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Part 10

完成了特級任務,悠太給11組放了個短期假,人走光了,屋子裏空空蕩蕩。佑希抱着貓看悠太窩在床上算賬,對方正一臉專注,把鍵盤敲得劈啪作響。

“悠太,我聽要說,以前你帶新人組的時候,有很多女孩子喜歡過你?”

悠太“啪”地敲錯一個小數點,搖頭删掉,臉上倒沒什麽變化:“是嗎。”他看向佑希:“恐怕數量沒有喜歡過你的男人多。”

佑希不置可否,歪着頭出去沖咖啡喝。

自從兩人将感情挑明,佑希就不時蹦出兩句這樣的話。悠太對自家弟弟的脾氣一直了如指掌——似乎不酸死人地說出來,就沒法表達占有欲似的。當然無論佑希的任性、懶散或者與之類似的所有幼稚行為,悠太都能坦然地照單全收,兵來将擋、一一應付,且樂此不疲。

佑希回來後也上了床,撐在哥哥肩膀上一起看電腦屏幕。悠太指着一列數字最下面那一格說:“看。”

佑希搖搖頭:“還不夠?”

“差一些,但是別的地方還有,都算上的話基本夠了。”悠太皺着眉向後靠,佑希便伸手過去擠在電腦前,挑了幾個公式算,嘴上說:“原來悠太還有小金庫呢。”

悠太只是笑,躺下來摟着弟弟的腰:“我累了,你先算,算好了叫我。”

于是佑希也不算了,直接躺倒壓在哥哥身上鬧做一團。“等錢夠了,我們委托哪個組做?”佑希在接吻的間隙抓住機會問。“之後再說。”悠太不回答他,翻身壓上來,用行動表達屬于他的“占有欲”方式。

又過了一個月,正式進入冬天,悠太和佑希決定回日本,名曰探親。CARLOS的那個朋友為此不太滿意,指出組裏現在有一個五級任務,需要組長的領導。悠太淡淡道:“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臨時擔任這個組長嗎?”那人氣得扭頭就走,想着這次一定要向上面反映——用這種自私的态度随意玩弄別人的性命,也要有個限度!

悠太沒有管他,繼續收拾東西。佑希突然說了一句,再見。

他講的雖然是日語,但用了最廣為人知的那句“sayonara”,大多數人是能聽懂的。屋子裏的人不明所以,都擡頭看向佑希,連CARLOS的朋友也停了腳。佑希卻低下頭去忙自己的,再沒有說話。

飛機因為目的地的天氣險些延誤,兩人剛出機場,上空便飄下了雪花。悠太裹在厚厚的衣服裏,雙手合起來在嘴邊哈氣,佑希看着這樣的哥哥,覺得對方像個需要被保護的高中生,弱弱的,還有點愣。他拉過對方的手,攥在手心裏說:“我們先去哪裏?”

“先回去看看吧。”悠太情緒不高,捏了一下弟弟的手。

佑希不太樂意地搖搖頭,但還是聽從悠太的意願上了出租車。

殘破的孤兒院,在凜冽的寒風中更顯恐怖。焦黑色猶如魔鬼利爪般的痕跡攀爬在斷垣殘壁上,是歲月無法抹去的傷。悠太和佑希呆呆地立在馬路對面,望着他們曾經的家,什麽也不想說,也什麽都說不出。悠太打量了下周圍,看到一位似乎在等人的老人,便上去攀談兩句。

“沒有人管呀,這麽多年了。”路人說:“說是要重蓋,可是不吉利呀。”

“總應該管的吧。”悠太指指旁邊的建築:“很突兀啊。”

“那邊的房子也都沒人住了。”

佑希沒去管悠太那邊,只愣愣地看着破敗的建築,任記憶倒帶。眼前慢慢浮現出刺眼的火海,耳邊盡是嘈雜的人聲。喊叫聲、哭泣聲,混着木材燃燒的爆裂聲和房屋倒塌的巨響。院子門口有一個金發碧眼的身影,甚至還在向他招手……佑希仿佛又變成了當日那個只能傻傻立在大街上的少年,雙腿發抖,手腳冰涼,被洶湧而來的恐懼震懾,無所适從。

一雙手從後面攬住了他,悠太的聲音悠揚地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一點一點從記憶的地獄裏穿行而過:“佑希。”

佑希用力閉上眼睛,再緩緩睜開,眼前是哥哥擔憂的表情。他把頭埋在悠太的圍巾上,深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慢慢地說:“我沒事,走吧。”

晚上兩人翻來覆去地做了好幾次,佑希顫抖着抱着哥哥,讓他別停下來。悠太一臉擔憂,只能溫柔地照辦。關了燈後佑希貼着悠太的後背,把頭放在對方肩胛骨中間的凹陷處,悶悶地說:“悠太,我能被原諒嗎。”

“你沒做錯什麽。”悠太嘆息着轉過來,抱着弟弟的肩膀:“如果那天我在場,可能也和你一樣的。”

“悠太不會和我一樣的。”佑希把自己埋得更深了。“我是沒做錯什麽,因為我什麽也沒有做。”

“你覺得自己能做什麽?你那時才16歲。”

“我可以進去……起碼我可以,幫助千鶴……”

佑希的手突然被悠太死死地抓住了。

“你改變不了什麽的。”悠太看着弟弟的眼睛,慢慢地說。其實悠太很想說,如果你也進去了,那我怎麽辦?可是看着此刻如此自責內疚的弟弟,他張了張嘴,沒說出口,只能更用力地摟着對方。

他們隔了好幾天,才平複心情,決定去往墓地。悠太和佑希在父母墓前放上鮮花,依次親吻碑上的刻字。父母作為曾經孤兒院的院長夫妻,在當地有一定聲譽,然而比起陪伴自己的一對雙生子,他們把更多的關愛放在了其他孩子身上。悲劇發生的那一天,淺羽夫妻二人正在一邊收拾車庫、一邊陪孩子們捉迷藏。火災很快蔓延至整個建築,他們發瘋地沖上樓,努力把那些将自己躲在床下或衣櫃中的孩子們找出來。火勢熊熊,窗外還有槍聲。他們同撐到最後的那些孩子們一起,在二層的游戲室裏被濃煙窒息而死。不知他們那時是否在祈禱着自己的孩子能夠安全脫險?若是知道了自己兒子們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慈悲為懷的他們又會不會失望?

千鶴沒有墓,他和其它所有死掉的孤兒們葬在一起。佑希沒有走過去,遠遠地望着。悠太心疼地看着弟弟略顯空洞的眼神,卻無能為力。他并不知道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只記得當自己趕到時,佑希正跪在地上幹嘔,被抱在懷裏後,嘴裏還一直虛弱地念着“對不起”。悠太那時也處在滅頂的絕望中,并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研究。現在想起,卻是不願意再去解開弟弟心裏的這塊疤,只期待他能夠自愈。

灰蒙蒙的飄着雪的天空,像籠着厚重的紗。佑希一邊在心裏和千鶴說着話,一邊再次抓上了悠太的手。

好在他們還有彼此。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快把這個故事寫完了……其實并不是個很大的腦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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