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寬敞的宴會廳因為有了餘東等人的到來而熱鬧起來,幾番寒暄過後,一行人分分落座。
都言商場如戰場,這酒場,自然也少不了一番試探和算計。
看着餘東談笑間的那種自若和灑脫,梓蘇真切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在他面前的餘東總是溫潤儒雅,無論何時何地,臉上總是挂着淡淡的笑意,就是在最後的那段日子,也不曾因為身體的痛處而有過輕言斥責之事。
反而如今,餘東身上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上位者的氣息,讓梓蘇有一種油然而生的敬畏。
五年了,他變了,餘東又何嘗不是呢。
“餘董,我敬您一杯,相信有了餘董,我們盛鼎集團,一定會如日中天,更上一層。”
随着李桐的話,各位高層分分起身,一個一個的笑的那叫一個燦爛。
“多謝李總,我是初來乍到,有什麽事還要仰仗各位。”餘東端着酒杯,挨個看望了過去:“請!”言罷,一飲而盡。
眼看着一杯酒一杯酒的入肚,餘東的臉色有些蒼白起來,看的梓蘇一陣擔心。
尤其是看着餘東好幾次不着痕跡的按着腹部的動作,梓蘇心裏一陣陣糾結。
如今,他又有什麽立場去勸阻呢。
就在梓蘇着急無措的時候,宴會廳的門開了,一人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來了?”看到來人,餘東當先站了起來,招呼人入座之後,開始介紹道:“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陸程輝,是跟着我一起過來的。”
都是聰明人,一點即明,當即大家就将目光投向陸程輝,自然又是一副觥籌交錯,推杯換盞。
看着餘東起身,梓蘇悄悄的跟了上去,對方的臉色實在是太難看,他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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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強支撐着走出宴會廳,骨節分明的手一下扶住了牆壁,高大的身體嘭的一聲抵在了牆上,驚的梓蘇一陣膽顫。
“餘東?”模糊的視線中,看着朝自己奔過來的人一臉焦急的樣子,餘東捂着腹部踉跄的奔向衛生間。
胃部的絞痛已經到了極致,喉嚨裏更是一陣一陣的腥甜,倉皇間,餘東推開衛生間的門,趴在臺子上嘔吐起來。
辛辣的液體沿着胃管從口腔嗆出來,連帶着鼻腔都被嗆入,酸的,鹹的,哭的,辣的,一股腦沖入腦海,意識昏沉間,只覺一股大力支撐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子。
迷蒙中,餘東只聽到一聲焦急的呼喚,一股液體從喉間奔湧而出,人,只來得及抓着身邊的人說一句:“別讓人看見。”就昏沉沉的失去了意識。
“餘東!”聽着一陣陣嘔吐聲,像是要将內髒完全吐出來的那種撕心裂肺,慌忙伸出來的雙手只來得及接住癱軟下來的身體。
聽着對方即使疼到昏迷還不忘叮囑自己保密的言語,梓蘇心疼不已,抱着餘東幾度哽咽:“你怎麽還這麽傻啊!”
前世就是這樣,有什麽事都憋在心間,藏着掖着,唯恐會被別人發現。
要不是如此,他何至于到最後根本不相信對方的病重。
雖說……
唉,梓蘇嘆息,試了幾下沒能将人拉起來,反而刺激到對方,又嘔吐一些猩紅的液體。
看着從蒼白的唇角源源不斷的湧出的鮮紅,伴随着刺鼻的酒精味,還有對方被汗濕的身體,緊縮的眉頭,聽着餘東唇齒間流淌出的呻吟,梓蘇無暇多想,彎腰直接将人抱了起來。
懷裏的人輕的厲害,觸手更是一片瘦骨嶙峋,看着即使昏迷中仍舊是眉頭緊鎖的人,梓蘇快步出了衛生間。
常在這邊宴請,梓蘇深知從哪裏離開不會被人發現,盡管如此,一直到将人放到車上,還是出了一身冷汗。
“嗯~”許是因為失了溫暖的懷抱,許是疼的厲害了,躺在後排的餘東扭轉了身子,雙手用力的掐着胃部,脖頸一歪,又是一口夾雜着酒氣的鮮血噴了出來。
“餘東!”透過後視鏡,看着後座上幾乎将自己縮成一團的人,臉白的像紙一樣,額角的青筋凸現,一聲聲難以壓抑的喘息讓梓蘇紅了眼眶。
握着方向盤的手狠狠的砸着中間的喇叭,刺耳的響聲讓周圍行人紛紛側目。
綠燈一亮,車子刷的一下沖了出去。
坐在手術室外,梓蘇心神不安的緊盯着手術中的牌子,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想着不斷嘔血的人,一顆心,更是慌亂不已,無處着落。
五年了,沒想到這人的身體不但沒好,反而更差了,一想到對方瘦弱的身子,他就心痛,恨不得以身相替。
“醫生?”看到手術室門開,梓蘇急切的追問着:“怎麽樣,沒事吧?”
“沒事?”醫生白了梓蘇一眼,冷言譏諷:“什麽才叫有事,死了才叫有事?”
“不準胡說。”突然拔高的聲音讓醫生微怔,明白是自己失言了,醫生嘆息着,口氣和善了不少。
“病人的脾胃極度虛弱,胃部的潰瘍已經到了深度,要是再不注意,很容易進一步惡化,到時候就……”
醫生搖頭嘆息,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囑咐好好照顧着,然後就離開了。
一直到人被推進病房,梓蘇才得以上前。
望着即使昏睡中也忍不住痛呼出聲的人,梓蘇蹲跪在床邊,緊握住餘東顫抖的手。
觸手,一片冰涼,手心更是濕冷的厲害。
嘴唇幹裂的起皮,一絲血色都沒有,比床單都白的顏色生生刺痛梓蘇的心。
拿着蘸飽水的棉簽的手輕柔,緩慢的點拭着唇角,看着昏睡的人砸吧着唇角想要更多水分的急切,一顆心,一抽一抽的痛了起來。
許是緩解了口渴的感覺,許是真的累了,許是身體的痛楚緩和了些,一直緊皺着的眉峰舒展開來,連同呼吸都平穩了不少。
看着睡的安穩的人,梓蘇怎麽也看不夠,想着這人素來喜愛幹淨,就去衛生間打來一盆水,仔細的擦拭起來。
看着腹部纏的一圈一圈白色的紗布,隐隐透出來的血跡讓梓蘇紅了眼眶,顫巍巍的伸出手,試探了半晌,終究還是沒敢觸碰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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