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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 織田深雪看着太宰治, 似乎感覺到了什麽。

在她抓住那種感覺之前, 青年已經“噗”的笑了起來。然後他把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 抖啊抖的笑了半天。

織田深雪：“……”嗯？

和她身上一模一樣的人工香料的氣味, 瞬間填充了可以呼吸的空間。被人體氤氲出獨特的嗅感，帶着單薄的暖意。

“深雪醬剛才的表情，實在是過于可愛了。”過了一會兒，笑夠了的青年撐着她的肩膀坐直, 表情認真地說, “你是很有天賦的人哦。”

類似于這樣的話，織田深雪并不是第一次聽到了。

但是, 或許是對象的區別, 又或者源于心境的變化。少女沒有再像過去談起這個話題時, 說一些“我只想當一條混吃等死的鹹魚”之類應付的話。

她認真地想了想, 然後點點頭說：“我會努力的。畢竟, 我以後要賺錢包養你嘛。”

“……”太宰治呆呆地看了她一會兒, 突然撲了過去，再次把自己變成了一灘黏在人身上的軟泥：“我明天就去買菜譜, 一定能做出讓深雪醬吃了之後感覺到幸福的食物~”

織田深雪：“……你先把胳膊養好再說。還有，你的手放在哪裏？”

***

當織田深雪從回憶中脫離，也從屬于“沙羅雙樹”的情緒中抽出。她松開按在黃濑涼太背後的手, 知道自己結束了這段試鏡。

黃濑涼太依然躺在地上, 本該緊閉着的眼睛望着她, 表情仿佛靈魂已經離開了身體。

“黃濑君？”

織田深雪試探地叫出對方的名字, 又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少年驀然回神，那雙金色的眼睛眨巴了一下，然後猛地坐了起來。

“對、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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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尴尬地說，與此同時，織田深雪發現對方臉紅了。

仿佛無聲的咒語被突然打破，在黃濑涼太開口之後，周圍才響起了高高低低的議論聲。

少女沒有去關注別人的評價，只向三位導演禮貌地鞠躬。然後從另一邊走出場地，在前兩個人留出的空位上坐下。

等在場邊的兩個人裏，源千代的表情相當輕松——是那種确認自己沒什麽希望，徹底坦然了的輕松。

相比之下，有栖川惠子沒能掩飾住自己的緊張。雖然不至于帶着惡意，但作為實際意義上的競争對手，無論是她或者織田深雪，都沒打算和對方再說點什麽。

于是這邊的三個人坐成了三尊塑像，看着僅剩的中野明完成她的試鏡。

不得不說，那确實是“完成”。經過前面兩個人的刺激之後，中野明從走到試鏡的場地開始，表情就非常難看。

而她之後的表現，只能說是“至少堅持到了最後”。

除了明顯的發揮失常，中野明甚至會下意識模仿前面兩人試鏡中的細節。又在意識到這點之後，別扭的試圖糾正過來。

到了這個時候，多虧已經走過三場的黃濑涼太，靠着刷熟練度刷出了一點感覺，帶着對方把後半部分過去了。

整個過程非常尴尬。在幾分鐘的對戲結束時，兩個人同時松了口氣，露出學渣終于熬過畢業考的表情。

然後看着對方，愣了一秒，又齊齊笑了起來。

試鏡結束之後，圍觀的人群開始散去。至于結果什麽的，反正很快會公布出來。

而四名當事人在外面等了一會兒，很快，有工作人員來傳消息——請參與試鏡的四個人，依次進去談話。

織田深雪走進攝影棚的時候，三位導演的面前擺着劇本，正在讨論什麽。看到她進來之後，安藤露出了贊許的笑容。

“織田小姐，我也不多說什麽客套的話——對于你這次的表現，我們一致認為，您是最适合扮演‘沙羅雙樹’的人。”開口的人是為首的鈴木，“不過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劇本之外的問題，希望能得到您的回答。”

織田深雪點了點頭：“是。”

對方的神情嚴肅起來：“相信您看到了有栖川小姐的變化，而我們都注意到，您在這一次試鏡中的表現，同樣發生了令人驚嘆的改變。”

“這并非一個強制性的問題，但我們同樣感到好奇，是什麽改變了您？”

織田深雪沉默了幾秒。

她知道這番話的背後，意味着什麽。

事實上，在被叫到名字之前，織田深雪就有過“可能會被提問”的心理準備。

對于一部電影來說，一個能最大程度上滿足人設的表演者，它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但就一個“演員”本身而言，他/她能夠扮演的角色、戲路的寬窄、身後的背景，以及因此而可以預期的前程……

從公司的角度出發，演員本身的價值與生命力，應該是遠超僅僅一部電影的。

《Tragic Marker》的導演近衛，是個對專業與藝術性追求到極致的人，并不會過多考慮這些問題。何況這部電影牽涉到數家娛樂與投資公司，除了電影之外的大多事項，他也沒有插手的能力。

但這三人不同，除了電影中副導演的身份之外，他們每個人的背後，都代表着不同的勢力。

在短暫的安靜之後，少女開口說：“抱歉，因為我個人的一些原因，無法具體的解釋。不過從今天開始，我确實希望以藝人的身份，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織田深雪說到這裏，露出了一個有些羞澀的微笑：“其實就在昨天，我已經收到了風紀影視的合約邀請。”

“……”三人。

三位導演來自不同的公司，包括之前找上織田深雪的安藤，都就業于國內頗有名望的影視公司。

當初織田深雪參演《BOX R》之後，由于在劇中頗為不俗的表現，并不是沒有其他公司找上她。然而因為當時無心于此，都被少女一一婉拒了。

而昨天晚上，織田深雪的友人六道凪，就發來了詢問她“有沒有繼續發展的想法”這樣的郵件。

并且在之後的幾小時，初步商議了簽署合約的問題。

六道凪是兩年前崛起的新興影視公司——風紀影視于去年推出的歌手，年初時剛剛拿到最佳新人獎。而她之所以和織田深雪認識，因為後者在兩年前……撿到過包括對方在內，一共三個人。

那也是織田深雪數年的撿人經歷中，難得碰到一帶多的情況。

當時她剛初中畢業，在買結業手劄的時候，抽到了店裏的特等獎——前往意大利某地的家庭旅游套票。

套票上限四人，當時織田家還只有七口。由于六個孩子都是未成年，在織田作補了一張全票之後，全家第一次集體出國旅游。

然後，在旅途的第三天晚上，織田深雪在自家入住的小木屋外面，撿到了昏迷的三個陌生人。

當時凪還不叫這個名字，自我介紹為庫洛姆。除了她之外，剩下兩人分別是一個紫色鳳梨頭的大叔臉，以及戴着綠帽子……黑色青蛙頭帽子的未成年。

他們在木屋借住了一夜，第二天就離開了。臨走的時候庫洛姆留下了聯系方式，因為同為女性，她們很快就熟悉了起來。

大半年後的某天，六道凪給她送了一張演唱會的入場券，邀請她去看。然後織田深雪才知道，對方就是風紀影視推出的新人，“Nagi”。

凪。

而風紀影視的頂頭BOSS，也是最大的控股人，叫做雲雀恭彌。

織田深雪：“……”

世界真小。

風紀影視這家成立僅僅兩年、卻已在業界占據一席之地的公司，是雲雀恭彌這幾年的創業成果之一。不過他們很少聊到工作方面的問題，畢竟除了養鳥的經驗之外，兩人也沒什麽共同話題。

不過六道凪就不一樣了，雖然兩人有六歲的年齡差，但意外很談得來。

“既然這樣，我們似乎也只能說恭喜了。”聽了織田深雪的解釋後，鈴木多少有些遺憾，也放過了這個話題，“那麽織田小姐，恭喜你在《Tragic Marker》之中，拿到沙羅雙樹這個角色。”

雖然早已有所準備，在真正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織田深雪依然感到了——巨大的喜悅。

因為她拿到了這個角色，又似乎不僅如此。仿佛自己成為了一枝新長出來的枝桠，枯敗的落葉已是昨日，那腐爛的根系與泥沼，終于在陽光之下幹涸剝落。

于是少女在短暫的怔愣之後，由衷地笑了起來。

似乎被她的情緒所感染，鈴木臉上的線條也舒展了幾分。男人翻了翻手中的流程，然後合上了紙頁：“除此之外，還有最後一件事：您是否确定了藝名呢？”

***

【我：剛才試鏡的時候，負責人剛好問到這個，我就把‘美佑紀’這個名字說了。】

【小凪：已經确定了啊。】

【我：嗯。說起來，小凪你最近還好嗎？有段時間沒看到你發朋友圈了。】

【小凪：最近算是在加班吧……朋友在國外的生意，遇到了敵對勢力的打擊。】

【小凪：不是雲雀先生，是另一個人。嚴格來說，我們都算是那位的關系人。】

【我：[小白兔乖巧.jpg]如果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地方，請務必開口。】

【小凪：好。[貓頭鷹轉頭比八.jpg]】

【我：啊，這個表情包……居然有點像我男朋友。】

對面突然安靜了半分鐘。

【小凪：……等等等等，深雪你什麽時候有了男朋友？】

【我：咦，我沒告訴過你嗎？】

【小凪：沒有。】

【我：……】

【我：好像，我真的忘說了。】

【小凪：……#%^*】

織田深雪退出聊天框，有些說不清楚的心虛。她看着對方寫在最後那句“下次見面的時候，要和我好好交代啊”，突然嘆了口氣。

六道凪大概是真的很忙吧，否則她不會就此打住。

少女搖了搖頭，把目光轉向下面的一條“未讀”信息。發信人是個熟悉的名字：奈倉。

這還是對方掉馬之前的備注，因為各種原因，織田深雪一直沒改。她順手修改成“折原臨也”，然後點進去看內容。

【折原臨也：小深，有件事想拜托你幫忙，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