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 第十二個鳳君陷入泥淖的白梅少年……

或者說,已經不能說是欺負了。

阿岫看着流到了自己足尖的血跡,殷紅的血跡讓阿岫想起了一些不大好的回憶。

這樣的“欺負”在這個命如草芥的皇宮之中,再常見不過。

尤其是懲戒所。

眼前的這處大房子,常年難以散去一股子血腥味。阿岫并不喜歡來到此處。

被那群侍從圍着毆打的是一個看不清樣貌的人。

因為被血糊了滿臉。

他的衣衫已經有些破爛了,依稀在肩胛骨處看見一個奴印。

阿岫深吸了一口氣,面色變得蒼白。在皇宮之中,被烙上這樣印記的約莫是被抄家的罪人之後。

她也只聽過阿蠻提起過懲戒所的雜活一般都會讓這些奴隸去做。這些奴隸在懲戒所就像草芥之中的草芥。

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

對方的長發結着血痂,露出的皮膚也都是皮開肉綻、青青紫紫的。

就在阿岫看着那小奴隸時,那奴隸若有所覺一般,往阿岫的方向看了看。阿岫只覺得這眼神熟悉。

對方并沒有像尋常奴隸那樣卑躬屈膝地像那些毆打他的侍從求饒,如墨般的瞳眸只是冷冷地望着那些高高在上欺壓他的那些人,神情之中似是存了死志。

是不想活了麽?阿岫垂眸想道。

不過眼睛還真好看呢。

彼時失神之際,阿蠻已經從懲戒所走了出來,對門外的事情亦是熟視無睹。這樣的場景在懲戒所再熟悉不過。

見到阿岫也只是招呼她一起走。

說實話,如今阿蠻并沒有将阿岫看成皇女,更像是把阿岫看成了一個朋友,阿岫也不怎麽在意。

只是這次阿蠻打了招呼之後,阿岫并沒有像往常那般回應,反而愣愣地看着那被打的奴隸。

“二殿下。”阿蠻這才換了語氣喚道。

阿岫回神之時,阿蠻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

“阿蠻。”阿岫連忙打了個招呼。

“二殿下,我們該回去了。”阿蠻的語氣有些不好。

阿岫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可是腳步并沒有挪動。

其實阿岫本人也知道,最好的選擇就是莫管閑事。她自己都已經自身難保了,又怎麽救得了一個奴隸呢?

拳打腳踢的聲音不斷在阿岫的耳邊響起。

一些隐藏在心底的記憶不斷湧起。

這些屬于“前世”的記憶浮現在她面前,轉而很快消失。

阿岫就這樣有些渾渾噩噩地被帶回了醫女所。

小白見到阿岫回來,開心地朝阿岫展示了他幫忙晾曬的棉花。阿岫先前就已經把這棉花用堿液脫脂,曬幹之後,吸水性會好許多,用來消毒最合适不過。

說起來,最初拿到這堿液時,阿岫還頗為驚訝,畢竟她也只是先前和阿蠻提了一嘴,阿蠻說是君後給的,還順手把名下的幾處礦産給了阿岫。

原本阿岫應該為這事情的進展而感到高興,可是因為腦海裏總是浮現那奴隸渾身都是血的樣子,阿岫的胃中總是一陣一陣的犯惡心。

都是血啊……

【“賠錢貨!不帶把的!老子打死你!”】

【“不久流點血麽!難不成還會死?”】

【“褲子上全是血,丢老子的臉!賠錢貨!”】

“殿下……殿下……”一聲聲呼喚把阿岫的意識喚回。

小白擔憂的面龐在阿岫的面前出現,少年的模樣欲言又止。

“殿下是有不開心的事情嗎?”小白問道,“還是小白有哪裏做得不好了?”

濕漉漉的眼神讓阿岫不由得心軟,她摸了摸小白的頭,安撫道:“無事。”

思來想去,阿岫還是緩緩起身往屋外走去。

阿蠻正在像往日那樣面無表情地抓藥。

“小白陪殿下出去走走罷,記得早些回來用飯,今天吃雞。”阿蠻淡淡地說道。

正在往屋外走去的阿岫頓了頓腳步,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頭,輕聲說道:“謝謝阿蠻。”

阿蠻沒有擡頭,只繼續摘着自己的草藥,邊弄邊說:“殿下,女子立身,合該勇往直前些,想做便做,有什麽可畏縮的。”

聽了阿蠻的話,阿岫不由得攥住了衣袖,揉出了幾道明顯的褶皺。

有時候,她真的挺羨慕阿蠻的灑脫。

阿岫回來時,懲戒所中的血跡已經被水沖幹淨了,可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還是嗆到了阿岫。

小白陪阿岫進了懲戒所,所裏待了幾個年邁的女人,制服已經有些破舊,吊兒郎當地坐在大堂之中,見到阿岫時,就瞥見了她腰間的玉佩。阿岫也注意到其中一個女人手中還拿着一串相當名貴的佛珠,一瞧就不是常人能夠擁有的。

“喲,這不是二殿下麽,怎的得了空來我們這兒了?”

阿岫聽着這頗為谄媚的問話,也不由得有些無語,果真是要靠行頭和玉佩才能在這牆頭草似的宮人之間游走。

小白雖然平日看着傻白了些,也大概知道自己代表着阿岫的門面,也拿出了幾分和阿岫一樣狐假虎威的裝×架勢在這幾個女人面前。

“本宮想過來瞧瞧有沒有趁手的奴隸,近日缺人做些粗活。”阿岫扯了一通有的沒的,心中盤算着這麽說的可行性。

站在阿岫面前招待她的女人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轉,連忙把阿岫帶到後堂。

後堂是專門讓奴隸待着的地方。地方倒是不算窄小,可是依然非常髒亂差以及黑暗。

阿岫感覺自己回到了最初自己呆在栖蘭宮的那段時日。

栖蘭宮也很黑暗,那日被小白帶出栖蘭宮時,是個雪日,不算晴朗,也總算有了些光亮。

然而阿岫并沒有在後堂找到那雙眼睛。

如墨般幽深晦澀的雙眸。

這些奴隸身上雖然或多或少都有些傷口,卻沒有瞧出被毆打的樣子,看到阿岫時流露出的更多的是好奇。

“全都在這裏了?”阿岫質疑道。

“是啊,殿下,全都在這了。”女人說道。

“本宮瞧着很好騙麽?”阿岫托腮坐在上首垂眸打量着底下的女人,“是啊,本宮好騙,不過君後可說不準了。”

女人聞言連連道歉,小心翼翼地說道:“二殿下您等等,奴這奴這有好貨色,您随我來。”

阿岫原本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啥好貨色?等到反應過來之後才發現面前這老女人也是老色胚啊。

還把自己誤解成急色的色胚了。

她是這種色令智昏的人嗎?

等到阿岫看到真人之後……

阿岫不得不承認,她也是個色令智昏的。

而且,眼前人還算是個有過幾面之緣的。

只是如今高高在上受人追捧的少年郎君,卻被迫匍匐在她的面前。

烏發散落,渾身血跡,指骨依稀可見劃傷的痕跡。

“拜見二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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