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莊彥瑜跟地上的鋼筋較起勁來了。
平時看起來細胳膊細腿的他,這一次的力氣莫名大了起來,誰拉都拉不動,就是一門心思地要把鋼筋帶回去。
陳康都有點無語了:“小莊,你是喝醉了,所以你肯定記錯了,你兄弟說的肯定不是鋼筋,他要真想要鋼筋,他去建材市場訂不就完事了,哪還要你帶啊!”
要說鋼筋現在是比以前貴了一點,畢竟材料都在漲,不僅鋼筋漲價,其他東西也在漲,但也不至于到買不起的地步。
莊彥瑜卻很堅持:“沒有記錯,他就想要這個。”
陳康說:“可是……”
莊彥瑜打斷他的話:“我記性很好。”
陳康敗退。
得了,跟喝醉的人是講不清楚的。
徐主管試探性地問:“你兄弟……是不是家裏沒錢?他正在蓋房子?所以跟你說過想要買鋼筋?”
除了這個,徐主管想不到別的了。
莊彥瑜仔細思索徐主管說的話,越想大腦越是朦胧一片。
他覺得徐主管說得不對,阿習明明很有錢,怎麽會沒錢買鋼筋?
可這麽一來,陳總說的就變得對了——阿習很有錢的,他想要他可以自己買。
莊彥瑜越想越迷茫,腦子都快一團漿糊了:“我想不明白。”
徐主管安撫他:“想不明白就別想了,我們先回去睡覺,你看天都黑了!”
莊彥瑜還是不肯,手抓着鋼筋就沒放。
他覺得就算自己想不明白,可兄弟說過想要這個東西,他卻是清楚地記得的。
最後徐主管沒辦法,在工地外圍溜達了一圈,找到了一根一米多長的廢棄鋼筋,匆匆忙忙跑了回來:“小莊,看這個!”
莊彥瑜擡頭一看,眼神停住。
徐主管把這根鋼筋放在他的面前,莊彥瑜直接抓住,放進了懷裏。
之後根本就不用別人再怎麽勸說了,莊彥瑜就乖乖地抱着那根鋼筋,跟在他們身邊,一步一步走得又穩又堅定,完全就沒有喝醉的樣子,每一步走的距離,标準得跟軍人走正步一樣。
大夥啧啧稱奇:“要不是小莊剛剛那樣,根本看不出來他喝醉了。”
到了酒店,徐主管送莊彥瑜回房間。
莊彥瑜住在第9層,徐主管到了他的房間門外,才突然想起來:“小莊你好像是一個人住?”
他們這次出來,除了溫沉習和他帶的人沒有算在內之外,其餘跟這個項目的人,出差的人數其實是個雙數。
溫沉習的酒店是不用他們安排的,所以不算在內。
雖然人數是雙數,但陳康是公司高層,他住的自然是比較高檔的套房,不可能跟他們住一樣的标間。
因此他們剩下的5個人,兩個人住一間标間,還多了一個只能自己單獨住了。
莊彥瑜腦子已經完全迷糊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徐主管說的話,他就立在房門口,手裏抱着鋼筋,一動不動。
徐主管知道問不出來,也沒再問,心裏已經當莊彥瑜就是一個人住,自己翻找了一下莊彥瑜的口袋,拿出房卡刷了刷,就把莊彥瑜送進了房間。
一進房間,徐主管看着兩張床擺在一起,愣了愣,覺得這又不像是一個人住的樣子,他喃喃自語:“難道兩張床擺在一起睡着更大更舒服嗎?”
莊彥瑜進了屋,就乖乖地坐在床上,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什麽。
徐主管見他不鬧騰,心裏也放心了一點,跟他說:“小莊,你直接躺下睡覺吧,要我給你拿條毛巾擦擦臉嗎?”
莊彥瑜這次聽見了,他搖了搖頭:“不用。”
徐主管看他情況尚可,知道他應該沒什麽事,就準備走了。
走之前還給前臺打了一個電話,讓前臺幫忙看着這個房間,如果有人進出,就給自己打電話。
顯然是怕莊彥瑜在他離開之後會跑出去。
吩咐完前臺,徐主管這才離開。
晚上9點半。
省城某個高檔的餐廳中,溫沉習率先提出了要離開。
H城領導看了看時間,有些驚訝:“現在時間還早,不再多坐一會兒?”
溫沉習語帶歉意地說:“這次過來不是我一個人,他睡得比較早,晚回去可能會吵到他。”
領導詫異地擡了擡眉,對溫沉習嘴裏說的這個‘人’多了幾分好奇:“那怎麽不把人帶過來?”
溫沉習笑笑:“他來H城也是和海港集團談項目合作的。”
領導說:“原來如此。”
随後打趣地說:“溫總這是好事将近啊。”
溫沉習沒有否認,但也沒有多說,只是敬了這位領導最後一杯酒。
兩人今晚聊得還不錯,至少領導是更有信心把 H城建設成一個高新技術的海陸樞紐城市。
溫沉習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快10點。
在路上時,他就給莊彥瑜發了微信,不過沒有收到回複。
從陳康口中得知,他們這次的項目談得挺順利的,他們早早就回了酒店,溫沉習猜測,莊彥瑜應該是睡了。
因此進門的時候,溫沉習輕手輕腳,連呼吸都放輕了一些,就怕把某只正在睡覺的魚給吵醒了。
房間沒有燈,黑漆漆一片,因為窗簾沒有拉開,整個房間只有電視機的紅點在一閃一閃。
溫沉習怕碰到什麽東西發出聲音,輕輕把過道燈給打開了。
燈一開,溫沉習目光微微一頓,随後挑眉。
只見他的床上,被子下面拱出了一個人形,枕頭上方露出半個毛茸茸的腦袋。
這只魚……睡在他的床上。
對方似乎還記得這不是自己的床,所以睡的時候是睡在床的邊緣,腦袋也只枕了枕頭的一半,似乎給某個晚回的人留出了另一半的空間。
溫沉習看着這一幕,唇瓣不自覺揚起,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但是這種等待和刻意留出來給他的空間,讓人心情很愉悅。
溫沉習來到床邊,俯下身,半蹲在床頭位置,靜靜地看着那個毛茸茸的腦袋,莊彥瑜餘下的臉都藏在被子裏了,還有淡淡的酒味傳入鼻尖。
喝酒了?
溫沉習微微皺眉,想到這是生意場上避免不了的事,有些心疼,不知這只魚喝了多少。
溫沉習思索片刻,給陳康發了微信:【合作方有沒給你們灌酒?】
陳康回得很快:【沒有,他們也不敢啊,除了我們有這樣的技術,別的公司沒有。】
【陳康:他們哪敢灌我們酒,不過多少意思意思喝了一點。】
【溫沉習:嗯】
【溫沉習:那有人喝醉嗎?】
【陳康:就咱們公司的小莊喝醉了,聽說以前沒喝過酒,今晚喝了一杯就倒了。】
就喝了一杯。
溫沉習放了心,按滅了手機,看着床上的人。
莊彥瑜睡覺其實很安靜,也很乖。
他是什麽姿勢睡下去,就什麽姿勢起來的那種。不會亂動,偶爾翻個身也都只在他躺下的那塊位置。
溫沉習看了好一會兒,确定莊彥瑜睡得很沉,沒有因為喝酒而不舒服,才輕輕地把被子拉下來一點點,把莊彥瑜的鼻子撈了出來後,邁着有些發麻的腳出了房間。
這間标間并不大,浴室也不隔音,洗澡的聲音容易吵醒某只魚。
于是溫沉習讓助理重新開了一個套房,他自己去套房裏洗澡洗漱,還讓前臺準備了一杯蜂蜜水,以防莊彥瑜半夜醒來,弄完這些才回到莊彥瑜住的這間。
溫沉習看了一眼自己的床,眼裏多了一絲遺憾。
為了不吵醒莊彥瑜,溫沉習走到另一邊,去睡原本莊彥瑜睡的床。
溫沉習掀開被子就躺下,剛躺進去就覺得不對勁,有什麽東西硌着他。
溫沉習順手一摸,長長的,硬硬的,還帶着……鐵鏽味。
溫沉習坐起身,掀開被子一看,就見一根一米多長的鋼筋躺在那兒。
溫沉習:“?”
溫沉習以為自己眼花了,低頭仔仔細細辨認,沒錯,就是鋼筋。
偏偏這鋼筋頭枕在枕頭上,被子蓋在鋼筋頭以下的位置,就像人在睡覺一樣。
溫沉習:“……”
別告訴他,這些都是這只魚弄的。
莊彥瑜次日醒來,已經完全忘記了昨晚的事情。
或許是因為昨天喝酒的緣故,他這次睜眼就到了9點半,睡了整整12個小時。
莊彥瑜坐在床上發呆了30秒,大腦重新連上服務器後,才看了一眼四周和衛生間,沒有見到溫沉習。
兄弟昨晚沒回來嗎?
他拿出手機想給溫沉習發消息,就見對方從昨晚開始就給他發了不少,一直到半個小時前的。
【溫沉習:去視察。】
【溫沉習:睡醒喝一杯蜂蜜水,在床頭。】
莊彥瑜擡頭一看,就見床頭放着一杯水。
莊彥瑜回了個‘好的’,就準備下床,沒想到溫沉習看見他回複後,直接打電話過來了。
莊彥瑜一邊穿鞋一邊接了起來。
溫沉習問:“剛醒嗎?頭會不會痛?”
莊彥瑜回:“不痛,一點點暈。”
“以後別喝了。”溫沉習聲音很低:“睡了這麽久,把早飯都睡過去了。”
莊彥瑜臉色很凝重:“是的,不喝了。”
顯然他同樣認為,吃早飯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莊彥瑜一邊洗漱一邊問:“你這麽早去視察?”
“嗯,領導帶着看一個新片區。”
莊彥瑜奇怪:“這個項目不是我們在談嗎?為什麽你要見領導?是怕海港集團不同意合作的話,讓領導出面引薦?”
溫沉習沒有隐瞞:“不是,H城不單單只有這個項目。H城在做城市規劃記得嗎?碼頭只是其中一部分,他們還劃片了高新區域,要建一片占地80萬平方米的科技園區。”
莊彥瑜明白過來:“阿習辛苦了。”
“不辛苦。”溫沉習語帶笑意:“你們今天是什麽安排?”
莊彥瑜說:“上午沒有安排,下午要去和他們談成本和報價,晚上會請我們吃飯。”
溫沉習提醒:“別再喝酒了。”
莊彥瑜:“我記得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直到溫沉習那邊有人來喊溫沉習。
而莊彥瑜這邊,徐主管也剛好來叫他去開個小會。
溫沉習說:“我要先去忙了。”
莊彥瑜回答:“我也是。”
但兩人都沒先挂電話。
溫沉習那邊的人笑嘻嘻地小聲問:“溫總,在和你老婆打電話嗎?聊了一路啦。”
巧的是,徐主管也在問:“小莊,打你電話一直忙線中,在和誰打電話呢,聊這麽久,打了半個多小時了。”
兩道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的,再加上溫沉習那邊的人說話聲音太小,因此莊彥瑜沒聽清,只模糊聽到一個‘老’字。
莊彥瑜先回答了徐主管的問題:“跟我兄弟在聊。”
溫沉習:“……”
回答完徐主管,莊彥瑜又問溫沉習:“你那邊的人,說我是你‘老’什麽?”
莊彥瑜其實不是很在意的,但他剛剛好像聽見那人問完後,溫沉習‘嗯’了一聲。
于是就有點想知道,好兄弟在外人面前是怎麽介紹他的。
溫沉習沒想到他會聽見,頓時沉默了。
他想着剛剛那句‘兄弟’,心裏默念兩聲——這只魚很直,說了不僅會吓到他,還有可能被遠離,以後就更沒有機會了。
還不能讓這魚知道。
溫沉習抿唇,咬牙,莫名有些憋屈地吐出兩個字:“老弟。”
作者有話要說:
PS——
溫沉習:可惡,為什麽有這麽憋屈的事情,連老婆都不能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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