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我想帶俊書去一個地方。”◎

直到被子裏的空氣變得稀薄憋悶, 甜甜才掀開一個口,只把鼻子塞出來大口地呼吸着空氣。

房內安靜沉默,她偷偷地看了一圈, 确定童俊書真的走了之後,甜甜才敢從被子裏鑽出來。

她今日絕對是昏了頭中了迷藥, 才會在那瞬間被童俊書所迷惑。

對, 絕對是這樣!

甜甜伸手搓了下自己的臉,直搓的臉色通紅才罷休。說服自己之後,遂決定好好睡一覺, 等明早醒來,她肯定就會正常了。

她在床上躺好, 又把被子蓋好,雙手交疊放在身上, 擺成和往日睡覺時的模樣。本以為很快就會睡去,可大腦卻沒有一絲睡意, 甚至還越來越清醒。

她煩躁地向左邊翻了個身。

童俊書剛才為什麽要打嗝?

本來兩個人的唇都碰到了,他為什麽會在這時候打嗝?難道是嫌棄她吃完點心喝完茶, 沒有漱口嘴裏有味道?還是她此時的形象太過于狼狽?也是,她在被子裏躲了半天,頭發和衣服妝容肯定都亂糟糟的。

想到這,她又煩躁地向右翻了身。

也不對啊,如果是嫌棄她,那為什麽後面他還堅持要‘重來一次’。而且聽着他的聲音,還有些可惜的意味。

不管了,這些臭男人沒有一個好的, 一個個心思多的成天只知道算計人, 早晚有一天得把他自己算計進去。

好煩啊!

甜甜猛然睜開眼睛坐起來, 夜色彌漫,透過窗子浸到了屋內。幸好桌上燃着的燈還沒有熄滅,她起床站到床邊,夜風迎面吹來,讓她的神思更加清明。

事情的發展,好像來到了一個未知的階段。而現在的她,似乎是處在了被動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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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她必須打起精神,變被動為主動。不然再這樣下去,她的地位就要被童俊書壓的死死的了。

想通之後,甜甜吹了燈又去睡覺。翻滾了大半夜,終于在天色将亮的時候,睡了過去。

她是被芬兒的哭聲吵醒的。

朦朦胧胧的,還帶着四兒不停勸解的聲音。

甜甜掀開床幔,屋內大亮,窗外鳥兒叽叽喳喳的,正是熱鬧。看漏鬥已經過了巳時,她起來就着盆裏的水簡單地梳洗了一下,開門向外走去。

芬兒正坐在房前廊庑下的條凳上,低聲抽噎着。旁邊四兒正在勸慰,“這有什麽好哭的,他罵你,你罵回去就行了嘛。往常在府裏你罵我這麽厲害,怎麽一出門就蔫了呢。”

芬兒瞪他一眼,“你還說呢,他們罵的也有姑爺,你怎麽不回罵。”

四兒尴尬地摸摸鼻子,小聲道,“小侯爺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罵他的人多了去了,我要是每個都罵回去,那我早就口幹舌燥渴死了。和他們置氣,這不自己給自己找氣嘛,真不至于。”

甜甜此時已走到了兩人身後,聞言問道,“誰罵我和童俊書了?”

正在說悄悄話的兩人吓了一跳,還是四兒反應過來,和她告狀,“少夫人,今天我和芬兒一起上街,聽到大街上的人都在說你和小侯爺壞話呢,太過分了。”

“說我們什麽?”甜甜有些奇怪地問道。要說上次在知味居他們和六皇子之戰,那傳出來的應該也是誇獎童俊書的話,怎麽好端端的會惹罵。

四兒看看芬兒,示意讓她說。

芬兒卻是扭過頭,只顧着抽鼻子,噘着嘴不說話。

四兒無奈,只得道,“說您和小侯爺是京都的‘雌雄雙煞’,那是為虎作伥無惡不作嚣張跋扈還專門欺負老實人。”

甜甜瞬間被氣笑,“真是荒唐,查了嗎,怎麽傳出來的?”

早在流言剛出來的時候,四兒就從青崖門內打探出來了,“查到了,是禦史曹家傳出來的。聽說曹大人連夜寫了折子,已經遞到宮裏了。現在侯爺也被聖上叫過去了,應該就是為了這件事。”

聽說曹家,甜甜心中有了底。估計就是昨天那曹子軒在自己手裏受了氣,回家找他爹去了。不過按照曹大人那老頑固的性格,應該不會為了這件事,這麽大張旗鼓地再進宮找聖上啊。

她正想着這件事,院內忽然跑過來一名小厮。他跑到三人面前,氣喘籲籲喜道,“少夫人,侯爺回來了,他把小侯爺叫到書房裏了。”

“這麽快?他們看着怎麽樣?”甜甜問道。

那小厮搖搖頭,“很不好,侯爺看着挺生氣的,臉都漲紅了,中間嫌小侯爺走得慢還踢了他一腳呢。”

甜甜思忖片刻,道,“無事,我等下去看看,你先去忙吧。”她昨夜睡不着,把接下來要面對的事情都想了個遍,如果四兒說的話是真的,正好可以趁着這個機會,帶童俊書出去避避風頭。

她在原地走了兩步,最終下了決定,對緊盯着自己的兩人道,“走,去太奶奶那裏。”

她的計劃要想順利實施,必須得到太夫人的支持。

芬兒和四兒以為她要找太夫人求救,急忙跟了上去。

太夫人得了齊薇親手做的香包,昨夜睡了個好覺,連帶着今日的心情也好了很多。看到甜甜過來,她道,“娴兒來了?”

甜甜問安之後,才把自己的目的說出來,“太奶奶,我想和俊書出趟遠門。”

太夫人道,“去哪啊?”

“去永城。”

太夫人聞言愣了一下。永城是大魏最西部的地方。那周圍黃沙漫天,遍地戈壁山崖,又因是大魏和西疆的交界之地,他們此行可謂萬分兇險。對甜甜去此地的目的,她心中隐隐有股猜想,但又有些不确定。

她沒同意也沒拒絕,只問道,“去哪裏做什麽?”

甜甜看着太夫人的眼睛,真誠地答道,“讓俊書找回他自己。”

短短八個字,像是一陣和煦溫暖的春風,吹的太夫人心胸酸澀,又帶着感動滿足。

“好。你們去吧,注意安全。”太夫人的眼睛閃了一下,笑着答道。心病還須心藥醫,要想讓俊書拜托心魔重回戰場撿起刀劍,永城,則是他必須要經歷的一道坎。

甜甜聞言,立刻站起身後退兩步,以頭搶地,朝太夫人恭敬地跪了下來,保證似的說,“多謝太奶奶!娴兒定不負您所托!”

太夫人連忙起身,把她扶了起來。她伸手握着甜甜的手,輕輕地撫摸着,眼睛微紅,“娴兒,是太奶奶謝謝你。”

甜甜搖頭,“太奶奶不要客氣,這都是娴兒該做的。”

太夫人欣慰地笑笑,“準備什麽時候出發?”

“我想盡快就走。另外得先瞞着俊書,我怕他知道了之後不肯去。”

太夫人贊同地點頭,“俊書那性子,想來也是。萬事你決定就好,太奶奶相信你。等臨走的時候記得去賬房多支些銀子,千萬不可委屈了自己。”

“嗯,我知道了。那太奶奶,我先回去準備了。”

太夫人一直把她送到院門口,依依不舍地叮囑,“一定要注意安全啊。還有永城駐将商雀将軍是你太爺爺的老部下,有事情可以直接去找他,他會替你們辦的。”

“好。太奶奶,”她回身抱了一下太夫人,“您也要注意身體,不用擔心我和俊書,我們會好好的,平安歸來的。”

和太夫人告別完畢,甜甜出來對着守在外面的芬兒和童四兒道,“四兒你去套輛馬車,然後去賬房支筆銀子,就說是我和童俊書要外出游玩要用的,已經取得了太奶奶的同意。芬兒你回房收拾一下我和童俊書的細軟,只帶簡單的衣物就行,不必太多,做好之後在門口和四兒彙合,等着我們出來。”

芬兒和四兒相視一眼,“小姐,咱們要出遠門嗎?”

“嗯,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時間不多了,快去準備吧。我去爹的書房看看。”

她說完,就向忠勇候爺的書房走去。

忠勇候住在正院,距離太夫人的院子有些距離。甜甜趕到的時候,童俊書已經被狠罵了一頓,正百無聊賴地甩着手中的樹枝,邊走邊玩。

甜甜快走兩步來到他面前,“童俊書,爹怎麽了?聽說他還對你動手了?”

看到她,童俊書立刻想到了昨夜的事情。

他的臉色微微發燙,眼睛也不自覺地落在了她的唇上。恍然間又覺得自己的行為太過于明顯和孟浪,他不自然地扭過頭不看她,“爹沒說什麽,他在宮裏受了氣,拿我撒火呢。不用管他。”

甜甜沒注意他的小動作,“是說‘雌雄雙煞’的事情?曹子軒那小子真的讓他爹寫了奏折告到了禦前?”

童俊書不想她和曹子軒有太多的牽扯,便否認了此番話,“不是,是因為別的事。”

聞言甜甜放了心,“那就好,我就說這也不像是曹大人的作風。你不知道那個曹子軒可過分了,竟然在外面敗壞你我的名聲,我揍他一頓還是輕的呢。”

說到最後,頗有些不服氣的意味。

童俊書笑道,“那外面現在人人都傳呢,你我是京都的‘雌雄雙煞’,你就不怕?”

甜甜無所謂地道,“怕什麽,随他們說去吧,又不是咱們理虧。算了不說這個了,我想出趟遠門去散散心,你和我一起去吧,要帶什麽行李嗎?”

童俊書聽到這,心中一喜,連忙說道,“沒有。我們要去哪裏,什麽時候走,就咱們兩個人嗎?”

這樣下來,他們就能獨處了?

甜甜自動忽略了他的第一個問題,“現在就走,還有四兒和芬兒,路上也好有個照應。其他我不想再帶人了,人太多有些礙事。”

“好啊。”童俊書歡快地應道。要不是她說,他甚至都覺得童四兒和芬兒也礙事。

說走就走,兩人到了府門口,又檢查了一番芬兒帶過來的行李,一起坐上了馬車。

看他歡欣的模樣,甜甜道,“太奶奶那邊我已經說過了,她還給了我一些銀票,說讓咱們随便玩。”

看她從包袱裏拿出一沓銀票要給自己,童俊書笑道,“既然是給你的,你就拿着吧。”

甜甜正不想給他呢,聽他這麽說,毫不客氣地把銀票裝到了自己的包袱裏,“行,路上有什麽需要的,你随時和我說。”

童俊書點頭,逗她道,“那我想要什麽,你可得都給我買啊。不然回來我就給太奶奶告狀,說你苛待我。”

“好,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買,好了吧?”甜甜佯裝無奈地哄他道。

童俊書暗中得意,也沒注意馬車出了城門之後行進的方向,只顧着和甜甜插科打诨地說話。

包括天黑之後他們找了客棧住下,甜甜讓四兒安排,把飯菜直接端到了客房裏,全程沒有讓童俊書接觸到一個外人。

他們要了兩間上房,他和童四兒一間,甜甜和芬兒一間。怕四兒說漏嘴,甜甜帶着芬兒一直和他們聚在一間房裏,直到所有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時候不早了,大家都早些休息吧,明天還要接着趕路呢。”她起身說道。

童俊書點頭,也站起了身,“我送你回房。”

“不用了,你歇着吧。”

聽她如此溫柔地說話,童俊書心中飄飄然,安心地睡了過去。

一夜好眠,直到第二日清早他醒來,突然發現自己的手腳被人用繩索捆住,不遠處童四兒一臉為難地站着,正不安地盯着自己。

看他醒來,四兒臉色頓變,哭喪着臉趴在他床前,“小侯爺啊,您可千萬別生我的氣啊,我這全都是被逼無奈,我是被威脅的啊!識時務者為俊傑,小侯爺,要不咱們就從了少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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