹底遺忘了。

“果然忘記了,不過也難怪,一晃都那麽多年了。”餘悅笑了起來,說:“我跟你們同班,大學畢業後就回到這裏當老師,我小時候的志願就是當老師。”

“餘悅……好像有那麽一個人……”沈熹隐約聽過這個名字,但說實在的,就如同餘悅說的,他總是跟周言谕黏在一起,對其他人的印象早就模糊不清了。

“別想了,忘了就忘了,好歹你們沒連學校也一并忘記。”餘悅開着玩笑說道。

沈熹想不起來,周言谕更是毫無印象,沈熹八歲發病,正是剛念小學不久,那之後他心心念念關心着沈熹的身體,其他的則一概不知。

“真是抱歉了,你記得我們,我們卻把你給忘了。”沈熹笑着說。

“沒事,我記得你們是有理由的。”餘悅卻道。

“怎麽?”沈熹好奇地看着她。

“我自己在這裏念過書,回來當老師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出了我們班的花名冊,然後組織了一次同學會,不過有好多人都聯系不到了,包括你們在內。”餘悅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沈熹道。這也難怪,念小學那會兒沒有手機,只留了一個家中的好碼,沈家搬過好幾次家,且家大業大,真要能聯系上門,簡直是困難重重。

“現在你們自動送上門,我倒是想問一問今年的同學會要不要來參加?”餘悅問。

“未必能參加得上,看你訂的時間,就留一個聯系方式吧。”沈熹向周言谕伸手,周言谕自動将随身攜帶的名片抽出來交到他的手裏,再由沈熹交給餘悅,餘悅收名片的時候忍不住又看了兩人一眼,然後注意到了沈熹手上的戒指。

沈熹察言觀色的本事極佳,遞出名片後,便伸手攬住了周言谕,道:“我們在一起。”

短短五個字,一下子就為餘悅解了惑。

餘悅恍然大悟,但恍然大悟之前仍是禁不住愣神了好一陣。

盡管周言谕在沈熹說那句話的時候沒什麽表情,甚至一直不曾開口,但沈熹無論說任何事,他都是一路默認到底的姿态,到底讓餘悅生出幾分“也太嫁夫随夫”的感覺來,尤其那名片遞得順手,沈熹不過一伸手,周言谕早在這之前就取出了名片來,兩人簡直渾如一人,莫名将恩愛糊了餘悅一臉。

“我會通知到你們的,一定湊你們能露面的時間!”餘悅在兩人臨去前這樣說道,心中忍不住加上一句,絕不能讓你們倆就刺激我這條單身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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