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獻吻? 萬字章 (1)
“是娘不讓你進廚房的, 娘說要餓着你,說只有讓你吃些苦頭,才能知道怕, 才會服軟聽話......可你肯定是想用廚房的吧。”
孫秀芳雖然不會明面上忤逆江母, 可在一些小事上,她還是能夠趁江母不注意幫幫忙的。如果楚年願意幫她,她也一定會幫楚年。
雖然,一旦被江母發現的話,少不了要挨罵,但只要能懷上孩子, 一切就都值了。
“年哥兒, 我知道你讨羅老爺子喜歡,你就幫幫我吧。”
楚年:“......”
楚年是有心想跟孫秀芳拉近關系的, 按理說,對方有事來找自己幫忙, 正好是一個拉近距離的好機會,可是...這一上來就是超綱的題,生不生子什麽的, 不在楚年掌握的範圍之內啊。
看到孫秀芳的眼睛裏充滿了期盼, 楚年撓了撓頭, 說:“問問倒是可以問問,只是, 大嫂你最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哎!”孫秀芳黯淡的臉色一下子煥亮了許多, 連聲音都大了一點。
楚年:“......”
還有後半句呢,倒是也聽一下後半句呀!
孫秀芳還是有些羞臊, 又對楚年說:“爹娘明天才能回來呢, 今晚咱們一起吃飯吧。”
啊!一起吃飯!
說到這個楚年可就來勁了, 天知道他到現在就沒能正兒八經地吃過一次飯!
但緊接着孫秀芳又補充了一句:“也沒什麽好的能吃,就是喝粥,或者要麽少添點水,煮厚一點,那就跟飯差不多了,頂飽一點......爹娘還有四弟都不在家,我不敢擇菜吃的。”
啊這...
楚年的勁頭瞬間低迷了一半。
不過也是,以江家二老的為人和摳門尿性,孫秀芳在這個家畏手畏腳也正常。
說是正常,其實又不正常。
至少在楚年看來,是不該正常的。
楚年一擺手,說:“大嫂你就是太聽話了,這也是你的家,憑什麽你要這麽委屈自己,你嫁過來之前也是家裏寵着的女兒吧,嫁到了這家就非得受苦?活沒少幹,飯卻不能多吃,根本沒道理啊。”
聽到這話,孫秀芳略有些詫異地看着楚年:“...哪、哪有誰家裏會寵着女兒的......”
楚年:“......”
萬惡的重男輕女!
“既然如此,大嫂就更應該自己寵着自己才是。”
雖說這是在古代,更是在古代僻壤的小山村,重男輕女估計是一抓一把,但楚年偏就不慣着這種糟粕。
自己寵着自己?
孫秀芳活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對她說這種話,頓時看楚年的眼神更加詫異了。
楚年:“大嫂聽我的,以後你想吃啥就吃啥,不必委屈自己,你又不是沒給這個家做貢獻,憑什麽他們在的時候才能跟着吃一口?什麽雞蛋啊,肉啊,以後想吃就直接吃呗,不吃白不吃,問就是你要備孕,需要營養,沒營養懷不上。”
“...哪、哪有這種歪理......”孫秀芳目瞪口呆。
她忍不住想,難道楚年以前在家裏就是這樣的嗎?那他怎麽還被楚家賣過來了?
“這怎麽是歪理呢?民以食為天啊,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楚年很理所當然:“對你好的人,你當然可以顧着他們,也對他們好,可明明有條件有飯吃,卻不給你,這種對你不好的人,你還顧着他們做什麽?當然是要自己對自己好啊。”
孫秀芳:“......”
從小就被告知要聽話懂事安分守己的孫秀芳都聽呆了,楚年怎麽...怎麽能這麽大逆不道呢!
那可是公婆,是父母,就算再不喜歡,心裏再埋怨,也不能這麽明目張膽吧?
楚年看孫秀芳一臉複雜,沖她眨眨眼,說:“我以前就是太傻了,所以才會被替嫁到江家來,我夫君也就是因為太乖了,所以才差點連命都要沒了。反正,以後我是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
孫秀芳都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
在她看來,自楚年來到江家後,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讓她挺難以言表的。
同樣是被婆婆指着鼻子罵,她是默默忍着,只能半夜裏一個人縮在被窩裏偷偷的哭,楚年卻是直接開口罵回去,嫌罵的不夠,還要把左右鄰居都喊出來看笑話。
但仔細想想,楚年這麽離經叛道,有什麽損失嗎?
好像沒有。
關上廚房的門餓着他,餓到他了嗎?
沒有餓到。一回來就看到他在曬着太陽吃餅,似乎還挺悠閑。
逼迫他跟傻子四弟親熱生孩子,逼到他了嗎?
完全沒有。不僅沒有,他甚至還給三弟請來郎中看起了病,要是三弟的病真能治好,傻四弟就不可能有機會了。
孫秀芳:“......”
看着這樣恣意妄為的楚年,孫秀芳心裏頭突然就滋生出一絲絲羨慕出來。
“...大嫂你忙吧,我給夫君喂藥去了。”見孫秀芳表情奇特,楚年招呼了一聲,識趣地結束了話題。
雖然痛恨重男輕女的陋習,可陋習陋習,深入人心,想要一朝一夕三言兩語就能改變,肯定不可能。
楚年不敢說得太過,怕孫秀芳覺得自己是個異端,好不容易拉起來的關系還得倒回去。
“好。”孫秀芳點了點頭,表情仍有些讷讷的。
楚年便拎着食盒回屋了。
小破屋裏,江自流閉眼卧在床上,不知道是在睡覺還是醒着。
楚年面對孫秀芳時挂着的恬然笑意慢慢消失了,眼底不禁多了幾分惋惜。
他一想到馬叔說的那些話,什麽“活生生被拖死的”,“就算治也治不了根”,“一輩子都要當個藥罐子”,楚年就覺得可惜。
這麽美好的美人,真就命比紙薄麽。
但等楚年走到床邊的時候,他眼底的惋惜遺憾悄然散去,又換成了微笑的神色。
“夫君我回來啦,馬叔給你開了副藥,讓先喝上幾天看看,我扶你起來喝了再睡吧。”
江自流慢慢睜開了眼睛。黑墨一樣的眼睛裏神色清明,并非才睡醒的樣子。
“你沒睡嗎?”楚年有點擔心。
楚年還挺怕江自流會胡思亂想的。
畢竟病人的心态很重要,就算是不能除根的慢性病,如果心态好的話,人也能舒服些。
但楚年看江自流的表情吧...好像又不是胡思亂想。他的眼睛深得很,這他這樣專注的看着,楚年總有一種被拉着往裏面拽的錯覺。
可能...這就是美人的魅力吧。
輕咳了一聲,楚年扶江自流起來吃藥。
藥從食盒裏拿出來的時候還是熱的,楚年坐在床邊,一口一口地喂他。
顯然,喝藥不是什麽美事,藥的味道很重,楚年只是喂藥的人,都被這味兒沖的直犯怵。
楚年尚且如此,真正要喝藥的江自流就更不用說了,從喝下第一口藥後,江自流就皺起了眉頭,墨染的眉峰緊緊擰在一起,臉色都更白了幾分。
即便如此,江自流也還是很配合的在喝,楚年伸來一勺,他便喝掉一勺,喝到碗底的時候,他連嘴唇都泛着白了。
病美人被苦成這樣還這麽乖,楚年有點看不過眼了,小聲嘀咕說:“真有這麽苦嗎?要不我明天問問馬叔,看能不能改進改進?”
等一滴不剩全部喂光了後,楚年貼心地拿來了蛇果。
“夫君,趕緊吃點蛇果壓一壓。”
楚年一連喂了江自流好幾顆蛇果,好讓他的嘴裏可以中和中和,把藥的苦味兒給壓下去。
幾顆蛇果吃下去,鮮紅的果汁浸潤着蒼白的嘴唇,染上色彩,稍微驅趕了一點病态的白。
江自流的嘴唇唇形是極好看的,被色彩一潤,就顯得尤為好看,加之他即便病中,也有一股端正的風雅,哪怕是楚年這樣混跡娛樂圈,悅美無數的人,天天對着江自流,還是會被他一次次驚豔到。
可是吧...
偏偏,他唇角有一塊紅痕。
楚年知道,這是自己的傑作。
但,可惡就可惡在,這夢游打出來的傑作位置實在是太離譜了!偏要印在唇角,整的跟被親咬出來的似的......
再被鮮汁這麽一染,莫名就透出了一股色.氣。
端莊和色.氣,本該是南轅北轍的兩種氣質,可當它們混在一個人身上的時候,尤其這個人還是個美人,真真正正就是一道不可多求的絕妙風景。
坐在床邊的楚年是連着瞥了好幾眼,既想看,又不太敢看。
想看,那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不丢人。
不敢看,那是這他喵的畢竟是自己揍出來的絕景,心虛!
一來二去的,楚年輕嘆一口氣,心說以後睡覺之前都得給自己下個心理暗示,争取能睡得老實一點才行。
江自流可不知道楚年在想什麽,他只看到楚年喂完蛇果後,就有一下沒一下地往自己臉上瞟。
瞟的位置靠下,應該是嘴唇。
江自流抿了下唇,長睫一斂,視線收攏。
小哥兒對他的這張臉...似乎很感興趣。
對臉上的這張嘴...更是似乎從見第一面起,就很感興趣......
小哥兒沒再說話了,視線還是屢屢飄來。
可能小哥兒以為這樣并不明顯,實則,在這麽狹小的空間裏,他的兩道視線無所遁形,明顯又灼灼,近乎帶着燙意。
江自流的手指蜷在手心,指尖摩挲着手掌,感受着這股滾燙的視線,突然身體向前一傾,擡起頭朝楚年湊了過去——
“夫君,我還得出去一趟。”楚年說是不看,到底是沒忍住,偷偷看了好幾眼,才把視線撕開,起身站了起來。
只是,才一起身,就看到江自流忽然湊了過來?
楚年:“???”
江自流:“.........”
江自流一整個尬住。
楚年迷茫。
“夫君?你怎麽了?”
江自流沒有擡頭,還維持着微微前傾的姿勢,只是,兩只耳朵爬上了淡淡的紅色,很快,淡紅就從耳朵蔓延到了臉龐。
楚年眼瞅着江自流的臉在自個兒面前變紅,眼睛眨了眨,不是很确定的萌生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大膽想法:
他他他剛才湊過來,該不會是想親我吧?!
楚年:“!!?”
不會吧不會吧?
這是什麽情況?
馬叔給開的這個藥,是正兒八經治肺止咳的藥沒錯吧?
楚年:“.........”
兩個人各懷心思,一坐一站,誰也沒動,維持住了一個詭異的平衡。不過他們的內心卻不像表面這樣風輕雲淡就是了。
江自流沒想到楚年偏就在這自己過去的那一刻抽身離開,他想給的回應沒有給到,一時間裏,竟說不出是慶幸還是...失落。
楚年人都傻了,萬萬想不到端莊的大美人好像是要獻吻?!
不會吧!
楚年:雖說一口一個夫君的叫着,可我只是嘴上甜,心裏沒有你啊!
江自流嘴唇張了張,很想問楚年說:你不是要出去麽,該轉身出去了吧?
可惜他試了幾次,都沒能發出聲來,再要嘗試,喉嚨裏開始發癢,又忍不住地想要咳嗽了,無奈,根本說不出話來。
楚年看江自流僵坐着,臉上薄紅,嘴唇微顫,油然而生一種自己又給把人欺負了的錯覺。
可是這回真的冤枉啊,他明明什麽都沒有做,話也沒說,是江自流自己沖上來的!
還沖上來沖失敗了......
但凡江自流早一秒,或者自己晚一秒,現在應該就不是大眼瞪小眼,而該是嘴對嘴了。
楚年想不通吶,這病美人一直防自己跟防狼一樣,怎麽今天性情大變,變得這麽奔放大膽了?
又怎麽偏偏是今天,病美人才喝了藥,要是剛剛真的貼上了,自己會不會也嘗到中藥死苦死苦的味道?
嗯?等等?
嘗到藥的苦味?
楚年:“......”
楚年靈光一閃,腦海裏陡然又升騰起了另一種念頭:病美人他該不是存心使壞,想讓自己也嘗嘗苦巴巴的藥味吧?
噫!恩将仇報?
沒想到他竟然是這種美人?
然而還沒到三秒,楚年就自己推翻了這個荒唐的念頭:應該不是吧?病美人這麽乖,能有什麽壞心眼呢。
那麽思路就又繞回來了,病美人就是想獻吻呗!
罷了罷了,還是不想了。
楚年內心無比複雜地暫時中止了這道難題,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扶江自流躺好,出去了。
楚年走後,躺進被子裏的江自流:“......”
——
楚年本來是沒什麽事了,可江家二老,包括江四,都去了鎮上,江家現在只有大嫂在。既然和大嫂建立了初步的友好關系,廚房能用上了,楚年可不想浪費。
所以,楚年決定上山去!
楚年沒準備去很遠,就快去快回,去摘點蘑菇回來。
上次楚年就有點饞山上的野蘑菇,奈何沒條件煮了吃,現在機會來了,他不是很想錯過。
楚年目的明确,進了山後,奔着蘑菇多的地方就過去了。
那是一棵倒下的樹,有成年男人腰那麽粗的樹,死了不知道有多久了。
它雖然死了,日益腐朽的枝幹卻化成養分,養育出了許多白頭菇。白頭菇一簇一簇地長在一起,各個冠大體肥,長得可好了,全部楚年拔了出來裝進麻袋。除了白頭菇,樹根的那塊兒,還有些黑木耳,也被楚年順帶着摘了走。
摘完後,楚年不多留,麻溜的往山下趕了。
明明還沒到晚上,天就已經黑了下來,天上的陰雲全都聚集到了一起,大片大片,烏烏央央,厚重地仿佛随時都會壓下來。
風也開始刮了起來,穿梭在山間的樹林裏,嗚嗷喊叫的,比起說是風聲,更像是動物的喊叫。
這樣大的架勢,要說不是在醞釀一場特大暴雨,老天都下不來臺。
幸運的是,楚年上山下山的路上,特大暴雨都沒有落下來,一直等楚年帶着蘑菇木耳回到江家了,雨還在醞釀中。不過多了一道程序:雷聲。天上開始打雷了,閃電配着雷鳴,一陣一陣,嚣張又暴躁。
楚年反正到家了,下雨也淋不着,喜滋滋地提着新鮮采回來的戰利品進了廚房。
廚房裏,孫秀芳已經把大鍋的火生好了,鍋裏咕嚕咕嚕的翻着響聲,熱氣騰騰的白煙和米的味道争前恐後地往外跑。
楚年上前揭開鍋蓋看了一眼。
鍋裏是白水炖米,白米粥是也。
楚年倒也不意外。
反正他從山上帶了這麽多白頭菇回來,正好加進去就是了。
于是楚年去到水缸舀了兩瓢水倒進鍋裏,以防鍋裏的粥煮幹了變成米飯了,然後把白頭菇放進洗菜的盆裏,打來水洗幹淨,放到案板上切成了片,接着全部倒進了鍋裏,跟粥一起煮。
這麽煮,當然沒問題,只是...好不好吃就不一定了。
所以楚年又在廚房裏找了找。他找到一個瓦罐,打開了,看到裏面是白青色的顆粒,猜測應該是鹽巴,用筷子進去戳了一下,放到舌尖上舔了舔,很鹹,确實是鹽。古代的鹽就是這樣子,跟現代的有些區別,不過能吃就行,楚年拿勺子挖了一點鹽丢進鍋裏,再攪了攪,蓋上了鍋蓋。
好了!接下來就等鹹菇粥出鍋就行了!
雖然說不加肉的鹹菇粥沒有靈魂,但眼下,先将就着湊合湊合吧,不得比幹吃白米粥強嘛。
沒別的事幹了,楚年打算回屋休息會兒,等估摸着粥煮好了再過來,但才走出廚房,想起來那天看到江母在菜壇子裏撈鹹菜,便又折返回來,在櫥櫃裏拿了個碗,去到鹹菜壇子那,打開,撈了好幾筷子鹹菜進碗裏。
“鹹菜好啊,下飯。”
這鹹菜是雪裏蕻腌的,純菜,沒有肉末,同樣麽得靈魂。但好在放了點辣椒,下飯還是下飯的。
雪裏蕻小菜子腌好了,味道總是會有一點臭臭的,聞到這個味兒,楚年莫名就有點饞螺蛳粉和臭豆腐了。
可惜,在這小破山村裏,臭豆腐以後也許有可能,螺蛳粉肯定是別想了。
不過,臭豆腐也好,螺蛳粉也罷,楚年現在最想的還是肉!
肉!
楚年握拳。
什麽時候才能實現吃肉自由!
——
孫秀芳再進廚房時,看到竈臺上盛着鹹菜的碗,就知道楚年過來了。
楚年大概是想找吃的,但沒找到什麽,便撈了些鹹菜。
撈點鹹菜倒沒什麽,江母看不出來,但地裏的菜,孫秀芳是真的沒敢摘。家裏吵架的地方多了去了,在吃這一點上,孫秀芳是真的不想再跟江母吵吵了。
擦了擦手,孫秀芳打算把厚粥盛出來,然後喊楚年一起吃飯。但當她揭開鍋蓋看到裏面的東西後,她一下子愣住了。
白頭菇?
哪來的白頭菇?
楚年恰在此刻過來了廚房,見孫秀芳開鍋,笑着說:“大嫂,粥滾了嗎?可以吃不不?”
孫秀芳驚喜地問他:“這裏面的蘑菇是你放進去的?”
楚年點頭:“對啊,我上了一趟山,特意摘回來嘗嘗的,肯定很鮮。”
孫秀芳看着一片片滑潤的蘑菇片,咽了口口水,直點頭:“是鮮呢,要是香菇就更好了,香菇煮粥才好吃。”
楚年笑:“對,要是香菇的話,最好再加上點雞丁,做香菇滑雞粥,我以前最喜歡吃這個了,當早飯吃。”
最好再加個茶葉蛋,美滋滋。
孫秀芳小聲說:“誰家煮粥還往裏面放肉呀,又不是皇帝。”
楚年聽得好笑:“有條件的話,想放就放呗,怎麽好吃怎麽來。”
孫秀芳不說話了。
她怕是沒這個福氣,不知道将來媳婦熬成婆了的時候能不能有。
楚年拿過碗盛粥,盛了兩碗,一碗薄厚适中的,盛好了後放在竈臺上晾着,還一碗粥薄但蘑菇多的,端到小桌那放好,是自己要吃的。
孫秀芳見了,心想年哥兒對三弟是真的上心。
鹹菇粥如楚年說的那般,确實很鮮,孫秀芳才吃了一片,嘴角就勾起了笑容。以往她一個人留在江家的時候,吃飯就是一晚粥糊弄過去了,有時候連粥都不煮,省得生活,随便搞點幹餅應付應付,也就過去了,現在卻是跟楚年坐在一塊兒吃蘑菇鹹粥。
“對了大嫂,你嫁過來幾年了呀?”楚年邊吃邊跟孫秀芳搭話。
孫秀芳說:“得有個小五年了。”
“這麽久啦?五年前我夫君多大呀?”
“三弟...三弟今天好像有十六了吧?還是十七?我嫁過來時,十歲出頭,十一二歲吧?”
好歹也一起生活了五年,連江自流今年多大都不清楚,說的這麽模棱兩可的。楚年不禁嘆氣,江自流這麽不受待見,要說不是撿來的,他才不信。
“話說有一點我很奇怪,我夫君是做過什麽惹人生氣的事嗎?不然怎麽這麽讨嫌?”
孫秀芳劃粥的手一頓。
楚年這個問題問得很直接,但她卻答不上來。
因為她曾經也很好奇,為此,也偷偷問過夫君。可夫君給的說法很模糊,理由感覺都不是太站得住腳。
倒是村子裏曾經傳過些風言風語,說江自流長得跟江家所有人都不像,肯定不是江爹親生的,惹得江母生過好長一段時間的氣。
說這種話,誰聽了都得生氣,江母那個脾氣,那時候沒少跟別人吵,跟村子裏大多數人關系不好,就是那時候弄出來的。
那時候,江母在外面跟別人吵,吵完後,回來就拿江自流出去,對他是又罵又打的,動辄不給吃飯,狠起來晚上連屋都不讓進,罰他在院子裏睡覺。
當時江自流還沒病,是跟江四擠在一個屋裏睡的,孫秀芳暗下裏偷偷猜過,江母可能是不想江自流跟江四待在一塊,所以才這麽對江自流。
孫秀芳覺得江自流的病就是被江母折騰出來的。
楚年問了這個問題後,見孫秀芳久久不答,便猜她也說不出個什麽所以然來。
楚年換了一個問題:“那我夫君生病之前,有沒有什麽關系不錯的玩伴呀?”
江自流這麽好看,小時候願意跟他玩的人肯定多,大嫂不知道,興許那些玩伴知道呢?而且玩伴的話,從小跟江自流一塊長大,沒準會比較了解他。
這個問題就簡單多了,孫秀芳想了一下,說:“三弟跟誰玩得好...這個,村子裏的大人小孩都喜歡他,他好像跟誰都玩的挺好的。”
楚年就知道是這樣,問:“有沒有特別好的呢?”
“格外好...”孫秀芳仔細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低聲說:“我天天幹活,跟三弟的話并不多,還真不知道他有沒有玩的特別好的。”
哎,不知道啊。
楚年還以為能在大嫂這搞到多一點的信息,但看樣子,好像效果甚微。
孫秀芳劃了兩口粥,突然想起來,說:“對了,三弟喜歡去羅夫子家玩,以前羅夫子還特意上家裏來問過,問要不要讓三弟去他那念書識字呢,說是三弟去的話,可以少收一點學費,不過沒去成就是了。”
“羅夫子?”楚年問。
“嗯,就是村東頭的羅夫子家,羅夫子往年一直想考個功名來着,但一直也沒考上,連童生都落榜了好幾次,後來就不考了,改教村裏願意念書的小孩子們識字。不過...念書這事,太難了,村子裏好些人也不是真想讓自家的娃跟着羅夫子念,就是娃子們小,鬧騰的時候,自己也沒時間帶,實在沒辦法了,給點小錢,送到羅夫子那裏帶罷了。”
楚年今天剛把大羅村都轉了一圈,村東頭也去了。
村東頭還有私塾嗎?好像沒看到跟私塾長得像的建築?
他問:“是村東頭哪一家呀,好辨認嗎?”
孫秀芳點頭:“好辨認的,外面圍着籬笆院,後院種滿了桔子樹的那家就是羅夫子家了。”
啊!原來是那家!
這不是巧了麽!
正是不要錢就給自己餅子吃的那個嬸子的家呀。當時楚年還在想那嬸子跟江自流什麽關系呢,那麽親切地喊他“阿流”。
原來他們家是村裏的小私塾。
難怪前後院的布局跟一般人家也不一樣,後院有個那麽長的一間屋子,想來,是給孩子們上課時講書用的。
楚年點點頭:“那我知道了,他們家的桔子樹确實很顯眼。”
孫秀芳微微笑了一下,說:“家裏生了男娃,又希望男孩讀書考功名的,都會在男娃出生後種棵桔子樹,好讨個好彩頭,希望将來能中舉。”
楚年之前還在好奇好幾戶人家前面都種了桔子樹,是不是有什麽講究呢,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孫秀芳:“羅夫子說自己是沒希望考功名了,就希望什麽時候村子裏能出一個有出息的來,所以才在家裏種滿了桔子樹。”
楚年:“......難為他了。”
孫秀芳嘆氣:“功名哪是這麽好考的,你瞧羅老爺子家,他家的兒子,是村裏唯一的童生,考中那年,整個村子都熱鬧,傳得七裏八鄉全都知道了,家家戶戶,誰見了不是道喜恭賀,各個都豔羨呢,可這麽多年過去了,羅童生還是童生。要我說,咱們村子裏,哪可能有能飛上枝頭的鳳凰,念什麽書呀,趁早別做夢了,安安心心種地就好了。”
楚年沒搭腔。
說起來,古時候考官确實很難,但也确實能改變命運。要不是哥兒不能科舉,他都想去考。
可惜不能,這輩子是注定無緣了,楚年也就不想這個了,繼續跟大嫂問江自流的事。
但大嫂确實是知之不多,再問也問不出什麽來了。
好在知道了羅夫子這個信息,且楚年跟羅嬸也接觸過一次了。羅嬸是個善良的好心人,看上去還很喜歡江自流,連喊他都是親昵的喊“阿流”。
看來下次可以去羅夫子家了解了解江自流的情況。
想到這,楚年倏然反應過來,羅夫子夫妻格外喜歡江自流?
剛剛大嫂還說羅夫子曾親自上門勸學來着......難道,病美人其實還很會讀書?
但好像也沒什麽用?
先不說江家就不可能讓他讀過書,就算他讀過書,認識字,身體這麽差,也沒什麽用,還能科舉不成?
再說了,就算科舉,跟自己好像也沒什麽關系呀。
正好粥也放得冷了,吃起來正好,楚年暫時不想了,專心吃起粥來。
吃完後,楚年端着同樣晾好了的粥去喂江自流。
不過江自流吃起來興致并不高,也沒有吃完。楚年感覺他似乎也不喜歡蘑菇粥。看來,病美人還挺挑食,就喜歡面食?
——
經過大半天的醞釀,到了晚上,雨終于是下下來了,再不下來,楚年都快以為老天爺是難産了。
醞釀的久的雨就是了不得,一聲驚雷後,勢如破竹,刷刷刷地就開始往下掉,宛如天上是破了一個洞,滔滔不絕的天水全洩了下來。
電閃雷鳴雨又大,楚年躺在床上,屬羊都數到一百只了,都快把自己給數餓了,還是沒能睡着。
要只是睡不着也就罷了,還冷。
大風嘩嘩嘩地刮,把小破門拍的那叫一個啪啪作響,每響一下,楚年就覺得有一道風從門縫裏鑽了進來。
過了一會兒,楚年的手腳開始發涼。
哎,深更半夜,屋外狂風鄹雨,屋內挨凍失眠,這是什麽人間疾苦。
楚年轉頭去看江自流。
黑燈瞎火的,只是看江自流的話,根本就不知道他睡着沒睡着。于是楚年小聲地問了一聲:“夫君,你睡着了嗎?”
江自流本來一直都是安安靜靜躺着的,忽然聽到楚年出聲,才知道楚年還沒有睡着。
江自流的手動了一下。
楚年察覺到動靜,便知道江自流也沒睡了。
于是楚年從床上坐了起來。
旁邊江自流動了動,不知道楚年要做什麽?
“夫君...”
楚年低低地叫了一聲。
江自流眸光微閃,不知道楚年突然坐起來,直勾勾盯着自己看,并且這樣叫自己...是有什麽事?
都這麽晚了,不睡覺,還能有別的什麽事?
好像沒有。
那...難不成,是想繼續下午沒有完成的事情麽?
“夫君,這也太冷了啊!你冷嗎?”楚年的聲線驟然拔高。
江自流:“......”
“不行,我要去抱床被子過來。”楚年咬牙。
靠,正好江家二老不在家,把他們床上的被子抱過來蓋!
這麽想着,楚年披好衣服,翻身下床。
下床後,楚年用薄被把江自流裹得嚴嚴實實,說:“等會兒開門的時候風雨肯定得掃進來,夫君你別凍着,我去去就來!”
還好跟大嫂拉近了點關系,在江家也算有了個內應了,抱一床被子是沒問題的。
楚年迅速開了門出去,在風雨掃進來之前把門關上,盡量不吹着江自流,速度地往堂屋後門跑。
他敲門:“大嫂,你睡了嗎?太冷了,我想抱床被子。”
沒敲多久,孫秀芳就聞聲從自己我屋裏趕過來給楚年開門了。
“年哥兒,你也還沒睡呢?”孫秀芳有些驚訝:“這麽晚了叫我,是有什麽事嗎?難道是三弟有什麽事?”
“沒有沒有,我夫君很好,是我。”楚年搖頭。
順帶着,他還揪住了“也還”兩個字。原來大嫂這麽晚了也在失眠?不過現在不是管這個的時候,現在楚年只想搞到一床被子。
“大嫂,我想把他們的被子抱過來蓋一晚上,這大暴雨下下來,天也太冷了,根本沒法睡。”
“确實,今天晚上是挺冷的,難為你了。”孫秀芳有點憐惜楚年,連忙讓步讓楚年先進堂屋。
“你跟我來吧,我去抱給你...還是算了,堂屋裏沒點燈,你要不就在這兒等我吧,我抱出來,省得你跟來磕碰着。”
孫秀芳說着,人已經早往江家二老的房間走了。
“好,謝謝大嫂。”楚年也就站着沒動了。他還沒進過江家堂屋,這麽黑不溜秋的,确實不好走,省得麻煩,還是讓孫秀芳直接拿給他比較好。
江家有三間卧房,江家二老的在右邊,稍微大點,左邊的兩間小些,是江家老大夫妻和江四的。
孫秀芳也不是第一次摸黑了,很快就從江家二老房裏抱了床被子過來遞給楚年。
孫秀芳有點糾結:“爹娘自己也沒換大被子,這床你看行嗎?”
“......”楚年接過被子,嘴角抽了一下。
特麽的這好意思叫沒換大被子呢,比他跟江自流的可厚多了!
“行,夠應付一晚上的了,謝謝大嫂。”楚年說:“那大嫂我先回去了,麻煩你啦,你趕緊關門吧,風這麽刮着,怪冷的。”
楚年也冷,話不多說,抱着被子趕緊就溜回小破屋了。
“夫君!我搞到被子了!”邀功一般,楚年把被子轟地一下扔到了床上。然後翻身爬回床上。因為太冷,他的手腳有點僵硬,抖抖嗖嗖的,不小心碰了江自流兩下。
江自流看着楚年模糊的身影在黑暗裏竄梭,熟練地上床下床,突然就覺得有點異樣。
到底是什麽時候...楚年已經這麽熟稔了?
楚年爬上了床,先是把原來的那床薄被攤開放好,然後再把這床抱來的壓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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