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蜀道行，詭市1

山上多霧，晨起午散，今日也是這般。

昨夜，洛川跪在墳前整晚，這一起身，腿腳有些麻了，險些跌倒。等他穩住身體，推了推旁邊的江道陽：“醒醒。”

江道陽昨夜陪了他一晚，臨近清晨終于熬不下去睡着了。他睜開眼，看了看身上，蓋着的是一條毯子。

“你幫我蓋的？”

“不是”

江道陽有些失落，低頭片刻又道：“咱們一會兒便出發，一個月後便能到達四都。”

“你安排吧。”洛川說完便轉身離去，前去與林姑道別。

而江道陽則與十三等在馬車邊。

空中滿是大霧，視線受阻。但還是可以清楚看到遠處的火光沖天。

林姑有些詫異道：“山頂怎麽起火了。”

山頂？是老馬他們？

洛川匆匆離去，出了廟門，那火光看得更清楚了。

“江道陽，山頂。”

洛川看到了，江道陽他們自然也看見了。他立刻跟上洛川的腳步，雙雙朝山頂去。

十三跟在後面，還未明白怎麽回事兒？兩位主子怎麽急成這樣子？

盡管他們很快，卻還是遲了一步。到達時，火已經彌漫整個山頂。西面的幾座草屋燒毀最嚴重，那作為梁的橫木掉落在地上，砰的一聲。

洛川看着這副樣子，知道老馬和禾清風怕是已經落難了。

“咳咳～～”聲音從身旁的草垛傳來：“洛哥哥。”

“清風。”眼前的小孩臉上沾着灰，頭發蓬亂，衣服上沾着鮮血。

禾清風在草垛裏面蹲了一個時辰，終于見到認識的人，他忍不住哭了出來。

洛川上前把他抱在懷裏，輕輕安撫着。江道陽也趁機上前抱住了兩人，主要是抱着洛大人。

外人十三：我很多餘？

懷裏的禾清風悶聲說道：“洛哥哥，我有東西給你。”

洛川感覺到自己手裏被他放進了一個溫涼的東西。似乎是塊玉，擡手一看，是快魚狀玉佩，挂着串紅色穗子。玉佩晶瑩剔透，中心是塊紅色，深紅奪目。

“這是過惡宮的鑰匙，他們争來争去就是為了這個。”小清風解釋道：“馬叔被他們帶走了，我自己保不住它，與其讓他們拿走還不如送給哥哥。”

在泠然子把這鑰匙交給徒弟禾致君時曾說過：待時機成熟，物歸原主。只是，這時機到底什麽時候成熟，泠然子對此也不知道。一切都要看那位神了。

“我不需要它，只能暫時替你保管。”洛川接過玉佩，鄭重承諾：“你需要時來取。”

小清風已經沒有親人了，洛川打算帶着他一起走。哪知禾清風似乎不願意，他牽起兩人的手笑了笑，然後轉身朝懸崖跑去。

“清風。”

“洛哥哥，江哥哥，我爹，村長叔叔，馬叔都沒了。我沒家了，什麽都不留下。”他轉身跳了下去：“再見。”馬叔說，死去的人都會在地下相見，我會在地下找到爹他們的。這不是死亡，是團聚。

風停了，山上的霧氣散去。

直到坐上馬車，洛川還有些呆愣，木然抓着手裏的玉佩。

他不知道的是，那枚玉佩中的紅色又擴大了一些。馬車行進，從這裏到四都至少要一個月。

在他們離開不久，奉芸山尼姑庵多了一個人。廖卿風推門進去，林姑對他的到來已經習慣了。

“來拜你母親。”

“嗯”

廖卿風和以往不同，今日穿着一身紅衣。身邊跟着一個年輕人，他們一起跪在羅素墳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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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道難行，十一天後，他們才剛進入蜀地的界線內。前面是孤鷹城，一座不起眼的城，因為不僅離京城遠又遠離行省，沒什麽人管。也是一些在逃罪犯常常聚集的地方。

“主子，去孤鷹城，你确定？”十三不确定地問道：“我們在這裏可沒什麽勢力啊？”

去孤鷹城是江道陽提出的，他作什麽打算，洛川也不知道。

“閉嘴駕車。”

車子繼續行進，離孤鷹城越來越近。

城中街道狹窄，互相通行，亂字差足以形容。小販很多，卻不算熱鬧，逛着的人都帶有目的，自然不會多說多問。只管買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洛川他們先去找了客棧訂了三間房。因為江道陽想去的是這裏的地下市場，詭市，所以白天他們便在客棧待着。

到了午夜十二時辰

打鐘人敲響鐘鼓，十二聲響，詭市已開。

江道陽遞給洛川一個面具：“進詭市之人必須戴着面具。”

詭市，也算是鬼市，暗自交易，流通的也是那些不便見人的東西。凡是去詭市的人都要隐藏身份，因此，在這裏無差異，無階級。能得到什麽，全憑本事，可以搶，可以偷，殺人也是被允許的。

十三留在客棧

兩人沿着橋走，跨過江去便是人最噪雜的一條街道。跟着前面幾個戴面具的人，一路走去，随行人增多。

前面是一處大門，門上有三個鬼頭，顯得十分詭異。

跨過大門，進入詭市。

洛川問道：“來這兒是為了打聽什麽消息嗎？”

江道陽點點頭。

向前走沒多遠，一個人在路口左看右看。江道陽沖他揮手，那人來到跟前。

“老梁，帶路吧。”

被稱作老梁的人在前面帶路，穿過一條弄堂。面前的房子很破，蕭瑟于風中。

老梁伸出手，江道陽給了他一錠銀子。

“洛大人，等我一會兒。”

洛川點頭，然後看着江道陽進去。他想，既然江道陽不想讓他知道，他也就不會去問。洛川從來不是那種喜歡偵破別人秘密的人。

那邊，江道陽推門進去後看到一位老者。老者頭發全白，面色卻很是紅潤。

“你就是老梁說的人？”聲音是沙啞的，語氣有些慵懶：“打聽什麽的？”

“地下不夜城。”

“噗—”老者擡眼看了看他，笑道：“話本看多了吧！哪有什麽地下不夜城。”

江道陽也笑了：“那要不要解釋一下，為什麽你活了這麽久。”

“長壽而已。”

“長壽就可以活三百多年嗎？”江道陽坐下來，面對着他，手指一下一下敲在桌子上。

江道陽這次來是為了調查地下不夜城的具體位置。根據從七崖閣買的情報，這個名為田青的老者曾經進過不夜城。且從那裏得了長生的法子，已經活了三百多年甚至更久。

江道陽查到田青的過往，發現了他的一些秘密。

“我就是下過不夜城又怎麽樣？”老者露出猙獰的笑：“你知道那是什麽地方嗎？吃人的地方，怪物叢生。”他邊說邊撸起自己的袖子，衣服掀起胳膊上的皮膚光滑，沒有一點老人該有的樣子。仔細看他的臉，那是張四十多歲的臉，除了這滿頭白發，他身上沒有一點老人的樣子。

“不夜城，長生法，種神蠱，永生不死。”他念着這些話，低沉的嗓音顯得十分詭異。

江道陽就這樣看着他，平靜如水。

那人突然取出來一把刀，狠狠地刺向自己的手掌。刀穿透手掌，卻沒有血液流出，而當他拔出刀後，僅幾瞬時間傷口便愈合了，不留一絲疤痕。

這還未完，他接着切去自己一截小指。那被切去的部分掉落在地上，滾了幾圈竟化作一灘黑水。越發詭異了，當江道陽看向他的手，那切去的部分同樣長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