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愁死人了

回丞相府是譚璇心頭的一塊大石,現在大石已去,他整個人也精神了。每日除了伺候床上那尊活祖宗,還能剩下大把時間供他玩樂。

但,這種所謂的享樂只是譚璇自認為的享樂。在王府衆人的眼裏根本不值一提,因為王妃涼涼本來就應該享福,現在為了照顧王爺,他夠辛苦的了。

而譚璇卻不知道王府衆心理,甚至過了幾天這種要什麽給什麽的堕落日子之後,就開始唾棄自己。

這沒辦法,過慣了小市民生活,不可能馬上就變成狂霸酷帥叼炸天的男主角。更不要說譚璇這種一輩子都高端不起來的二貨兼慫貨,能在這裏平平安安地混口飯吃,他自我感覺就十分良好了。

這幾日确實過的舒心悠閑,想出去溜達的時候也可以暫時将王爺交給王府衆,不一定要自己時時注意着。

不過依然有件事困擾着,不,是嚴重地困擾着譚璇。就是每天早上起來,王爺總是不在該在的地方。其實睡相不好不是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事兒,可偏偏這人怎麽喜歡睡在別人肚子上。

每天早上都被壓得喘不過氣來感覺腸子都擠壞了還眼下青黑腳步浮虛……

再這樣下去,譚璇都要以為自己昨晚去幹嘛了,以上症狀明顯和腎虛不謀而合。

可是天地良心,他想虛也得有對象,總不能是抱着一動不能動的王爺玩兒重口味。好在他十分相信他和王爺之間是清白的,不然他會瘋掉……

“玩兒了一整周,咱們敢歇一晚不!”這一晚,就快神經衰弱的譚璇找來棉布條,在床上對着王爺比劃說:“來來!我輕輕把你綁起來,你今晚給我老實點好吧,等你以後養好了文明睡眠的習慣我就不綁着你了。”

雖然知道亂動的人不可能是王爺,但是譚璇毫無壓力地把責任推到王爺身上。

想想王爺也就剩下這優點了,最起碼不會跟他擡杠,也不會拆他的臺。真是乖巧安靜又不惹麻煩,比養個熊孩子省心。

拍拍手,譚璇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傑作,心想今晚應該能睡個好覺了。

“咳咳,天兒不早了,我睡了啊。”譚璇打個哈欠,兩眼迷蒙地躺下睡了。

時至午夜,譚璇身邊的共枕人發生了一些變化。他本來應該躺着一動不動的身體,卻漸漸散出淡淡的微光。

再仔細一瞧,這微光的源頭并不在王爺身上,而是在譚璇的身上。王爺更像是接收體,從譚璇身上吸取源源不斷的……精氣?

看來譚璇的随口說真是說中了,他是腎虛,只不過不是被那樣搞虛的,而是被這樣吸虛的。

最初的時候,王爺只是靜靜地吸取,等到那簇光芒越來越亮,他就像活了似的。仿佛受到極大的吸引,身體向譚璇傾去,想吸取更多譚璇的精氣。

大概前幾個晚上就是這樣,所以譚璇才會每天被壓得喘不過氣。

不過今晚不同,譚璇綁在王爺身上的棉布條起了作用。諒他爬到天亮也爬不上譚璇的身上去。

直到過了正午夜,王爺的身子慢慢安靜下來,一切就像沒發生過。

但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床帳裏,此刻正似有若無地彌漫着一股森森的戾氣!(感受一下當周圍的人生氣的時候是什麽氛圍,不是撒嬌的生氣喲,是暴走……

連睡夢中的譚璇都不安地哆嗦了一下,接着跟受驚的小動物似的深深鑽進被窩裏。大腿和身體都緊緊貼着身邊的人……

不過他怎麽覺得更嚴重了呢,好可怕的噩夢!

就這麽地,譚璇哆嗦着抱住王爺睡了一整晚。醒來之後,果然驚喜地發現王爺不在自己身上了,可是譚璇卻悲哀地發現,自己七手八腳地睡在了王爺身上。

這真是,還沒來得及笑就發現自己想哭。難道哥真的變态了,現在治療還來得及嗎?

譚璇趴下去試探王爺的心跳,然後小心翼翼地從別人身上翻下來,“王爺,小的給您松綁啊,您別忘了繼續喘氣……”那動作輕得,仿佛動一下就會要了王爺的命。

譚璇确實害怕自己把王爺給壓斷氣了,到時候別說什麽美好将來,只怕福大人會一聲令下逮他去陪葬。

“娘娘,您醒了嗎?”門外傳來莊畏的聲音。和譚璇相處了幾天,發現譚璇确實沒什麽架子,所以莊畏說話也不拘謹了。

“啊,醒了,你進來吧。”譚璇爬起床,略微心虛地開始新的一天。

“王妃娘娘今天氣色不錯呢。”莊畏走進來,瞧了瞧譚璇說。

“是嗎?”譚璇活動活動手腳,發現今天精神果然不錯。

他回頭看了一眼王爺,神色略糾結。

“王妃娘娘,怎麽了?”

“沒事,沒事。”譚璇說,“過來幫忙,給你們王爺洗臉。”

莊畏端着盆子,譚璇拿着帕子,洗着洗着譚璇就奇怪了,“莊畏啊,你說王爺的臉是不是有點不對勁兒?”

莊畏聞言便湊過去看看,老實說,“奴婢瞧不出。”

“怎麽會瞧不出,明明就不對。”譚璇比劃着說,“你看,昨天還是挺柔和的臉,今天怎麽有點狠了呢……”

莊畏又看了看,還是搖頭說,“奴婢确實瞧不出。”

“……”

揮手讓莊畏出去,譚璇心虛地趴在床邊,“王爺,您不會是生我的氣了吧?怨我綁你呢?”

“可我這不是為了咱倆好嗎,有些習慣是不能慣的。”

“還是……”難道是王爺想媳婦兒了。

譚璇哆嗦了一下,憋出一句話,“王爺啊,直男和直男是不會幸福的,我是個爺們你知道吧。”

這話說得,特麽覺得自己是根菜。

好吧,譚璇垂肩,他跟一植物人交流個屁,還道歉,還解釋。總之現在手握殺生大權的人是他!

譚璇心安理得,到了晚上依舊一根布條把人栓在床上,然後拍拍枕頭死睡。

進入午夜,夜色開始濃郁,譚璇和昨晚一樣睡得七暈八素,根本不知道他的共枕人在吸他的精氣。到了夜色最濃之時,王爺驟然睜開眼睛,如果譚璇醒着的話,一定會張大嘴巴……

擦!這這這,這是人類的眼睛嗎?

不是,那雙眼睛更像野獸的豎瞳,在夜裏顯得十分鬼魅。它的顏色碧綠,情感暴虐,盯着人的時候就像在撕咬啃嚼,誰看到都會被吓破膽子。

王爺,或者他已經不是王爺,而是未知的鬼魅。

這只鬼魅動了動身體,可惜譚璇設下的棉布條束縛着他。鬼魅的眼睛變得更加吓人,似乎知道這就是昨晚使他動彈不得的原因。

慶珑王爺本來有一雙修長好看的手,鬼魅卻使它變得詭異起來,從指尖長出五根鋒利而足夠長的青色指甲。

青指甲割開身上的布條,鬼魅的下一個動作就是翻身壓上譚璇,同時五指擱在譚璇的脖子上。

被束縛的滋味,令他十分狂暴,他想殺了譚璇。

而譚璇睡得人事不省,一張憨憨的臉,隐約可以看出幼稚的氣息,他還是個閱歷尚淺的少年。

鬼魅湊近熟睡的人,一會兒就有白色精氣源源不絕,吸入鬼魅嫣紅的唇中。他似乎很享受譚璇的精氣,臉上的暴虐漸漸和暖,五指上的指甲也收回去。只剩下細瘦卻危險的五指擱在譚璇脖子上,指腹随着吸取精氣的頻率,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

這夜,他似乎比昨晚少了顧忌,不但張開了眼睛,還吸了很久。他整夜趴在譚璇的頸邊,直到天色微亮才閉上眼睛。

譚璇醒來的時候,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就快死了。他覺得頭重腳輕,發悶想吐,眼皮子厚厚地拉聳着。

最嚴重的是,王爺他特麽又上身了!

“我的爺,咱們非得這樣麽!”譚璇無力地推開那床人肉被子,然後搖晃着暈乎乎的腦袋下床。

莊畏一如既往很準時進來,發現王妃娘娘似乎整個人都不好了。

“娘娘,您生病了嗎?”她一驚,馬上想請太醫來看診。

“沒事……”譚璇青白着臉說:“不是生病,大概是體虛,額,沒錯……就是體虛。”

“這如何是好?”莊畏着急了。

譚璇捧着冰冷的臉頰,拍了拍說,“不着急,吃點補藥就好了。”

“娘娘,還是請太醫看看吧?”莊畏堅持說,王妃的身體怎麽能大意。

“不不,不用請太醫!”譚璇忙擺手說,哪能啊,讓太醫一把脈不是暴露了嗎!“給本宮弄點補湯,喝幾天就沒事了。”

“可是,娘娘……”

“去吧,聽本宮的。”

既然譚璇這麽說,莊畏也不能忤逆他,倒是很用心地去給譚璇準備滋補的膳食和藥湯。

不多會福大人也知道譚璇的身體不好了,過來很是關心了幾句。末了對侍女交代,讓人到庫房取最好的藥材給譚璇進補。

“也是下官疏忽了,早應該替娘娘保重身體。”福殊自責地說。

“哪裏的話,本宮身體一向不錯的,誰知道最近是怎麽了。”譚璇也覺得奇怪的,晚上明明睡得很好,一覺到天亮,可是每天早上就是弱氣。

“聽說娘娘不願勞動太醫,可是娘娘身體貴重。”福殊看一眼譚璇,一副等他點頭的意思。

可譚璇就是不識趣,不在意地說:“沒事的,就是這幾個晚上沒睡好罷了,哪有那麽嬌貴。”

福殊嘆氣,想着這是譚璇進府以來第一次這麽堅持,他沒必要不給面子,“那麽這一回就依娘娘的,不過,若是調養幾天還不見效,就不能讓娘娘這麽大意了。”

“嗯,嗯,是啊。”譚璇言不由衷地點頭,過幾天就過幾天再說吧。

福殊離開後,莊畏帶着一幹侍女進來,每個人都上都捧着瓷盅。

“娘娘,這是膳房給您調配的滋補藥膳,您嘗嘗。”

譚璇在侍女的伺候下吃進第一口藥膳,發現味道還行。不是想象中苦澀苦澀的中藥,而是有滋有味兒的藥膳。這東西天天吃也使得,他覺得自己的決定真是英明神武。

吃飽飯,譚璇進了一趟裏間,然後沒多久就出來了。坐在桌邊握着手的他,臉上有些深沉,完全不同于平時的二了吧唧。

早上腦子沒清醒,也沒力氣去思考一件事。王爺身上的布條是怎麽弄開的,又是誰給弄的?

剛才他回去看了,那幾根布條斷成了三四根,而且切口很完美,不是利器根本做不到。

想到這裏,譚璇又站起來滿屋子亂翻,最終也沒能找到匕首剪刀什麽的。所以說值得懷疑,難道是別人三更半夜進來給王爺剪開的布條?

如果是真的,那也太無聊了。

為什麽要這樣做,有什麽目的……

起初幾天只是認為自己癖好奇怪,天天拉着王爺當被子。現在譚璇卻不這樣認為了,可是除了是自己動的手,又還有第二個可能嗎?否定了自己之後,他總覺得事件朝着詭異的方向越走越遠……

心裏有了各種令人發毛的懷疑,譚璇不能再繼續若無其事地躺在床上睡覺。他讓莊畏抱了一床被子進來,晚上就睡在離床不遠的地上。

其實譚璇可以選擇外面的貴妃榻,可是他心虛,害怕別人進來看見他和王爺分床而居。雖然知道沒有他的允許,別人是不會貿然進來的,可是……

反正譚璇這種慫蛋是一輩子不可能做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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