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

中國與瑞典的時差，中國比瑞典快六個小時。蘇旻問所乘飛機在瑞典落地的那一刻，外邊天色依舊如墨，而葉笙那邊已經是上午九點了。

蘇旻問給葉笙打電話，誰知幾聲提示音後，一個沉穩的男聲從電話那頭傳來。蘇旻問手握着電話，沉默幾秒後，開口問清了那人的身份。

他說他叫姜川，是葉笙的朋友。

蘇旻問那時即刻皺了眉，他知道他，可以說是昨天剛見過面，他在頂層當着那麽多的人面向葉笙告白。

蘇旻問詢問起葉笙，姜川告訴他葉笙出了意外，情況嚴重，現在在第一醫院，已經進了急診室，他的心驟然間提到了嗓子眼。

蘇旻問鎮定後告訴姜川，葉笙事情他會請人處理，随後挂斷了電話。

之後蘇旻問在瑞典電話聯系了他熟悉的醫院負責人，讓他們幫忙處理葉笙的情況，強調要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藥物。

他只希望他回來能看到一個好好的葉笙。

安排好一切後，他不顧賀煜的阻攔，買了最快回滬上的機票。

來來回回将近二十四個小時，蘇旻問根本沒能好好休息，直到見到葉笙的那一刻，他才放下了心。

蘇旻問此刻深埋在葉笙的頸間，汲取着她的氣息。

葉笙左手輕輕拍着蘇旻問的背，問着：“你怎麽回來了？”

蘇旻問松開了葉笙，從她肩上擡起頭，皺着眉頭望着現在的葉笙，額頭上纏着沙發，臉上還有些擦傷，他都不敢去碰，生怕她喊疼：“我不放心，就回來了。”

“那頒獎典禮呢？”葉笙咬唇問。

“不去了。”蘇旻問輕巧地說着，他又捧起葉笙的手看着，手上也破皮了。

葉笙有些內疚：“對不起，害你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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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旻問沒說話，他是擔心了，他擔心死了。

在飛機上他坐立不安，就差坐火箭回來了，他就怕他回來時，她的情況非常不好。

“我去見下醫生，你先睡。”蘇旻問站了起來，聲音略微沙啞。

葉笙拉住他的手，“我沒事了，就右腿和右手骨折，擦破了點皮，你先在這兒休息會兒，好不好？”

“而且主治醫生都下班了，明天再去，好不好？”

葉笙溫柔地說，她望着蘇旻問因疲勞眼內有血絲的模樣，真的很心疼。

蘇旻問嘆了口氣，點點頭。

葉笙用左手指了指沙發，眼神誠懇：“沙發寬敞，你先去躺着，聽話，我看你躺好，我再睡。”她執拗着。

蘇旻問見她眼神堅定，只好點頭，他俯身親了親葉笙的鼻尖，随後走向沙發。

在葉笙的注視下，他側身躺了下去，随便抓起了毯子，往身上一蓋，閉上雙眼。

葉笙第一次慶幸，自己住的是VIP病房，有沙發這種配置，要不然蘇旻問連個休息的地方都沒有，倘若不是她的腳固定着，她都恨不得把自己的病床讓給他睡了。

葉笙望着阖上眼休息的蘇旻問，她眉目柔和，随後關了燈後，也緩緩躺下。

黑暗中，她睜着雙眼，一直沒睡，她也沒敢吵蘇旻問。安靜久了，葉笙的睡意來了，眼皮開始打架，慢慢地，她進入了夢鄉。

半夜，葉笙轉醒，然後她開始納悶了，她想上廁所，該怎麽辦……

憋了會兒，葉笙只好撐起了身體坐了起來，吃力地摸索着牆上的燈開關。

“葉笙……怎麽了？”

蘇旻問低沉朦胧講，應該是被她吵醒了。

葉笙輕聲說：“抱歉……吵醒你了……”

葉笙聽見蘇旻問從沙發上站起來的聲音，他走向自己，随後伸手摸了牆壁上的燈開關，按下。

室內一下亮堂起來，葉笙眯起了雙眼，蘇旻問亦是，燈光太刺眼了。稍稍緩了緩後，蘇旻問低頭望向葉笙，關切問：“哪裏不舒服嗎？要叫護士嗎？”

葉笙趕緊擺擺左手：“沒……不是……我……”

哎媽呀……她不好意思說啊……

“嗯？”

“我……想上洗手間……”

蘇旻問也一愣，他沒想到是這個情況，他上下看了葉笙好幾眼，随後說：“我抱你去洗手間。”

“不用，叫護工阿姨就行了。”葉笙垂眸說。

“護工阿姨一個人也不方便。”蘇旻問淡淡道。

葉笙咬了咬牙：“不是……腿傷比較嚴重……醫生說還不能下床，所以……”

蘇旻問這下明白了，兩人間有些尴尬。

蘇旻問幫葉笙按了護工鈴，阿姨動作迅速，沒一會兒就來了。

阿姨進門見病房裏還有人，倒是有些稀奇，“小姑娘，怎麽啦？”阿姨親切問。

“我想上廁所……”葉笙聲音壓得不能再低。

“好。”阿姨走到洗手間，拿了個坐便器回到床邊。

葉笙擡起頭看向蘇旻問：“蘇天，你先出去吧。”

蘇旻問愣愣點頭，急急忙忙走出去，順便關上了門。

葉笙嘆氣低頭，微微嘟嘴。

阿姨是過來人，看出了葉笙的心思：“是男朋友吧？”

葉笙點點頭。

“沒事的，別不好意思，他肯在這裏陪你，還會嫌棄你現在上廁所不方便啊。”阿姨講的頭頭是道，葉笙也聽進去了些。

麻煩的是，許久過去了，葉笙就是沒感覺，不在馬桶上解決她的生理需要，她就是再想上廁所，也沒感覺。坐便器不行，阿姨只好又給她拿了條成人紙尿褲穿上，但是依舊不行。

“小姑娘，行嗎？”阿姨也有些急了。

葉笙搖搖頭，“阿姨，不行……”

阿姨沒轍了，“那只能去洗手間上了。”

葉笙點點頭。

阿姨一個人扛葉笙有點吃力，本來能在床上解決的事情，現在只能下地，葉笙不忍心，說：“阿姨，我還是叫我男朋友進來吧，你一個人太累了。”

“沒事的，阿姨行的。”阿姨和善笑着，“你這樣，确定要讓你男朋友進來？”

葉笙瞅了瞅自己，下半身除了成人紙尿褲什麽都沒穿。

啊……真的是……葉笙恨不得撞牆。

葉笙的右腳需要固定，護工阿姨一個人着實不方便，最後她妥協：“小姑娘，你等着啊，阿姨去叫個護士進來幫忙。”

葉笙點點頭。

誰知阿姨剛出去，下一秒蘇旻問就推門進來了。

兩人對視，空氣凝滞。

葉笙窘迫，避開蘇旻問的視線，蘇旻問也側過臉，不去看她，他想要說些什麽化解尴尬：“抱歉……我以為已經好了……”

葉笙沒說話，她用力咬了咬下唇，扯過一旁的被子，遮了遮。

護工阿姨和護士小姐進來時，蘇旻問還愣站在門口，直到護士小姐提醒他，蘇旻問才僵僵走了出去，他耳朵都紅了。

葉笙處理完生理問題，護士小姐和護工阿姨走了出來，她們告訴蘇旻問可以進去了，蘇旻問點點頭。

護士小姐還笑着提醒蘇旻問：“蘇作家，你女朋友有點害羞，你一會兒別提剛才那件事。”

蘇旻問謝過之後，推門走了進去。

進去之後，葉笙用被子捂住了臉，蘇旻問知道，她應該是別扭了。

“葉笙。”蘇旻問坐在床頭叫她。

葉笙也不說話，她就是覺得丢臉。

蘇旻問伸手去扯她的被子，葉笙一只手也握不住，被子輕而易舉地被蘇旻問扯了下來。葉笙又瞬間緊緊閉起眼睛，蘇旻問想了想，把燈關了。

“這樣你就看不見我了。”蘇旻問在黑暗中說。

葉笙好一會兒才悶悶開口：“我不是生氣……我就是覺得丢人……還有點不好意思……”

她被蘇旻問看了，畢竟現在她不是在陽光照耀的沙灘上穿着比基尼四處走，如果真是在沙灘上，那她被看一眼她也無所謂，可現在是在醫院的病床上穿着成人紙尿褲，那性質就不一樣了，她一時接受不了，她爸媽都沒見過她這個樣子。

蘇旻問輕輕笑了，他準确的在黑暗中摸到了葉笙的臉龐，大拇指溫柔地蹭着葉笙的皮膚，他輕哄道：“沒事，不丢臉，是我，又不是別人。”

葉笙抿嘴不語。

蘇旻問繼續：“我會負責的。”

葉笙這下笑了，左手覆在蘇旻問的手上，搓了幾下，笑道：“好了好了，快去睡吧。”

蘇旻問大拇指在葉笙的唇瓣上來回磨蹭了幾下，随後他單手撐在葉笙身側，找準位置，吻了下去。

黑暗中，他的唇瓣沒有準确落在葉笙的嘴唇上，而是落在了嘴角上，他稍稍移了下位置，才含住了葉笙的唇。蘇旻問淺淺吮吸了幾下，才松開，“嗯，晚安。”

摸着黑，蘇旻問又回到了沙發，葉笙一個人躺在床上面紅心跳着。

蘇旻問躺下沒多久，葉笙又想起剛才蘇旻問淺睡的事情，她起床時其實動靜不大，可以說刻意的避免發出聲音，但蘇旻問立刻就醒了。

“蘇天……”她輕聲叫着。

“嗯。”

“你睡覺一直都這麽淺嗎？剛才你一下就醒了。”葉笙問。

蘇旻問低沉含蓄道：“不是……我不敢睡得深，我怕你有事，我聽不見……”

半晌後，葉笙回道：“你好好休息……我沒事的……”

蘇旻問輕不可聞的“嗯”一聲，過了會兒，淺淺的呼吸聲響了起來。

葉笙鼻子發酸，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如果把她對蘇旻問的喜歡和蘇旻問對她的喜歡放在天平上，那蘇旻問的那一頭，肯定會瞬間沉沉落下。

蘇天，也許我這邊的砝碼沒那麽沉甸甸，但是，每天都多那麽一小個砝碼，就一小個，總有一天，天平的兩端會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