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章節

她只能虛弱的躺在床上,連說話都喘的慌,苦澀的揚了揚嘴角,堅定的說:“可是,別帶他來了。”

楚安然安靜的坐在一旁,她知道現在的何彩琳并不需要她真的承諾些什麽,只是單純的想讓自己知道她的想法而已。

果然,沒聽見楚安然的回答,她也不繼續追問,自顧的說:“安然,你還記得大學時我的模樣嗎?”

何彩琳勾起唇角笑了,這一刻,楚安然似乎又看見了那個美麗的女子,站在操場中間,大聲的喊:“宋思年,我愛你。”

“我記得,多美啊,我怎麽能讓他看見我這副模樣呢?”

她伸出雙手舉過頭頂,那雙瘦骨嶙峋的手顯得猙獰可怕,一根根凸起的青筋更是駭人,看着她那雙手,何彩琳的眼睛裏是毫不掩飾的嫌惡:“你看到了嗎?好醜,醜的我都想将它剁掉,可是,我全身上下都是這麽醜,都是這麽醜。”

低低的哭泣在耳邊響起,那種生無可戀的絕望壓得楚安然喘不過氣來,不知道怎麽安慰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渾濁的淚水成串成串的落下!

哭了一會兒,像是累了,她閉起雙眼,輕輕的擺了擺手,“安然,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彩琳,明天我陪你去醫院吧,或許,醫生會有辦法。”說這話時,楚安然有些心虛,盡量斟酌着用詞,生怕會刺激到她。

韋一說,是肺癌,晚期,醫生都已經下了最後結論,若是接受化療,最多還有半年可活。

肺癌,那是最痛苦的癌症之一啊。

可是,她還那麽年輕。

何彩琳似乎睡着了,呼吸輕輕淺淺的,楚安然為她理了理被子,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她想,明天再來帶她去醫院吧。14887356

只是不曾想,這,竟是她們最後一次見面。

楚安然呆愣的跟着宋思年上了車,将身子弓成蝦米狀,雙手捂着臉,眼淚透過指縫,一滴滴落在腳下的的羊毛墊上。

她的身體不停的顫抖,更緊的将自己縮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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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思年将車駛離了小院,停在路邊,低低的嘆了口氣,伸手将哭得不可節制的楚安然抱進了懷裏,溫柔的拍着她的後背,“安然,不哭。”

她當利團子。“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她那麽好的人,為什麽老天要對她這麽殘忍,她沒有錯,為什麽要承受那麽多不該承受的。”

楚安然順從的靠在他懷裏,緊緊的揪着他熨燙的筆挺的亞麻色休閑西服,退卻了平日的驕傲和尖刺,哭得聲嘶力竭。

宋思年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心,眸子裏漸漸的也湧上了傷感的情緒。

安然,命運就是這般,總是讓人措手不及,卻也讓人無法抗拒,哪怕是運籌帷幄,也會有不知所措的一天,就像我,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一直陪在你的身側。

可是,沒有如果,命運就是這樣安排了,而我們能做的,除了面對,再無他法。

接到何彩琳死訊的時候,楚安然正在替木槿宸倒咖啡,今天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陰沉着臉,總是指揮她做這個,做那個,見不得她有半分空閑,例如這杯咖啡,她就已經整整煮了五次了,不是太濃就是太淡,要不就是奶多了,糖少了,總之,每一次都被他毫不留情的倒進了一旁的垃圾桶了。

楚安然心疼的看着垃圾桶裏已經積了一定高度的水位,心疼不已,若再這麽折騰下去,她都可以去開咖啡館了。

雖然不情願,但看着他越來越緊繃的臉,也是敢怒不敢言,拿着杯子飛快的退出了他的辦公室。

這些年,還是有進步的,知道有些時候不能迎頭之上,得迂回。

手裏端着洗幹淨的咖啡杯,一旁的咖啡機裏正煮着咖啡,整個茶水室都是咖啡的香味,看着口袋裏的頂級咖啡豆,真是暴遣天物。

昨天竟然哭着在宋思年的懷裏睡着了,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在自己家裏了,廚房裏,傳來熟悉的香味,這樣溫馨的味道讓她眷戀,但也僅僅是眷戀而已。

楚安然正發着呆,韋一的電話就打了進來,那話那頭,她幾乎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聲音也是斷斷續續的傳來。

韋一是個念舊的女子,哪怕是當年她也對何彩琳嗤之以鼻,但是,她終歸是放不下那段友情,縱然過了這麽多年,她也經歷了人生最慘痛的變故,她依舊是個念舊的女子!

“安然......安然......”她一直叫着楚安然的名字,似乎在尋找支撐一般,許久,才斷斷續續的說:“彩琳——去了。”

握着咖啡杯的手一松,那精致奢華的杯子瞬間落在地上,支離破碎,鋒利的瓷片四散開來,有一片甚至割傷了她的腿。

“怎......怎麽會?”楚安然聽見自己的聲音也在發顫,她尖利的指甲幾乎要戳破掌心的嫩肉,明明昨天還是好好的,雖然虛弱不堪,但還不至于死,怎麽會那麽突然就不在了呢。

本來想着今天下班後去将她接到自己家裏,這樣照顧起來也方便,打算昨天接她過來的,但是沒料到她看到宋思年會那麽激動,死活不讓讓宋思年見這自己。

“自殺,彩琳是自殺的,她用刀片劃但了手腕的筋脈,楚安然,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麽?”

今天下午去看彩琳的時候,就見到她門口圍滿了人,本來安靜的小院裏一片人聲鼎沸,都對着彩琳那間屋子指指點點,小小聲的議論,120和110的車子就停在他們院子裏,身穿白色大褂的醫生和穿着制服的警察在人群裏穿梭。

韋一的心緊緊的提起,費力的撥來人群,剛好瞧見何彩琳渾身是血的躺在擔架上,被兩個護工擡了出來,那只被割開的手從擔架上垂落了下來,一甩一甩的。10sSE。

她已經瘦得不成人形了,皮膚蠟黃,一雙眼睛凹了進去,本來柔順黑亮的頭發如今也是枯黃幹燥,亂成一團。

還記得以前,自己最愛拉着她的長發問‘這麽好的發質是怎麽保養的’,而如今——

護工的後面跟着一個枯瘦的男人,他一手提着酒瓶,身上沾滿了血跡,踉跄的跟在後面,眼眶通紅,胡子拉碴,只是專注的看着擔架上毫無生氣的女人,那雙眼眸裏,似悲傷、似絕望、又似解脫。

愣了一刻,韋一突然發瘋似的朝着那個男人撲了上去,拿着包不停的往他頭上砸。

這突如其來的反應驚呆了所有人,男人被她打得跌倒在地,下意識的抵抗,揮出去的拳頭在聽到韋一口中念叨的話時,陡然間失去了全部的力氣,軟噠噠的垂了下來,任由她打。

“你有什麽臉痛苦,她病了那麽久,你來看過嗎?你關心過嗎?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經常打她,她怎麽會死。”韋一發瘋似的打,淚水糊了臉上的妝容,“你怎麽不去死。”

V章第六節

“呵呵——”聽到這句話,本來毫不反抗的男人突然低低的笑了起來,額頭被打破了,一滴鮮紅的血融進了眼睛了,更顯得此刻的他如鬼魅一般駭人,他瞪着一雙通紅的眸子,“是啊,我就該去死,她也該去死,那樣,我們就都不用痛苦了,都不用痛苦了。”

男人喃喃自語,從地上爬起來,也不理會失神落魄的韋一,撿起地上空了的酒瓶,搖搖晃晃的往遠處走去。

“死了,就都不用痛苦了——”

死了,就再也不用痛苦了,再也不用聽到她心心念念着別的男人的名字了。

見鬧劇完了,周圍的人也散了,最後确定何彩琳是自殺身亡不屬他殺,警察也開車走了。

周圍,就只剩下韋一一個人,她狼狽的跌坐在地上,絲毫不在意身上的衣服被染上污漬,她捂着嘴,聞着空氣裏濃郁的血腥味,終于放聲哭了起來。

“孩子,人死如燈滅,別傷心了。”一個婆婆将她扶起來,拍了拍她身上的泥土,渾濁的雙眼裏有看破生死的淡然,“彩琳也是個好孩子,只是命運待她不公,死了也是解脫,她那個病啊,折磨人,我就住在她隔壁,你不知道,她每晚都痛得在床上打滾,那是個驕傲的孩子,硬是不肯吭一聲,昨天有個和你一般大的姑娘帶着一個男孩子來看她,我老婆子活了這麽大歲數,從來沒見過長的那麽好看的男孩,彩琳那孩子硬是不讓人家進門。”

老婆婆顫巍巍的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一疊錢,交到韋一的手裏,“那男孩子也是個好人,這是他給我的錢,讓我好好照顧彩琳,硬是要塞給我,現在人都去了,你們拿着這錢,替她把喪事辦了吧。”

“哎——”低低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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