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都城這幾天的天氣好得有些反常,整天整天燦爛的大太陽,天空湛藍得沒有一點雜質,只有幾縷薄雲幽幽地飄過。

下午,雲清的位置一直是空着的,喬心唯時不時地會轉頭看看阮總的辦公室,她知道,雲清是去跟阮濱打探紀小海的事情去了。

她想阻攔,但是沒攔住。

以她對紀小海的了解,紀小海應該不會再來遠大才對,他是一個面子重于一切的男人。

當初那件事暴露,他和孫容瑄急急忙忙地辭職走人,直到後來,他們結婚連一個以前的同事都沒有請。從這些事情可以看出,他肯定是想與這裏斷絕一切關系的。因為這裏的同事都知道他和孫容瑄的醜事,他自己肯定也覺得丢臉。

可是今天,紀小海為什麽會來公司呢?來公司就避免不了與大家碰面,更加避免不了一些好事者的指指點點,這不是紀小海的作風。

“嗨,我來了。”雲清拍了一下正發呆着的喬心唯的肩膀,“你想知道的事情我打聽到了。”

喬心唯極力否認,“紀小海的事情我沒什麽想知道的。”

“哎呦呦,我又沒說什麽,你怎麽知道我說的是紀小海的事情?分明就是心裏有鬼。”

“……”

雲清是托了陳敬業的關系進來公司的,陳敬業與阮濱是發小,所以,阮濱雖然是總經理,但一直都把雲清當嫂子看待。在雲清的軟磨硬泡之下,阮濱終于松了口。原來,紀小海是來拜托他寫推薦信的。

從遠大辭職之後,孫容瑄就在家安胎,一家子的重擔全都壓在紀小海的肩上。紀小海在失去遠大的工作之後另外找的工作一點都不如意,工資更是大不如前。

都城這種人才濟濟的地方,一般大公司的幹部職位基本處于人員飽和狀态,想上位,要麽有靠山有關系,要麽就是在低下混過幾年。

紀小海今天來,說白了就是拜托阮濱給他介紹好工作來的。

雲清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繼續叨叨,“我還以為這個紀小海有多少志氣,說走就走,看起來也就這點。有句話怎麽說來着,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沒錢他就是龜孫子。這個阮濱氣死我了,還真答應了,說什麽人工作能力還行,我呸,工作能力再強他也是一個瞎子!”

喬心唯試圖打斷她,“好了,別說了,事情都過去了。”

可是雲清正說到興頭上,滔滔不絕的,“就是啊,他就是一瞎子,你呢也是一傻子。孫容瑄沒工作你就幫着介紹進公司,她犯錯你幫她背黑鍋,她工作做不完你幫她加班,她沒地方住你還讓她住紀小海那兒,那你自己也住進去啊,你怎麽不住進去看着點兒?!我告訴你,你就是太傻了,男人就該時刻盯着。”

“雲清,你再說我跟你絕交。”

雲清緩了口氣,“吼,我說完了,說出來可真爽。心唯,還是好好考慮考慮江浩吧,他的條件絕對秒殺都城一條街。”

“停,再說我真生氣了!”

雲清識趣地閉上了嘴巴,又伸手在嘴邊做了一個拉上拉鏈的手勢,不說就不說,反正也說完了。

——

傍晚,西邊的整個天空都是暖黃色的,那一輪火紅的落日時而躲在高樓後面,時而又從兩幢高樓的空隙裏跳了出來,仿佛在捉迷藏一般,美得令人炫目。

下班,喬心唯一走出公司大門就看到了遠遠站着的景尚,他整個人都被金黃色的餘輝包圍着,一手拎着大大的塑料袋,一手舉起朝她揮着,夕陽将他的倒影拉得無比的修長。

喬心唯遲疑了下,邁出的腳步也變得艱難起來。

“哥,你怎麽來了?”

景尚随和地笑了笑,說:“媽今天扭傷了腰,所以我提前下班去買菜了,剛巧路過你單位,想着你也差不多到時間下班,就等等你一起回家。”

“媽沒事吧?要不要緊?真是的,她應該給我打電話的,怎麽麻煩你了。”

“瞧你說的,打給我不是一樣麽,我單位離菜場比較近。”

喬心唯笑笑不語,景尚的單位離這裏不近,哪有剛巧路過一說,可是,她不想去揭穿。

以前在一起生活了十年也沒感覺怪,自從景尚搬回家,自從得知景尚對自己的特殊感情,她就感覺各種不自在。擁擠的地鐵,推攘的人群,景尚一邊拿着塑料袋子,一邊護着她不讓人擠到,他的胸偶爾會貼着她的背,她就像被針刺到一樣的難受。

兩人的關系,就像在殘舊的牆上刷新漆,就算表面刷得再光滑,也不能改變裏面不好的事實。但哪怕是這種表面的平和,喬心唯也在盡心維護。

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是江浩打來的,“走了沒?我剛巧路過你公司門口。”

“我已經在地鐵上了。”又是剛巧路過,男人都喜歡用這個詞嗎?

“哦,那下次吧。”

“嗯好,下次吧。”

喬心唯能感覺到後面的景尚正緊張地盯着自己的手機,她不确定他有沒有聽到江浩的聲音的。挂斷電話,她朝後面說了句,“是他,我男朋友,真是的,想去接我也不提前告訴我。”

景尚無言以對,心裏酸酸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你不用騙我,你根本沒有男朋友。”

地鐵的聲音忽然變得巨響,心唯只看到他的嘴巴在動卻聽不到聲音,她疑惑地看着他,“什麽,哥,你剛才說什麽?我沒聽清楚。”

“沒什麽。”

“哦。”喬心唯暗暗地舒了一口氣。

回到住處,電梯前放着“正在維修”的牌子,沒辦法,只能爬樓梯,好在他們家也只是三樓而已。

到了家門口,景尚卻不急着拿鑰匙,也不按門鈴,只是慢慢地将塑料袋子往門口一放。

安靜的樓道裏,她能聽到景尚重重的嘆氣聲,她的小心髒忍不住顫抖了一下。這幾天在家裏,她一直避免與景尚單獨相處,現在這狀況不太對勁,她趕緊伸手想去按門鈴。

“等等,”景尚伸手便抓住了她的手,“我有話問你。”

“有什麽話進去再說。”她用力掙着,但景尚似乎也很用力,“放手,你是我哥哥。”

這一句刻意的提醒非但沒有令景尚停止,反而有些激怒他,他輕笑着說:“什麽哥哥,我們根本沒有血緣關系。心唯,你沒有男朋友吧,你在騙我們吧。”

“我沒有,他剛還給我打電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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