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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個月範家小姐就要進門了!”◎

看他的表情瞬間呆愣了起來,甜甜佯裝失望地說,“小侯爺不記得我了呀?我是鄒霓雅啊,咱們見過的。”

還‘鄒霓雅’,鄒你妹!

小侯爺很快反應過來,狠狠地瞪她一眼,威脅道,“走開!”

甜甜撇撇嘴,想着反正其他人也看不到屋頂上的兩人,便學他的樣子趴下來,興致勃勃地問,“小侯爺你在幹什麽啊,要接親就去下面啊,你拿彈弓這麽遠距離打人很痛的!”

小侯爺沒好氣地說,“再說話小爺我踹你下去!”

甜甜抿緊嘴巴,倒是真的安靜了下來。

只是有了她在,小侯爺手裏那彈弓,卻是不好再打出去。

甜甜近距離瞅了一眼,才發現他彈出去的并不是真正的石子,而是被窩成一小團的樹葉,中間夾了一點泥疙瘩。這力度打到人身上,倒是沒有什麽殺傷力。

兩人就這麽沉默下來,下面院中的新房的門已經打開,新郎郝公子背着新娘子,步伐雖慢,但仍一步一步堅定地向前走着。他臉上含笑,在衆人的打趣烘托下,微微紅着臉,目視前方。

甜甜扭頭偷看小侯爺,他卻有些落寞,低垂着眼,手指甲緊緊地扣着屋頂的瓦縫,好像想看卻又不敢看。

這時下面的人已經走到了院子中間。甜甜拿過他手中的彈弓,撿起一顆石子,對準院中高懸的紅燈籠射了過去。她的動作快,小侯爺反應過來的時候,那顆石子已經射了出去。

他搶過彈弓,怫然呵斥道,“你幹什麽!”

他的神情冷漠嚴厲,帶着騰騰的殺氣看向甜甜,“你要是敢胡來擾亂了接親,我饒不了你!”

甜甜倒沒有害怕,示意他去看院內。

那個紅燈籠原先懸挂在院子上空的正中央,體型巨大,四周牽着五彩的絲線連在廊庑的柱子上。此時燈籠外面那層紙被打破,裏面藏着的東西,頓時随風在院內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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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甜甜事先準備好的花瓣。深紅淺紅,深粉淺粉,漫天飛舞,洋洋灑灑,帶着微弱的花香,彌漫在衆人的周圍。

她捏住一片被風吹過來的花瓣,得意地對小侯爺挑眉,“怎麽樣,我想的,是不是很浪漫啊?”

小侯爺嗤笑一聲,不屑道,“浪費!”

“浪什麽浪,每片花瓣我都剪成了小塊,這就是顯得多,其實沒用多少花。算了,給你說純粹是對牛彈琴,你能懂才怪。”

小侯爺正欲反駁一二,卻見院內停下腳步的郝公子,擡頭朝他們望了過來。

他本能的想要低頭躲過去,卻見甜甜眼疾手快,直接用左手掐着他的下巴,右手則張開扣住他的天靈蓋,讓他再也無法掙脫開郝公子的目光。

郝公子的臉色僵了一下,眼神轉瞬即逝,又低頭背着新娘子向外走。

底下熱熱鬧鬧的,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個插曲,都說着讨巧的話跟着他一起走過。

小侯爺的內心有些失望,但很快就被羞怒所掩蓋。他揮開甜甜的手,怒目切齒地罵道,“你他娘的有毛病吧!想死的話就從這跳下去,別讓我動手!”

他的臉頰還帶着些肉嘟嘟,特別好捏。甜甜有些意興闌珊地收回手,眨眨眼無辜地道,“這麽生氣幹什麽,我沒做什麽吧?”

“沒做什麽?沒做什麽你托我的臉幹什麽!”

“那你來這裏不就是想見新郎官的嘛,我讓你見啊!還是說你想見的不是他,是新娘子?不是吧,你和他是因為新娘子才反目成仇的?”甜甜調笑道。

小侯爺被她這離譜的想法氣的火冒三丈,直接踢開她的腿,蹲着向屋檐邊挪去,“去你娘的反目成仇,滾開!”

甜甜揉着被他踢疼的小腿,然後撿起遺落在她身邊的彈弓,在小侯爺下到牆頭上的時候,捏起三顆石子朝着他的膝蓋射去。

小侯爺反應不及,被打的腿一軟,直接從牆頭上向外掉了下去,當下摔了個大跟頭。

“鄒霓雅!我殺了你!”他立刻爬起來,撿起地上的一個土塊就朝她扔了過去。

甜甜歪身躲過,對他扮了個鬼臉,“讓你罵我,活該!下次再罵就摔死你!”

小侯爺冷笑一聲,再欲說話,屋頂上已不見了她的身影。他暗中揉揉摔疼的腰身,沿着小路離開了。

一路暢通地回到侯府,進門的時候正巧碰到要出府的忠勇候。看到他一瘸一拐地回來,身上還帶着土印,侯爺冷哼一聲,“又去哪鬼混了?”

小侯爺扭過頭沒理他。

侯爺也沒生氣,耐心地勸道,“最近沒事就不要出去了,你太奶奶正在給你準備成親要用的東西,下個月就迎娶範家小姐進門。自古講究男子先成家後立業,你日後省心一些,別讓你太奶奶操心了。”

小侯爺梗着脖子,反駁道,“要娶你娶,我才不會娶個迂腐的老古板回來!”

“你!”侯爺氣的直接揚起巴掌,看他固執的臉龐,頓了頓也沒落下,耐心地勸道,“範大人為官正直清廉,是個好官,想來這範小姐也是不錯的。”

呸!說瞎話都不打草稿,這滿朝的人誰不知道範大人頑固傳統一根筋,天天抱着聖賢書到處說教,恨不得所有人都和他一樣抱着書本咬文嚼字,真是食古不化,冥頑不靈!想來這範小姐也是一樣的呆板無趣,他才不想要呢。

不過小侯爺也不想和侯爺多說,“反正我就是不娶,愛誰娶誰娶。”

他嘟囔了兩句,看侯爺不死心又要勸自己,忙道,“你是不是有事,還不快去!”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看着他氣沖沖的背影,侯爺瞬間只覺得胸中有口氣堵着不上不下,整個人哽了一下才順過來,他暗暗罵了聲‘混賬東西’,才轉身帶着人離開。

***

送走新娘子之後,甜甜的事情就算做完了。她婉拒了小姑姑的邀請,跟着兩位哥哥一起離開了聶家。

範旭武出了聶家之後就找理由溜走了。留下範家大公子範旭文跟着甜甜一起往家走。

範旭文最近一直不好意思見她,他是今年科考的榜眼,和李昭玉是同一個學院考出來的。兩人經常一起研究詩文和課業,他自诩對李昭玉了解甚深,也經常在甜甜面前誇獎這個未來的妹夫。

但他實在是沒想到李昭玉考了狀元之後,竟然為了一個青樓女子,和範家退了親,落了小妹的顏面。

爹娘不讓再提這件事,範旭文想了想,遂問道,“小妹,你怎麽不住在小姑姑家啊?”

甜甜搖搖頭,“她家裏都是外人,我住下的話一言一行肯定時時被人盯着,那一天十二個時辰我豈不是沒有放松的時候了,多累啊。”

範旭文笑了笑,家裏祖母和父母自小就要求她成為一個端莊賢淑的大家閨秀,詩書禮儀琴棋書畫塞滿了她整個童年生活。也幸得她豁達開朗,在滿足父母期望下,暗中也保留了自己的天性。

他小妹這麽優秀,李昭玉真是瞎了眼,才會退親。

此時回家還算早,甜甜看了看四周,“大哥,咱們去文墨街轉轉吧,嘿嘿,去買點書冊送給二哥。”

範旭武自小就是看見筆墨紙硯就頭疼,之前全家人都在緊張大哥的科舉,自然也沒人多管他。現在大哥考了功名之後,父親就把注意力放到了二哥身上,最近正狠抓他這一點呢。正好買本書回去‘刺激’一下二哥。

看到她眼中的小得意,範旭文笑着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壞丫頭,二弟現在是不用功,等他也認真了,肯定能讓你刮目相看。”

甜甜仰頭‘哼’了一聲,“那咱們打個賭,他拿着書不到半炷香的時間就能睡着,你信不信?”

範旭文裝模作樣地想了一下,認真地道,“我信。”

甜甜沒想到他會用這麽正經的表情來附和自己,她愣了一下,看到範旭文眼角的笑意才反應過來,“哎呀大哥你耍我,不理你了!”

她扭身佯裝生氣,卻看到街對面一個青藍色的身影在看着他們。她伸手揮了揮,向他走過去,“李兄?你身體怎麽樣,沒事了吧?”

上次兩人分開的時候,他胳膊上還有好長的一道傷口呢。

李昭玉搖頭,“已經沒事了。”他擡頭看了一眼固執地站在遠處不肯靠近的人,“和你大哥一起出來嗎?”

甜甜點頭,擡起右手反手遮住嘴,小聲地說,“我大哥還在生氣你退親的事情呢,不過沒關系,等我再勸勸他就好了。他和我爹一樣,都是嘴硬心軟的人,你別介意啊。”

她的眼中坦坦蕩蕩,還帶着一絲調皮,好像一點都不介意他曾經做過的事情。

李昭玉笑道,“那就多謝你了。”

“舉手之勞,”甜甜不在意地揮揮手,餘光卻看到他身後的店內走出來一個曼妙女子,正是兩人初見時,在春風閣的舞臺上跳舞的青蓮姑娘。

看她走近,甜甜立刻道,“那李兄,我就先走了。”

看她避嫌似的逃離的身影,李昭玉苦笑了一下,回身對上青蓮又恢複之前冷冰冰無視的眼神,“都問清楚了嗎?”

青蓮道,“是。宴叔都查清了,确實是小王爺派人過來殺您滅口的。少主,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麽辦?宴叔還在等着呢。”

李昭玉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淡淡地看着周圍來往的人群。

他現在可以說是身處步履維艱進退兩難的地步。

當時得知他李家是西疆王室遺孤之後,他和父親就不得不開始為西疆做打算,知道忠勇候府是大魏駐軍的重要節點,他借着和小侯爺争奪青蓮的事情,一來可以和範府退親,免得未來事發之後他們深陷其中,二來就是讓青蓮可以順利地進到侯府之中,打探一下他們的虛實。

可沒想到小侯爺行事嚣張詭異,半路直接放棄了青蓮,從春風閣走了。事到臨頭,他也只得硬着頭皮讓娘去範府退了親。

這事還沒有辦成,他們的身份就被人傳到了西疆,如今最有可能繼承西疆王位的小王爺則直接派了刺客過來,想滅口那些阻擋他繼位的人。

也幸好上次他和西疆部下宴叔是在外面碰面的,李府的身份暫時還沒有洩露出去。

如今形勢緊張猶如箭在弦一觸即發,他也必須盡快做出抉擇了。

李昭玉擡頭看了一眼遠處,甜甜和範旭文的身影已經隐于人群中,他道,“這兩日時刻注意小侯爺的動靜,一旦他進入春風閣,立刻讓人去找我。”

青蓮應聲,“是,少主,那屬下就先回去了。”

她說完,得到他的允許之後才轉身離開。只是沒人看到,她藏于袖間的左手拇指一直在不自覺地轉着食指上的玉戒指。

那是一枚青色的玉石戒指,上面被刻成了一朵朵正怒放的蓮花。花瓣首尾相接連成一圈,組成了一個普通不起眼的裝飾物。

但很少有人知道,那是一枚信物。它的背後代表着密探遍布天下的青崖門。青崖門忠于大魏,內部管理嚴格,她能聯系上的只有自己的上級青竹。

可惜不知為何,青竹沉寂多年,已經很長時間不來找她了。

現在守着這麽大的秘密,她必須要盡快聯系上青竹,才能把情報及時的送出去。所以在今天出門時,她才冒險戴上了這枚戒指。

青蓮一心想着這件事,身邊跟着的丫環輕輕拽了一下她的衣袖,“姑娘,你看!”

她順着丫環的目光看過去,只見街對面,小侯爺正似笑非笑,陰沉沉地盯着她看。

想到李昭玉的計劃,青蓮面色未變,朝他微微一笑,而後步履平穩,袅袅婷婷地回了春風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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