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葉念國留下了老三，葉小妹在家看孩子，做飯的，帶着老二走了。

老二的年紀也不小了，該是接觸外界事情的時候了，雖然他自己不愛湊這種熱鬧，可是該學的還是得學的，為人處世，方式方法地就得知道了。

當然，更要曉得人心險惡！

長兄如父，葉念國也是操碎了心。

一大早的空氣，景致，清風都是極好的，可惜的是，葉家這一行人是沒有任何欣賞的心思就對了。

還有一個可能，看的久了，也不會覺得這到底有什麽可稀罕的了。

人還真是一種很奇葩的生物就對了。

對于眼前景，眼前人不曉得珍惜，偏生就愛跑到別的地方去尋覓美人美景。

雖然有拖拉機開道，可是從他們這裏到北山農場，還是走了近四個小時。山路實在是不好走，很多時候葉念國生怕自己從懸崖上掉下去就是了。這種長時間的注意力集中，到達了目的地的葉念國滿身地疲憊。

其他人其實也不見得有多好受，這一路上實在是太過颠簸了，外加上灰塵，所以衆人瞧着都有些灰頭土臉的意思。

“你們在這裏等着吧，我進去找人，咱們是來解決問題的，自然是需要注意影響的……”

葉念國看着面色有些土黃的外公和舅媽等人，開口解釋道。

“好……”

作為勢弱的一方，滿心滿眼地覺得對不住兒媳的外公自然是沒意見的，那個狗東西再不好也是他的種，他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去送死的。

對于外公來說，最多就當他死在外頭了，以後沒有這個兒子罷了。

葉念國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索性不開口了，帶着葉老二去了北山農場找聶榮場長。

Advertisement

這個時候，對于外人的防備心是沒那麽重的，人們相對比較單純，尤其是生活在山上的這些人，大多數都是一代一代傳下來的，久與外界不接觸，就更單純了。

葉念國兄弟倆很快地就被幾個小孩兒領到了聶榮的家門口。

雖然是農場的場長，可是聶榮住的地方并不怎麽奢侈，雖然院子挺大挺敞亮的，可也就這樣了，到極限了。

這個時候誰家的院子還不敞亮呢？

因為這陣鬧哄哄地聲音，狗叫人嚷的很快地就有人出現在門口了。

是聶榮的女兒，大着肚子的聶娟。

看到了葉念國兄弟時，她的臉色一白。

“娟子，是誰呀？”

聶榮也沒仔細琢磨，正在屋裏熬茶呢，半天了閨女沒聲響，他忍不住地開口道。

“爸，是葉老師來了。”

聶娟也沒有招呼葉念國兄弟倆進門的意思，轉身回去了，邊走邊回答道。

裏屋的聶榮：……

門口的葉家兄弟： ……

該來的還是來了。

“你回屋歇着吧，爸去看看，狗日的，跟上。”

這話是在說誰，所有人都明白。看來聶榮對着大舅的觀感并不怎麽好，看着神色憔悴邋遢了很多的大舅，葉念國并沒有什麽同情，反而是覺得痛快了很多。

這個人、渣，坑的不是一個兩個，而是讓兩個家庭痛苦，唯獨他自己得利，這種自私自利的人合該原地爆炸。

“聶場長，我們大隊需要跟農場談點兒合作，這是我們大隊的公函……”

看着越聚越多的人群，葉念國心中嘆息，從懷中掏出了一紙公文來，遞給了聶榮。

雖然早就知道這個後生不是個省油的燈，可聶榮也得承認，人家這事兒做的不賴，他得承情。

“走，咱們找個地方商量商量。”

聶榮三下兩下地掃了一下公文，拉着葉念國的手臂走了。

葉老二和葉大舅也緊跟了上去，周圍人聽得是正規事兒，也就散了探究的心思，慢慢地散了。

“我外公，大舅媽，表哥都來了，來解決這事兒，他們在外頭等着，您找個能說話的地方吧。”

在聶榮的辦公室裏，葉念國說道。

葉大舅聽得這話，身子一顫，別人他倒是沒那麽怕的，可是對于剛正了一輩子的外公，他還是有點怯的。

外公說一不二的性子，所以兩個兒子看着都弱了點兒，至于為什麽會做出這種沒人性的事兒來，誰都不知道就對了。

葉念國想想外頭那個瘦骨嶙峋的老人，再看看雖然模樣憔悴了些，可明顯肥了很多的人渣，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聶榮在北山農場經營了這麽多年，聶家幾代人在這裏紮根，想要找個說話的地方還是不難的。

所以很快地，雙方就在山坡上見面了。

葉老二去了山頂瞎轉悠，防止有人闖入聽到不該聽的。

老爺子一腳踹的兒子直接跪倒在地，他一把年紀了，又餓了那麽久，還能有這麽大的力氣，可想而知內心的憤怒。大舅掙紮了一下爬了起來，跪在了衆人面前，到底也沒敢直接站起來。

外公看着這個沒出息，窩囊的兒子，老淚縱橫，跪在了聶榮的面前，顫顫巍巍，

“我對不住你，養出了個混賬來，從今天開始，我家沒有這個畜生了，要打要罵您看着辦。”

聶榮也不是沒經過事兒的，他沒兒子，就這麽一個閨女，之前嫁出去了，後來女婿沒了，能頂着那麽多人的眼光将閨女外孫接回來，後來招贅葉大舅，顯然也不是個好相與的。

對于外公的這個舉動，并沒有多少的同情之色，反而是微微地露出了一抹嘲諷來。

雖然葉念國同情外公，可他心裏因為聶榮的這個舉動高興不已。他也不曉得自己哪裏不對，反正就是高興。

“老爺子，我是受不起的，畢竟說起來我閨女也是給他騙了的。”

聶榮扶起了外公來，苦笑道。特麽的這叫個什麽事兒，早知道呀……

世上有錢難買早知道的，想想大着肚子的閨女，聶榮是真的要郁悶死了。

“老大，你覺得這事兒該怎麽辦？你自己說。”

外公踢了一腳他養大倚重的長子，問道。

“爹，你們就當我死了吧！”跪在地上的葉大舅，頭也不擡，實在看不出來他在想些什麽。時間似乎是停滞了一般的時候，他說出了這話，給出了這樣的答案。

大舅媽自從看到大舅的那一刻就開始哭，這會兒已經哭的快要暈厥了，聽了這話，反而慢慢地停了下來，兩口子生活了幾十年，誰還不知道誰呢。她的丈夫，當家人，老來伴的枕邊人，放棄了自己一家子……

最後，聶榮和外公二人達成了一致，既然兒子已經入贅了，已經做出了選擇了，那麽他就随了他的意。

只是對不住兒媳和孫子了。

“老大，給你爸磕頭，從今兒開始，你沒爸了，咱們回去就給爸辦葬。”

外公冷硬的聲音中帶着哽咽，命令大孫子道。

面色鐵青地大表哥很是聽話，三個響頭毫不遲疑。

生養之恩他已經還了，以後沒爹了。

對于這樣的結果，雖然有些無奈，可葉念國大致地預料到了。

聶榮不會讓自家閨女面對風言風語，這是肯定的，慫的一批的大舅哪怕是為了不餓肚子也會選擇聶家的。

只怕不止是葉念國預料到了，外公和大舅媽，大表哥只怕都心裏有點數的，畢竟他們比起葉念國來，更加地了解大舅。

葉媽半抱着已經快要癱了的大嫂，哭的傷心不已。反倒是大舅媽不像是當事人一樣，真的平靜了下來。

葉念國倒還算是平靜，攙扶着腿軟地站不住地外公，無奈極了。

“好了，散了吧。你要的東西下個月打發個人來吧，僅此一回。”

聶榮帶着耷拉着腦袋的大舅走了，半山坡上只剩下了葉念國一行人。

外公和大舅媽再也撐不住地坐到了地上，大表哥還跪着，目送着聶榮和大舅的離去，從此之後，這兩人應該這輩子都不會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了。

半晌，葉老二從山頂下來之後，葉念國背着外公，大表哥背着大舅媽，葉老二攙扶着葉媽，一行人開始下山。

事情似乎就這麽解決了。

看似輕松，可每個人，包括葉念國在內都是精疲力竭。

因為要開拖拉機回去的緣故，葉念國在農場的飯店買了飯菜，倒也不用強迫，如今的人，沒誰會浪費糧食，別說一人一碗面了，即便是一桌子的飯菜，大家都能吃下去。

一碗熱騰騰的湯面下肚，似乎力氣都回來了一樣，剛剛的傷悲也平息了很多。

他們一行人直到夜裏九點多才回到村裏，太陽下山之後路實在是不好走，葉念國開的很慢很慢，幾乎是挪回來的。

連夜地葉念國将農場的回執給了村長，包括拖拉機的搖把也還了回去。

回到家之後，精疲力竭的衆人喝了一碗小妹燒的面湯之後，直接地癱在了床上。

不管是精神還是身體，都已經累極，可除了葉老二之外，其他人都休息的不怎麽好就對了。

第二天早上，聽着葉媽的驚呼聲，葉念國等人才曉得外公竟然病了，顯然，老人家對于這事兒沒辦法釋懷就對了。

葉老三跑出去找了赤腳大夫來，開了藥也就只能這麽養着了。

因為外公病了的緣故，大家似乎迅速地就忘記了大舅這個人一樣，全心全意地照顧起了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