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NO.10 老哥麻煩補個票

暴雨雷電。

陰沉室內,身形消瘦的青年人濕漉漉地坐在椅背上,發梢不斷滴水的男人蹲在他面前,伸手幫他卷起那件已經被徹底打濕的茶色T恤,在下一個閃電中,觸碰到彼此肌膚的兩人沉默對望。

令人焦灼的欲望噴薄而出,男人寬大手掌扣住青年人的側臉,青年人蒼白勻稱的手指撫上手背,眼眸閃動間,他微微側了側腦袋,像默認般的撒嬌。

男人傾身而去,然而在嘴唇即将觸碰的瞬間,他突然停住,無意識露出下不去嘴的猶豫表情——然後就NG了。

“哎呀,麥桑你怎麽回事嘛,小Sunny陪你淋這麽久的雨良心不會痛的嘛?”盯着監視器看NG看了将近十二次的導演果果開始生氣,“一到吻戲你就這樣,不讓借位就這麽難受的啦?”

“對不起果導,我今天……狀态有點不太好。”把小虎遞來的浴巾反手披在Sunny身上,塗曹壽撸了把發間跌落的水珠,“能不能讓我花時間找點感覺,大概,半個小時就好。”

果果還準備說什麽,小虎這時候湊上去低聲跟他溝通了兩句,于是這個絡腮胡大漢臉上露出詭異而暧昧的微笑,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看了塗曹壽一眼,點頭說:

“好吧,大家先休息一下,麥桑老師,要好好找、感、覺、喲~”

塗曹壽閃開了果果嘴裏彈射而出的波浪號,跟着小虎的指引出了棚拍現場,水也沒擦就鑽進一輛黑色商務車裏,然後點了點面無表情的車主,用約架的語氣說:

“你,跟我過來。”

車主欣然接受脅迫,下車跟着這個人來到棚景外堆滿集裝箱的地方。

這是一片正在拆的空地,風挺大的,被脅迫的人似乎有些擔心脅迫者的身體,脫下西裝強行給對方結結實實圍好,剛圍好沒多久,就見這個人“蹭”地坐上個箱子,像坐椅子一樣微微後靠,仰着腦袋對他說:

“我卡戲了。”

車主點點頭。

“這場戲我沒什麽經驗,想找個人跟我對一下。”塗曹壽說,“陽哥,麻煩你蹲下來。”

介克陽意識到對方大概是想跟他對戲,于是乖乖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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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我。”

充滿磁性的嗓音搭配認真到過分的棕色眼眸,的的确确是有讓人瞬間淪陷的資本——介克陽這麽想着,依言擡頭看他。

“把手放我臉上,對,就是這樣。”

深吸一口氣,塗曹壽用深沉姿态看着擁有整片青藍碧空的人,輕輕覆住對方安靜放在自己冰冷臉頰上的手,用了點力道抓着,彼此在寒風裏互望。

倒映青空的眼瞳顯露出介克陽特有的冷靜克制,潛藏在其中的細密溫柔,只在無意間流出,甚至讓人猜不透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

“愣着幹什麽。”他說,“吻我啊。”

介克陽瞳孔微縮,驚得失去了言語。

“別發呆了,果導只給我半個小時。”披着西裝的人一副不耐煩的模樣,垂下去的手卻緊緊抓住了自己的褲面布料,“我都說我不想拍吻戲了還硬要我拍,不知道我沒接吻經驗嗎?而且初吻給同事也太不值了,這裏就你跟我關系最好,親一下也不虧——唔。”

柔軟濕熱的東西擠進口腔,後腦勺被男人有力的五指強勢控住,腰也從後方被摟死,他幾乎無法動彈,只能仰頭承受與這個人與面目不符的兇猛與熱情。

撲面而來的欲望将他擁進沖破冰冷表象的熔岩中,這個人用實際行動釋放的高漲情緒激烈得超乎想象,摟在腰上的手只隔着緊緊貼住皮膚的濕冷襯衫,與冰冷身體完全相反的溫度就像冬天裏塞進腿間的熱水袋一樣妥帖溫暖,激得塗曹壽開始發抖。

他意識到這些動作比起吻的含義要更加深刻熱烈,充滿獨屬于這個人的占有欲與征服欲——察覺到不對的時候他完全可以掙脫,并且還能反手吊打這個不愛運動的技術宅一頓。

但他放任了。

等介克陽的小火苗從瘋狂燃燒到逐漸溫泉化,塗曹壽才終結了這個已經變得有些黏糊的吻。

這人卻戀戀不舍地湊過來舔了舔他的唇,還想勾着再來一次。

“尼瑪,還舔……”滿臉通紅的人假裝暴躁地恐吓對方,“親老子是要負責的,你以為免費服務呢?!”

“那麽。”介克陽表情平靜,帶着冷意的嗓音卻因凡人的欲望變得沙啞,“能讓我每天負責嗎?”

塗曹壽啞口無言。

甚至……有點心動。

“想得美。”把人推開,他跳下箱子背過身去,“時間到了,我先過去。”

走了沒兩步,手臂忽然被人扯住猛地拽回去,那人因接吻而全面泛紅的唇像花瓣一樣印在他脖頸上,但或許是考慮到待會兒還得上鏡,所以并沒有留下痕跡,但撤離以後又不甘似的看着他,似乎在煩惱怎麽給這個人打标記。

“拽我幹嘛?戲是你安排的,‘戀愛劇不都是這樣’這話誰說的,現在不高興?晚了。”塗曹壽歪頭看着面前這人,內心暗爽,“你也別不開心,該怎麽演就怎麽演,現在我是個演員,其它事等這場拍完再說。”

介克陽眼瞳閃動,一動不動地盯着他,沉聲說:

“走吧,我等你下工。”

塗曹壽沖他露出個痞笑,單手勾住肩上西裝就闊步離開,中途沒回過一次頭,任由介克陽就着單薄襯衫一路迎風跟在後面。

……

暴雨雷電,陰沉室內。

青年人眼眸低垂,透明水珠不斷掉落在已經被雨水暈成深綠的茶色T恤上,純黑眼眸裏倒映着濕漉漉的男人。

男人領口扣子打開兩枚,露出輪廓深邃的鎖骨,棕黃眼眸裏糅雜了屬于人類的深情和野獸的欲望,熾熱濃烈到讓人不敢直接對視。

白亮電光突然劃開黑暗,照亮肌膚相觸的兩人。

男人單手捧住青年人略顯蒼白的臉,青年用漂亮手掌輕柔撫上他的指間,視線交流中,讓人無端看到某種潛藏在撒嬌之後,并未明說的哀傷感覺。

盯着監視器的果果當即一愣,旁邊男編劇的眼睛卻忽然亮起來。

男人俯身過去,在嘴唇即将觸碰的瞬間,青年人不知為何,突然下意識地往後微微一退——果果正準備喊NG,卻被男編劇攔住,甚至還“噓”了聲。

這顯然是拍攝中預料之外的情況,在導演沒有喊停的情形下,飾演安旭的男人極為冷靜地進行臨場反應,他原本握住椅把的手堅定而強勢地插入欲退卻的“愛人”發間,牢牢掌握了這場吻戲的主動權。

電閃雷鳴,雨水嘩嘩。

愛欲與理智融入這樣冰冷又熱烈的氣氛裏,在明與暗的交接處逐次遞進,直至攀升到無路可退,毫無猶疑。

安旭終于說出了最後的臺詞。

“我做好了要跟你過一輩子的打算,也做好了你随時要走的準備。”

“但我發現,我做不到。”

“做不到放你離開,哪怕只是想想。”

青年在薄光裏微微仰頭,有潮濕的淚從眼角溢出,與發梢落下的水珠融合,彙成泛光的痕跡,伴随他輕輕的喘息,一并化為帶着哽咽的應答。

“嗯……”

“嗯!”

“Cut!”果果喊。

由于劇情需要,兩人早就從椅子轉移到床邊,Sunny與塗曹壽分開以後止不住地在哭,不是放聲嚎的那種,就是一直無聲流淚,還沒什麽表情,吓得旁邊人都在給他抽紙巾擦眼淚。

“麥桑老師辛苦啦,小Sunny也別難過,都殺青啦,你們要不拍張合照,後期拿去做宣傳?”果果拍拍Sunny的背,溫和地安慰,“把眼淚擦擦吧,回去好好休息幾天。”

相比起有些失控的Sunny,塗曹壽這次相當輕松地抽離出了入戲情緒,在小虎舉起照相機時還能露齒一笑,看上去又帥又痞,跟戲內那個沉穩幹練的“安旭”完全不同。

換下濕冷的衣服,卸妝烘幹整個人,塗曹壽一如既往地拒絕了殺青宴,跟着旁觀全程的介克陽上了商務車。

車門一關,塗曹壽立刻看向這個面色冷淡的人,問:

“陽哥,你剛剛說的話是真的嗎?”

介克陽:“?”

“想每天對我負責那個。”

介克陽:“真的。”

他于是光速解開安全帶,騎在這人打開的腿間,捧着這張俊美到過分的臉,咬牙切齒地笑着說:

“那你還放我去親別人???”

青藍眼瞳不閃不避地與他對視,介克陽說:

“我尊重你的工作。”

見這個人似乎是真的沒有生氣,塗曹壽更加無法無天,甚至做出哭腔,兩只充滿力量的拳頭故意綿軟無力地錘着面前人肩膀和胸口,掐着嗓子哭喊:

“哇你這麽不在意人家,人家要哭了啦,人家辛辛苦苦工作養家,你還一臉死魚樣子,都說不想接吻戲了還給人家接,嗚嗚嗚你好壞呀,人家不要理你了啦——”

嗓音突然恢複正常,張着狐貍眼眸的人提出條件:

“除非你誇我今天的戲好,我就原諒你。”

“戲好?”

被荼毒半天的介克陽仰起他充滿混血感的深邃五官,薄唇輕啓:

“麥桑同學,你演的不是我嗎?”

塗曹壽笑出聲,起身坐回原處:

“被你看出來了,怎麽樣,像不像?”

幫這個閑不下來的多動症患者系好安全帶,介克陽說:

“像。”

氣音忽然放低,近在咫尺的距離醞釀出與衆不同的危險暴風雨。

“接吻時最像。”

“唔……”

對于領地的掠奪成為這場暴風雨剩下的唯一主題,緊緊抱住對方後背的人眯起狹長眼眸,棕色眼瞳裏閃現出“計劃通”的光亮。

——哼,果然還是生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介克陽:麥桑。

塗曹壽:……怎麽別人叫我這個名字都還好,你叫起來就這麽怪呢?

介克陽:我叫得标準。

塗曹壽:你再叫一遍我聽聽。

介克陽:My Son

塗曹壽:???給老子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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