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商戶贅婿33

前往私塾夫子家裏的路上。

俞州坐在馬車中一直欲言又止,他有點不知該不該将岑明钰(原主小師弟)暗戀原主的事情跟喬楠說出來。

說吧,人家岑明钰就是暗戀原主,啥也沒做,原主榆木腦袋也不知道,兩人清清白白的,他上趕着說出來,反而好像真有個什麽不清不楚一般;

不說吧,萬一等會兒見面,岑明钰要是表現出什麽貓膩,喬楠會不會覺得他沾花惹草?負心薄情?三心二意?

俞州心裏矛盾得不行,魂穿就是這點不好,得收拾原主留下的攤子。

“怎麽了?有話便說,怎的這幅擔憂惶惶之色?好似我要吃了你一般……”

喬楠早就發現俞州的欲言又止了,就等着他說話,結果半天不見這人動靜,不由好笑主動詢問。

得,媳婦都問到頭上來了,這下不說也得說了。

俞州心中懊惱,沒辦法,只能将事情簡單跟喬楠說了一遍,擔心喬楠心裏不舒坦,說完就趕緊解釋。

“卿卿,你相信我,我與師弟之間真的沒什麽,師弟雖對我有意,但我以前一門心思讀書,對情愛尚未開竅,後來碰到了你,知曉了感情滋味,才反應過來師弟的心意。”

“如今我已有了你,自是更不可能再與他有什麽。所以……所以等會兒你若是瞧出了什麽,切莫放在心上,師弟也是個豁達之人,見我成親,想必過些日子也就放下了,卿卿,你莫要惱我好不好?”

英挺俊武的男人還裝可憐巴巴,真是個能豁得出去的。

喬楠心中一笑,有點想逗他,便偏過頭故作不高興道,

“你這般說是甚意思?你師弟豁達能夠放下,我便小氣斤斤計較了?你要是想有其他人,我也不是那等容不得的。”

俞州怎聽得心上人如此氣話,當下就急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在我心中是最好的,我怎會嫌你?何況先生對我有恩,我成了親還去招惹師弟,成什麽了?”

“我當初說過的話你一句都未放在心上,我就知道,你一直不信我,非得将我與那些薄情書生相比……”

說着,俞州就委屈得不行,暗罵這個時代封建糟粕。

要不是這裏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只娶一個的才是奇葩,他媳婦也不至于如此不信任他,總想着主動給他找小三小四。

媳婦是古代人就這點不好,太“賢惠”了!

喬楠本就是逗逗他而已,沒想到男人反應竟這般大,還有那委屈的樣子……大男人竟也會撒嬌。

這可真是。

喬楠伸手環住男人的腰,将頭靠到對方胸膛處,好笑道,

“沒有就沒有,你哄哄我就是了,怎的這般委屈模樣?叫外人瞧見了,不知該如何笑話你呢。何況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你到是好,像是在逼你吃毒藥……”

“那于我而言就是毒藥!我只想要你,不想家中再有別人。”

俞州反手将懷裏的人抱得更緊些,很不滿要求,“卿卿,你以後莫要再說這些了,我是真會生氣的,你信我的話好不好。”

“你,你若還不信我,我,我就在這裏親你了啊……”

說到最後,男人竟耍起了無賴。

喬楠是個标準的古代保守土著,當下心中所有的感動統統消失,只剩無盡的羞窘。

他一把推開男人,滿臉通紅氣道,“我又沒說不信你,你怎麽老這樣!”

“那你歡喜不?肯定歡喜的,你都笑了。”

俞州又湊上去将喬楠抱住,大笑着在人耳朵上落下細細密密的親吻。

“誰笑了,肯定是你看花眼了,我才沒有……”

喬楠一邊嘴硬,一邊通紅着臉躲避,心中打定主意,日後是再也不要逗這個男人了。

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本就沒有介意岑明钰暗戀俞州的事兒。

少年慕艾誰沒有過?俞州讀書好,又長得一表人才,經常見面之下,岑家哥兒心生愛慕很正常。

人家只不過心裏偷偷喜歡,又沒做什麽,還都是他認識俞州之前的事兒,他怎麽會計較這些沒有影的東西呢。

就算兩人曾經真有點什麽,那也是以前的‘俞州’,他心裏很清楚。

……

事情說開後,俞州便不再糾結,恢複了平日爽朗的模樣。

馬車很快行駛私塾門口,夫夫倆相攜下車,正巧碰到同樣來岑夫子家拜別的賀元柏。

俞州趕緊高興招呼,“賀兄,這裏!”

賀元柏看到俞州也是一喜,快步過來打招呼,“俞兄,弟夫郎……”

雖然平日兩人都是俞兄趙兄的稱呼,但他的實際年紀要比俞州大幾個月,合該叫喬楠做弟夫郎。

兩人之前便因野參之事有過來往,現在賀大叔與賀大哥更是在喬家的商隊裏面做事,雙方算是熟識。

既然俞州多次表示不會介意自己在外行走,喬楠此刻便也沒有那麽多忌諱。

他大方笑着像賀元柏點頭,“賀郎君,許久不見。”

“不久不久,俞兄成親那日才見過,能娶到喬公子這般妙人,我俞兄可真真是有大福了。”

賀元柏也是個性格爽朗之人,笑着打趣。

喬楠有點不好意思。

俞州倒是得意得很,視線落在賀元柏懷裏明顯的長條木盒印子,不用多想,也能猜到那盒子裏面裝的,定是玉簪銀釵之物。

這裏送喜歡的姑娘小哥兒東西一般都是這個。

俞州當即也揶揄笑,“看來賀兄也好事将近了?”

岑明钰暗戀原主的事情只有少數人看出來,但賀元柏喜歡岑明钰的心思,卻是整個私塾同窗都知道的。

其實岑夫子也有心将家中哥兒配與賀元柏,只是賀家以前太過貧困,岑夫人擔心兒子嫁到鄉下受苦,岑明钰又對原主有心思,兩人才沒有結果。

如今賀元柏中了秀才,家中境況又起來了,他便也有底氣向岑明钰表明心意了。

被好友反過來揶揄,賀元柏臉也紅了,但并沒有否認。

他眼中盡是喜悅道,“承俞兄吉言。”

“沒想到賀兄也是性情中人,先生怕是就等着賀兄你上門了,走,咱們早點進去拜別完先生,賀兄才好回家商議喜事,哈哈……”

俞州打趣笑完,便領着喬楠與賀元柏一同進入私塾大門。

岑夫子一家人就住在私塾後面的宅院中,小厮帶着幾人進去,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就到了見客大廳。

他們到時,岑夫子正與兩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說話。

其中一個與岑夫子相貌有幾分相似,是岑夫子的兒子岑明輝,十九歲,也是今年臨江縣的中榜秀才之一。

另一個不是別人,正是趙立軒,對方也是岑夫子的學生,自然也是要過來拜別的。

就是沒想到他們這運氣,也不知是好還是壞,竟然撞到了同一天前來。

“子琸,潤之(賀元柏),你們也來了,快過來坐。”

岑夫子見到兩個學生過來,笑容滿面的趕緊招呼。

俞州、賀元柏、趙立軒還有他的兒子岑明輝,四人是私塾裏成績最好的學生,此次鄉試不出意外,四人全部上榜,可真是大大給他長了臉,他能不高興麽?

哪怕聽到俞州和趙立軒因為娶妻之事有點矛盾,也不影響他的心情,畢竟妻妾只是在這個時代的男人眼中,争風吃醋什麽的都是小事而已。

當着先生的面,幾人也不好鬧事。

趙立軒這回沒有再不識趣的跑上來說什麽不當之言,神色黯然地看了喬楠一眼,便落寞的低下頭,保持沉默。

盡管上次喬楠已經把話說絕,但他內心終究還是難以放下,如今看到心愛之人站在其他男人身邊,他是說不出的苦澀難言……

不過現場其他人可沒心思管他想什麽。

賀元柏忙着讨好未來岳父,首先跪下向岑夫子磕頭行大禮,

“學生拜見先生,感謝先生栽培之恩,沒有先生教導,學生恐難有今日成就,學生已收到青山書院入院通知,不日将離開縣城求學,今日特來拜別先生,還望先生保重身體,待學生他日高中,衣錦還鄉,以報先生恩情。”

賀元柏雖然沒有人脈拿到青山書院的推薦名額,但他此次考試運氣着實好,超常發揮獲得了縣試魁首。

按照青山書院錄取規矩,縣試魁首可以免除考核,直接進入書院就讀。

岑夫子本就看好賀元柏,見他這般尊敬自己,高興地連聲道,“好好好,你有心了,快些起來坐下。”

賀元柏道謝,依言起身落座。

俞州緊随其後,同樣說了一番真誠感激之言,然後又介紹了一下喬楠。

原主是岑夫子的得意學生之一,雖然喬家是商戶,但俞州成親那日,岑夫子還是相攜妻子前去參加了婚禮,自是見過喬楠的。

知道喬家是良善之商,喬楠除了之前落水名聲有損外,也是個知書達理的聰慧哥兒,沒什麽不好的地方。

“好好好,你也有心了。你家夫郎是個好的,以後好好相處,夫夫和睦,才能興家如意,萬事順遂……”

岑夫子态度很和善,摸着胡子連連點頭,說了番祝賀鼓勵的話。

“多謝夫子教導,學生定當遵從。”

俞州誠懇道謝,眼角眉梢都是對夫郎的滿意。

岑夫子不禁笑道,“果然是成了親的人,這性子倒是比以前開懷了些,如此甚好……”

以前的俞州因家世有些抑郁之愁,他一直很擔心這個學生,現在看見俞州充滿陽光的爽朗樣子,倒是放心了。

大廳裏都是漢子,還是更重規矩的讀書人。

喬楠不好在廳裏久呆,見過禮後便準備離開去後院。

只是不等他走。

大廳外面便先傳來一陣喧嘩和急促的腳步聲。

然後一個有着大大眼睛,長相十分可愛的紅衣少年便沖了進來,也不知是受了何種委屈,滿臉都是淚痕。

看見俞州,也顧不得大庭廣之下,直接就跑上來大哭着質問,

“俞師兄,我以前是喜歡你,但又不是非你不可,你都成親了,我也沒纏着你,你作甚還在背後說我壞話!”

此話一出,俞州滿臉懵逼。

岑夫子等人大變臉色。

後面跟着追過來的喬旭,更是直接腿軟,差點摔倒!

岑明钰的話簡直就像一個驚天巨雷,轟在所有人頭頂。

古代人注重名譽,行事委婉,通常是不會直接把喜歡之類的詞直接挂在嘴上的,尤其是還在這種大庭廣之下,由一個未婚哥兒嘴裏說出。

可見岑明钰是真的被刺激到失去理智了,連自己名節都顧不得,只求一個解釋。

喬楠反應過來,立刻示意岑夫子的小厮,“去外面守着,別讓人靠近這裏!”

今天若是傳出點什麽,岑明钰名聲盡毀,結果不是嫁給俞州做小,就是用白绫自缢。

小厮也不傻,當即就跑到屋外守住。

聽到喬楠這番動靜,岑夫子也迅速反應過來,趕緊着急地呵斥兒子,

“明钰,你說什麽胡話呢!”

門口的喬旭也趕緊跑過來,拉住岑明钰強扯出笑容勸說,

“明钰,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回去,先生和夫人定會為你做主的,你這樣,若是傳出些什麽,對你不好……”

他一邊勸,一邊把岑明钰往外面拉,眼神慌得不行。

只是岑明钰現在正處于激動的時候,哪裏聽得進勸說?

岑明钰甩開喬旭的手,一副豁出去的樣子,咬牙搖頭,

“不,就在這裏說!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沒有做過的事情,斷不能讓人誣賴我!正好大家都在,趙師兄,賀師兄,你們也好幫我斷公道!”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他又一意孤行。

岑夫子對兒子沒辦法,幸好在場都是自己最信任看重的學生,看在他這個先生的面上都不會跑出去亂說。

最終也只能依着兒子意思詢問,“明钰,到底發生了何事,你仔細說來,不要有任何增減,父親是會查明的。”

他是不太相信兒子剛才那番話的,俞州這個學生是什麽樣的人,他比俞州家裏人還清楚,對方最是正直不過,怎會背後說小哥兒的壞話。

“爹爹!”

岑明钰聽出父親不信任自己,有些生氣跺腳。

但他氣完後,還是老老實實把自己剛才沖動的原因,全部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

事情的起因,就像之前喬楠猜測的那樣,喬旭果然在籠絡岑明钰的時候,搞事情了!

今天喬旭也跟着趙立軒來拜別岑夫子,簡單見過面後,因為他是哥兒,不方便一直留在大廳,就被小厮帶到後院,由岑明钰招待,因為岑夫人今日正好回娘家探親不在。

岑明钰是個沒什麽心機的活潑小哥兒。

因此剛開始,在喬旭的刻意結交下,兩人聊得不錯,岑明钰對喬旭很有好感,頗有往好朋友的方向發展。

而喬旭見對方如此好哄,想到喬楠竟然暗中給自己使絆子,把春荷送到趙家成了他的妯娌二嫂,讓他剛成親的喜悅消失殆盡,天天被春荷找麻煩。

頓時就生出了歹意!

知道岑明钰以前愛慕過俞州,就準備從這裏下手。

原本,喬旭只是想說點俞州的壞話,讓岑明钰回頭跟岑夫子告狀,讓岑夫子去找俞州的茬,倒時候俞州出事,喬楠自然得不到好。

但他沒料到的是,岑明钰竟是個不走尋常路的膽大哥兒!

聽完他挑撥離間的話,當場就氣哭了,沖動地直接跑過來找人對峙……

岑明钰一邊哭一邊道,

“爹爹,我沒有添油加醋,這些都是趙師兄夫郎親口告訴我的。我承認我以前是喜歡過俞師兄,可我沒有不要臉糾纏他,更不曾将心意說出來過。”

“結果俞師兄竟然在背後說我壞話,他說我死皮賴臉糾纏他,勾引他,還說我這般不知廉恥的哥兒,只能給人做妾!嗚嗚,我明明沒有……”

岑明钰是真氣死了。

他可是清白人家的哥兒,他爹爹是舉人,哥哥是秀才,家中也算是個書香門第了,怎麽能夠容忍被人如此輕賤羞辱?

何況他根本就沒有做過那些事情,他是傾慕過俞師兄,可就是心裏偷偷喜歡而已,什麽都沒有做,俞師兄竟然在背後那樣說他,真是欺人太甚。

說完,怕大家不相信。

岑明钰還把喬旭拉出來,氣呼呼道,“爹爹,趙夫郎可以給我作證,這些都是趙夫郎親耳聽見的!”

喬旭:……

不,我不想給你作證。

我現在只想原地暈過去!

他千算萬算都沒算到岑明钰竟是這樣一個人。

按照常理來說,作為一個小哥兒,聽到這般輕賤羞辱的話,不應該哭死在自己房間裏嗎?不應該無頭蒼蠅般去找爹娘哭訴嗎?

結果岑明钰倒好,他竟然親身上陣來對峙,也不怕清白盡毀嫁不出去!

喬旭眼神閃爍,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辦。

而這邊。

俞州聽完緣由後,直接暴怒了,

“喬旭,你胡說八道什麽!我什麽時候說過那些話?何時何地還有誰聽見了,你給我把證據拿出來,把話說清楚!”

其餘人也都看向喬旭。

尤其是賀元柏,看向喬旭的目光冰冷極了,不管俞州到底有沒有說過那些混話,喬旭将其告訴岑明钰就是沒安好心。

衆人目光如炬,喬旭藏在袖子裏的手有點顫抖。

可是他根本不敢承認自己撒謊,那後果太嚴重,為今之計,他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深吸口氣,喬旭只能硬着頭皮和俞州對峙,

“對,我可以作證!那些話就是你說的,我沒有其他證人,但确實是我親耳所聞。你還說你已與明钰有了關系,明钰肩膀上有個蝴蝶胎記……”

“俞州,我要不是親耳聽見你說的,我又怎麽會知道這些!”

喬旭咬牙,也是豁出去了。

雖然事情有些偏差,但既然事到如今,他要是不把俞州和賀元柏的關系徹底破壞,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要白費不說,肯定還要被岑夫子記恨。

如此,他也不管能不能籠絡到賀元柏了,只要從今以後俞州和賀元柏成為死敵,他就算贏。

至于岑明钰的死活……也只能怪對方自己作死,幹嘛非要跑過來對峙!

岑明钰當場臉就白了,更加着急哭出聲,“我沒有!”

他和俞師兄清清白白,俞師兄怎麽會知道他身上有胎記。

俞州也真的火了,氣得直接擡手就給了喬旭一巴掌,“你再給我胡說八道一句!”

他是猜出來喬旭是重生者了的,原主和岑明钰是清白的,喬旭卻能說出這種話,很明顯就是利用了上輩子什麽記憶。

原本喬旭害喬楠落水,搶了別人姻緣,他就對這個重生者沒好感。

現在喬旭更如此濫用重生先知,不把人命當回事,真的讓他沒法控制住手了!

“你,你竟然打我……”

喬旭沒想到俞州竟然會朝他動手,捂住紅腫的臉不可思議。

他可是個小哥兒,俞州竟然對他動手,還是不是男人!

俞州是個男人,只不過不是個普通男人而已。

對于從現代穿越過來的俞州而言,這裏的哥兒和男人壓根就沒區別,身體結構啥都一樣,他動手半點沒壓力,真惹到他頭上照打不誤。

最重要的是,喬旭該打!

俞州朝想說話的喬楠點頭,示意他不要出聲,自己能夠解決。

這才走到還捂着臉不可思議的喬旭面前,目光森冷威脅,

“喬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來歷,今天你要是不把話說清楚,我就将你的秘密說出去,讓縣衙的人将你燒死!”

“你,你說什麽,我,我聽不懂……”

喬旭聽到俞州若有所指的話,臉色大變,有了某種不太好的猜測。

果然。

下一刻俞州便冷笑,說了句只有當事人才能聽懂的話,

“大雪天,京郊莊子,風寒入體……”

喬旭頓覺眼前一黑。

他上輩子就是大雪天在京郊莊子風寒而死!

這個俞州竟然也是重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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