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謝謝。”周浔道。

“你謝我什麽?”喻霖言覺得有些茫然,“我幫你什麽了?”

“……沒什麽。周浔自覺口誤。

他方才反應過來,難道謝喻霖言沒覺得他多管閑事?

那喻霖言只會覺得他腦子有病。

“說實話,你給我的感覺不像是一個學生,”喻霖言看了周浔一眼,“你叫我老師總讓我感覺我已經和席老師一個歲數了。”

“……那我可以叫你學長嗎?”周浔幾乎是脫口而出道。

“做夢吧,”喻霖言笑罵道,“你怎麽想的,那豈不是要亂套?”

“也是……”

喻霖言本來只是說笑,卻看見周浔仿佛有些失落。

就這麽想叫他學長?

沒大沒小的。

不過喻霖言還是妥協了。

“私底下叫叫也是可以的,別讓別人聽見了。”

這話一說,周浔便擡頭看他。

“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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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眉眼沒有了平時的穩重,比平時多了幾分活力,夕陽的餘晖撒在他的眼睫上,似是鍍上了一層光輝,讓喻霖言一時看愣了。

“……其實以後你遲早要叫學長的,”喻霖言有些尴尬地移開視線,“我預計就當一個學期的老師,當完老師就回去考碩士。”

“我的性格不适合當老師,聰明的學生還好,與我智商不在同一水平線的我就想要看看他的大腦構造,看看是他腦子有問題,還是他太蠢。”

周浔:“……”

“可是與我同一水平線的太少,也就你勉勉強強算一個。”喻霖言道。

“那我很榮幸。”周浔看着喻霖言嘴角挂着的笑意,心情也好了不少。

大抵是因為,自己的心上人承認自己了吧。

突然一股極淡的清香鑽入周浔的鼻尖,讓他一愣。

見旁邊的人停下腳步,喻霖言也有些茫然。

“你怎麽了?”

“我好像聞到一股清香,有點像青草的味道。”周浔看向喻霖言。

這個味道他記得,上次喻霖言上樹喂鳥的時候,他也聞到了。

“嗯?我沒聞到啊?”喻霖言有些茫然,他吸了吸鼻子,忽然擡頭。

“你說的是不是冬青葉子的味道?”

喻霖言從地上撿了一片樹葉,放在手上磨了一會兒,遞給了周浔。

周浔聞了一下,點了點頭。

“你是狗鼻子嗎?這都聞得到。”喻霖言有些無奈地笑着。

冬青表面上有一層蠟質,不揉開那層蠟質,可是很難聞到那味道的,也難怪喻霖言說他狗鼻子了。

周浔覺得有些奇怪。

真的是這冬青葉子的味道嗎?

他對自己的嗅覺也很清楚,隔着一層蠟質是聞不到樹葉味道的……

那……

在周浔沉思時,喻霖言道:“說到冬青葉子,我想到上次喂鳥的地方了,反正你也是順路,陪我去一次吧。”

“好。”

算了,暫且不想這麽多了。

周浔心想。

将周浔送回家,喻霖言有些慶幸自己這次沒有遇到他的父母,畢竟他實在不擅長和長輩打交道。

其實他家離周浔家很久,也就離個幾百米左右的樣子。

那是他自己租的單身公寓,也就他一個人,他也不會習慣舍友的存在。

随便弄了點吃的,又看了會兒書,做了會兒教案,喻霖言見已經十點多了,便去洗了個澡,睡覺了。

他做夢了。

說實話,做夢并沒有什麽稀奇的,可這個夢讓喻霖言有些愣神。

夢中,有一個青年似乎單戀着一個人,他身邊的朋友都知道這件事情,那青年談起自己暗戀對象時,向來有些冷凝的面孔上總是會當上一絲笑意。

恰如初春之陽照在了寒雪之上。

喻霖言還有些茫然,為什麽自己會做這種莫名其妙的夢,別人少男懷春和自己又有什麽關系?

可當那青年的朋友說了一句:“阿浔,又在想你那位好學長了?”

阿浔?作為有着上帝視角的喻霖言其實一直沒看見這個青年的臉,只是一聽見那句“阿浔”,他便想到了周浔。

“對啊,”青年也不否認,“也不知道他今天會不會去圖書館。”

“……我不知道哪個小少爺去不去圖書館,我只知道就算他去了圖書館你也只會在角落裏面偷看他。”

“……說的也是。”青年面上閃過一絲無奈。

“你就不能主動些嗎?”他舍友恨鐵不成鋼道,“你暗戀對象連你的臉都沒見過,怎麽可能喜歡你啊。”

“可我沒想過學長會喜歡我。”青年搖了搖頭。

喜歡卻不說?喻霖言皺了皺眉,不知道這年輕人打着什麽主意。

可正當他吐槽時,那青年的臉卻突然清晰起來。

周浔。

喻霖言徹徹底底愣住了。

或者說這不是現在的周浔,他眉眼要比現在成熟許多,介于少年和成年男子之間,帶着青澀與穩重,卻一點兒也不矛盾。

突然間,一股淡淡的書卷氣息傳到他的鼻子裏面,帶着幾分古樸的氣息。讓人想到了老電影中世紀時期,煤油燈下微微泛黃的書卷。

讓人感覺很舒服。

“诶,你是不是沒注射抑制劑?”周浔的舍友道,“一股子地球時代的書卷味。”

“……我忘了。”

“你的信息素味道很奇怪,我覺得和你一點兒也不搭,哪個将軍的信息素是書卷味的?”

周浔那時搖了搖頭,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喻霖言沒聽清,就被自己的鬧鐘吵醒了。

他有些恍惚地起床,再看向自己熟悉的房間時,露出了一絲迷惑。

我方才夢見什麽了?

好像和周浔有關……

他揉了揉腦袋,決定不再多想了,還的去上班呢。

之後,朱塑等人的計劃被校長知道,自然是給領頭人安排了處分,并讓他們給喻霖言道歉。

他們的道歉喻霖言自然是不屑的,反倒還耐着性子沒去怼這些個小王八蛋。

老師真難,我想辭職。

喻霖言心想。

日子也就這麽過去,轉眼又是期末考試了,考完試後,學生也沒輕松下來,而是開始糾結選文選理的問題。

“你選文科?”喻霖言有些驚訝地看着周浔,滿眼不可思議。

“嗯。”

“你的成績雖然文理都可以選,但是顯然選理科更好……”喻霖言盯着周浔,“別和我說你更喜歡文科的鬼話,哪次你不是先寫完理科作業的?”

周浔:“……我先寫哪門作業似乎和我喜歡哪個學科沒有關系。

而且,不是你讓我先寫理科作業的嗎?

這話周浔沒敢說出口。

“……你若真喜歡文科,我也不會逼你。”喻霖言覺得自己真的是莫名其妙。

周浔選文選理有什麽和他有關系?反正無論是文還是理考個985都沒有問題。

他父母都沒說什麽,自己一個半路老師說什麽操心話?

“去去去,回去寫寒假作業去。”喻霖言說着站起身。

“老師,你要辭職了?”周浔的目光落在了喻霖言桌子上的辭職信上。

“嗯,回去讀書。”喻霖言點頭。

“那祝老師考上碩士。”周浔微斂下眼眸道。

喻霖言不在這裏了,那自己還得花兩年時間去和他考一所大學?

可是兩年時間都足夠讓喻霖言考完碩士了,也不知道他想不想考博士……

“別叫老師了,”喻霖言搖頭,“還是叫學長吧,你不是喜歡這麽叫嗎?”

“……好的,學長。”

“我的大學在隔壁市,可能也就周末會回來,你有空也多看看席老師……”喻霖言說完,突然覺得自己這話有些多餘。

即便他不說,周浔也會去看的。

“學長,你什麽時候走?”

“……下個禮拜吧。”

“嗯。”周浔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明天去和席老師告個別,你去嗎?”

“我去。”

“好,那我在你家門口接你。”喻霖言道。

兩個人誰都沒有注意到,之前看望席老師,兩人都是在醫院碰面的,而如今喻霖言卻說來接周浔。

或許兩人都注意到了,卻只是當做離別前的聚首,不願多想了。

席老師的身體是有所好轉,估計離出院也快了,他得知喻霖言要去考碩士的事情也是點了點頭,叮囑了一句要照顧好自己。

而對于周浔,他則是少了幾分擔心。畢竟還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能出什麽事情?

“你們都是我最喜歡的學生,”席老師笑道,“要各自在人生路上走得精彩。”

“謝謝老師。”兩人道。

“我就不是你喜歡的學生了嗎?”一旁削蘋果的老吳醋溜溜道。

“……這個醋你也吃?”席老師哭笑不得。

“吃,我最喜歡吃酸的了。”吳老師嘴上這麽說着,但面上卻是帶着笑意。

兩人目光相對,皆是在對方眼裏看見了自己。

他們眼中有光。

喻霖言想。

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看向了周浔,見周浔似有所感看向了自己,他連忙撇開了視線。

席老師上次還誤會自己和周浔之間的關系……

這次要是再來一個對視,便更說不清了。

離開了醫院,與周浔告別,喻霖言便回家整理行李。

他沒有什麽特別重要的東西,打開抽屜,他才看見那裏有一沓A4紙——那是他給周浔打印的理科題目。

一份給了周浔,一份留給了自己。

喻霖言看着那沓A4紙,有些想笑。

他沒有想到自己在這裏最有份量的東西居然是這些題目。

想到周浔,喻霖言又有些愣神,以後他們是什麽關系?

老師與學生?學長與學弟?還是朋友?

喻霖言躺在了床上,心想,算了,以後再說。

此時,周浔也是打算洗洗睡了,但他的手環卻是突然發出聲響。

“周浔!你快點回來吧。”喬司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怎麽了?”

“喻霖言的意識自己從這個世界脫離了,就在剛才!”

“什麽?”周浔一愣,二話不說,直接按下了手環上的按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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