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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就是玉公子。”◎

待兩人離開, 酒館內的衆人面面相觑,下一刻又不約而同地坐下,低聲議論着有關方才兩位主人公的各種事跡。一時之間, 熱鬧非凡,猶如菜場。

甜甜卻是顧不得這些, 她直接回府去找了齊薇。

這次阿紫不在, 齊薇坐在房間裏窗下的小榻上,正在低頭繡東西。看到甜甜進來,她也沒說什麽。

和在酒館內的理直氣壯不同, 在齊薇面前,甜甜又恢複了那副乖順的樣子, 坐下仰頭讨好地問道,“嫂嫂, 你在忙什麽呀?”

齊薇動作未停,“太奶奶最近夜裏睡不好, 我給她縫個藥包挂在床上,助眠。”

“哇, 嫂嫂你好孝順啊~”甜甜恭維了兩句,趁齊薇不注意,又朝她湊近了些許,“嫂嫂~”

聽到她刻意拉長,佯裝撒嬌的尾音,齊薇放下繡崩,“找我有什麽事?”

甜甜嘿嘿笑了下,“嫂嫂就是聰明, 一眼就看出我是有事找你。嫂嫂~”

她抿了抿唇, 小心翼翼地說, “我今天去見奇瑞表哥了,他讓我給你道個歉,還說希望你不要遷罪于裳衣居。”

齊薇的眼神閃了一下,眸中的淡漠疏冷幾乎要從眼裏溢出來。只是這動靜藏在翹長的睫毛下,并未被甜甜發現。她道,“嗯,我知道了。”

甜甜不知她和表哥之間發生了何事,也不敢直接打聽。見她不介意,便勸道,“嫂嫂,既然如此,明天我要去裳衣居買些布料回來給童俊書做衣服,嫂嫂眼光好,陪我一起去好嗎?”

齊薇想也不想地拒絕,“不去。”

“哎呀嫂嫂,求求你啦,我怕買回來的東西他不喜歡,又浪費銀子。嫂嫂陪我一起去嘛~~”她靠近齊薇,伸手握住了齊薇的袖子,輕輕地晃了晃,捏着嗓子求道。

齊薇把袖子從她手裏拽出來,冷言道,“我說過了,我不去。”

甜甜被她如此反應吓了一跳,呆愣着臉,懵懵的,委屈又無助,“嫂嫂,我就是想讓你多出去走走,天天待在房間裏,會悶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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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薇看着她,一瞬間只覺得這接近三年的悲哀傷痛全部從身體裏積湧而出。她的目光像是一潭死水,帶着陳年的腐朽暗黑,沉沉地盯着人的時候,讓人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她道,“別打着為我好的理由來要求我做任何事,你沒有資格。還有,我不想再聽到你叫我,我也不想再看到你,出去,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一字一句,語調溫柔,但出口的話卻像數九寒月裏尖銳的冰塊,刺的甜甜生疼。

“嫂嫂。”

“我不是你嫂嫂!”齊薇像是忍受不住,大聲冷喝出來,她看着甜甜,心中的話再也不想忍了,“俊凱死了,我的孩子也死了,憑什麽我要孤家寡人夫死子亡!憑什麽他能娶妻生子!範靜娴,你每一次出現在我面前,就是在提醒我這個事實,就是在活生生地刮我的肉,就是讓我生不如死!你要是還有那麽一點點良知,就放過我,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她說話的時候,雙眼怒視,眉峰高揚,鼻孔也因為怒氣而張着,頗有種猙獰的感覺。

可是甜甜卻看出她內心的掙紮。

她是在用這種方法來告訴她自己,她是恨着造成這一切的童俊書的。可她的內心,恐怕和童俊凱一樣,把童俊書當成了親弟弟,從未怪罪過他。

可是她卻失去了丈夫和孩子。她不恨,卻又不得不恨。

她能原諒童俊書,卻不能原諒自己。

所以她把自己封閉在了這個院子裏,假裝童俊凱還未離開,假裝那個孩子從未到來。

甜甜像是沒聽到她那些話似的,依舊用正常的語氣說道,“既然嫂嫂不想去,那我們就不去了。等哪天天氣好了,嫂嫂心情也好了,咱們再去。”

齊薇愣了一下,她沒想到甜甜會是這般反應。

甜甜接着說,“我還有事,就不打擾嫂嫂忙了~嫂嫂再見!”

她說完,從小榻上蹦下來,轉身邁着輕快的腳步,離開了房間。

在出門的同時,她也清楚地聽到了裏面傳來的低聲嗚咽。

甜甜的身影停頓了一下,回身看到打開的窗戶下,那顆趴在桌子上的頭顱,她的眼睛澀了一下,強忍住鼻尖的酸澀,轉身走了。

她的心情有些低沉,連帶着回到院子看到鬼鬼祟祟的四兒時,也視若無物,耷拉着肩膀準備回房間。哪想到四兒卻攔住了她,“少夫人,小侯爺找您吶。”

“找我幹嘛?”

四兒搖搖頭,看看左右并無童俊書的身影,四兒低聲打小報告,“小侯爺出去了一天,然後怒氣沖沖地回來了,看樣子是生了好大的氣呢。一回來就要找您,知道您不在,他就回房了,還不讓我們進去。”

看他神秘兮兮的樣子,甜甜問道,“你沒和他一起出去?”

四兒搖頭,“他說今天有別的事,不讓我跟着。真的挺奇怪的,出門的時候還挺高興呢,一回來就沉着臉,聽芬兒說連茶杯都摔了呢。”

誰知道他又發什麽瘋呢,甜甜不想理他,四兒卻在前面攔着不讓她朝其它方向走,“少夫人,您就去看看吧。回頭萬一再驚擾了侯爺可就麻煩了。”

看四兒誓不罷休的樣子,甜甜拐了腳步,往童俊書的房間走。自從上次他受傷需要靜養之後,甜甜就睡在了隔壁房間。後來他身體好了沒有提出讓她回去,太奶奶也不過問這件事,她就這麽住了下來。

甜甜打開門走了進去,看到童俊書正大刀闊斧地坐在主座上,神情不滿,看到來人是她之後,沒好氣地質問道,“你還知道回來啊。”

“我不回來還能去哪。”很久沒看到他如此生氣的樣子了,甜甜好笑道。

童俊書‘哼’了一下,冷着臉道,“不是說去見你師父了嗎,今天學的什麽,要和我對練一下嗎?”

聽他這麽說,甜甜才想起早上出門的時候,她騙他說要去竹林見師父玉公子才脫身的。想到這,她莫名的有些心虛,狡辯道,“我現在還沒練會呢,你等我兩天,等我練會了再和你打。不然現在我多吃虧啊。”

童俊書聞言冷笑一聲,“我看不是你沒練會,而是壓根就沒去見他吧?說,你今天到底出去幹嘛了,瞞着我見的誰?”

“我哪有!”猛然被他說中,甜甜加大音量反駁道,“你別胡說啊,我就是去見我師父了,你又沒看見,再胡說我就生氣了。”

“呵,我沒看見?”他皺眉反問。

見他如此篤定,甜甜心中生疑。不過又想到今日聶奇瑞和嫂嫂之間的事必須隐秘,她硬着脖子堅持道,“對啊,你又沒看見。我師父今天可威風了,那劍唰唰的,砍斷好幾棵竹子呢。他說過幾日有空了,就來親自和你較量一下。哼,到時候有你好受的。”

童俊書盯着她,沉沉地道,“我怎麽不知道他今天說過這句話。”

“你又不是他,怎麽能知道。”甜甜直接反駁道。

童俊書邪魅地揚起嘴唇一角,慢悠悠地說,“你就那麽确定,我不是他?”

聽他的話,甜甜直接本能地反駁,“怎麽可能。”

話中篤定的語氣,一瞬間讓童俊書覺得自己和玉公子在她心中的印象,竟有如此天差地別。好像自己連和他比較的資格都沒有。

他怒的恨恨地說,“讓你失望了,我還真就是玉公子。”

見他這麽肯定,甜甜驚的微微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道,“你胡說什麽呢,你怎麽可能是玉公子。”

童俊書也不解釋,直接走到裏間,把玉公子的衣服和面具,還有那枚玉佩放到了桌上,示意她去看。

甜甜依舊是不相信。玉公子有時候會出現在城裏街道上,童俊書能有他的裝扮,一點也不奇怪。更何況玉公子所在的青崖門,門主還是童俊書。

“你框我呢?說,你把我師父怎麽了?!”她質問道。

童俊書知道她不信,張口道,“第一次見面你扮做一個可憐的村女,說受盡了村裏流氓村霸的欺負,想學功夫打他們。第二次你裝作一個孤苦無依的少年,說家裏東西被霸道的親戚搶走了,想學功夫打他們。第三次你說自己是某個大家裏的小丫環,府裏少爺脾氣壞下人明裏暗裏欺負你,想學功夫打他們。第四次你直接穿着滿是泥巴的破衣服,說自己千裏迢迢來京都尋親,結果.....”

“停!”看他要繼續說下去,甜甜連忙阻止,“所以你真的是我師父?”

童俊書語氣得意,撩袍在主座上自得地坐下,“自然是。好徒兒,還不過來拜見為師。”

甜甜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追問他,“所以你早就認出我來了?在成親的時候就認出我了?上次在竹林為了報在聶家我讓你摔牆頭的仇狠揍我,還有在街上和我說那些話的人,都是你?”

童俊書的動作僵了一下。

糟糕,竟然忘記這件事了!

他的底氣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樣,一下子消失個幹淨。“那個,我,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還說不是!”甜甜氣道,“你是覺得耍我好玩是嗎?揍我的時候是不是特開心?說那些話迷惑我的時候,是不是在面具下得意地笑話我呢?”

看她真的生氣了,他立刻站起來,向她走了兩步,連忙解釋,“我不是。”

只是氣息,很是不足。

“你就是!童俊書,你太過分了!大騙子!”她吼完,直接轉身向自己的房間跑去。

動作迅速,沒給他留一絲的餘地。

連帶着緊随其後的童俊書手剛碰到門,就被她狠狠關上門的動作震的手掌微麻。

他敲敲門,順着門縫向裏喊,“甜甜,娴兒,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剛開始我也很意外來着。只是後來...後來我也想和你說,只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甜甜拉來桌椅擋住門,“你不是沒機會,你就是想看我的笑話!我生氣了,現在不想見到你不想聽到你的聲音,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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