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驚鴻一般短暫，煙花一樣絢爛35

☆、驚鴻一般短暫，煙花一樣絢爛35

“野地裏風吹得兇/無視于人的苦痛/仿佛把一切要全掏空/往事雖已塵封/然而那舊日煙花/恍如今夜霓虹/也許在某個時空/某一個隕落的夢......”

林憶蓮的聲音在出租車的車載CD裏沙啞的響起，曉蘇坐在後排，眼睛卻望着車窗外，那一閃而過的路燈像是誰随手撒下的珠貝，又被人巧奪天工的串聯起來，随着車的疾馳而過讓人應接不暇。

出租車司機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或許特別喜歡林憶蓮，從剛上出租車的《夜夜夜夜》到現在這首《野風》，一路上全是林憶蓮的聲音在低吟在嘶吼。

曉蘇以前一直認為自己并不喜歡林憶蓮，所以總是沒怎麽關注過她的歌，然而現在聽到這車載CD裏的歌聲，卻每一首，好似都那麽熟悉。

直到她付完出租車費推門下車時，車載CD裏的林憶蓮都還在痛苦的嘶喊着：多麽痛的領悟/你曾是我的全部/只是我回首來時路的每一步/都走的好孤獨......

剛從出租車裏鑽出來，葛小菲已經等在路邊了，見到她就直接道歉：“對不起，顧曉蘇，讓你白忙活了一個晚上，真是不好意思，我請你吃宵夜吧，想吃什麽？”

“麻辣串！”曉蘇連客氣都沒有客氣一下，直接說了出來：“我好久沒有吃麻辣串了。”

這到讓原本虛情假意的葛小菲一愣，然後趕緊用手推着她說：“那就走吧，街那邊的夜市上有好多賣麻辣串的，我們一起去吃。”

曉蘇就知道是這樣的，不過沒有心情跟她計較，路邊攤就路邊攤吧，總之有得吃總比沒得吃好。

于是點點頭，和葛小菲一起朝街那邊走去，耳邊傳來葛小菲叽叽喳喳的說着她今晚見到的海草情景。

麻辣串攤位的老板是重慶人，典型的麻不死人不算麻，曉蘇一邊吃一邊流眼淚，葛小菲則一邊吃麻辣串一邊在說她今晚相親的經歷。

對于葛小菲相親的經歷曉蘇沒有去注意聽，因為她已經精疲力盡，深夜又冷，只想着吃點熱東西下去墊墊肚子，先讓身上熱乎了再說。

所以葛小菲說話的時候她沒有插嘴，幾乎都是葛小菲在自言自語，以至于最後，葛小菲問了她句什麽話她也沒有聽清楚。

“顧曉蘇，我問你話呢？”葛小菲氣得吹胡子瞪眼的，看着只是埋頭不停吃麻辣串不停吸鼻子的女人。

“問我什麽？”曉蘇終于反應過來，擡起頭來看着葛小菲，眼睛眨巴了一下趕緊說：“你相機沒有摔壞啊，雖然我跑路時的确是摔了一跤，當時我膝蓋摔痛了，不過你的相機我保護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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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小菲聽了曉蘇的話要氣死了，終于認命的不再問她任何話了，見她吃飽了，大方的掏出50塊錢來買單。

曉蘇和葛小菲分開後才又攔出租車回的望海閣，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

掏出鑰匙開的門，因為吃了太多麻辣串的緣故，嘴裏一直有種辣中帶麻的痛感，她忍不住噓了一下，稍微擰了一下鑰匙，門開了。

房間裏很安靜，漆黑的一片，她剛想伸手按開牆壁上的燈，卻赫然發現可客廳裏居然有星光在閃爍，在黑暗中一閃一閃的，跟螢火蟲一樣。

她當即愣住了，這是什麽季節，12月中旬，冬天，哪裏來的螢火蟲？難不成現在的螢火蟲都反季節盛行了？

還沒有想明白，只見那螢火蟲好似長了眼睛似的，瞬間變成流星一下子就朝她飛了過來，她吓得本能的朝後一退，撞到餐桌邊上，螢火蟲直接在她腳邊墜落，撲閃了兩下熄滅。

驚愕的瞬間，房間裏突兀的響起冰冷的一聲：“舍得回來了？”

她終于明白螢火蟲的來歷了，擡起頭來，房間裏的燈已經開啓，雪白的一片，非常的刺眼，她幾乎是本能的擡起手來遮擋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透過指縫，看見不遠處一身黑衣的男人站在沙發邊，一臉的陰霾，和機場大廳裏那個跟顧明星擁吻的男人判若兩人。

“深更半夜不在家裏，跑哪裏鬼混去了？”見曉蘇不說話，季非墨忍不住提高了聲音。

“跟朋友吃麻辣串去了，”曉蘇終于回過神來，然後很自然的走過去，把自己的包取下來扔在沙發上。

“吃麻辣串要吃到淩晨一點？”季非墨用手指着自己的手表，臉上是壓抑不住的憤怒：“顧曉蘇，你有沒有點時間觀念？這個時候全中國的人都在睡覺了。”

曉蘇聽了他的話微微一愣，随即淡淡的說了句：“我現在不是沒有工作嗎，白天睡夠了，晚上就睡不着，所以夜裏就爬起來去吃麻辣串了。”

這下輪到季非墨啞語了，她的工作是他讓人家辭掉的，現在他又來怪人家沒有時間觀念，貌似，錯的還是他自己。

“既然你閑着沒事，明天去FM應聘個職位吧，”季非墨伸手拿起自己的包，随即轉身朝門口走去，走到門口拉開門的時候又丢了句過來：“明天早上9點，FM招聘開始，去找一個叫Dora的人，她會替你安排好的。”

“喂，我不要工作了，”曉蘇即刻朝門口跑了過去，一邊跑一邊喊：“我年前還要去一趟國外，我過幾天......”

只可惜，她這些話都是對着那冰冷的防盜門說的，因為季非墨丢給她那句話後就轉身走了，而等她趕到門口早就沒有了他的影子。

曉蘇在門口楞站了一會兒，随即轉身朝房間裏走去，并沒有把季非墨要求她明天去什麽FM應聘的事情放在心上，反正就一工作，她現在沒有心情工作。

曉蘇以為季非墨讓她工作什麽的只不過是因為見她晚歸随口說的一句，然而，第二天一早，當一個名叫Dora的女人打電話給她時，她才知道季非墨這神經是真的要她去工作。

她挂了Dora的電話即刻就給季非墨打電話，說自己不想去工作，季非墨的聲音非常的冷，說她不想去上班也可以，讓她早點從他的公寓搬走，他可不想要一個三更半夜都不回家的情婦，誰知道她在外邊要給他戴多少頂綠帽子？

曉蘇聽了他的話差的氣死，想要破口大罵，偏生又不會罵人，最後冷冷的譏諷他：“你不是說你養得起情婦嗎？現在怎麽又要自己的情婦去工作了？”

“我是養得起情婦，關鍵是我的情婦她不聽話，”季非墨的聲音更冷，接着又道：“如果你能乖乖聽話，每天24小時呆在家裏哪也不去.......”

曉蘇沒有等季非墨把話說完就把電話給挂斷了，這厮純粹是故意折騰她的，FM公司，昨天中午葛小菲說到這個公司時她還以為是外企，現在才知道，狗屁，原來就是非墨的英文字母縮寫，估計是墨集團旗下的一家分公司。

的确是墨集團旗下的分公司，準确的說是墨集團的前身，這家公司據說是季非墨四年前最初起步時成立的，當時是和一個老外合資的，在國外注冊的公司，在濱海算外企。

曉蘇到的時候，Dora已經在等她了，見到她很禮貌，連面試都省了，直接讓她把證件拿出來登記，然後就可以安排工作了。

曉蘇即刻把自己的身份證拿出來遞給她。

Dora眉頭皺了一下，又非常耐心的說讓她把相關的證件拿出來，比如，大學畢業證之類的。

沒有，當然沒有，她不是沒有畢業證，她的是德國慕尼黑大學的畢業證，不過她不想在這裏用，于是就淡淡的說她沒有讀大學，高中畢業，而且畢業證還不在身邊，如果條件不符合，可以不用錄取她。

Dora聽她說只是高中畢業，眼神裏明顯的是看不起，曉蘇心裏還想着如果不錄取她就好，反正她也不想來這什麽狗屁FM公司。

然而，事與願違，她最終還是被錄取了，Dora非常禮貌的告訴她，因為FM是外資企業，所以管理方式也都非常的歐式化，這裏上班的人一律不用中文名，都用英文名，讓她給自己取個英文名。

曉蘇給自己取了幾個名字，可都有人用了，于是最後她給自己取了個Ann，這個名字簡單，原本以為有人用了，可沒有想到，Dora卻說就這個了。

于是，她在FM就成了Ann，分到辦公室裏的一個格子間，她的直接上司Fanny是個眼睛長到頭頂上的人，不知道她是從Dora那裏知道她只是高中畢業還是原本就看不起新人，總之，她對曉蘇是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曉蘇原本也沒有想要在這裏好好的上班，她只想着自己在這裏混時間就是了，于是坐在自己的工作卡位上盯着電腦發呆。

只可惜，她發呆了不到一個小時，Fanny就給她安排了工作，居然是辦公室的打雜，讓她幫忙複印或者幫忙沖茶水沖咖啡之類的。

曉蘇心裏雖然有一萬個不願意，可為了能和大家和平共處，所以也還是忍受了Fanny的安排，老老實實的去做那些所謂的工作。

辦公室裏人不多，五六個人而已，也許是大家早就習慣了Fanny欺負新人，所以對于現在她做這樣的工作也不足為奇，反而是很自然的跟着Fanny一起使喚她。

“Ann，去把這份文件複印一下！”

“Ann，去幫我沖杯速溶咖啡！”

“Ann，把這疊發票打一下！”

“Ann，幫我訂個午餐，我要紅燒茄子飯！”、

......

三天下來，曉蘇已經成了辦公室裏大家使喚的對象，每個人都叫她Ann，大家都習慣了叫她做這樣做那樣，就好似，她這個資歷她這個水平，就該做這樣的粗活。

曉蘇并不跟大家計較，也不和大家來往，中午吃飯的時候，她一般都是在自己的位置上吃快餐，對于她們之間的聊天也從不參與。

可即使是這樣，她依然還是讓Fanny不滿，每次見到她時眼神裏都明顯的帶着輕蔑和鄙夷。

曉蘇開始以為Fanny看不起她是可能是從Dora那裏得到她學歷低的消息，所以并沒有跟她計較，然而，這天中午，她才知道，根本就不是這麽回事。

這天中午，下班後她直接去了洗手間，準備洗手後回位置上吃快餐，偏她到洗手間就肚子痛，于是不得不跑進格擋裏去蹲坑。

因為是大號所以時間長了點，回來的時候，辦公室的門虛掩着，她正欲用手推門，卻聽見裏面有人在說道她，于是，原本要推門的手本能的停在了空中。

“你們知道嗎，聽說Ann即沒有工作經驗也不是研究生，她甚至連大學生都不是，只是一個高中生而已。”

“啊，不會吧？我們公司不是至少要研究生以上嗎？”

“就是啊，很多研究生都進不來呢？她是怎麽進來的啊？”

“她啊，”Fanny的聲音拉得很長，然後慢悠悠的道：“她是經理Ben介紹進來的，Ben你們知道的啦？”

辦公室裏傳來一陣嗤嗤的笑聲，那笑聲明顯的帶着某種暧昧和不言而喻的意思。

曉蘇的手在空中握緊成了拳頭，她從來不曾知道，自己進這家公司居然和經理挂鈎，她還一直以為，是季非墨安排好的。

沒有再推開辦公室的門，而是迅速的轉身，然後朝着電梯方向走去，中午是休息的時間，既然她是大家聊八卦的談資，那她就不進去破壞她們談得津津有味的氣氛了。

曉蘇只是沿着大道慢慢的朝前走，今天中午的陽光不算毒辣，街頭上來來往往的是為生計奔波的人，大家好似都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然後為之去努力去奮鬥。

而她呢，她也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可她卻總是在焦慮在迷茫，甚至，總是在不經意間生出一絲絲的期許和向往。

其實這些都不應該有的她知道，可人就是有貪念，明知道他那句我明年就讓讓新娘換人是騙局，可總還是忍不住要去憧憬。

不知不覺走了很久，當她回頭望發現FM公司的大廈已經距離她很遙遠時，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走了整整四十分鐘了。

肚子饑腸辘辘，正想着是不是該走回去了，也想那些人聊八卦也聊完了，可在回頭的瞬間，突然發現季非墨正和一個外國男人一邊交談一邊朝這邊走過來，而那外國男人有些面熟，仔細一看，居然是——James!

她吓了一大跳，随即轉身，看見有扶手電梯，想都沒有想就直接上去了。

上了二樓，看見星巴克字樣，迅速的竄了進去，來到一處窗戶邊，剛好是能看見外邊大道的窗戶，她就想要在這個位置坐下來。

James怎麽會到中國來，不，是怎麽會到濱海來？他不是在德國嗎？他到濱海來幹什麽，又怎麽會和季非墨在一起呢？

不對，難道是剛才看錯了？那個外國男人不是James？只是一個長得有幾分像James的外國男人？

想要再确診一下，可這個靠窗戶的卡位上坐着一位男士，偏偏這個男士此時正用極其優雅的姿勢在喝咖啡。

曉蘇走上前去，即刻露出友善的笑容跟他商量她能不能在他對面的位置上借坐一會兒。

“不行，我在等人，我的朋友很快就到了。”這位男士冰冷着一張臉，完全沒有看曉蘇那讨好的容顏，拒絕得幹脆又徹底，用手指了一下不遠處的空位，讓她去那邊坐。

曉蘇當然不會過去，因為那邊的位置不靠窗戶，根本就看不到窗戶外邊的情況，于是她又再次低聲下氣的跟他說她只是想要借這個位置看一下窗外的景色，因為這扇窗戶是整個餐廳觀光的最佳位置。

當然還是不同意，最後曉蘇不得不用拍馬屁的招數，看着那男士輕聲的誇贊道：“先生，你看你長得這樣的英俊，還戴着一副大框眼睛，就連喝咖啡的姿勢都是如此的優雅，一看就知道是青年才俊，而青年才俊都是有學識有風度有氣度之人，另外你不僅英俊帥氣還天庭飽滿額頭方圓，老人說這是福相，何況你還面帶桃花，如果你未婚今年肯定能找到個好老婆，如果你已婚今年肯定能找到個紅顏知己，如果......”

“夠了，坐那裏吧，不過我朋友到了你得讓開，”男士終于被她打敗，用手指了一下自己對面的位置，然後又端起自己的咖啡杯用更優雅的姿勢喝咖啡。

曉蘇即刻謝了又他，趕緊在座位上坐下來，迅速的移到窗戶邊，雙手趴在窗戶上，整個臉貼在窗戶上，目光死死的盯着樓下，想要再次尋找季非墨和那個外國男人。

然而，非常遺憾，她趴在窗戶上看了半天也沒有看見季非墨和那個外國男人的身影，想到自己剛才逃跑的動作又忍不住好笑起來。

中國有句固古話做賊心虛，她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做賊心虛，只是看見一個長得有些像James的男人居然都要開逃了。

樓下的季非墨和外國男人已經不見了，她稍微穩定一下自己緊張的心情，正想着時間不早了該回去，可還沒有來得及把頭從窗戶邊轉過來，就聽見對面的男士非常禮貌的聲音響起：“這位小姐，不好意思，我朋友到了，你能讓一下嗎？”

能，當然能了，這原本就是人家的位置不是嗎？

她即刻扭過頭來，站起身來準備跟對面的男士說謝謝，可在回過頭來的一霎拉，看見站在餐桌邊的兩位男士時，卻在瞬間傻了眼。

什麽叫冤家路窄，她以前如果不能完全的理解這個成語的意思的話，那麽今天卻是完全的體會到了，因為，此時，站在她跟前的兩個男人，一個是季非墨，另外一個，居然是——James！

季非墨冰冷着一張臉正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她，而James卻面帶微笑的看着她！

不，錯了，James正笑裏藏刀的看着她！

那笑，讓她瞬間覺得毛骨悚然！

“Helen，”James先喊她的英文名字，接着又用左腳的中文反問了句：“我的眼睛沒有問題吧，你是Helen？”

曉蘇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就聽見季非墨非常詫異的聲音響起：“James，你認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