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驚鴻一般短暫,煙花一樣絢爛56
☆、驚鴻一般短暫,煙花一樣絢爛56
顧曉蘇喝第二杯水的時候,老板端了兩樣小菜上來了,一碟是重慶名小吃泡椒鳳爪,另外一碟卻是長沙名小吃,臭豆腐幹子!
季非墨連忙幫忙把這兩碟小吃放在餐桌中間,看着對面的顧曉蘇,輕聲的說:“少喝點水,先吃點臭豆腐吧,這裏的廚師是湖南來的,臭豆腐做得非常的正宗,聞起來特別的臭,吃起來卻特別的香。”
曉蘇心裏當即一愣,看着餐桌中的兩碟小吃,一白一黑,白色的鳳爪裏有着紅色的指天椒,紅白相配特別的鮮豔,讓人看了就有食欲。
而那碟黑灰色的卻是臭豆腐幹子,上面撒着嫩綠的香菜細末,奇特的臭味中又帶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多麽熟悉的場景,多麽熟悉的話語,五年前,他也曾這樣坐在她的身邊,用竹簽叉起臭豆腐幹遞到她的嘴邊,跟她說過同樣的話:這臭豆腐聞起來很臭但吃起來很香。
那天是2月28號,其實不是她生日,因為她的生日是2月29號,四年才輪到一次,所以她也沒有想過要過生日。
可季非墨卻不幹了,說她這生日也太奇特了,這世上每個人都是一年過一次生日,憑什麽她就要四年才過一次生日啊?
不行,她也應該每年過一次生日才是。
當時曉蘇就笑着問他,這今年都沒有2月29號,我怎麽過生日啊?這一天的日子都不存在。
季非墨就說,怎麽沒有?你不就2月份最後一天過生日嗎?今天是2月份最後一天,所以今天就是你的生日!
她拗不過他,于是任由他安排,他說要給她過生日,讓她下午下課後就在宿舍樓下等他,說他開車來接她一起出去幫她過生日。
那天的溫度高,大約有二十六七度的樣子,所以她特地穿了那條季非墨送給她的鑲綠邊的白色裙子,腳上穿了雙白色軟羊皮坡跟鞋,站在宿舍樓下的樓梯口等她,心裏還想着,季非墨一個學生,能開輛什麽車來呢。
然而,當季非墨身着白色的襯衣黑色褲子騎着那輛老式的28鋼圈的自行車來後,她着實驚訝了半響,接着卻是歡天喜地的雀躍,然後不等他下車來,就迫不及待跳到了後座上,還催促他趕緊開車。
季非墨踩着老式自行車朝校園門口而去,一路上羨煞了路上下課的校友們,大家都忍不住回頭望他們,還有人低聲的議論,難不成八十年代的白衣飄飄又要流行了?
季非墨一邊騎車一邊低笑着說:“顧曉蘇,都是你的裙子太惹眼了,白裙子配綠花邊,太青春靓麗了,我剛才遠遠的看着,還以為是夏天到了,荷塘裏的荷花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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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了這話,只覺得耳熱心跳,原本小心翼翼放在他腰上的手終于全部的環抱住他,滾燙的臉貼上他的背,聽着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心裏逐漸的蕩漾開去的是幸福和喜悅。
季非墨是第一個說她穿裙子好看的男生,也是第一個覺得她有女人味的男生,因為在他之前,所有的人都認為她比較中性,整天穿着牛仔褲t恤衫,整個兒一個假小子。
那天,季非墨騎着自行車帶着她在G市的大街小巷穿梭,從新城區到市中心最古老的城區,最後找到了G市那家百年老字號。
是G市最古老的餐廳,據說有上百年的歷史,不過餐廳不大,老式的三層樓小別墅,狹窄的樓梯很昏暗,樓上是包間,不大,應該是舊時卧室改的。
他們要的一間靠窗的包間,傍晚時分,拉開輕慢的紗窗,晚風習習吹來,整個餐廳流淌着古筝曲的《高山流水》,倆人坐在包間裏也不覺得局促,只是氣氛顯得愈發的溫馨浪漫。
曉蘇和季非墨認識以來也時常來外邊吃飯,不過平時都是找街邊的小吃店或者路邊攤之類的,偶爾倆人去超市買點簡便的食材去他租住的520公寓奉行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真理。
所以,這樣正式的來這種百年老店吃飯,找一間靜谧的包間,聽着優美的古筝曲,還真是新媳婦上轎頭一回。
這家百年老店的招聘菜是荔枝木燒鵝,季非墨點了半只,又點了曉蘇喜歡的白切雞和客家釀豆腐外加一份時蔬。
服務員點餐完畢後很快就送上來兩碟小吃,其中一碟小吃就是灰黑色的,裏面放了幾根細細的竹簽,上面還撒了綠油油的香菜細末。
那時,他就坐在她的身邊,用細細的竹簽叉了一塊灰黑色的四方塊小心翼翼的送到她嘴邊,輕聲的道:“這是正宗的長沙臭豆腐,別看這東西又醜又黑又難看,聞其來還特別的臭,可是吃起來卻非常的香,而且吃了後嘴裏的那個香味要殘存很久呢。”
她聽了他的話,克制了19年來看着臭豆腐就躲的習慣,小心翼翼的張開嘴,然後大着膽子輕輕的咬上一口,再慢慢的咀嚼着,果然是很臭,不過,嚼着嚼着嘴裏就香氣滿溢了。
吃了一塊,她又吃一塊,不知不覺一碟臭豆腐幹子被她一個人吃完了,季非墨見她喜歡,又讓服務員拿了一碟上來。
那天她一共吃了三碟臭豆腐幹子,後來正菜端上來,她反而是什麽都吃不下了,季非墨就笑着打趣的說,她這叫好養活,雖然吃得多,但是都花不了多少錢的。
那天是她的僞生日,不過季非墨依然給她準備了生日禮物,一枚胸針,黃金材質的,一朵盛放的蓮花造型,上面鑲了細細的粉色碎鑽。
當時包間裏的燈光柔和,窗外夕陽的餘晖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灑在她的身上,季非墨就站在她的身後,手從她的肩膀上搭下來,幫她把胸針別在裙子的領口上。
“我希望能在離你心髒最近的地方,”他別完胸針,薄唇還湊到她的耳邊呢喃了一聲,熱熱的氣息撲灑在她的臉上,讓她的臉從額頭紅到了脖頸。
而今,五年過去了,物是人非,坐在她對面的男人依然還是五年前那個男人,只是,她和他的關系,心境,都變了。
他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臉上帶着陽光般笑容的男孩,而她也不再是那個單純懵懂的女孩,他不再記得她的生日,也不再希望在離她心髒最近的地方。
“顧曉蘇,你不餓是不是?”季非墨眉頭一皺,看着坐在對面的女人,手裏的竹簽上叉了塊臭豆腐,整個人卻不在狀态,好似走魂了一樣。
“哦,”曉蘇終于反應過來,看了眼手裏竹簽上叉着的臭豆腐幹子,那點汁水都滴幹了。
在季非墨的注視下,她最終還是把這塊臭豆腐送到了自己的嘴邊,大大的咬了一口,然後慢慢的咀嚼起來。
依然還是長沙的臭豆腐,聞起來依然還是臭,只不過,吃起來——也臭!
她感覺不到長沙臭豆腐獨特的香味,或許是記憶中臭豆腐的香味太過濃烈了,所以現在臭豆腐不管加了多少香菜細末,她都吃不出任何的香味來,只覺得臭,特別的臭,甚至臭得讓人難以下咽的地步去。
好在季非墨點的四菜一湯都陸續的端上來了,這也把顧曉蘇從臭豆腐幹子裏解救了出來,而這四菜一湯裏,居然有季非墨說的野生魚。
重慶水煮魚,潔白的魚片在紅色的油湯裏蕩漾,就好像無數的小魚在魚塘裏游一樣,紅白相配顏色特別的鮮豔,再加上上面還有幾條長長的香菜葉子,比圖片上的照片還要精美。
曉蘇其實是餓了,因為中午去醫院看了父親後就直接回家搬的東西到望海閣,根本就連午飯都沒有吃,只不過這會兒她卻沒有食欲,尤其是剛才吃了塊聞起來臭吃起來更臭的臭豆腐幹子後,她就更加沒有一星半點食欲了。
“啪!”季非墨把手裏的筷子重重的拍在了餐桌上,黑沉着一張臉看着對面低着頭的女人,冰冷着嗓音問:“顧曉蘇,你究竟要不要吃的?這樣哭喪着一張臉做什麽?我就讓你那麽倒胃口?”
曉蘇聽了這樣的話只覺得難受,趕緊拿起筷子來夾了一大塊魚往嘴裏送,因為他說這裏最好吃的就是魚了,那她就吃魚吧。
只是,她很久沒有吃過水煮魚了,準确的說是好幾年了,所以忘記了中國做的魚和德國的魚不一樣,慌忙中咀嚼了兩口就往下咽,這樣的結果就是——
沒有整理出來的魚刺卡在了她的喉嚨裏!
她當即死命的咳嗽,又端起茶杯來不停的喝水,想要把這根魚刺給沖下去。
然而,無論她喝多少水都沒有用,那魚刺一直就死死的卡在她喉嚨裏,吞不下去也吐不出來,真是要多難受有多難受,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季非墨看見她那個樣子,即刻讓老板送來了山西陳醋,讓她喝醋,說醋是化魚刺的。
她端着那碗醋猛喝,直到把半碗醋全部喝完,牙齒都差點酸掉了,可那魚刺依然還卡在喉嚨裏紋絲不動,居然沒有被這醋給化掉。
季非墨氣得臉色特青,這餐飯也不用吃了,迅速的把帳給結了,抓住她的手腕,直接把她給拉出了土菜館,然後塞進了自己的車裏。
曉蘇原本想問你這開車是去哪裏呢?而且點了那麽多菜,你都沒有吃,也不知道打包拿走,當真是富家子弟不懂得生活的艱難,更加不懂得節約資源是一種社會公德。
錢是你的想怎麽花是你的事沒錯,可資源卻共有的,不能随便給亂糟蹋了,這也是在中國這地兒沒人管,如果是在德國,這樣點了餐不吃又不打包帶走,肯定是要被罰款的,因為浪費公共資源就是破壞生态平衡。
然而,那根魚刺卡在她喉嚨裏,此時倒不是說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而是一說話那喉嚨就更加的痛得厲害。
最終,她是什麽話都沒有說,這個時候她顧自己的喉嚨都顧不過來,哪裏還顧得社會公共資源和對季非墨浪費可恥的行為進行義正言辭的教育。
季非墨的車開得很快,不幾分鐘就停下來了,等車停下來時曉蘇才發現原來是到了醫院,她還沒有想明白怎麽到醫院來了,季非墨已經在外邊幫她把車門給拉開了。
“還不趕緊滾下來,”季非墨冰冷着一張臉低吼一聲:“難不成喉嚨卡到魚刺還讓你腳都不會走路了,該不會是等我抱你下來吧?”
曉蘇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從車上下來的,顧不得去理會身後關車門的季非墨,直接朝急診室裏去,她覺得今晚真是丢臉丢到家了,吃個魚居然還吃到醫院來了。
她原本以為到急診室裏應該很快就把這根卡在喉嚨裏的魚刺給夾出來的,然而急診室的醫生卻告訴她,這個要去住院部找喉科的值班醫生給夾出來,他們這裏沒有夾魚刺的專用工具。
等顧曉蘇左轉彎右倒拐找到喉科住院部的值班醫生,以為這一下應該是手到擒來了,畢竟喉嚨裏卡住一根魚刺對于喉科醫生來說是非常簡單的事情。
然而事實上根本就不是這樣,因為喉科醫生讓她用自己的手抓住自己的舌頭,然後他用鑷子幫她夾喉嚨裏的魚刺。
只是,她這人天生就非常的笨,而且舌頭又是個特別的敏感的東西,她的手根本就抓不住,何況那喉科醫生戴着個顯微鏡片的眼鏡,讓她覺得特別的滑稽,所以每當喉科醫生的鑷子伸進她喉嚨裏時,她就忍不住發笑,然後抓住舌頭的手自然就松開了。
喉科醫生沒有辦法,給了她半杯麻醉水,讓她喝一口含在嘴裏五分鐘吐掉,然後又喝一口含在嘴裏五分鐘,如此兩次,再幫她夾魚刺。
顧曉蘇當然按照喉科醫生交代的去做,她剛喝了第二次麻醉水的時候,季非墨就上來了,看見她鼓起個腮幫坐在那裏,忍不住問了句:“魚刺夾出來了嗎?”
她嘴裏有麻醉水不能說話,只是看着他搖搖頭,然後用手指了一下自己的嘴,意思是嘴裏含着有東西。
季非墨眉頭皺了一下,在她身邊坐下來一邊時嘀咕了句:“你當真是屬豬的,到醫院來了也還不忘吃東西。”
“噗......”顧曉蘇含在嘴裏的麻醉水當即就被吐了出來,幸虧她反應快,否則一口麻醉水就吞下去了。
再次讓喉科醫生夾魚刺,依然是手裏拿了塊紗布自己抓住舌頭,可因為她把麻醉水吐了麻醉效果不好的緣故,連續兩次,依然沒有把那根魚刺夾出來。
“先回去,明天白天再來吧,夾不出來,只能上手術臺做小手術了。”喉科醫生面無表情的說,同時又嘀咕了句:“沒有見過你這樣麻煩的,人家根本連麻醉水都不用喝就可以夾出來。”
“醫生,再幫她夾一次吧,”季非墨在一邊開口,不等醫生回答,他趕緊又說了句:“我幫她把舌頭抓住。”
醫生看了眼季非墨,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不像說笑,于是點點頭,遞給季非墨一塊紗布,再讓顧曉蘇把舌頭伸出來。
曉蘇從來沒有這麽囧過,舌頭伸出來長長的,跟夏天的狗散熱一樣,偏偏還被季非墨用手給抓住,而那個喉科醫生面無表情的拿了鑷子在她喉嚨裏夾魚刺。
鑷子伸進喉嚨裏的時候,顧曉蘇覺得癢癢的,她很想笑,想要把舌頭縮回去,偏偏那舌頭在季非墨那厮的手裏,被他拽得死死的,根本就縮不回去。
于是,這一次在季非墨的幫助下,魚刺終于得以順利的夾出來,喉科醫生面無表情的把那夾住魚刺的鑷子送到她眼前晃了一下:“看見了吧,就是這跟細長的魚刺卡得太深了,所以夾起來才如此的艱難,不過總算是夾出來了!”
的确是非常的艱難,這一點顧曉蘇也承認,而且她該死的發現,即使魚刺被夾出來了,可她的喉嚨好似也沒有痛感了,整個喉嚨麻麻的,怪怪的。
醫生說那是麻藥的作用還沒有散去,估計半個小時之後就能恢複正常了,讓她在半個小時之內不要喝水。
坐在季非墨的車上時顧曉蘇還在想,麻醉藥就是好,一旦被麻醉了,就什麽感覺都沒有了,如果有一種麻醉藥能麻醉人的感情就好了,那樣的話,人也就沒有七情六欲了,說不定,生活會簡單很多。
一晚上經過這樣的折騰,等他們倆回到望海閣銀座1919房間時已經是晚上21點多了,曉蘇回家後直接進的浴室洗澡,下午搬行李過來出了一身汗,晚上又到醫院去折騰了一翻,她覺得一身都是汗水和消毒水的味道了。
等她從浴室出來,發現季非墨還站在陽臺上抽煙,略微驚訝的問了句:“你怎麽還沒走?”
“你不說一周要有兩個晚上陪你過夜嗎?”季非墨的聲音非常的公式化,一邊掐滅手裏的煙一邊淡淡的說:“我今晚就留在這裏陪你過夜了。”
“今晚不行,”曉蘇想都沒有想就拒絕了,見他眉頭一揚,即刻補充道:“今晚我剛搬過來,什麽都沒有準備好,所以......”
“你要準備什麽?”季非墨聽了她的話只覺得好笑,用戲谑的眼神看着她:“你身體是現成的,貌似,你也沒有來月事吧?”
曉蘇微微一愣,她要準備什麽,她要準備的東西多了,試管,裝冰塊的保溫杯,因為她怕自然受孕失敗,所以決定保留他的精子,萬一哪天他又翻臉不要她做情婦了,她至少還有他的精子可用。
當然,這樣的話她肯定不能對季非墨說,于是迅速的避開他的目光,裝作很在行的樣子說:“季總這不是說笑話了嗎?雖然說做那種事情有身體就可以了,但是,心情啊,情調啊什麽的總還是要有的是不是?人和動物到底還是有區別的......”
“你的意思是——你今晚沒有心情和我......嗯?”季非墨朝她走過來,一步一步的逼近她。
曉蘇本能的朝後退着,一直退到房間的角落,望着那近在咫尺的俊臉,慌亂間吐出一句:“我今晚很累了,下午搬行李好重,晚上魚刺又卡在喉嚨裏很難受,然後去醫院拉住舌頭夾魚刺就更難受,”
曉蘇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望着沒有繼續欺近的季非墨,聲音弱弱的開口:“季非墨,我好困好累,現在只想睡覺,過兩天我準備好了打電話給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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