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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
屋內的氣氛随着太夫人話語的落下, 而陷入沉默之中。
童俊書看着甜甜,暗中握緊了她的手,堅定地朝太夫人說道, “回太奶奶,我想讓娴兒一起去。不過卻不是為了讓她陪我, 而是想讓她看看永城的戰事, 看看大魏的邊界,看看兩國征戰的場面,這是她成為未來忠勇侯夫人必經的場面。就像當年您跟着太爺爺出戰一樣。”
話音剛落, 甜甜立刻接道,“是啊太奶奶, 娴兒一直很崇拜您呢。如果能走一遍您和太爺爺當年走過的路,那我和俊書就很榮幸了。”
看着他們夫唱婦随的模樣, 好像她再不同意就犯了什麽大錯一樣,太夫人心中有些難過, 又有些欣慰。
但她面上沒有表露半分,依舊冷着臉色, 向外擺擺手,“我累了,你們先出去吧。”
童俊書還欲再說,被甜甜暗中拉了一下,低聲勸他,“先回去吧。”
童俊書這才有些不甘地閉了嘴,被她拉着走了。
等兩人離開房間,太夫人臉上才露出笑容, 感嘆道, “俊書的以後不用愁了, 娴兒能嫁進來可真是咱們侯府的福分。”
旁邊容媽媽附和地笑道,“是太夫人眼光好,早早的就看中了少夫人。”
太夫人笑笑,初時她不顧身份,用小兒子和範老夫人當年之間的淵源,迫使娴兒嫁過來,其實是有原因的。
之前俊書從永城回來,渾渾噩噩了一段時間之後,太夫人曾花了很長的時間來教導他,讓他立起來。
可一直都無濟于事。
也是偶然的機會,她聽府裏的人說起‘玉公子’的事情,又從青崖門內部得知這‘玉公子’,其實就是俊書假扮的。
他用‘小侯爺’的身份來吃喝玩樂無惡不作,但內心始終過不去,于是便隐瞞衆人,暗中造了個‘玉公子’的身份來行俠仗義,填補內心的空虛和歉疚。
‘小侯爺’外出做了惡事,很快便有‘玉公子’來不動聲色的暗中善後。
兩個人物行事作風截然不同,哪怕他們從未同時出現過,也沒有人把他們想到一起。
太夫人知道事情真相之後,一顆心疼的幾乎都要碎了。
在她還未來得及有所動作的時候,私下去過那片竹林,正看到‘玉公子’正在教導娴兒習武。
雖是語氣不耐,但動作之間卻是滿滿的細心。和隐約間,偶爾出現的灑脫自然。
太夫人終于明白,有人不顧他滿身的刺,正一次又一次地接近他。
而他,也終于接受了旁人的接近。
哪怕帶着面具,哪怕用了別的身份。
有了這一絲希望,太夫人才不顧所有,查到了娴兒的身份,然後卸下臉面和身份,親自去找範老夫人,求來了這門親事。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自私。
沒有人知道,她內心裏每日惴惴不安,擔憂着他們成親之後的各種結局。
現在想想,她當時的決定,是對的。
幸好俊書沒讓她失望,娴兒,更沒讓她失望。
容媽媽跟随太夫人多年,這會兒自然也看出了太夫人真實的想法。
她有些擔心地問,“太夫人,真的讓小侯爺和少夫人去嗎?永城那地方,可是咱們候府的劫啊。”
容媽媽的話,不無道理。
在那裏,兩代忠勇侯,大公子,二小姐和姑爺,還有小公子,俊凱公子,全都沒了。如果再讓俊書小侯爺去,容媽媽是真的怕了。
太夫人倚在椅背上,嘆口氣,“說實話,他們誰去,我都是不想的。但咱們老了,年輕人有他們年輕人的想法,也有他們自己的路要走。咱們能幫一時就幫一時,幫不了的,也只能讓他們自己去走了。”
見她目露疲态,容媽媽上前幫她捏着肩膀,“小侯爺福澤深厚,又有少夫人在旁,肯定會沒事的。”
“但願吧。”
***
太夫人松了口,即便忠勇侯再怎麽不願,童俊書和甜甜兩人一起去永城的事情,還是板上釘釘定了下來。
童俊書是跟随大軍一起出發的,甜甜沒有那個權限,便決定自己騎馬走官道先去永城。
出發那天天氣晴朗,日光暖的讓人懶洋洋的。甜甜背着包袱,手牽缰繩,看着她們眼中的不舍和淚意,她豁達地笑笑,“我又不是去送死的,大家別這麽傷感嘛。”
範母也來了,聽到這不吉利的話,她道,“什麽死不死的,呸呸呸,這話不許再說。”
看她眼中的淚盈滿眼眶将滴未滴,甜甜怕惹她哭出來,不敢再多說話,便朝她們抱拳,“好了,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大家都留步吧。”
太夫人看着她,千萬般言語最後只彙成四個字,“注意安全。”
甜甜的鼻腔一酸,強忍住那股離別的情緒,她轉首看着齊薇,“嫂嫂。”
齊薇遞給她一個錦囊,“這是我求的平安符,一共兩個,你……帶着吧。”
甜甜接過,小心地放到懷裏,“嫂嫂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保管的。我走了。”
她說完,慢慢地,一一留戀地看過衆人,然後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此時還早,官道上還沒有其他人。朗朗天地間,道路兩邊綠黑色的樹影婆娑,所有人的眼中,似乎只有她彎腰駕馬離開的背影。
獵風帶起她的衣角,發髻下飄揚的長發在空中飛舞盤旋。雖是離開,但她卻傳達出一種讓人頓生滿滿的信心和生機的感覺。
迎着朝陽,馬蹄踏在堅實的地面上嘀嗒作響,随着她的低喝聲,人影逐漸縮小,最後變成一個小黑點,漸漸消失在衆人眼前。
甜甜一路疾行,直到夜色降臨,她才找了個小鎮住下。
那鎮口臨接京都出城要塞,近些年随着大魏和周邊各國貿易往來,也慢慢變得繁華起來。所以臨時找客棧并不好找。甜甜跑了三家客棧,一直都是客滿狀态。
到最後她在一個略微偏僻的街道上,才找到一家新開的小客棧。
只是進門之後,看到前來招呼的客人,甜甜有些驚訝,“念念?你怎麽在這裏,于東呢?”
念念看到她并不驚訝,好似是篤定她會經過這裏似的,極其熟稔地走過去,“少夫人來了,大家都等你好久了。”
甜甜道,“大家?還有誰?”
廳內芬兒從角落裏蹦出來,笑嘻嘻地跑到她身邊,“小姐,還有芬兒呢。”
緊随她其後的是四兒和于東。
最後出來的人,讓甜甜着實想不到,“表哥?怎麽是你!”
聶奇瑞故作潇灑地打開手中的紙扇,笑道,“怎麽,芬兒和四兒都能來,表哥就不行了?”
看着此時應該在京都卻出現在這裏的三人,甜甜有些無奈。
臨走的時候她都安排好了,讓芬兒和四兒好好的守在府裏,不過他們始終都沒有同意。悄悄跟過來,她也能理解。
再說永城那塊,他們都去過,也都熟悉一些。
可聶奇瑞過來算怎麽回事。
此時大家都在,聶奇瑞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招呼她道,“跑了一天馬累了吧,念念姑娘,咱們能開飯了嗎?”
念念忙道,“能能能,我都準備好了。東子來,幫我端飯。”
東子對着甜甜憨厚地笑笑,随她進了後廚。
知道聶奇瑞和甜甜之間有話要說,芬兒和四兒見狀,也争先恐後地離開了。
堂內一時只剩下他們兩人。
聶奇瑞走過去接下她手裏的包袱,有些讨好地說,“快歇歇。”
甜甜卻沒松手。
聶奇瑞看着她,語帶祈求讨饒,“娴兒。”
看着他眼中的情緒,甜甜無奈,終是放了手。
又在他接過包袱轉身向裏走的時候,甜甜開口說,“表哥,逃避是沒有用的。你始終還是要回去的。”
聶奇瑞苦笑,“再說吧。”
借着放包袱的幾步路,他迅速地收拾好心情,臉上再次恢複甜甜熟悉的笑容,“說不定我這次永城之行,能遇到奇緣呢。一切都是未知數。”
甜甜有心想再說些什麽,又看到念念和芬兒她們端着飯碗出來,只得歇下心思,想着等晚些再找時間勸勸他。
飯畢之後,也許是看出了甜甜的打算,聶奇瑞看天色還早,直接找借口去街上觀察市場而逃之夭夭。
看芬兒和四兒也一直向外瞄,甜甜讓他們一起出去之後,便回房休息了。
這一覺,莫名的,她睡的很沉。
再次醒來時,恍惚中她只覺得身體搖搖晃晃,似是被人背着。
四周一片黑暗,只有朦胧至極的月光,才能讓人勉強看到路面。背着她的那人一個不小心踏空,兩個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甜甜被摔的懵了一下,口中本能地發出一聲呻/吟。
聽到她的動靜,那人立刻捂住甜甜的嘴,“少夫人,是我,念念。您別出聲。”
夜裏寂靜,甜甜很容易就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
和明顯屬于西疆人口音的談話聲。
等他們離開之後,念念才松開捂着甜甜嘴的手,不待她問,念念語帶哽咽地說,“少夫人,咱們遇到西疆人了。他們下了迷香,又一把火把客棧給點了,聶公子和芬兒四兒也不知跑到哪去了。”
聽她話裏完全沒有提及于東,甜甜問道,“于東呢?”
當初從永城離開的時候,童俊書曾經和她說過于東是西疆人安插在将軍府的探子,曾經給童俊書下過鸩毒。
後來念在他知錯就改,又和将軍夫人身邊的丫環念念有段情,看在将軍夫人的面子上,才讓他倆隐姓埋名離開永城獨自生活。
可現在她剛出京都,住的客棧就發生了這樣的事,兇手明顯就是西疆人,這讓人不得不懷疑事情的背後,是否有于東的因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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