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漸行漸遠

“他是個好人。”

周喜子點着頭贊同道：“不是好人的話，明娜不會喜歡他，只是那個孩子太過完美，唯要說有點缺憾那就是本性淡薄，冷漠了一些，我覺得明娜很難掌控他，我很害怕飛蛾撲火最後一場空。”說罷她頗有深意的望着我。

我似乎明白了，她之所以叫我來的目的，心中一窒，苦笑道：“人各有命，太太何必操心那麽多？養好自己的身體才是大事，您還年輕，好好調理，聽醫生的話，不要太操勞，我想您一定能早日康複的。”這話是真心的。

周喜子輕輕搖頭道：“我自己的病我自己清楚，我怕是撐不過明年的春天了。”

我啞然的望着她，不敢相信她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無限眷戀的望着窗外幽幽道：“玉招，我找你來的原因很簡單，我信賴你，我希望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之後你要替我做三件事情。”

我嚴肅道：“太太請說。”

周喜子轉過頭看着我道：“我沒看錯人，你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孩，真正有大智慧的女人。”

我紅着臉道：“玉招蠢笨得很。”

周喜子正色道：“第一我希望你能夠照顧好榮媽，她忠心耿耿跟我三十年，天下很大她除了我們周家之外無處容身，我希望你能伺候她終老。”

“榮媽對我很好，這份好，我永遠都記挂在心上，太太放心。”

周喜子端詳着我的臉似乎在辯解我的心思，她頓了頓道：“第二件事情，我要你接替榮媽照顧好明娜。”

我愣了一下，趕忙答應道：“明娜是我心意相通的朋友，她也是我命中的貴人，我會好好照顧好她。”

周喜子道：“你不僅僅要照顧好她，不要讓她受半分委屈，不能欺瞞她。”

我垂下頭咬牙道：“我答應，我都要做到。”

周喜子一雙慧眼看得通透，她之所以說出這番話無疑是為了敲打我。

“至于第三件事——”她還沒說完就被叩門聲打斷。

明娜推開門蹑手蹑腳的探出腦袋有點緊張道：“歐家的英姨來了。”

周喜子點頭道：“我身體不舒服，讓她進我房間來吧。”

歐家的英姨？

面對我好奇的目光，明娜小聲道：“就是歐建瑩的後母。”

我站起身心神不寧地和明娜走了出去，在樓梯我看見了逆光中迎面走來的那個女人，身材窈窕，長發飄飄，舉手投足之間皆是滿滿風情的優雅。

“英姨！”明娜甜蜜蜜的親昵的叫着“我姑姑在房間裏等你呢！”

那個女人巧笑嫣然道：“好久不見你的小嘴還是這麽甜！”

我看着這個女人的臉不禁傻住了，心髒好像停止了跳動似的。

“這是？”她顯然看着我有點驚訝。

“這是玉招，我的朋友，現在幫着榮媽替我姑姑做事。”

那個叫英姨的女人親切道：“你好，玉招。”

“你好。”我張着嘴，聲音好像從嗓子硬擠出來一樣，幹澀痛苦。

“我去見你姑姑了。”看着她的背影，我的思緒好像凝固住了。

怎麽會呢？怎麽會呢！

那個女人的臉怎麽和照片上我母親姜善英的臉一模一樣？歲月從來不敗美人，她依舊那麽美，那麽媚。

“她，她叫什麽名字？”我強力鎮定自己的情緒。

明娜若無其事道：“好像姓姜，叫善英，嗯，我記得是這個名字。”

我只覺得膝蓋發軟，差點撲通跪倒在地。

“你怎麽了？你臉色怎麽這麽差！玉招，玉招？”明娜驚吓的扶住了我的胳膊。

我慘兮兮的擠出一絲笑容“沒，沒事。”

怎麽能？怎麽會？

怎麽會是她？偏偏就是她。

剛剛和我擦肩而過漂亮的女人正是我的母親。

我的母親非但沒有我想的不堪、落魄反而是這座城市最富貴的男人的妻子，生活充滿了金錢榮耀，真是荒謬！比戲劇還要精彩的故事！

“玉招。”

面對已經崩潰得要快發瘋的我，程心遙輕輕喚着我的名字，他的聲音平靜溫和，好像是一道咒語喚回了我的理智。

我淚眼婆娑的看着他，咧着嘴想笑卻比哭還要難看。

明娜看着程心遙道：“心遙，她好像不是很舒服。”

程心遙走了過來凝重的看着我：“玉招？”他輕輕呼喚着我的名字，招回了我幾分理智。

我目光渙散的看着程心遙，程心遙悲傷的看着我，那一瞬間我才明白，他知道了，他知道姜善英就是我的母親，我的母親就是姜善英。

“我送你回家。”

沒等明娜開口，程心遙攙扶着我走了出去。

我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屍體，失魂落魄的跟着程心遙走了很遠很遠。

坐在汽車上，我的腦子還是混亂一片。

怎麽會呢？怎麽可能呢？

我不停的揉搓着自己的臉，好想是一場夢。

車子停在我公寓門口，程心遙扶着我下車，我踉跄的推開他，一步一步走上樓，氣喘籲籲推開門，跪倒在地上。

程心遙關上了門，靜靜的坐在我身邊。

“姜善英是歐建瑩的繼母？”

程心遙點點頭道：是的。

我回手就是一耳光打在他臉上，他沒有躲，他直視着我“對不起。”

我擡起手卻無力的放下。

“我也是剛知道的。”程心遙道：“我也吓死了，我真沒想到。”

我哭了起來，傷心又難過，最後哭累了，我靠着牆壁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我被程心遙抱起來放在床上，他給我蓋上了一個毯子，我睡得很難受，很不安穩，很多惡夢，一個接着一個連環一樣粘着我，伯母渾身是血的倒在那裏，瞪着眼睛，張着嘴嘶啞的叫着：“你和姜善英一樣，惡毒下賤！”

我吓得張開眼，沒開燈的房間讓我有點害怕，我蜷縮着身體好像這樣才能抵擋住那陣陣襲來的恐懼。

“玉招。”程心遙一直在陪着我。

我看見程心遙好像看見了救命稻草。

他坐在我身邊用毛巾擦拭着我臉上的汗“沒事了，沒事了，做惡夢了是不是？”

我恐慌的向他描述着那個可怕的夢。

程心遙揉着我的頭發：“沒事了，我在這兒，不要怕。”

我靠着他心安了一些。

黑暗中我忍不住問他“程心遙，我們現在是不是越走越遠了？”

程心遙悶悶道：“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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