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顧慮

北疆戰事吃緊,大批流民南下,京城四周也出現了衣衫褴褛的流民。乞讨、自食其力找活幹的流民也就罷了,可也有人想着不勞而獲的。這些天,盜竊、搶劫的案子屢有發生,偏偏流民四散,又哪裏去找?

朝廷雖然撥了款項安撫流民,可到底猶如泥沙入海,根本沒有多少成效。

熟知前世的王孟若很快想起前世的法子,想借此機會往上提一下位置。這些日子他過得頗為憋屈,太子大婚當天他到底不敢在外做的過分,只在家中喝得酩酊大醉,可第二天日上三竿醒來卻發現自己被扔在護城河邊,周圍圍了一圈五城兵馬司的衙役。

這件事哪裏是能瞞得住的?翰林院的同僚都傳遍了,時不時拿這件事打趣。再加上原來本是他未婚妻的童珂嫁給了太子,以往對他青睐有加的宋學士也沒再找過他。

也對,誰又願意平白惹得一身騷呢?

如此下去,繼續待在翰林院怕是高升無望,除非太子有變。

可他清楚知道以後五年內太子之位不會有變故,甚至還會登頂。那他只能另想法子了。

他細細将寫好的折子又檢查一遍,看準确無誤才遞給旁邊候着的清竹,“将這封折子交給爹爹,讓他遞上去。”

清竹接過去,卻有點猶豫,“公子,萬一老爺……”

“無妨。”王孟若眯眯眼,話沒說出口,他既然敢把折子交給父親,就有法子讓父親不敢貪下去。再說這對父親又有什麽好處?父親只有他這麽一個兒子,眼看翰林院待不下去了,父親難道還能真忍心這般對他?

“清柏回來了嗎?”

“還沒有。靖安侯和靖安侯世子早已去了邊疆,就連今天太子妃的回門都沒有參加,聽說太子妃和太子連靖安侯府的門都沒能進去。清柏追着靖安侯過去,怕是得有一段時間。”

聞言,王孟若冷笑:“外人怕是都以為靖安侯因着這門親事不認童珂了吧?”

清竹偷觑了自己主子一眼,低聲應道:“是。”

王孟若擺擺手讓他下去,靠着太師椅椅背臉色猛地沉下來,燭光只印着他半邊臉,半明半暗,頗為詭異。

上次靖安侯對他動手,他沒有回擊只是因着對童珂的幾分愧疚。可他絕不會容許接二連三的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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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白天太子和太子妃回門被拒之門外,今兒晚上的東宮靜谧得仿若沒有人。只有荷花池子裏藏着的幾只青蛙叫個不停,崔鳴繃着個臉招呼着宮人四處尋找這幾只罪魁禍首。

童珂聽着外面的蛙叫聲,再看看案桌上青花花鳥葵紋盤子盛着的芸豆卷,更是心煩意亂。早知道在冊封禮上就不應該給太子推那盤芸豆卷,現在倒好,東宮一天三頓的點心都是芸豆卷。

甜膩倒也罷了,偏偏為了解膩,她猛灌了幾杯濃茶。鬧得現在哈欠連天卻睡不着。

齊嬷嬷輕聲道:“娘娘,老奴幫您揉揉額頭,能松快一點。”

童珂揮手拒絕,“無妨。那個王嬷嬷走了嗎?”

“還沒有,殿下說了東宮新添了不少事兒,正缺人,就讓王嬷嬷先留下來打掃院子。偏偏王嬷嬷不知是不服氣還是好久沒做這等事情了,竟然将瑞王送給殿下的常青樹給澆水澆死了。”

童珂忍不住笑了起來,只覺腦袋都松快不少。“還有這種事情?王嬷嬷也是伺候母後的老人了,怎麽會犯下這等錯事?真是。”

“那可不是,虧得殿下向來性子好,要換做性子急點的主子,哪裏有這般容易過去?”

童珂沒繼續接話,這件事不用說也是太子搞的鬼,太子果然不像傳聞中那樣風光霁月。那構陷童家的事還得慢慢查,她不能輕舉妄動。

“在說什麽?”

童珂一愣,擡頭就見一身靛藍色常服的太子邁步走了進來,她連忙起身行禮,卻被他扶了起來,“就咱們夫妻兩人,不必講究這些。剛才在說些什麽,這般開心?”

她看了齊嬷嬷一眼,誰成想齊嬷嬷竟然會錯了意,行了個禮,蹑手蹑腳走了出去。

童珂微微蹙眉,頗有些無措,卻覺左手一熱,被他拉到軟塌上坐下。她笑道:“剛才齊嬷嬷在跟臣妾講王嬷嬷的事情。”

太子輕笑,将那盤一看就沒動過的芸豆卷往她這邊推了推,“怎麽不吃?沒胃口嗎?”

她只覺胸口一哽,芸豆卷甜膩的感覺重新在嘴裏過了一遍,她深深吸氣,勉強笑道:“臣妾不餓,再說晚上吃多了不好克化。”

他仔細打量她的神色,斂眉肅聲道:“不必委屈自己,既然不喜歡吃就不吃。我也不常吃芸豆卷,我腸胃比較弱,吃這個會不舒服。”

“這倒是臣妾的不是,本想着味道不錯沒想太多竟然給您吃了這個。”

太子聽着一口一個的“臣妾”、“您”再想到今兒的回門,頓時不舒服地皺起了眉頭。他告訴自己這只是兩人不熟悉罷了,可心裏卻有個聲音一直在提醒他,童珂嫁給他只是為争一口氣罷了,根本不是心悅他。

胸口悶悶的,他猛地咳嗽了兩聲,心頭泛起一股暴戾。如若不是那個書生,童珂是不是不會想起嫁給他?

“咳咳咳……”

童珂聽着緊促的咳嗽聲,緊張起來,要是太子在她房裏出了什麽事兒,那她這個太子妃怕是要被苛責。她連忙站起來一邊伸手幫他拍着後背,一邊大聲叫人。

倏然,她整個人被拉了過去,灼熱的呼吸透過細軟的衣裳撲在身上,悶悶咳嗽聲未停,卻聽到他低沉的聲音,“我沒事,不必喊人。”

貼在一起熱熱的觸感,盈滿鼻息的微苦藥香,她不禁覺得不自在起來。她不敢用力,只是輕輕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殿下,還是請太醫看一下妥當。”

“不要喊我殿下!”他難得地大聲呵斥了一聲,聲音卻馬上低了下去,貼着衣裳悶悶的,“我們本是夫妻一體,喊我夫君。”

童珂抿抿嘴唇,這怕是一個假的太子!

是不是今兒回門的事情刺激着了?這本是她和父親商量好的,就為了消除皇上的戒心,沒想到竟然刺激到了太子!

只是還未等她解釋什麽,她敏感地察覺到太子雙手微緊,箍住了她。她只覺猛然天旋地轉,身子懸空被他抱了起來。她慌張地環住他的脖子,生怕他一個沒力就把她給摔了。

頭頂傳來沉沉的低笑聲:“別怕,有我在。”

剛才被太子妃的叫聲驚到的崔鳴本想沖進去,卻被候在門口的齊嬷嬷拉住了胳膊,他橫眉怒道:“幹什麽拉住咱家?你沒聽到裏面都叫人了嗎?”

齊嬷嬷揚手輕輕打了他一下,嗔道:“你可慢着點!仔細聽裏面的動靜!”

崔鳴豎起耳朵仔細聽了一下,立刻站直地身子,對一旁的妙蘭妙竹吩咐道:“去準備熱水。”

見門口只有他們兩個太子的心腹,他才愁眉滿面地對齊嬷嬷低聲道:“也不知道靖安侯府是什麽意思!竟然連門都不讓殿下進去!太子妃也只是哭了兩嗓子就回來了。”

齊嬷嬷瞥了他一眼:“你想那麽多幹什麽?與其想這些有的沒的,倒不如提點着點太醫院,早點讓太子妃産下子嗣。靖安侯府什麽态度對殿下有什麽影響?殿下從來就沒想過利用太子妃,要不然哪裏需要等着太子妃退了王家的親事?”

崔鳴皺緊眉頭,心裏頗為殿下覺得不值得,可也知道這件事不是他們這些下人能夠置喙的,只能作罷。倒是齊嬷嬷說的倒是正理,不管如何,子嗣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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