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竹落鎮，擂臺

這麽想着，兩人已經來到了前院。

這裏和後院截然不同。

燈火通明，中央是個石頭壘成的擂臺。擂臺四角分別插着四面一模一樣的旗子，倒也威風。

當下，擂臺上兩個大漢正扭打在一起。在觀賞席，正中坐着個人，他僅有一只眼睛，另一個眼眶空着，連眼球都見不得。根據小易剛才的描述，無疑是那慶虎山大當家姜不亂。

洛川看着姜不亂，覺得這個人很熟悉。

可能是看擂臺賽過于認真，沒有人注意到人群中混進了兩個外人。

———“好啊！”人群爆發出聲聲歡呼，一陣壓過一陣。

往臺上看去，原來是雙方已經決出勝負。那勝出的大漢揮舞雙手，氣勢昂揚，仿佛就此高人一等了。

“江道陽。”

江道陽順着洛川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在擂臺側面，一個男人坐在張老虎皮椅子上。他身邊是另一個人，那人戴着面紗，有些分不清是男是女。

“女人？”江道陽疑惑：“這人看着不像土匪，渾身反而透着書生氣。”

江道陽看人一向很準，說是什麽就是什麽，從未出錯。

洛川從小練武，對人體頗為熟悉，一眼看穿。

“是個男人，穿着女裝。”洛川疑惑，一個男人在這山匪窩裏，穿着身女裝，屬實奇怪。

既然奇怪，便就要一探究竟。江道陽提議道：“去看看？”

于是他們退出人群，繞到了那個男人身後不遠的地方。

這距離，讓那坐着的男人發現不了兩人，而洛川又能憑借內力聽清他們的對話。

“李少逸，打贏了他，我放你走。”坐着的男人開口了，說完，他松開抓着身邊人的手，将他往前一推。李少逸的頭磕上了擂臺旁的臺階。幾個月前李少逸還是少爺，皮嬌肉貴，這一下就流了不少血下來。

坐着的男人一愣，伸出手卻又收了回來。

江道陽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麽，但是看到這一幕，他更加好奇這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了。

“當真？”李少逸的嗓音溫潤，給人一種說不出溫柔。

“當真。”

李少逸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便随意擦了把額頭的血，轉身上了擂臺。

此刻，先前贏了的壯漢還沒有離開。看到他上來，不懷好意的笑着對臺下的男人說：“二當家，一會兒弄壞了你的小美人兒，可別私底下找咱報複啊！”

這時候姜不亂也來了句：“誰不知道二當家待那小美人兒有多好？待會兒，老三還是小心點吧！別真傷着了。”

臺下傳來的哄笑聲絲毫沒有影響到李少逸，他看着面前的老三，很冷靜，絲毫不慌。

那二當家也沒料到李少逸會真的上臺，聽了壯漢的話只是低頭答道：“随意，死了也不礙事。”

擂鼓聲過後，臺上打了起來。李少逸把二當家的話當真了，每一次都是玩命似的撲去。卻又狼狽的跌倒，被摔在地上。

這完全是一場單方面虐打，而這土匪們也沒什麽憐香惜玉。幾次下來，李少逸已經狼狽不堪。

江道陽：“他會絕地反擊嗎？”

“不可能。走吧，別看了”洛川心裏還惦記着找人，找到了也好早些離開這個地方。

又在寨子裏兜了一圈兒，人沒找到，連個女人都沒看到。

眼看擂臺那邊安靜下來，不少山匪都往後面走去。洛川便和江道陽回了先前被關的那個房間。房間裏的小易靠着牆，嘴裏塞着團抹布。看到兩人，他顯得有些激動，嗚嗚啊啊的說着什麽。

洛川上前抽掉了他嘴裏的抹布。自由的小易剛想說話，卻被他塞進嘴裏一顆藥丸。

“呸……呸………你給我吃的什麽？”

藥丸入口即化，他連吐出的機會都沒有。

江道陽接過話茬：“毒藥，今天的事要是被誰知道了。你就等死吧！”

“不是毒藥。”洛川故意道，其實那确實是一種毒，不致命但是對付小易這種人已經足夠了。只是，不知什麽時候和江道陽鬥嘴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江道陽邪魅一笑：“洛大人的心告訴我，那是毒藥。”

說完，江道陽湊到洛川身邊。貼着他的耳側道：“洛大人和我這是默契，天作之合。”

洛川：“……”

小易被放了出去，房間內又恢複了先前的樣子。

江道陽和洛川坐在角落，期間大當家來了一趟，也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倒是小易磕磕巴巴似乎想說些什麽，惹了姜不亂不高興。

江道陽和洛川決定再待上一天。

經過昨天一晚上的搜尋，找不到一個女人，洛川有些納悶。

劫上山的确實有女子，但山上卻不見一個女子。這些人究竟去了哪裏？洛川總覺得這背後埋着什麽肮髒的東西。

“洛川。”江道陽向他身邊靠着，手再次不老實地放在了洛川手上。他的手覆蓋在洛川的手上，悄悄地插進指縫，兩人十指相扣。

洛川看着他們握在一起的手，一時間失了神，恍惚中腦海中浮現了這麽一幕。

“哥，你以後還會來嗎？”一個少年站在自己面前，眼裏都是不舍和期待。

那是江凡，八年前那個十四歲的小孩子。江凡那有些濕潤的眸子讓人憐憫，洛川伸出手想替他擦去眼角的淚水。

“洛大人”耳邊是江道陽的聲音，洛川回過神，看了他一眼，匆匆收回了手。

江道陽看着空空的手，笑道；“洛大人剛才在想什麽？心跳怎麽那麽快？”“是心動了嗎？果真，我的魅力就是這麽大。”

洛川往牆角靠了靠，閉上眼睛道：“少耍嘴皮，省點精力，早點休息。”

洛川閉着眼，心裏卻亂糟糟的。

世間一切都難以預料，以前的洛川以為自己會一輩子為皇位、為朝政奔波。在滿是肮髒的權力争奪中度過餘生，那時，景鶴汀是他的光，生命裏的救贖。

而現在的洛川被趕出京城，又中了劇毒，是只喪家之犬。卻又遇見了江道陽，這人似烈焰，要讓人被烈火焚身才肯罷休。洛川正在慢慢淪陷，沉浸在這烈焰之中，縱使萬劫不複也在所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