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NO.24 太上皇的快樂放養

“啊啊啊熱死了熱死了……”

把裝着蔬菜的塑料袋往地上一放,塗徐徐踹開鞋子就去找空調遙控器。

緊随其後的樊散把門關上,有些意外地打量着偏原木裝修風格的客廳。

他本來以為像塗徐徐這種性格的人,一個人住起來不會那麽……幹淨才對,結果居然還挺整潔的。

“把鞋換了,別踩地板,我早上剛拖過的。”

風風火火跑回來從鞋櫃裏找出Q版熊頭的男士拖鞋,女孩很快拾起塑料袋進了廚房,在裏面嚷道:

“把肉提進來,你有忌口嗎?”

“……沒有。”

其實塗徐徐提出今天不想吃外賣,她要親自下廚的建議時,樊散是有點不信的,他甚至特意去藥店捎了瓶胃藥在口袋裏以防萬一。

在他看來,塗徐徐這種沉迷耽美,平常愛好就是宅在家裏寫文看劇爬牆頭的人,日常生活應該是懶散在家點着各種垃圾外賣除了電腦什麽都不要的樣子,但現在顯然有些超出預期……

竟然,還略有一絲驚豔。

“東西都放那兒吧,你別在這裏礙手礙腳,唔,電視櫃下面有我哥的游戲機,你要感興趣就去看看,沒興趣開電視也行……”

麻利系好圍裙的女孩也沒看他,嘴裏絮絮叨叨說着話,同時踮起腳打開吊櫃在裏面翻找工具,從裏面掏出個小炖鍋以後,她忽然轉過頭來問:

“有什麽想喝的,咖啡可樂橙汁紅茶——”

“呃,可樂?”

把炖鍋往流理臺一放,她蹲下去推開玻璃櫃找出兩只杯子洗幹淨,然後打開冰箱抱出可樂,擰蓋倒滿,她用濕淋淋的手托住杯底把冰闊落遞過來,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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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吃什麽水果?”

“……不用了。”

雙手接過杯子,樊散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那我…去外面等你?”

“好。”

女孩把冰箱關上,朝他揮揮手:

“去吧。”

剛走出沒幾步,他聽到裏面嘩啦啦洗菜的聲音,不由回了個頭。

廚房裏光線很好,女孩側身融在白茫茫的世界裏,神情平靜地做着自己的事,一副不受外界幹擾的樣子。

原本覺得過于肉感的臉也變得可愛起來,白皙靈巧的手指掐着墨綠的菜梗,水花四濺中,非常漂亮。

喝了一口冰可樂,他默默離開這個似乎能讓人産生幻覺的地方。

塗家是兩層獨立的單幢式洋樓,整體的裝修風格很塗爸塗媽,充滿原木氣息的溫馨中帶着點粗犷的野趣,客廳裏挂着的根雕鹿頭一看就有種炫耀戰利品的感覺。

一樓房門都是敞開的,采光充足。

樊散在看到疑似鋼琴房的地方時,稍微躊躇了一下,但還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小心翼翼地回身走了進去。

這個寬敞的房間似乎不僅僅是鋼琴房那麽簡單——裏面除了最顯眼的奧地利三角鋼琴,還有牆壁上懸挂的兩把小提琴,以及一支保養很好的蘇笛。

除此之外,是靠着牆壁打造的一排矮櫃,擺着各式各樣的石膏塑像,地板還沾有似乎已經擦不幹淨的老舊痕跡,畫架上擺着幅未完成的畫,筆還丢在洗筆筒裏,沒來得及清理。

一左一右仿佛兩個世界,一個整潔如新,一個亂七八糟。

這個倒有點符合他想象中塗徐徐的世界了。

畫布蔚藍如洗,抱着雙腿蜷縮在海水之中的男人發梢飄逸,雖然只是模糊還未細化的色塊,卻大致能看懂畫裏要表達的內容。

樊散深切懷疑,大概是塗曹壽跟Jack發生的這堆事情又激發了塗徐徐的靈感,導致她畫出了這麽個東西。

“樊散——樊老爺——”女孩在外面喊,“來吃飯啦!”

他微微一怔,指尖無意識擦掉玻璃杯上冒出的細密水霧——口袋裏放置的藥,也随着他的動作發出沙沙輕響。

……

吃到色香味俱全的飯菜時,樊散覺得自己可能是在做夢。

但對面挾着筷子一邊吃飯一邊叭叭叭跟他講話的人的确是唠叨塗沒錯。

“多吃青菜少喝碳酸飲料,對牙齒不好,還有我哥是不是這個世界出來以後就可以開始嘗試強制退出了啊?大佬們有把握嗎,成功率多少?”

“你哥的身體素質很好,目前把握很大,八成左右吧。”

挑走碗裏的青椒,樊散說:

“不過如果能順利經歷完第五個世界再出來,成功率就是百分之百了。”

“那當然,我哥可是體育特長考進的學校。”

一聽有八成的把握,塗徐徐立刻眉飛色舞起來:

“他投标槍可牛逼了,在操場上玩的時候指哪兒打哪兒。”

樊散:……為操場邊上圍觀的同學默哀三秒。

“唔。”

夾菜的筷子稍微一頓,原本被他盯上的紅燒肉眼看着就進了塗徐徐碗裏,但不知為何,他居然一反常态地生不起氣來。

“之前看到你只在個人主頁裏發圖,沒想到你還會彈鋼琴。”

撇開內心怪異的情緒,樊散試着岔開話題:

“你跟你哥一文一武,挺搭的。”

“什麽一文一武啊——你進了琴房?”

塗徐徐呆了一下,突然笑起來:

“哇,你看到那些樂器了吧,那都是我哥的,我的東西都在角落裏呀,那些石膏什麽的。”

“你哥的樂器?”

樊散難以理解地擡起頭,神情疑惑:

“你哥不是體育生嗎……”

“誰說體育生不能玩音樂了。”

扒了扒飯,女孩不以為然地說:

“雖然我哥最開始也挺不喜歡,畢竟是太上皇他們逼着他去學的,說克哥又會柔道又會書法,要我哥也學點東西,我哥舍不得錢才去,不然根本不會理他們。”

“舍不得錢?”

樊散無法想象坐擁市中心獨幢小樓,且父母都算精英階層的塗曹壽會有這樣的想法……但他又忽然沉默下來,覺得自己這句驚訝有些冒犯。

“你也知道太上皇經常為了拍他的破紀錄片十天半個月不回家,實際上我上次看見他們還是今年春節前後——視頻的那種。”

塗徐徐似乎完全沒有感到冒犯,很平常地跟他聊起來:

“從我小時候開始就是這樣啦,我哥雖然比我早出生幾年,也沒有比我多見爸媽幾次。”

“以前家裏的錢都是他在管,太上皇工作忙起來又沒法預計時間,有時候明明說好出差兩個月就回來,然後按兩個月打款過來,結果半年以後電話才能接通,無非是進什麽熱帶雨林啦,死亡峽谷啦,反正總有理由耽誤……”

她頓了頓,把頭低下去用筷子戳菜:

“這麽大個房子,水電天然氣費總得繳吧,還有各種雜七雜八的項目,後來我哥索性就挪用了他學琴的錢,還跟他那群狐朋狗友去學校附近賭桌球才撐過那半年。”

那半年給她的印象極其深刻。

當初塗曹壽尚且十四歲,她還在小學上課,忽然有一天回家,就看到哥哥在跟介克陽的父母打電話,似乎是想借錢,但大概是因為之前的錢還沒還上,話臨到嘴邊又不好意思開口,于是扯了半天把電話挂掉,坐在沙發上盯着那張太上皇給他們的銀行卡發呆。

第二天介克陽去小學裏找她,還悄悄塞給她一卷錢,要她把錢給哥哥,就說是他父母讓他送的,她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小心翼翼護着錢回家以後,她全部上繳,哥哥把錢拿走,然後就去了隔壁的介家。

過了會兒,介克陽跟着哥哥進來,手裏提着蔬菜水果,哥哥去廚房裏做飯,那卷錢最終的去向,她并不清楚。

她所知道的是,從那以後,哥哥就沒有再按時回家過,每次接她回家的人都變成了介克陽,還帶她一起抓過幾次哥哥跟人打架or賭球現場。

每次克哥哥都氣得要死,如果不是由于冰山氣場過于強大讓人忽略細節……他看上去挺像個攤上賭瘾丈夫的苦情婦女,還是有孩子的那種。

也就是從那時候,她開始自己琢磨着弄飯吃。

至于父母,仿佛是不存在的兩團空氣,什麽交代也沒有。

“反正。”

她朝桌對面的人露出笑嘻嘻的表情:

“我哥不管做什麽都超級牛逼,後來太上皇把學音樂的錢單獨打款給老師,那筆現金流不從我哥手裏過了以後,他再忙也都會去學琴,還在家裏天天練習——我哥拿的大小獎能裝一面牆,全去填地下室了。”

樊散聽完以後不知道該說什麽,喉結咽了咽,感到些許澀然。

“我這輩子最崇拜的人就是我哥啦。”

她愉快地夾了塊肉放進嘴裏:

“如果克哥哥是個女孩子多好啊,我就能讓他做我嫂子了。”

……

正靠着男人打瞌睡的塗曹壽驀地清醒,差點滑倒的瞬間,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被人牢牢摟進懷裏,因此并不會由于突然打滑而摔在大石頭上面。

夜間晚風卷挾着淩厲的寒意穿過叢林,他背後靠着的人溫暖而貼心。

揉了揉眼睛,他用有些沙啞的嗓子問:

“幾點了?”

“六點。”

介克陽顯然是被他驚醒的,見他情況穩定,就把下颔抵在他暖乎乎的脖頸間,有些含糊地說:

“再睡會兒。”

“你之前講到哪兒了?”

塗曹壽伸出左手拍拍男人的臉。

“嗯…魏風琴用校報的事來交換,我讓她幫忙盯着你。”

“我操,好啊你,這個假戀愛談得妙啊!我還說就那破校報,在你們高中部怎麽賣得這麽好。”

有些炸毛的男人咬牙切齒:

“而且不管我去哪個桌球室都能被你逮住——沒想到是她給你通風報信,我還以為你們就是一起回家。”

介克陽低笑起來,胸腔裏發出的震動咚咚地貼在他的脊背上。

“傻麥桑。”

修長五指揉了揉他松軟的發,這個人在他耳根輕聲說:

“除了你,我沒有任何想要知道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塗曹壽:/(/·/ω/·/)/

塗曹壽:……我…我操,老子才沒有在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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