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當少年和女孩站在港黑首領的辦公室, 看着森鷗外拿出那張“銀之神谕”的時候, 十六歲的、并非這個世界的太宰治,已經産生了某種預感。
任務是尋找情報員坂口安吾,也就是在之前的那間酒吧裏,三個人中最後的那一個。
雖然少了整整兩年的閱歷, 但十八歲的“太宰治”能在交談中發現的東西, 十六歲的他也并非毫無想法。
那些不斷變換着的、一幕幕延續下去的場景, 就像是無數個不同的房間。他們跟随着講故事的人,推開一扇扇新的房門,然後步入下一個地方。
他們看着“太宰治”鎖定名為“Mimic”的組織,看着織田作之助躲開狙擊手的子彈。看着發生狹窄小巷裏的對峙、子彈、交談與鮮血, 看着十八歲的“太宰治”, 說出那個或許彼此心知肚明的答案——
坂口安吾, 和Mimic。
然後, 他們看到了那群孩子。
他們看着織田作之助去救安吾,卻倒在了精心安排的麻藥下;看着港口黑手黨與Mimic開戰,那個身為太宰治部下的少年,差一點死于敵人的槍口。
織田作之助救了他, 為此付出的代價,是遭遇了一個……
一個災難。
一個和他擁有幾乎一樣的異能力,卻渴望着被他親手葬送之人。
安德烈·紀德。
那一瞬間, 站在織田深雪旁邊的少年, 突然微微的動了一下。
女孩疑惑地轉頭, 看到太宰治模糊的目光。
而對方并沒有回視。
果然……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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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歲的少年想, 看着場景又一次變化,機械地邁動腳步,跟着女孩走向事件發生的地點。
他已經能夠預見到了——那即将出現的結局。或者說,無法逆轉、早已被寫下的命運。
是命運……吧?
……
……
一道可以稱得上是狹窄的門,将世界切割成完整的兩半。左邊是港黑首領的辦公室,右邊是透着宗教氣息的高闊大廳。
——“首領,”左邊的黑發少年說:“您應該知道,我是為何而來的吧?”
——右邊的紅發青年舉着槍走進大廳,接着他人的話說:“……就結出許多子粒來。”
織田深雪站在窄門之間,有一瞬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她轉頭看向左右,發現始終同行在身邊的少年,不知道在何時消失了。
“……太宰?”
女孩有瞬間感到慌亂,然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下一秒,她聽到一個不辨男女的聲音,從不知何處響起。
【看到了嗎?這是正軌的、這個世界本該真正的——未來。】
織田深雪瞪大了眼睛:“你是誰?”
【我不知道該怎麽自我介紹,】那個聲音說,【不過,按照人類過去對我的稱呼,或許可以自稱為“書”?】
書。
織田深雪皺了一下眉,沒有說話。
這實在是個太過普通的漢字,日常生活中随處可見。就算是兩三歲的小孩子,也不能說他們沒有接觸過。
所以她在沉默了片刻之後,問出了她最本能的幾個問題:
“這裏到底是哪兒?和我在一起的人呢?你為什麽要找我?”
【你是個意外,孩子。按照“正确的”世界線,你本該死在幼年的火災裏。】那個聲音回答,【而意外之所以出現,必然有它的根源。】
【你的“個性”之中,隐藏着我過去的一點點力量。幾天前你意識到了它的存在,也因此……喚醒了我。】
個性?
女孩打了個哆嗦,腦中再次浮現出那一幕:從背後一遍遍捅進心髒的刀尖,以及遍地枯敗的枝葉之下,殘存着血腥氣的屍首。
明明像是個詛咒。
她使勁晃了晃腦袋,就像要把那段記憶甩出去,最好連帶着其他的什麽東西。等女孩再次開口的時候,聲音明顯冷了許多:
“你為什麽要找我?”
她重複了一遍自己之前的問題。
這次,那個聲音回答了她:【你剛才看到的那些,只是“正确”的世界線的投影。我想讓你帶我離開,成為我的——按照你們人類的話說,應該是“主人”?】
織田深雪的表情沒變,下意識就想拒絕。否認的詞彙已經到了唇邊,她卻突然遲疑了一下:
“你……能幫我做到什麽嗎?”
那個聲音沉默了幾秒,然後回答說:
【我能幫你改變,“織田作之助必然會死亡”這件事。】
即使心裏已經有了猜測,在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女孩還是有幾秒失去了呼吸。
她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一幕,爆炸的面包車、面無表情的青年,還有炸雷與閃電的雨幕之下,那無法可想的喊聲——
不過幾乎是同時,織田深雪又冷靜了下來:
“我不需要你的幫忙,只要出去之後,讓阿助辭職就可以——如果你願意讓我們出去的話。”
至少到目前為止,織田作之助還是一個普通的底層人員。之所以留在港黑,只是因為習慣,外加相對豐厚的報酬而已。
【沒錯,但是很遺憾,】那個聲音說,【除非是拿着“書”的人,否則任何一個離開這裏的人,都會永遠忘記在這裏看到的東西。】
它頓了頓,似乎是為了增加說服的可信度,難得說了比較長的一段話:
【我已經沉睡了很久,在這座城市裏,直到被你的個性喚醒。我沒有自主行動的能力,只能找一個能帶我出去、能支配我力量的人。
我想看看這座城市,想重新得到自由。居住在這座城市的異能者中,能滿足條件的人不止一個,但我希望是你。】
“因為我的個性?”織田深雪問。
【因為你的個性。】對方回答。
女孩思考了很久,最後搖搖頭。
“……抱歉,”最後她說,“我……不能答應你。”
書沒有說話,或許在思考,又或者感到困惑。織田深雪想了想,又補充說:
“其實你剛才說的那些,是否在欺騙我、有沒有其他目的——我并不在乎這些。”
【那麽,為什麽?】
“非要說的話,我信不過我自己。”
織田深雪深深的呼吸,某些記憶就像無法擺脫的藤蔓,不屈不撓地攀上她的身體:“我不相信,得到一種全新的力量之後,我能夠……很好的使用它,而不是去摧毀別人。”
【那個人在騙你,】書平靜地說,仿佛它親眼看到了那一幕,卻讓人無法對這個答案産生懷疑,【他觊觎你的個性,因此想要蠱惑你。事實上,你并沒有殺死人類認知中的無辜者。】
織田深雪沉默了下來。
很久之後,又或者只是幾秒,她輕輕地回答:“……我知道的。”
她……其實并不是,真的從來沒有過懷疑。
費佳,黑發紅眼的美麗少年,在初秋的天氣穿着反季節的棉衣,看起來柔弱到感冒都能殺死他。
最初在倉庫裏醒來,第一眼就看到這個人的時候——或許是對同齡人的親近,或許是對方給予的善意,又或者存在所謂的雛鳥效應……織田深雪在某段時間,真的将他看成了救命的稻草。
即使那個時候,對方的溫柔與善意,就像是某種習慣的布局一樣。
“我知道,但是現在的我,已經沒辦法改變我自己了。”
女孩說。
被摻雜了毒水的養料腐蝕過根系,即使後來從爛泥中拔出,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恢複正常。
除非親身經歷,沒有人能還原那種極端環境下,一個心智尚未成熟的女孩,經歷的那種……無限接近于洗腦的精神折磨。
天鵝湖,奧吉塔與奧吉莉娅。
黑與白,罪與罰。
究竟是誰的罪,又是誰的罰?
“而且,我不需要記得這一切,依然能改變這個結果。”又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織田深雪說,“其實你也知道,不是嗎?——只要我忘掉關于我個性的事,把它當成一條理所應當存在的規則。就像在之前的那些年,我總能稱心如意,讓事情朝着我希望的方向發展。”
【這樣的話,你今後始終是殘缺的。而現狀留給你的影響,也将永遠禁锢在你的意識深處。】
那些剝奪過生命、殺死過他人,受到誤導與欺騙之後,因此産生的自罪與自我厭惡感……這些原本能被漫長的時間,一點點消解、最終與自我達成妥協的東西。
在她放棄這段記憶之後,将成為看不見摸不着,卻永遠束縛着她的枷鎖。
至死都無法解脫。
【既然你已經做出了決定,我也不會強求。】書說,【我會另外找一個人,然後你們都可以離開了。】
“我……抱歉,我能問問,你會選擇哪個人嗎?”
她并不清楚對方的标準,只是按照當時的情況,費佳應該也進來了這裏。
作為剛剛拒絕了對方的人,這個問題讓織田深雪感到羞愧。但她最終還是問了出來,因為自己的私心。
【目前還沒有屬意的對象,】書并沒有排斥她的問題,或者就像它說的那樣,自身談不上什麽好惡,【你有推薦的人嗎?】
“那個,太宰……先生吧。”織田深雪想起自己叫“哥哥”的時候,對方莫名微妙的表情,于是換了個說法,“剛才和我一起的人,他的話,可以嗎?”
書沉默了幾秒,沒有問原因,只是直白的回答:【可以。】
織田深雪下意識松了口氣,然後微微苦笑。
在他們交談的這段時間,窄門兩邊的世界,已經走向了它們最終的結局。夕陽從相似的落地窗投射下來,就像某個畫上似曾相識的情境。
左邊的少年回過頭:“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事,首領。确實不會有好處,我只為了一個理由,因為我們是朋友。”
右邊的男人擡起頭:“無論哪邊都一樣的話,就去當一個好人吧。去拯救弱者、守護孤兒吧。就算對你來說,無論是正是邪都沒什麽大區別……還是那邊要好得多啊。”
然後一切黑了下去,如同一場舞臺劇的謝幕。織田深雪站在幕後,轉過頭的時候,看到不遠處的另一頭,重新出現的少年。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手裏似乎拿着什麽東西。織田深雪看不清楚,但下意識向他走了過去:
“太宰先生,”她念出成年人之間最普通的稱呼,“在不久之前,我家小區門口那裏,我們見過一次吧。”
對于任何一張陌生的臉,織田深雪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有一種近乎于本能的分辨能力。
即使當初隔了很遠一段距離,天色也相當昏暗……但是,她依然記住了這種感覺。
女孩想起看過的那段記憶中,那個眼睛裏沒有絲毫的光亮、說着“拜托了、帶我一起走吧,讓我從這個腐朽世界的夢中醒來吧”的少年。他的表情明明是興奮的,倒影在他人的瞳孔之中,卻像是在強忍着不要哭出來一樣。
她并不能理解對方的話,就像剛見面那會兒,他那莫名艱深的語句。
甚至于剛才看到的那段“未來”,除了最明确的生與死,十歲的女孩依然似懂非懂。
她只是簡單地想:如果拿到書,記得這一切,知道自己未來會認識一個朋友——有這樣一個目标的話,他會好好活下去吧?
至少活到那個将來,他能夠和織田作之助相見。那時自己已經不記得了,但也可以和他聊聊天,就算聽不懂也沒關系。
太宰治原本正在出神,直到被外來的聲音所驚醒。他微微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然後視線籠上一層白光——
一切到此為止。
無論是這個“書”所構建的記憶,或是整整六年之後——
在橫濱影視城的那個下午,生死相搏的瞬間,織田深雪終于想起了遺忘的東西。
***
相澤消太趕到影視城的時候,裏面整體透出一副消極怠工的散漫氣氛。
畢竟女演員清水梅的“自殺疑案”還沒有檢審完畢,就算劇組能繼續後續的拍攝,起碼也要在三天之後。
這段時間,除了少數幾個部門要繼續加班的可憐社畜,剩下的演員助理之類,大都放了帶薪假。
消除英雄按照某個組織傳來的信息,直接趕到演員休息室所在的地方。期間沒有驚動任何人,包括影視城雇傭在周邊的安保英雄。
距離那間房子還有十幾米的時候,他的身體本能的緊張起來。右手放在自己的風鏡上,已經做好了出手的準備。
下一秒,毫無預兆的,這棟從外面看起來完完整整的建築,突然膨脹一樣的炸開了——
相澤消太只驚訝了一剎那,就扯下了自己護目的風鏡。那雙眼睛裏仿佛有紅色的光閃過,名為“消除”的個性在瞬間生效!
建築周邊附着的、原本就只剩殘餘的異能力,就像一層蛛網一樣的消失了。下一秒男人已經避過無數四散的磚瓦碎卡,在幾秒之內,接近了爆裂開來的建築內部。
然後他看到了……一個,不對,兩個人。
原本就只有一層的長條排房,屋頂就像被攪碎後徹底掀掉了一樣。大大小小的鋼筋水泥掉的到處都是,萬幸沒波及到最近的另一棟建築。
相比之下,房間的四壁還算得上健全。除了無數坑坑窪窪的豁口和煙塵,至少還算得上是面牆。
他認識的某個雄英的學生,織田深雪站在牆角上,周身波動着一層不明顯的氣場。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盯着下方的某個地方,就像看着下水道裏游走的老鼠。
費奧多爾·米哈伊諾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置身于下面的廢墟中,帽子和衣服都沾了土,臉上擦出一道淺淺的紅痕。但他的表情卻沒什麽變化,甚至連半點緊迫感都沒有。
感覺到第三個人的出現,原本對峙着的兩個人,幾乎同時看了過來。
織田深雪:“……”
費奧多爾:“……”
少女仿佛突然過回神來,原本十二級的氣場瞬間萎靡成渣。整個人腳下一滑,差點從牆上摔下來。
而費奧多爾沒動彈,比如試着逃跑什麽的。他只微微呼了口氣,然後做出了束手就擒的姿勢:
“英雄科,居然淪為了地下黑勢力的走卒嗎?”
他仿佛是嘲諷,又像是話裏有話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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