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押送

轎上的人果然就是皇帝。

不過片刻的功夫,皇帝身邊的那些侍衛便被一幹狼妖收拾了個幹淨,尊貴的皇帝也被五花大綁成了一個粽子,放在馬車上。

“王上,接下來做什麽?”韓穆問道。

度越回頭,朝着皇城的方向看了一眼,道:“這麽多狼妖聚集在這裏,妖氣沖天,太過引人注意。先找個離皇城遠些的地方安頓下來吧。”

說完,他掀開簾子進入馬車之中,坐在了那被捆成了個粽子的皇帝對面。

韓穆會意,立即吩咐下去,出列兩個狼妖坐在馬車前替度越和皇帝趕車,一行人再次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皇帝不愧是皇帝,身邊的護衛被收拾了個一幹二淨,如今親眼看着狼王坐在自己對面,居然也表現得十分淡定,一點不慌亂地直視度越,像是篤定了他不會傷害自己一般:“您就是如今的狼族之王?不知狼王将朕攔下,有何貴幹?”

皇帝身邊還帶着一個不滿周歲的孩子,趴在軟墊上睡着了。不知道孩子是睡得沉還是怎麽回事,周圍鬧了這麽大動靜,居然也沒把他吵醒。

度越掰過那孩子的臉看了一眼,又擡頭看向皇帝。

夜色沉沉,馬車裏昏暗一片,那雙銳利的眼睛卻分外清晰,看得皇帝一陣心驚,好容易才維持住了面上的冷靜。

“我有些話要問你。”度越突然開口。

皇帝聞言愈發确定這妖沒有打算殺了自己的意思,心中底氣更足了些,連忙點了點頭。

度越于是直言問道:“被你們安廷衛抓去的妖,或者人,一般會被關在哪裏?”

皇帝一愣:“一般……會被關在皇宮地牢之中。但是也有時候,若是他們在宮外抓到了作亂的妖物,只要事态不嚴重,也可以在宮外直接處置,不用禀報朕。”

度越聞言,猛地一把抓住了皇帝的衣領:“什麽叫直接處置!”

“安……安……廷衛是有可以自由處置妖物的權力的!直接處置……就是可以關起來,也可以……他們安廷衛在宮外也有專門的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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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這意思,顯然這狼妖是有什麽親近重要的人被安廷衛抓走了。皇帝生怕度越一個激動直接掐死了自己,這才沒有将安廷衛也可以直接處死妖物的話說出來。

果然,度越聽到這裏,手上的力道微微松了些。

“我的王妃是一個人族,他今日下午被你們安廷衛抓走了。”度越道,“安廷衛今日有帶人進宮嗎?”

“沒有!”皇帝忙道,“一般若是在宮外抓到的人,他們會直接帶回宮外的牢房,除非身份特殊的才會回禀過朕然後帶進宮來。若是人族……應當不會回禀。這件事我不知道,你妻子應當是被關在了他們宮外牢房之中!”

聽皇帝這樣說,度越才總算稍稍放下了心:“他們宮外的牢房在哪裏?”

“行了別哭了!”江言齊一臉不耐地沖皇後吼道。

深更半夜,皇後宮中卻燈火通明。

今天不該是江言齊在宮中當值的日子,加上追擊度越和木遠的時候又受了傷,他原本打算在家中好好休息一夜,誰知道才回家,連口熱茶都還沒來得及喝就被皇後急召進了宮。

“失蹤的可是你的親外甥!你這個當舅舅的就一點都不着急!”皇後一邊嗚嗚咽咽地哭,一邊責備道:“偏偏這個節骨眼上,偏偏最近皇城裏有妖怪的時候濤兒就不見了,我怎麽能不着急!你身為安廷衛統領,怎麽就這麽長時間都抓不住那個妖怪!”

江言齊被皇後吵得心煩,于是不再理會她,問進來的一個小侍衛道:“可有消息了?”

那小侍衛知道此事事關重大,被吓得一哆嗦,慌慌張張搖了搖頭。

江言齊見狀,更加來氣:“那還不接着找,都杵在這裏幹什麽!皇宮就這麽大,他一個沒人腿高的小孩子,能跑到那裏去!肯定就在宮裏,趕緊去找!”

這邊才把這個小侍衛罵了出去,門口便又來了一個小太監,聽到裏頭的罵聲,哆哆嗦嗦半晌也不敢進來。

“等着我去請你嗎!”江言齊怒道:“進來!告訴皇上了沒有?”

小太監聞言哆嗦得更加厲害:“皇上……皇上病了,才入夜就把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叫了過去,到現在都還沒出來。我……我才到皇上寝殿門口,就……就被李公公罵了出來。”

二皇子就是再重要,也沒有皇帝重要。

江言齊暗罵一聲,打發了小太監。皇帝既然不願意見皇後的人,他們自然也不能強闖皇帝寝宮,非把人拽起來和他們一塊兒找二皇子。

皇後于是哭得更兇了。

江言齊不耐煩地叫了江霖進來哄着,自己一瘸一拐走到了院中,眼不見為淨。

今天下午他們被狼王給耍了。雖然村子裏逃出來兩個身影,但其中有一個根本就是一個用稻草紮出來的人偶,披了一件衣服而已。

忙活了一個下午,他們只抓到了和狼王一起的那個普通人族。

不用再回那個村莊去再看一次,江言齊也知道狼王一定早就不在那裏了。

他原本打算着明天好好審一審那個人族,誰知道宮裏會突然出事。

江霖花了好大功夫,好容易才勸得皇後歇了下來,忙走出院子,站到了江言齊身後。

“大哥。”他輕聲喚道。

江言齊嘆一口氣:“怎麽就在這個節骨眼上!”

江霖一頓,立即接道:“是啊,我也覺得奇怪。就算是巧,也不應該這麽巧。”

其實兩人說的根本不是一件事。

江霖見江言齊似乎沒有想到,提醒道:“皇上怎麽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就今晚生病?就算病了,大皇子早已勾結妖物被軟禁,皇上可就二皇子這麽一個兒子。出了這麽大的事情,皇上得病成什麽樣才能這麽不管不問?”

他這話一出口,江言齊也終于皺起了眉頭:“是啊……昨日我還見着了皇上,當時都還好好的。皇上正值壯年,什麽病能讓他突然之間就起都起不來了?”

“我怕是皇上他……早已懷疑了大哥。”

江言齊一愣:“什麽意思?”

“大哥忘了嗎?妖物第一日闖入宮中的時候,皇上對大哥是個什麽态度?這麽多年皇上對大哥一直都很好,直到堂姐生下了二皇子。這一年多,皇上又是怎麽對大哥的?這一次妖怪入侵皇宮,只怕是讓皇上想起了十五年前的舊事,擔心安廷衛也像當年的除妖司一樣!”

經他這麽一提醒,江言齊也明白了過來:“你的意思是,有可能是皇上擔心我借着二皇子逼宮,所以才将二皇子藏了起來?不是,這……”

江言齊聞言失笑:“我如今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是有多大的野心!再說了他能藏到哪裏去!”

“大哥可別忘了,京郊避暑山莊裏,還有先帝留給皇上的一隊禁衛軍呢!雖然當時禁衛軍規模不大,但是十五年了……誰知道呢?”

雖然篤定皇帝不會莫名其妙就這樣懷疑自己,但聽了江霖的話,江言齊也不免心中煩悶。

半晌,他終于再也忍不住,當即便朝着皇帝寝宮而去。

“江統領!”李公公見了江言齊,上前要攔,還是那一套說辭。

可是這套說辭攔得住小太監,攔不住江言齊。

“如今是特殊時期,妖物橫行,臣無用,至今不知宮中妖物是否已經被肅清幹淨,不能親眼見到皇上,實在是不敢安心!”

李公公顯然也料到了今晚這一出,無論如何都要将人攔下。

不攔還好,如此一來江言齊愈發确定了皇帝一定有問題,争執不下,便幹脆給李公公扣了一個勾結妖物私自囚.禁皇帝的罪名。

這個帽子扣下來,李公公再說什麽話也是不管用的了。

江言齊于是二話不說沖進寝殿,就見着了一張空空如也的龍床和一屋子被囚禁此處的太醫——皇上竟不知道什麽時候早已經跑了!

度越雖然有心想要立刻就出發前去救出木遠來,但也知道以自己現在的狀态,很可能人救不出來,反而把自己搭進去,于是硬是忍着心急如焚休息了足足一個晚上。

第二日,他和韓穆帶了一小隊狼妖挾持着皇帝,偷偷摸摸朝着皇城的方向摸了過去。

如今安廷衛已經盡數退回了皇城中,城外倒也算安全。但衆狼妖沒法進入皇城,只能按着度越的吩咐在外候命,眼睜睜看着度越和韓穆帶着皇帝一同進城。

安廷衛在宮外的牢房也是守衛森嚴。度越擔心以自己的狀态,就算有韓穆在身邊,恐怕也無法帶着木遠全身而退,于是心生一計,打算那皇帝去換人。

誰料皇帝看出了他的想法:“朕建議你最好不要動這樣的心思,安廷衛是不會在意朕的死活的。而且朕死在你的手上,是對他們而言最好的結果。”

“為何?你不是人族的皇帝麽?”度越有些不解。

經過一晚上的相處,皇帝意外地發現狼王是個很講道理的妖,對他也沒了昨夜一般的恐懼,耐心解釋道:“雖然安廷衛首領如今權勢滔天,但是離真正的滔天還差一步。”

這話說得太過直白,連韓穆也聽出了些門道:“你是說你?”

皇帝點點頭:“但是他不能殺朕,否則便是亂臣賊子。可若是朕死在妖物手上,那便不一樣了。他還是守衛皇城的英雄,只是妖物太過強大他難以應付而已。若是朕死了,朕的兩個兒子,大皇子已經因為和……因為一些原因被軟禁宮中,能夠繼承大統的只剩下我那個不滿周歲的小兒子。”

“讓一個話都不會說的小兒做皇帝?”度越冷冷地評價:“荒唐!”

“這個自然是荒唐,但是卻是合乎禮法的。朕的小兒子原本就是江言齊的外甥,皇後又生性懦弱無知,什麽都不懂。如此一來,朕這江山,不是便要随他姓江了麽?”

度越不關心江山姓什麽,只想知道要是這個皇帝不能用來交換木遠,那還能有什麽用。

他看皇帝一眼,朝着身邊的韓穆下令:“去探一探情況,看江言齊在不在其中,牢房周圍有沒有能說上話的安廷衛。注意安全。”

韓穆領命而去。

皇上像是看出了度越的意思一般,生怕狼王覺得自己沒有利用價值便被殺掉或者直接被丢在這裏。

就算不被殺,被丢在這滿是安廷衛的地方也不是一件好事——他說他自己是皇上,可是這滿城的百姓,誰見過他,誰認得他?

即便有傳國玉玺在身上,到了那時候,他手上的玉玺是真是假,不也得另說?

于是他忙拉住了度越:“但是狼王大人不要着急,我或許還有辦法,可以幫你救出王妃!”

“你有什麽辦法?”度越斜瞥他一眼,“連你自己手下的人都不聽你的差遣。”

“安廷衛不聽我的差遣,是因為他成立于先帝手上,至今換過了許多統領,這些年朕也一直未能對其進行管束,才讓他們的權勢越來越大。但朕在京郊的避暑山莊中,還有一隊人馬,絕對聽從朕的調遣!”

度越聞言,眯起眼睛打量起皇帝來,似乎是在思考他的話有幾分真假。

“王上!”

韓穆突然匆匆趕來,打斷了度越的思緒:“我剛剛聽他們那邊幾個安廷衛說,安廷衛首領昨天晚上就去了宮裏,說是要在宮裏親自審問重要犯人,所以今天一早就讓把昨天抓到的那個重要犯人押入了宮中!聽那意思,好像就是木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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