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誰還不是個顏狗呢

第二天，裴柳是被尖叫聲吓醒的。

他驚得一抖，從床上爬起來，眨了眨眼睛，才清醒了些，跳下床踩着拖鞋就趕過去。

聲音是童佳琪發出來的。她穿着睡裙，身形纖細，站在房間門口瑟瑟發抖。

“發生什麽事了？”

童佳琪哆嗦着，指了指自己的房間。

裴柳等人走進去，就看到地上一串血紅色的小孩腳印，從門口一直延伸到床邊，床邊的腳印更多，密密麻麻，像是徘徊停留了很久，還能聞到隐約的鐵鏽味。

另一邊，導演看着誇贊：“這腳印誰弄的？不錯，很有感覺。”

助理回答了，心裏還有些疑惑，他印象中那腳印肉眼看是稍顯粗糙的，沒想到在鏡頭前呈現出來的效果意外的好。

童佳琪緊緊抓住伍凱的胳膊，聲音發抖說：“昨晚半夜，我模模糊糊間，還看到床邊趴着一個小孩看我，臉很白，兩只眼睛全是黑的，對着我笑，特別恐怖……我很想醒過來，但身體完全動不了。我以為是做夢，可今天早上，就看到了這些……”

聽着她的描述，幾人大腦裏瞬間冒出畫面，毛骨悚然。

伍凱努力保持鎮定，幹巴巴說：“我前半夜很熱，睡不着，但後來，又感覺很冷，像躺在雪地裏，脖子那一直有風在吹。”

趙海和簡詠歌點頭，也是同樣的情況。

唯獨裴柳有些茫然，黑發微亂，臉上帶着沒睡醒的倦意，有種乖巧的少年感。

他這才發現，原來只有他一個人睡得很好。不過這事顯然不适合說出來。于是，他忍着打哈欠的沖動，附和點頭，表示自己也一樣。

最終，所有人決定先回房間洗漱，再讨論。

裴柳真不覺得一串腳印有什麽可怕的，倒是先想到了工作人員大半夜不睡覺，偷偷摸摸去童佳琪的房間按腳印，那畫面，想想就怪搞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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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再一想，這行為不妥。大概節目組用了什麽特殊顏料，一開始看不見，過幾個小時才顯露出來吧。

裴柳打了個哈欠，往自己的房間走，被一群看不見的鬼緊緊包圍，非常涼爽。

搞定之後下樓，別墅裏的樓梯是木制的，被歲月沖刷過，散發着淡淡的腐朽氣味。一腳踩下去，木板就會發出牙酸的吱呀聲，讓人忍不住擔心它會不會突然斷裂崩塌。

餐桌上，已經有工作人員提前擺放好的早餐，還是熱的。

裴柳來得不早不晚，不過先到的人都沒有開吃，似乎還沉浸在早上的驚懼情緒裏，尤其是童佳琪。

裴柳想了想，倒了杯熱水，遞過去給她，“先喝點熱的吧，會好受些。”

童佳琪道謝接過，捧着熱乎乎的杯子，熱意通過指尖蔓延，喝了一口，果然舒服了些。

然後，裴柳又給其他人都倒了一杯，才坐下來，也喝了口溫水。其實他是想吃早餐的，但人沒到齊，他不好先吃。

所幸沒一會，簡詠歌和趙海都到了。

裴柳期待地打開蓋子，開始享用早餐，一碗熱騰騰的牛腩拉面。

一開始很安靜，只有嗦面的聲音。

明星錄節目，光吃東西不說話當然是不行的。趙海就先開口了，不疾不徐，帶着長輩的安慰語氣，“其實，我們也不用太害怕。你們聽說過一句話嗎？”

“信則有不信則無。民間有個說法，每個人身上都有三把火，分別在頭頂，左肩和右肩，走夜路時不能猛轉頭，容易把火吹滅。遇到什麽情況時，可以撓一下頭頂，火會變旺些。”

伍凱聽到這，下意識就撓了一下自己的頭，然後一看別人都沒這麽幹，顯得自己很憨，立刻又收回手。

趙海繼續道：“傳說，鬼怪是無法随意害人的，尤其是陽氣足身體健康的人，鬼只能先通過一些可怕的幻象來吓人，人恐懼時心氣虛弱，陽氣受到波動，就容易招邪祟。這時候，鬼怪才更好攻擊人類，吞噬靈魂占據身體，得以在陽間肆意妄為。所以，意志堅定，不畏懼鬼怪不相信鬼怪的存在，一般沒事。”

簡詠歌贊嘆：“趙老師，你懂好多。”

童佳琪和伍凱神情緩和，也連聲表示敬佩。

裴柳一邊點頭，一邊吃面，兩頭都不耽誤。

“不過，”簡詠歌思索着，又說，“信則有不信則無，算是唯心主義吧。如果鬼是客觀存在的，不會因為我們的意志而轉移，我們相不相信，應該都不會産生影響吧？”

趙海愣住，然後笑了，“這話，說得也沒錯。”

用哲學讨論鬼怪，挺有意思。

裴柳加入說：“物質決定意識。所以，在沒有真正見到鬼，并确定那真的是鬼怪之前，我們都要抱着懷疑的态度，不需要害怕。說起來，我長這麽大，還沒見過鬼呢。”

童佳琪打趣：“我聽着，你怎麽好像還挺期待？”

裴柳謙虛地伸出手，拇指和食指之間拉開很小的距離，“一點點。鬼要是長得很醜，我就不太想見了。”

誰還不是個顏狗呢。

這麽一番聊下來，氣氛變輕松了，他們短暫地忘了身處鬼屋的事。

但一大群看不見的鬼擠在他們周圍，熱鬧得可以開派對。

趙海說的那些民間傳聞，并不是空穴來風。

鬼怪們确實無法随意傷害活人。

在裴柳剛進別墅的時候，很多鬼就盯上他了。因為裴柳渾身都散發着血肉的芬芳，充滿了誘惑力，讓鬼看到他就像是餓犬見到了肉骨頭。

而且，最神奇的是，裴柳的靈魂狀态與衆不同，和身體似乎并不太契合。一般人的靈魂都好好地待在身體裏，而裴柳的有一部分漏在了外面，呆萌遲鈍，像是一撞就能掉出來。

這可把衆鬼饞壞了，只想撲上去一口吞掉他的靈魂，取而代之。

可惜，裴柳不信鬼神，一點都不怕鬼。所以他們連碰都碰不到他，更別說吃了。

從昨晚到現在，衆鬼想盡各種辦法來吓裴柳。

對脖子吹氣，燈泡閃爍，頭發，水龍頭流血，人頭，晚上站在他床邊，盯着他睡覺等等，明明在恐怖片裏很有效的手段，統統沒用。

午夜陰氣強，他們還搞出了敲門，撞櫃子，玻璃珠滾動的聲音。

裴柳被吵醒了一次，不滿地嘟囔着，半睜開眼。鬼魂兩眼冒出幽綠的光，以為有希望了，激動萬分，結果，裴柳兩秒之後，一歪頭又閉眼睡過去，完全沒有被怪聲吓到，爬起來一探究竟，并和鬼對視上的意思。

到嘴的肥肉飛了！

衆鬼差點氣活，互相狠狠毆打起來，鬼氣磅礴，兇煞至極。本來就不是一群團結友愛的鬼，還是搶肉的競争對手，誰都沒留情。青面獠牙，斷手斷腿，眼球鮮血，什麽都到處亂飛，堪比深夜墳頭蹦迪那麽熱鬧。

而裴柳毫不知情，蜷縮在被窩裏酣睡，眉眼彎彎，涼爽又舒坦。

鬼怪們無法理解，明明是一個病弱的人類，陽氣算不上旺盛，怎麽就這麽難搞。

裴柳吃着面，桌上的玻璃杯不易察覺地，一點點緩慢移動，好不容易到了邊緣，即将落地摔碎時，裴柳一擡頭發現，身體反應快過腦子，伸手就扶了一下，嘀咕自語：“好險，差點被我碰掉了。”

他旁邊站着的鬼怒吼：“是我！是我！是我弄掉的！”媽的！

天花板上的燈泡閃爍，一只吊死鬼挂在吊燈上，身體懸在半空，頭顱緩緩落下，和裴柳面對面，慘白的臉距離極近，看着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利齒。

裴柳夾起一塊牛腩，送進嘴裏，牛肉炖得軟爛，湯汁香濃，面條勁道，吃得津津有味。

面前的鬼看着，口水嘩啦啦直流。

這人類……真不是故意的嗎？！

簡詠歌吃得心不在焉，中間擡頭朝裴柳看去，卻看到他身邊有個模糊的青白鬼影，猝不及防吓得噎住，劇烈地咳了起來。

伍凱拍了他兩下，“你沒事吧？”

他力氣大，拍得簡詠歌身體一沉，感覺內髒都扁了。簡詠歌咳了一會，後背發毛，再次朝裴柳看去，這次卻什麽都沒看到。

……剛才他眼花了？

簡詠歌皺眉，強行按下心中的懼意，一轉頭，又和一個半邊臉腐爛的女鬼對上。

不過這次，簡詠歌沒有任何反應，低頭繼續吃面。

腐爛女鬼一臉失望：“沒看到我？真可惜。不過，剛才能看到吊死鬼，應該很心虛怕鬼吧，模樣比那個漂亮活人差不少，但也能将就用用。”

女鬼趴到簡詠歌背上，血肉模糊的手摟住他的脖子，慢慢收緊。簡詠歌被冷得一抖，女鬼低頭蹭他的臉，笑得無比甜蜜。如果忽略那掉落的肉塊和血痕，畫面倒像是一對親密的戀人。

吃完早餐，又該開始找線索了。

別墅很大，都逐一翻找要耗費不少時間。

趙海提議：“大家都聚在一起的話，效率有點低。要不折中一下，稍微分開，但不要離得太遠，有事的話出聲求救，別人也能及時趕過去。”

差不多就是在相鄰的房間找線索，其他人都同意了。

他們找着看起來有用的線索，同時也留意鎖上的門或櫃子。昨天的鑰匙還不知道是開哪裏的。

裴柳找了半晌，都沒什麽發現，忽然想起來，進別墅前看到的那個人影。三樓東邊的房間。

反正離得也不遠。

裴柳就擡腳走去。許多鬼怪環繞，懷着惡意，緊跟上他。

鬼怪們又是開會又是瘋狂對毆，吵着要怎麽吓裴柳，怎麽瓜分他噴香的靈魂和身體。但最終還是沒能得出個确切的結果，誰都不願意吃虧，争先恐後，生怕錯過了這塊唐僧肉。

鬼怪們敢說，他們當初高考都沒那麽努力過，那時要有這份堅持不懈的心，分分鐘能上清北。

作者有話要說：

攻下一章出來~

上一章的紅包已經發啦，這章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