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戒指

一片混亂中, 霍霖及時抱住了霍培學下墜的身體,大聲喊着:“快叫李醫生。”

不多時。一個中年人排開衆人擠了進來:“降壓藥帶了嗎?”

李雲這才反應過來,忙手忙腳亂地從包裏翻出降壓藥來遞過去。

李醫生為霍培學施救, 等他醒來後立刻喂了降壓藥進去。

“爸。”霍霖蹲在一側,緊張地問, “您還好嗎?”

霍培學雙眸混沌地掃視了一周,直到看到夏晚, 目光才緩緩定住。

“你這個賤人。”李雲一顆心定下來, 沖過去就要抓夏晚的頭發, 卻被霍昱一把扣住了手腕。

“嬸嬸。”霍昱的臉色不太好看,“請自重。”

“我自重?”李雲嗓音尖利,“他差點将你叔叔害死,你現在讓我自重?”

“他怎麽害我叔叔了?”霍昱沉聲問, “難道別人讓我叔叔休了你另娶,你能含笑祝福?”

李雲怔了一下, 憋得滿臉通紅。

她擡眼看向四周, 才發現圍觀衆人顯然對霍昱的話極為認同。

霍昱冷冷看着他, 聲音很淡:“晚晚只不過說了實話。”

李雲冷笑一聲:“你也想讓你叔叔死吧?你以為他死了,你就能把霍家搶過去?沒門!”

“閉嘴。”為防止李雲說出更蠢的話來,霍培學不得不強撐着低喝一聲。

随即便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看起來倒真有幾分并入膏肓的樣子。

夏晚此刻還窩在霍昱懷裏,見狀不由地湊到霍昱耳畔悄聲問道:“你叔叔他不是裝得吧?”

他的氣息拂在頸間有點癢, 霍昱不自覺往旁邊讓了讓, 又将他的頭往懷裏按了一把。

“老實點。”霍昱說,聲音同樣很低, “等會兒你跟着沈焰先走, 在家裏等我。”

“哦。”夏晚應了一聲。

他幾句話差點搞出人命, 這會兒也确實不适合再呆在這裏刺激人家。

“霍霖,”這時霍培學也緩了過來,吩咐霍霖道:“去麻煩一下那兩位記者朋友,讓他們把照片删一删。”

這場宴會是霍家精心準備的。

其目的有三,

一是對外展現霍霖的能力,二是趁機宣傳霍家的新項目,再就是霍昱和周家聯姻的事情。

所以霍培學這次不僅遍邀京中名流,還特意請了兩位記者。

到時候稿子一發,既為自己博個好名聲,又為公司做了宣傳,何樂而不為?

而且霍昱那件事,一旦見報的話,再想随意更改也不再那麽容易了。

本來是巴不得記者多拍幾張的事兒,這會兒卻又不得不挑着撿着去删了。

“我的能不能也讓人删了?”夏晚聽到霍培學的話像是想起了什麽,忙問霍昱。

霍昱垂眼看他,意味不明:“怕和我一起的照片被人傳出去?”

“那倒不是,”夏晚摸了摸鼻尖,“我怕這事兒傳出去,別人就只關注八卦,不關注我的業務能力了。”

也不知道霍昱信了沒信,他垂眸看了夏晚片刻,随即冷哼一聲:“什麽業務能力,不就是吃?”

夏晚的表情有點可憐:“求您啦,大少爺。”

霍昱瞪他一眼,最終還是讓沈焰去幫着删了照片。

夏晚在宴會上沒有吃飽。

回到家裏,他把之前霍昱給他的拿包蠶豆拆了。

蠶豆口感酥脆,一顆下去口齒留香不說,還有很淡很淡的一點甜味。

這點甜味,又讓口腔裏的鮮香感餘韻更長。

就夏晚吃過的幾個牌子而言,确實是最好吃的一款。

霍昱這東西的眼光确實不錯,夏晚邊吃邊給與肯定。

吃完之後,夏晚拍了拍手,又将要和廠家溝通的問題整理清楚,才進浴室洗了個澡。

随後,他拿了本書下到一樓去等霍昱。

家裏缺了霍昱,便顯得特別安靜,夏晚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不由地有點害怕。

他頓了片刻,又穿上拖鞋把一樓的燈全部打開,才安心了些。

等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快睡着時,門口才終于傳來了動靜。

夏晚忙站起身來迎了過去。

坐的太久,他的腿腳有些酸麻,快到門口時不由踉跄一步,被霍昱撈着腰扶了一把才勉強站穩。

“怎麽樣?”他着急地問。

隔着一層輕薄細滑的布料,霍昱的手覆在夏晚溫軟的腰上,幾乎有了一種直接按在皮膚上的錯覺。

他看了夏晚片刻,不知道為何很輕地嘆了口氣。

“不理想?”夏晚因他這口氣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

“拿過來了。”霍昱終于說。

夏晚愣了片刻,輕聲問:“燕愉?”

“嗯。”霍昱低低地應了一聲,将肘間的禮服扔到一邊,給自己倒了杯水。

“真的?”夏晚問,随即又哇了一聲,原本還十分凝重的臉上立刻綻出了笑容,“恭喜大少爺。”

宴會辦成這樣,霍家丢了大臉。

霍培學預想的一箭三雕沒來,反而賠了夫人又折兵。

即便删了記者的照片,但那些塵封的往事也如蒲公英的種子一般,一見風就無孔不入地落地生根,傳得到處都是。

這種情況下,霍培學不得不壯士斷腕,否則外面還不知道會傳成什麽樣子。

說小了是名聲問題,說大了還會影響生意。

“那大少爺怎麽謝我?”夏晚笑着靠近霍昱,不由地有些得意起來,“我可是今晚的大功臣。”

“一個空殼子,要什麽獎勵?”霍昱說着要上樓,走了兩步又不覺停了下來,見夏晚既委屈又不敢說,正鼓着腮偷偷瞪他。

“想要什麽?”他忍不住笑了起來,終于發了下慈悲:“想好了來找我,我會考慮。”

沒說給,只說考慮。

但夏晚還是毫不掩飾地高興了起來。

“謝謝大少爺。”他跟人屁股後面上了樓,進了自己的卧室。

要什麽呢?夏晚盤腿坐在床上,感覺自己想要的很多,但跟霍昱要得着的卻不多。

想着想着,思緒就轉到了“燕愉”身上。

他起身,打開筆電,上網查了下“燕愉”的資料。

官方網站上已許久沒有推出新品,零星挂着的首飾也并不符合當季的審美。

尤其那些珍珠制品,做出來只覺老氣。

穿書前,夏晚自己家就經營珠寶,

夏理珠寶不僅是國內珠寶界的領頭羊,在國際上也頗有影響力,幾乎是行業的風向标,也是極少數僅憑設計感就能占據一席之位的存在。

家裏每一款新品,夏晚都記得清清楚楚。

小時候他喜歡那些漂亮的,亮晶晶的東西,每年的新品手冊都會第一時間送到他手裏

如果裏面有喜歡的,爺爺還會特意帶回來給他,佩戴或者當玩具都随他心意。

所以夏晚一眼就看出來,“燕愉”确實只剩了一個空殼子。

他沉思片刻,又打開搜索引擎,搜索早些年的新聞。

早些年“燕愉”的風格明明極高端,做工也很精致,有些産品就算現在來看,也只會覺得美,不會覺得過時。

鼠标不停地在屏幕上點擊,夏晚無意中發現了一條多年前的新聞。

上面是霍培風和燕葳夫婦攜手參加國際珠寶展的照片。

年月已久,但照片中高大英俊男人的輪廓仍十分清晰,身側燕葳小鳥依人,發上編着珠鏈,不像一個孩子的媽媽,倒像是一個十八九歲光華燦爛的青春少女。

兩人站在一起珠聯璧合,自然而然地向對方傾斜,像是彼此身上都有吸引對方的磁場一般。

任誰看都是極恩愛的一對夫妻。

而霍昱……,好像更像爸爸一些,淩厲,鋒銳,有攻擊力,不像燕葳那麽柔和。

夏晚看了片刻,鬼使神差地将這張照片保存下來,才繼續往下翻去。

翻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忍不住發起呆來。

這樣一個爛攤子,想要讓它起死回生可太難了。

首先,設計部就得全盤推翻。

設計部……,像是想到了什麽,夏晚的雙眼驀地亮了起來。

他蹭一下站起身,腳不連地地走了出去。

“大少爺。”他敲門,忍不住輕聲叫他,大晚上的不好太大聲,軟綿綿的跟只叫春的貓沒什麽區別。

片刻後,房門開了。

霍昱背光站着,即便一瞬間沒看清他的表情,夏晚也能感受到他老人家面色不善。

“幹什麽?”果然,霍昱嗓音冰冷,邊擡手擦着濕漉漉的頭發,邊質問夏晚,“敲門就敲門,瞎叫喚個什麽勁兒。”

“我想到要什麽了?”夏晚沒在意他的态度,興奮地說。

“你想要什麽?”霍昱把手中的毛巾一丢,懶洋洋地靠在了門框上。

他的身姿稍微傾斜,燈光照過來,浴袍領口敞開一線,透出結實鼓脹的肌肉來。

夏晚咬了咬嘴唇,差點被那點美色迷花了眼睛。

“大少爺,”他說,“我想好要什麽獎勵了。”

“說來聽聽,”夏晚剛才目光觸及的地方莫名瘙癢了起來,霍昱沒個好聲氣地看着他,“我會好好考慮。”

“我想要做‘燕愉’的設計師。”燈光下,夏晚一張漂亮的小臉擡着,雙眸熾烈。

霍昱愣了片刻,原本取笑的話在他這樣的目光下,不知道為什麽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

“珠寶設計是個專門的學科,”他試着提醒夏晚,“不是會畫畫就可以做的工作。”

夏晚也沒想過真的轉行做珠寶設計。

他不過是想要把原世界中,自己家那些璀璨生輝的珠寶畫下來貢獻給霍昱,也是對自己那些寶貴記憶的緬懷。

而且,上一次,霍昱之所以滿盤皆輸說不定就是因為缺了燕愉的臨門一腳呢?

如果他能幫霍昱把燕愉做好,那麽霍昱贏得幾率是不是就會變得個更高?

夏晚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如果你擔心我的技術水平,我可以不要基本工資,你給我按件提成就行。”

霍昱看他片刻,忍不住笑着在他腦門上推了一下:“你是不是鑽錢眼裏了?這麽會算賬?”

夏晚笑着問:“行不行啊,大少爺。”

霍昱頭疼地擡手揉了揉額角,好像拿夏晚很沒辦法的樣子。

“先說好,到時候你的設計如果不被采用的話,可千萬別哭鼻子,我最讨厭別人在我面前哭。”

“我是那麽愛哭的人嗎?”夏晚有點不高興,随即他又反應過來,“大少爺是同意了?”

“不同意能行嗎?”霍昱哼笑一聲,“再不同意我就要站在這裏被人看光了。”

夏晚咬了咬嘴唇,臉頰隐隐有點發燙。

明明只偷瞟了兩眼而已,怎麽霍昱這人的眼就這麽尖呢?

“大……大少爺,”他有點磕巴,“我回去睡了。”

“喂。”霍昱含笑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夏晚腳步頓了下,随即被人握着手腕拉進了房間裏。

“你……你……你幹什麽?”夏晚大驚,靠在門上死命不往前走。

“你以為我要幹什麽?”霍昱低頭看着那張滿布驚慌的小臉,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聲。

夏晚不自覺咬住嘴唇,紅潤的唇上被壓出一點白痕。

他雖然沒再說話,臉頰卻慢慢紅了起來。

霍昱本來不過想逗逗夏晚,可不知怎地,夏晚這副樣子,讓他不自覺又想起了剛才夏晚目光觸及自己皮膚的感覺。

癢,熱,不那麽舒服。

他抿了抿唇,随即張開了之前一直握着的手掌。

那只漂亮的手上托着一枚戒指,乍一看和他左手上的那枚一模一樣,

可細看的話才發覺,手心裏這枚戒指的戒面上多了一只精工雕刻的燕子。

那是一只镂空的臨水飛燕,在燈光下栩栩如生。

“好漂亮。”任是夏晚在珠寶上見多識廣,也忍不住稱贊出聲。

霍昱垂眸拉起夏晚的左手,那只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襯的皮膚更顯雪白細膩。

“這是我媽媽的那枚,”霍昱将那枚戒指套在夏晚的無名指上,慢慢推到指根,“之前說好的,我會親手為你戴上。”

作者有話要說:

霍昱眼睛為什麽那麽尖?

因為他也一直在看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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