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星星

◎分手。◎

聲音渾厚的男人頓時一副秒懂的樣子,然後好奇地問:“我倒是好奇了,這位想玩誰玩不到,幹嘛找這個女的,有什麽特別的麽?”

短發男人遲疑了一下:“誰知道呢,大概是好騙吧。”

程超驚訝:“誰告訴你的?”

宴澤輕笑了一聲:“當然是時嶼親口說的啊。”

接着程超也不可言說地笑了起來。

“我聽說,這個時嶼沒出名前可是松林的藝人啊,松林的違約金高達百萬……”想到什麽,程超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如此……他和那個女的在松林的時候就在一起了吧?”

宴澤點了點頭:“沒錯。”

程超頓時輕蔑地笑了出來:“一個好騙的女人,又能幫他解約,啧啧啧。”

“演技這麽好,怪不得他能當影帝呢。”

說的雖然隐晦,但話裏的含義不言而喻。

意思便是時嶼是靠着一個女人上位,和那個女人在一起不過是利用她幫他從松林解約,玩一玩而已。

兩人交談的聲音越來越低,絲毫沒有留意到他們的對話被身後的人聽了過去,自顧自地接着說了下去。

酒吧裏重新放起抒情婉轉的音樂,哀愁低轉的女聲緩緩流淌。

錢星星拿着酒杯的手緩緩收緊,用力到指尖泛白。

垂着眼,半張臉映在昏暗的燭火中,沒有任何表情。

只有微微顫抖的肩膀,出賣了她的情緒。

過了好一會兒,松開手中的酒杯,錢星星起身直接離開了卡座。

而另一邊,兩人的對話還在繼續。

見程超明顯誤會了,以為他說的好騙,是騙財的意思,宴澤笑了笑,想解釋,最終又什麽都沒說。

這個程超是程苑文的哥哥,見他和時嶼關系不錯,明裏暗裏來打聽時嶼的事。

程苑文對時嶼有意思,最近弄出不少幺蛾子,連昨天的緋聞也是程苑文故意找人拍的。

時嶼連個眼色都沒給她。

只不過他家和程家最近有些生意上的往來,宴澤無可無不可地只好敷衍他幾句。

卻沒想到,這個草包,連時家的太子爺都不認識,說出如此荒唐的言論。

想了想,卻也沒解釋。

要是解釋了,不小心傳到時嶼那位騙來的女朋友耳朵裏,就麻煩了不是麽。

——

錢星星出了酒吧,滿腦子都是從時嶼那個朋友口中說出來的‘好騙吧’三個字……

好騙……

錢星星深呼吸了一口子,閉了閉眼。

他騙了她什麽?解約麽?

為了和松林解約,才和她在一起?這種事,說出口都覺得荒唐。

她是不會信的。

她自認自己并不是那種為了愛情盲目無腦的人,她的男朋友是個怎樣的人,她十分清楚。他就是有點小脾氣而已,連不開心都會清楚明白地告訴她的人,他怎麽可能騙她。

更不可能因為這種解約的事利用她,她的男朋友,絕對不是這樣卑劣的人。

那宴澤口中的‘好騙’又是什麽意思?

他說,是時嶼親口說的,她好騙啊……

究竟是什麽好騙呢……

錢星星緊緊閉着眼睛,垂着身下手指緩緩曲起,指甲刻在掌心,傳來尖銳的痛感。

酒吧外面的小道上忽然傳來了幾個男人說話的聲音。

“草他媽的陽哥,時嶼這小子現在一飛沖天了。越想我越他媽生氣,上次的帳咱們還沒和他算呢。”

“狗日的,出道一年多就拿了個影帝,也不知道是傍上了哪個金主!”

徐潤陽往旁邊的草裏吐掉嘴裏的口香糖,又吐了一口口水,憤憤地道:“這孫子就他媽會裝。”

他的狗仔立馬上前說:“我聽說他就在這裏的影視城拍戲,這麽好的一個機會,要不我們去找他算賬出出氣?”

徐潤陽一聽有些心動,下一秒腦海裏又想到被時嶼打得沒有一絲還手之力的場面,頓時不自覺地地咽了咽口水。

兩次都栽在那小子手裏,徐潤陽有些後怕地揮了揮手:“算了,這小子練過,上次我們四五個人加一起都沒打過。”差點還被他踩斷手指,等他走後酒吧老板才出來調解,言語間都透着威脅,也不知道那小子是什麽來頭。

一想到這麽丢臉的事,徐潤陽就來氣,“那小子就會裝,沒出名前就他媽裝,他丫的一個打我們四個,看到我們劇組那個小編劇來還故意不還手,把那沒腦子的編劇騙得團團轉,護着他跟什麽似的。”

“現在更別提,小心被他那群腦殘粉吃了!!”

“算了,我們哥幾個去喝酒。”

嘈雜的腳步聲越走越遠,錢星星剛剛建設好的心理防線,轟然倒塌。

夜色深重迷蒙,擡頭看了看,月色黯淡,連一個星子都看不見。

錢星星仰着頭,看了許久。

——

漆黑的夜晚,拍攝房內亮着昏黃的燭光。

等導演喊下‘咔’,時間已經來到早上。

下一秒工作人員開了燈,房間裏頓時亮起刺眼的燈光。

剛結束戲份,時嶼和導演說了幾句,程苑文又擠了過來,拿着一瓶炖好的梨子水遞到他眼前,嬌豔地笑:“辛苦啦時嶼,拍了那麽久嗓子都啞了吧,這個是我的獨門秘方哦,你嘗嘗。”

時嶼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不留情面地直接拒絕:“不好意思,我不喝甜的。”

說着便徑直離開。

程苑文在原地生氣地将杯子轉手丢到助理手上,感覺周圍的工作人員都在笑話自己,表情變得十分難看。

他竟然一點面子都不給她!

下完戲回到酒店時間已經到早上八點。

打開酒店的房門,房間內一片漆黑。

小趙将房卡插進卡槽,明亮的燈光四起,頓時照亮了整個房間。

時嶼擡腿前往卧室,發現床上空蕩蕩的,被子整整齊齊地鋪在床上,而錢星星并不在。

明明他離開前,她還壓下眼底的失落笑着說要等他回去。

打開衣櫃,連她的行李箱都已不見。

“她去哪兒了?”時嶼揉了揉酸痛的眉骨,疲倦不已。

小趙連忙拿出手機撥通錢星星的電話,還沒撥出去,時嶼的手機便響了起來,是錢星星的來電。

時嶼按下了接聽。

小趙立即識相地走開,帶上房門出去。

電話那頭錢星星的聲音聽上去很平靜:“你的戲拍完了?”

時嶼抿着唇,語氣有點不高興地說:“錢星星,你為什麽走了,我回來沒看到你。”

聽着他一如既往委屈巴巴的聲音,錢星星連呼吸都放輕了一點,抑制從胸口蔓延出來的悸痛。

錢星星坐在名臣別府他們的雙人床上,手指緊緊抓住身體底下的床單,說出口的話卻依舊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是不是覺得很委屈啊?”

“那我呢。”

“你玩弄了我這麽久,有沒有想過,我也會委屈。”

深呼吸了一口氣,錢星星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不讓自己顯得狼狽不堪:“我們分手吧,時嶼。”

——

電話挂斷的那一瞬間,時嶼聽着手機裏傳來刺耳的‘嘟嘟嘟’的聲音,周圍的空氣好似一瞬間都冷了下來。

沉默地站在原地很久,久到身體的脊骨變得僵硬。

緩緩蹲下.身體,時嶼閉上眼睛,雙手緊緊按住太陽穴,手機沒了控制無聲跌進厚重的地毯裏。

腦子昏脹不堪,視線中的地毯花紋似乎都在旋轉着撲面而來,太陽穴一直突突跳個不停,連呼吸都開始急促起來。無法壓抑的疼痛在腦海裏蔓延,像被針紮了一般細細密密的疼痛不斷湧進深處,刺得他卑劣不堪的靈魂四分五裂。

從剛才錢星星說了那句分手開始。

微如蟻齧的疼痛,就足夠他崩潰。

房間裏明亮的燈光刺得人眼睛發疼,時間一點一點流逝。

時嶼從地上撿起手機,嘶啞不堪的聲音在空曠靜谧的房間響起:“幫我訂最早一班回海市的機票。”

手機裏小趙驚訝地說:“可是嶼哥你晚上還有戲——”

後知後覺意識到時嶼聲音裏的冷戾,小趙立即說:“我現在就去訂。”

——

從早上到下午,錢星星在房間裏呆呆坐了好久。

腦海裏想着昨天晚上的事,其實很多時候她都想自欺欺人,告訴自己其實不是這樣。她的男朋友她還不了解麽,為什麽要從別人嘴裏了解他,這是多麽地愚蠢。

可是人,一旦起了疑心,一旦有了懷疑,一旦,覺得受傷,就會鑽進牛角尖。

她不得不去想,好像一直以來,時嶼從沒有說過喜歡她。甚至決定在一起的時候,他說的也是他反抗不了她的強迫,如此荒唐的在一起的理由,多麽可笑。而在那之前,他冷眼看着她在夜風中等了他三個小時,丢了她的早餐,陰晴不定地對她發脾氣。

一切似乎,都有跡可循。只不過當時都忽略了而已。

所以他才會動不動對她發小脾氣,出了緋聞連給她這個女朋友多解釋一句也欠奉。

錢星星雙手抱着雙腿,将腦袋擱在膝蓋上,眼神空洞地看着某個方向。

直到過了很久,手腳都有些麻木時,她這才緩緩從床上起來,按下遙控,房間裏的窗簾緩緩向兩邊打開,露出一片大大的落地窗,從窗戶眺望,外面便是車流不息,高樓林立的市中心。

名臣別府作為海市出了名的豪華小區,這裏是出了名的安保森嚴,這也是錢星星為什麽千挑萬選買了這套房子的原因。

可是這些用的都是時嶼自己的錢。

他火得太快,很快就賺到了她工作兩年也沒賺到的錢,他的工資卡一直放在她手裏,卡裏有多少錢她一清二楚,他對這些卻好像一點也不在意,那麽巨大的金額,放在她這裏,他從沒過問過一句。

他火得那麽快,快到她都來不及花錢養他。

所以嚴格來說,在金錢上,他并沒有虧欠自己。

想到這裏,錢星星轉身去到衣帽間,拉出箱子,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

錢星星這個人,一向看得開,連她的朋友都說在她面前難過會顯得很矯情。說好點她是大方不在意,說難聽點就是沒心沒肺。

那種要死要活輾轉反側的情緒從來不會在她身上發生,大多數時候,想明白了,她冷靜又果決。

最近一年,為了遷就時嶼,她大部分的時間都住在這裏,是以東西還不少。錢星星拿出兩個箱子,把自己的東西整理裝好,然後将屬于時嶼的東西,他的銀行卡,鑰匙,房産證全都放在了玻璃櫃上。

關上門,将箱子拉到客廳。

這時外面傳來開門的動靜,下一秒,深棕色沉重的大門從外面被人推開。

兩人就這麽面對面地,視線撞在了一起。

時嶼修長白淨的手指抵在門上,看見她的那一瞬間,眼尾壓了壓,幾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氣。

接着神色如常走了進來,看到她手上的行李箱,聲音淡淡地說:“錢星星,你這是做什麽?”

說着伸出手便想從她手裏将行李箱拉過來。

錢星星身體往後撤了撤,語調平靜:“我記得我在電話裏和你說過了,我們分手。”

房間裏湧上一股靜谧。

“分手……”時嶼唇齒間磨着這兩個字,忽然輕笑了一聲:“為什麽啊,錢星星。”

“我們不是很好麽,你有哪裏不滿意呢?”

因為長久沒有睡覺,勾人的狐貍眼裏泛着紅血絲,一雙眼睛通紅,薄唇卻刻意淺淺掀起。

“為什麽……”錢星星忽地擡起了頭,定定看着他嘴角的笑容幾秒,放在箱子上的手慢慢松開,幾步走到他身前,澄澈寧靜的眼裏綴着些許碎光,聲線低啞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期待,無比認真地問:“昨天,我忽然聽到了一些事,從你朋友口中。”

“他說你一開始和我在一起,就是騙我,玩弄我。”

“你告訴我,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輕柔的女聲在耳邊落下。

時嶼嘴角的笑容有些不穩,漸漸隐了下去,嘴角繃直。

錢星星看到他這幅表情,失望地收回了視線。

寬大明亮的客廳安靜異常。

半晌。

時嶼才緩緩開口,聲音暗啞:“你知道了?”

“是啊,我都知道了。”錢星星冷笑着說:“時嶼,這麽耍我,玩弄我,你覺得好玩是嗎?”

“我只問你,你從一開始,就是故意接近我,是麽?”

空氣中布滿沉默,連流動都好似緩慢了起來。

時嶼垂在身下的手指微微蜷起,低着眉,喉結輕滾,嗓音低啞不堪:“是。”

錢星星努力睜着眼:“你接近我,別有目的,是不是?”

“是。”

“你和我在一起,是為了玩弄我,是不是?”

“是。”

親口從他嘴裏聽到這些話,錢星星身體渾身發冷,腦海裏那條緊繃的弦頓時崩裂,彌漫着無邊無際的絕望,眼底湧上淺淺的淚光,她努力将淚意壓下,忽地笑了下:“真好笑啊,我心心念念把你捧在心上,卻從沒想過你如此卑劣。”

“也對,是我活該,自己送上門讓你糟踐。”

說着便轉過了身,聲音輕而堅定:“我但願從沒認識過你。”

拉着行李箱就要離開。

輕描淡寫的話落下,從剛才起就一直壓抑着情緒的時嶼忽然從身後捉住她的手腕,臉上覆着一層薄薄的戾氣,聲音輕得可怕,藏着快壓抑不住的歇斯底裏,指骨收緊:“不要認識我……”

“那你要認識誰呢,錢星星。”

錢星星任由他抓着,手腕被握得生疼,卻站着沒動。

時嶼慢慢放下她的手,走到她身前,逐漸收起臉上的乖戾,努力彎唇笑了笑,宛如平常一般乖巧:“對不起,姐姐,之前的事是我不對,你再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說着便想上去抱她。

錢星星往後退了一步,甩開他的手,态度抗拒又決絕。

冷聲道:“不好。”

時嶼伸出的手僵硬地定在空中,笑容頓時消失。周身氣壓陰沉,豔色的唇也逐漸變得蒼白。

眼眸駭人的情緒翻滾,眼睛通紅一片。

繼續緩緩上前靠近,手指拉住錢星星的一片衣袖,眼睛透着哀求,聲線放低放軟:“可我真的很喜歡姐姐,為了你,我才從松林解約,才拼命拍戲。”

“你別不要我,好不好……”

這副低頭示弱的模樣錢星星看了無數次,每一次,她都深信不疑,對他心疼不已。

可是在這副漂亮又楚楚可憐的面孔下,究竟又藏着多少的謊言和愚弄。

錢星星閉了閉眼,心髒像被人抓在手裏揪着一樣密密麻麻的痛,腦子裏嗡嗡作響。

睜開眼,然後擡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你還要騙我到什麽時候!”

響亮的巴掌聲在客廳裏回蕩。

時嶼的臉被打得偏到了一邊。

餘聲消散。

脊背僵直幾秒,眼睫顫了顫,時嶼舌尖頂了頂下颚,臉上傳來輕微的疼痛感。

“這麽絕情啊姐姐……”

随後緩緩直起腰,轉過臉看着錢星星,柔軟可憐的面具褪去,勾了勾唇輕哂:“是姐姐自己要分手的,不會怪我薄情吧?”

錢星星看着他臉上泛紅的掌印,眼淚終于沖破眼眶流下:“我像個傻瓜一樣,對你好,哄着你寵着你,帶你回家,幫你解約,用我的所有來對你好,付出了我百分之一百的真心。我就差,把我的心剖出來給你了。”

“之前朋友提醒我,父母擔心我,我從沒放在心上,信誓旦旦對他們說我絕不後悔。”

“你呢,你是怎麽對我的。”錢星星聲音裏帶了一絲哽咽,“你讓我覺得,我愚蠢透頂。”

擡手擦掉落在下巴上的淚珠,錢星星聲音變得冷硬:“你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就當我們,從沒認識過。”

◎最新評論:

【分手快樂!!!】

【撒花】

輕輕地我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我揮一揮衣袖,砸下了一顆地雷】

【期待下篇啊】

【等更新】

【怎麽這就追平了呢?什麽時候更新啊!?更新頻率是怎樣的呀?】

【為啥評論沒了啊】

【???我尋思我也妹說啥啊,咋還删我評論啊,咋滴,二分評看着刺眼,打負分才能看嗎?】

【追平了追平了嗚嗚嗚還要更多!!】

【分手快樂啊!】

【啊啊啊啊啊啊,分手快樂,分手快樂,分手快樂】

啊啊啊啊刺激啊,喜歡喜歡!】

【給大大澆灌營養液,會長出萬字大肥更咩?!】

【啊啊啊終于等到分手】

【明天什麽時候更呢嗚嗚嗚】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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