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也因為這樣難得,他實在不想再錯過了
1.
前些時日,市區裏發生了一樁車禍。
據說,那是貨車司機疲勞駕駛引起的。
該司機經驗豐富,可以說是開了小半輩子的車,每一回都謹慎。唯獨這次,因為不得已需要趕路才會疲勞駕駛。也是因為這樣,沒留神在市區裏用了遠光燈,也是如此才導致了這場車禍。
車禍的結果,是被殃及的兩個路人負傷,一輕一重,司機也因為火車翻倒、被埋在裏邊,成了最重的傷者,直到現在也還未清醒。報道裏說那個司機家裏貧困、很不容易,圍觀群衆看了紛紛唏噓,大家都說這實在是意外。在可憐路人的時候,也還同情了一把司機,每個人都感嘆着生活不易。
連清禾看着報道,狠狠地按了一下太陽穴:“意外?不容易?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她眉頭一皺:“這些人腦子裏有坑還是水太多?”
“沒坑也沒包,有人引導的。”季晗潇答得簡單。
“都是白癡!”連清禾的眉頭打着結,“就當這真的只是一場意外,但難道只要給肇事者賣個慘,就能夠說他是不得已有苦衷,就能逃避責任了嗎?那這世界也就不需要正義和法律了。”
季晗潇淡然道:“沒人讓你原諒,更多的人只是看熱鬧。”
連清禾本來最近就火氣大,這樣接連着被他噎了幾句話,火氣一下子更加大了:“我說你今天倒是不裝溫順了啊?我說一句你怼一句。”
卻不料季晗潇忽然開口:“不好意思。可能在最近調查其他事情的時候,不小心知道了你針對我的原因。”他忽然走近幾步,“一直以為是哪裏得罪你了,沒想到原因居然那麽無聊。”
“喲?”
季晗潇說得幹脆:“我和你四叔不是一夥的。”
連清禾一愣,忽然有些尴尬。
他說:“我和你四叔不是一夥的,卧底這些話你也信?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不知道嗎?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這可能是對方為了挖我而故意放出來的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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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清禾一時間不知道該回什麽,被這麽突如其來的一番話堵得啞口無言。
好半天,她才梗着脖子道:“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我也暫時沒心情和你說這些東西。我現在想知道的,只有顧淵的事。”她歪了一下脖子,“我可是把自己最近最看重的事情都交給你了,沒少你加班費和獎金,也給了你額外的錢。”
“至于你說的那個,對,我最近調查清楚了,我身邊被插進來的人的确不是你。”她說得理所應當,“所以,我最近不是對你放寬了許多嗎?你感覺不出來?”她想了想,“之前算是我錯了,作為補償,這個月我私人賬戶會轉你一筆補償金。”
難得稍微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她放緩了一些語氣:“這樣行嗎?”
季晗潇深深吐出一口氣。
被誤會的感覺并不好受,尤其是對方明明知道是誤會,卻并不放在眼裏,好像那都不過是些小事。
就算再怎麽好脾氣、再怎麽想得通,這件事一出來,他也還是郁悶得厲害。
“我們還是來談顧淵吧。”季晗潇勉強把情緒壓了下來。
而連清禾正有此意,她本來就只想談這個。
“首先,他最近恢複不錯;其次,那件案子已經引起了上層重視,包括那些人先前的打理也被挖了出來。短時間內,他們或許自顧不暇,沒那個心思再動他。”
這次的車禍,在所有人眼裏都是意外,原本讨論個幾天就能過去。但簡單意外背後的反轉才最是抓人。季晗潇深谙其道,所以這幾天他一直在調查那個司機,不斷找着證據和資料。
只等手上東西齊全,再把它們給放出來。
不得不說,那些人或許想得周到,可再怎麽周到,那也敵不過是非。
錯的就是錯的,僞裝得再好也是錯的。
發生過就是發生過,再怎麽掩飾也還是發生過。
而這個世界,它或許有不完善、有讓人厭惡的一面,明理明智的卻總是大多數。黑的不可能變成白的,錯誤和罪惡也總會被揭露。
就像,不管黑夜再長,它也總會過去。
真相也是如此,它終究會水落石出。
正義的努力不會白費。
他說:“接下來,只需在适當的時候放出消息制造輿論壓力。然後把手上剩下的資料提交給公檢處,水流大概就順了。”
不得不說,在這裏邊,池渝的功勞很大。就像她那時候對季晗潇說的,她真的去繼續跟了那件案子。車禍之後她只休息了兩天,就離開了醫院。
而那時候,顧淵甚至都還沒醒。
池渝做事從來都十分有效率,條理分明,打算得也精細。她不管做什麽都很上心,從讀書時候到現在都是如此,而這次尤甚。
不過車禍那次,也确實算是救命之恩了。顧淵把她護得很好,也正因如此,他傷得那樣嚴重,池渝卻不過擦傷而已。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池渝的做法一點兒問題也沒有。
唯一的問題,就在于她的感情。
也許這種東西是輪不到外人評判的,可池渝的感情太過明顯,季晗潇或許不清楚顧淵如何,可連清禾是怎麽對顧淵的,他看得一清二楚。說句不好聽的,連清禾這個人可以說是十分冷血,她能對一個人這麽上心,季晗潇不認為他們的關系普通。
而如果顧淵真和連清禾有些什麽……
連清禾聽得滿意:“漂亮。”
說完之後,她看見季晗潇青色的下眼圈,淺薄的良心難得閃現一次。她輕咳一聲,想了想,誇他:“幹得不錯。”
誇完之後,她站起身,本想拍拍季晗潇的肩膀,卻在發現身高的差距之後改為替他撫了撫衣服的皺褶。
“好好幹,你會有出息的。”
季晗潇低眸,對上一雙帶笑的眼睛,心裏不禁一動。
往常時日,他在那雙眼裏最常看見的就是算計,他對這個人總有一種下意識的不喜。倒是沒想到,彎着眼睛的連清禾,居然也能透出幾分可愛的人情味來。
“喂,你這次想要什麽獎勵?”她問,“好好想想,跟着我幹,不會虧待你。”
很物質的一句話,很沒誠意,很連清禾。
“這是你誤會我的補償?”
“不是,補償我剛剛已經發短信給助理打到你的賬戶上了。這件事兒就此揭過。”
季晗潇幾乎被氣笑了,敢情那就是她的歉意?還是她的世界真的就只有錢?
如果是,那他是不是應該感恩戴德?畢竟,被連清禾這麽對待可不是每個人都有的機會。
“那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他說,“只有這麽一個問題。”
連清禾像是意外:“你問。”
“你和顧淵,是什麽關系?”
“喲?公然打探你上司的隐私?”連清禾挑了挑眉毛,“不過這也沒什麽不能說的,我和他是朋友,他把我當兄弟,我把他當兒子。”
“……”這個形容實在是叫季晗潇有些無語,可「朋友」那兩個字卻讓他稍稍平複了一下。
“喂,平時看你斯斯文文又不愛說話,想不到也這麽八卦。”
季晗潇瞟她一眼,懶得再說什麽,轉身便離開了。
只是,在轉身的時候,他的唇邊帶上了一抹極淡的笑。
也不知道是在為池渝開心,還是因為什麽其他的事情。
2.
在警察破門而入的時候,梁老師正在喝茶。
上好的茶葉,蓋着杯蓋兒都能聞見香。
眼前是一排整整齊齊的制服,他掃一眼,只覺得好像全都是一個樣子的。
年輕人啊……又是一群年輕人。
年輕人實際上是很可怕的,你不知道他們能把事情做到什麽樣的地步,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能堅持到什麽樣的時候。梁老師在這段時間裏,唯一預料到的,大概就是今天。
輸了啊。還是輸了。
他悠悠然放下茶杯:“何必這麽興師動衆啊!”
對方并不接話,只是一群人沖了上來,戒備心從頭到尾沒減過。
當被反剪着手按在桌上的時候,梁老師只覺得臉上很冰,這桌面實在是太冰了。然而,他望着眼前的茶杯,想起一些事情。
在很久以前,他其實也趴在桌上睡着過。
當時的他還沒泥足深陷,他的身邊還有一個姑娘。
那個姑娘日日夜夜陪着他,會在他因為工作勞累的時候給他蓋毯子。會給他沏茶,也會給他貼心的溫暖和微笑。他曾經說,等自己當上領導,就娶她。
而後來,他真的靠走私當上了「領導」。
那個姑娘卻離開了。
沒有人從一開始就想做這個,而他最開始,做這一行,是為什麽來着?
對了,是為了錢。
當時他最缺、而現在最不缺的東西。
腕上的手铐冰涼,沒想到會這麽涼。這一天的到來,在踏進這一行的時候,他就有了準備。大概是這樣,他反而有一種「終于到了」的解脫感。
——為什麽會幹這個呢?
——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
兩個想法,在出發點上,其實是有些矛盾的,可在這一時間,卻又奇異的共存着。
在被押走之前,梁老師望一眼自己待了許多年的屋子。
這裏的窗戶很小、很悶,像個老鼠洞。
一點兒都不好。
可即便是老鼠,即便躲躲藏藏,能活誰不想活?更何況,還有那麽多錢。
啧……他在心裏嘆了一聲,又是錢。
“坦白能從寬嗎?”梁老師仍是那樣憨厚的模樣,說什麽做什麽,都顯得真誠。
“如果你願意配合、當污點證人,當然可以減緩。不過這些東西等你留着先回警局再說。”
梁老師笑了笑。他說:“好。”3.
顧淵不知道現在形式如何,連清禾最近忙得腳不沾地,就連休息都只是在公司趴一趴。也正因如此,她沒把季晗潇那個好消息第一時間告訴顧淵。
但人嘛,總是喜歡往壞處想的,尤其是在遇見了這樣壞的一些事情之後。
他的确不喜歡與人交際,可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個樣子,在床上一躺半個月,感覺整個人都和床板黏在了一起。
傷患者真是可憐啊。
出不去,走不了,選擇都不能自己做。
真可憐。
正是這麽想着,顧淵便聽見門口傳來的腳步聲。
每個人的腳步聲都是不一樣的,這是他最近卧床的發現。而這個聲音,是池渝。
他微頓,很快閉上眼睛裝睡。
說起來很尴尬,但現在的他的确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她。
這件事,還要從上周說起。
在車禍裏傷得嚴重,那時候他剛剛醒來,卻也随之陷入低燒,整個人都渾渾噩噩,渾身都是消極的負能量。
大概是在生病的時候會格外脆弱一些。不管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加之因為抵抗力降低,之前的重重壓力也襲了上來。于是,原來一些可以承受的也變得無法承受,顧淵睜眼和閉眼都覺得黑。
很黑。
幾乎和他的童年一樣。
他不知道具體幾點,只知道房間裏的燈壞了,而護理暫時離開了,他動彈困難,下個地都不行。就像池渝從前說的,在心情低落的時候,低頭看見鞋帶松了,都會有一種死了算了的感覺。
平白說起來或許顯得矯情,可真正自己到了這個時候,卻只能感覺到絕望。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池渝過來了。
“顧淵?你醒了?為什麽不開燈?”
她說着,帶着微微笑意,而他就那麽看着她,不回應也不想回應。
她大概剛剛下班,大概只是來看他一眼,大概看完他就準備走。
就像做噩夢的時候一樣,顧淵并不希望自己脆弱的樣子被人看見,即便他的內心是渴望的。于是,即便知道她是出于關心,他也還是言辭冰冷,甚至言語帶刺,想激她離開。
“你怎麽了?”
可她并未如他所願,反而坐在了他的身邊。
有光從窗戶透進來,不知道是月亮還是外邊的街燈。
他看着她,他從她的眼睛裏看見的全是擔心。
才發現,其實,和人對視,也沒那麽可怕。
“走。”他閉上眼睛。
“顧淵?”
她的聲音像是一把錘子,一下下鑿着他的理智。
原來他是一個人待在房子裏的,那也不過就是幾刻鐘之前。那時候,他覺得一個人也能撐過去。畢竟,過去不知道多少個夜,他都是這麽過來的。
可是,她來了之後,現在,一想到她馬上就會走,他卻覺得難以忍受了。
很多事情都是禁不起比較的。
但池渝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只是一直叫着他的名字:“你怎麽了?顧淵?怎麽了?”
他忍無可忍,抓住她的手腕:“如果你要走,為什麽還來?”
顧淵這句話其實有些無理取鬧,誰來了都是要走的。
遠的近的,誰都要走。
你看啊,這個世界這樣大,每個人每天都要遇見很多人,相熟相知,聚散離別,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個道理,別說成年人,很多孩子都是知道的。
可他卻抓着這一點不放,好像她做了什麽不應當的事情。
這種時候,只要對方一句「我為什麽不能走」,他就輸了。
但她沒這麽說。
她說的是:“沒有要走啊,我不準備走的,你別哭,我……我就在這兒陪你。”
這時候,他才感覺到眼淚的溫度。
說起來真是好笑,他一個大老爺們兒,高高壯壯,不過生了個病,不過胡思亂想了一些事情就流淚了,夠扯的。這個認知讓他有點想罵髒話,可比起罵髒話,他更多的感覺是,真好啊。
她說她不走,她說,自己會留下來陪着他。真好啊。
當時,顧淵想,自己這個病,可能沒救了。
他怕是病成了個傻子。
沒救了,等死吧。4.
顧淵閉着眼睛,聽覺便好像格外靈敏。
他聽見池渝輕聲開了門,輕聲關了門,腳步輕輕走到他的身邊,坐在椅子上。
聽見她嘟囔:“這幾天都睡得這麽沉嗎?來了這麽多次,沒有一次是醒着的。”
顧淵聽見這麽多,卻一句也沒回應。
他只是閉着眼睛,靜靜地聽。
而池渝就托着腮坐在一邊看他。
其實,他睡着也好,只有他睡着,她才敢這樣看他。
看着看着,她皺了眉頭,捂了捂心口。說起來也真是沒出息,但只要看着他,她的心髒就不大對勁了。胸腔裏,它一下往上跳一下往下跳。一下往前跳一下往後跳,一下往左跳一下往右跳,一點兒都不規律。
糟糕。
池渝想,原來只是有點兒喜歡,可現在,好像越來越喜歡了。
對一個人,從喜歡到認定,有時有很多理由,有時又沒有理由。
可不管有還是沒有,對于池渝而言,只要認定,就不會改變。
可惜,這些态度都是她的。
而她和他的心情,似乎從來都不一樣。
從屋子裏跑出來透氣,池渝坐在外面的長凳上,冷風讓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可即便風再冷,她的臉也還是燙的。池渝捂住自己的臉,一時間有些不敢置信。
怎麽,她剛才怎麽……怎麽就乘人之危了呢?
池渝的大腦忽然放空了,接着,她顫着手指撫上了自己的嘴唇。
她怎麽就趁着顧淵睡着,就這麽給親上去了呢?
而另一邊,顧淵也是懵的。
剛才發生了什麽?錯覺嗎?還是真的?
因為先前的呆愣,他沒有第一時間睜開眼睛。然而她也不過輕輕碰了碰也起身跑了出去,整個過程快得讓他連個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顧淵怔在床上,半晌,想擡手。
只是因為打着石膏,很尴尬地沒擡起來。
忽然,有一陣風從窗外吹進了屋裏,吹散了籠在他心頭上的迷霧,接着,有一道光照了進來。那些看不清楚的,這一瞬間,都看清了。
他頓了頓,忽然笑了出來。
也許,有些事情,是時候該說個明白。
5.
在顧淵傷好恢複之前,池渝幾乎可以說是每天都來一次。可在他能下地之後,池渝反而便來得少了。
尤其是在某次,她站在門外聽見連清禾和顧淵對罵之後。顧淵那樣的性格,能讓一個人這麽沖他叫還不還口,真是很難得的。
而每份難得的背後,都有一些故事。
池渝想問,卻沒有立場去過問,她也想知道,卻大概忽然成了鴕鳥,又不大願意知道。也是這個時候,她聯系前後,才恍惚意識到連清禾和顧淵之間的交情有多深。
可這個深,是哪一種深呢?
她不敢想,卻又忍不住想,忍不住希望自己的想法只是誤會。這樣的話,她大概還能稍微為自己做個争取。
池渝待在辦公室裏,望着外邊的燈火,長長舒出一口氣。
時間一分流逝,每一秒鐘都有事發生,或大或小,各不相同,它們存在在每個人的記憶裏。可是,不管是多大的事情都會過去。哪怕這件事曾經給人帶來過極大的震撼。
比如前陣子震驚所有人的走私案件。
池渝望着電腦桌面上的文檔,那裏邊記錄得清楚詳細,簡單的表述背後,是很多人的心血。大概是因為聽多了黑暗的一面,池渝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想了許多不好的結果。她想,自己或許會孤立無援,覺得自己可能要面臨許多困難,以為這件事情要做很久很久、因為她不認為自己能得到多少幫助。
卻沒想到,願意參與這件事情的人那麽多。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做這件事是真的費力不讨好,也未必能夠得到好的結果。
想着,她勾出個笑來。
原以為長大之後就要看遍社會的污濁,原以為,做這一行會看見很多醜惡,可事實證明,這個世界永遠比你想象的更好一些。
池渝不自覺撫上那個筆記本,接着,她翻閱起來。
再接着,她的目光停在了一個名字上。
顧淵。
邊上是她曾經做過的筆記,紅色黑色各種圈圈點點。
她一頓,飛快合上了本子。
有勇氣去面對未知的兇險,卻沒勇氣去面對喜歡的人。
她無力扶額……真是出息死了。6.
與此同時,顧淵和連清禾坐在酒吧包廂裏。
在他們身側的不遠處,還跟着一個季晗潇。
連清禾的嘴角抽了抽:“我說,你又不喝酒,到底是跟來幹什麽的?”
季晗潇巋然不動:“連總從前叫我加班的時候,我不管在幹什麽都是迅速趕來,從沒有多問過。而現在連總有事情需要處理,因為上下級的關系我不能多做幹預,只能等在這兒,等您有了空閑,我們再細細商量。”
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顧淵總覺得,季晗潇說這話的時候,有意無意往他這兒瞥了一眼。不過,他也懶得管那是怎麽回事,只是舉起酒杯與連清禾碰了一下。
“謝謝。”
“好說,要感謝的話,今天你出錢就行了。”
顧淵不動聲色掃了一眼桌面上的酒,随後搖着頭笑了笑。
平日裏她都往貴了點,今天倒是貼心,上來的酒都是中等的價。
大概是心頭上的大石終于落地,大家的心情也都舒爽起來。
在放松下來之後,連清禾灌了一杯之後,滿臉八卦:“喂,你昨天電話裏說的是真的?”
季晗潇微不可察地往那邊靠了靠,心道,什麽電話?
可那邊兩個人相談甚歡,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了他。
“嗯。”顧淵點頭。
連清禾臉上的興奮更甚:“可以啊你,爸爸還以為你沒感情的呢。”
顧淵聞言笑笑:“那是因為以前沒有遇到,又或者說,總有些東西想不明白。”他在這方面的神經并不靈敏,甚至可以說是有些遲鈍。
就連池渝的這一樁,他也是花了好幾天才徹底理清。可顧淵到底是顧淵,理清之前或許混沌,可一旦理清,就能立刻做出選擇和決定。
他說:“如果那個人值得珍惜,我有為什麽要放棄?”他說着,轉頭,微微笑了,“我這樣的人,能遇見這麽一個人,挺不容易的不是?”
連清禾聽得咂舌:“酸不酸啊……”
顧淵搖了搖頭。
也許這些不像是他會說的話,可感情是一種不能按常理推斷的東西,不是用道理、用過去、用像不像能夠推斷出來的。
就像他說的,能遇見這麽一個人,對于他而言,是真的難得。感情難得,感覺也難得。而更難得的,是她也喜歡他。
也因為這樣難得,他實在不想再錯過了。
只是,這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他做了決定,她卻一直躲,這種事要通過電話短信說清便像是淺了一層,他想當面和她談,她卻避而不見,這真是叫人傷腦筋。
“說到這兒,那邊……你是不是叫季晗潇?”顧淵呼轉向不遠處,“能不能找你幫個忙?”
季晗潇聞言一頓,接着就看見原本聊得歡的兩個人忽然同時望向他。
“你說。”
顧淵難得帶上了笑意,像是想到了什麽極為開心的事情。
他問:“你是不是認識池渝?”
季晗潇一愣:“對。”
顧淵頓了頓:“能幫我約她出來嗎?”他說,“現在。”
【尾聲】十指相扣,不再放開。
很多人都會覺得自己今天遇見的事情以前發生過,說不出算不算巧合。但的确,有些時候人的境遇會有重合。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老天太忙,沒有那麽多心思寫那麽多不同的劇本,也沒有時間把每個人的每一次相遇都排得精彩難忘。
大抵是為了偷懶,他安排得最多的就是擦肩。
而一個人,每天都要和很多人擦肩。
和誰認識、和誰熟識,都看緣分。
池渝想,也許她和顧淵是有緣分的。因為,他們在一起經歷過這麽多事,從開始到現在、從陌生到熟悉,很明顯就不是老天随手的安排。
可這份緣分到底有多深或者多淺呢?
池渝分不清。
在那次偷吻完了之後,池渝躲了顧淵很久,大概是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總覺得需要再做些準備。可準備這種東西,做得越久就越不知道期限在哪兒,就越不敢邁出腳步。
所以,整體來看,池渝縮了起來。她變得不像自己,倒是像一只躲進殼裏不肯探頭的蝸牛,每天除了工作,就知道一個人胡思亂想。
池渝不曾想過,自己再見到他,會是在這樣蝸牛的狀态下。說起來,她是赴季晗潇的約到這個地方的,可不知道為什麽,季晗潇不在這兒,倒是顧淵一副等了許久的樣子。
這樣的再遇,可以說是萬萬沒想到了。至少,在這一刻,池渝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是怔怔的……
她完全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而更加沒想到的是,顧淵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會是:“那天的事情,我知道。”
那天?哪天?他說的那天是哪天?
是她想的那一天嗎?瞬間驚吓乘以二。
顧淵朝她走近,看着眼前的人呆若木雞的模樣,本想嚴肅認真一點,終于是沒能忍住,笑了出來。想了想,他伸手,摸摸她的頭。
“前陣子,對不起。”
對不起,不該在心煩的時候把自己的火氣撒在你的身上,也不該趁着生病故意兇你、想把你趕走。不過,也謝謝你。
謝謝你沒有走。
“還有,那天你跑得太快,沒機會回應你。”說完,顧淵俯身下來。
他湊近池渝,又停在她的眼前。
“你要不要閉個眼睛?”
池渝心慌意亂,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只是本能地照着他的話在做。
看着眼前人乖順的模樣,顧淵的眼神忽然變得柔軟。
接着,有一句話就那麽從他的唇邊溜了出來。
他說:“我喜歡你。”
池渝一愣,飛快睜開眼睛,卻只看見眼前放大的臉。與此同時,唇瓣上覆上溫軟的觸覺。
這個吻很輕,輕得像是一片湊巧落下來的花瓣。
不知道為什麽,分明前一刻還慌亂不安、整個人也怔怔無措。然而,這一時間,她的心情意外地平複了下來。
就好像,一直懸着的那顆心,終于被人溫柔地捧住,安放在了一個輕軟的地方。
池渝的眼睫微顫,她伸手環住了他。
顧淵離他太近,她看不清,可看不清又有什麽關系呢?
既然是已經被确定的兩顆心,那麽,或許,很多東西,也不需要那麽清楚。因為,最重要的那一點,他已經給了她答案。
一個在不言中的答案。
不遠處,季晗潇望一眼相擁着的顧淵和池渝,望一眼看得津津有味的連清禾,忽然有些無語。明明不關她的事,但她臉上的興奮勁兒滿得和杯中的水似的,簡直就快要溢出來。
“這麽好看?”他問。
連清禾頭也不回:“當然好看,那可是顧淵啊,你什麽時候看過他這副樣子?”她一邊說,一邊開始拿手機拍,“這可是他難得的時刻。父愛如山,我得給他錄下來,以後也好留個紀念。”
話是這麽說,可你明明是自己錄着好玩的吧?季晗潇搖了搖頭。
正是這個時候,顧淵似有所覺,睜開了眼睛往這邊一瞥。
也就是這一瞥,季晗潇從那裏邊看到了警告。他扯了扯連清禾:“別拍了,人家不願意。”
連清禾把他的手拍了下去:“你管他願不願意?爸爸開心就行。再說了,我哪次做的事情他贊同過,不都是不願意的嗎?不用擔心,反正他打不過我。”
季晗潇:“……”
“話不是這麽說……”他說着,又準備去碰連清禾的肩膀,卻不防她忽然收手,反手在他肩上一扣,抓住他的手一個轉身往前送去。
這一系列的動作只在電光石火之間就已經完成,季晗潇甚至聽到了自己骨骼摩擦的聲音,卻還好連清禾下手還有個輕重,沒真的傷了他。
“怎麽樣,我就說吧。”她悠悠然收好手機,“沒一個能打的。”
她說完,自覺也拍得差不多了,于是伸個懶腰心滿意足道:“走吧。”
季晗潇還沒從那一推中回神。
連清禾見狀,歪着頭撓了撓他的下巴:“不是你說的嗎?公司還有事,回去加班咯。”
她的動作很輕,撓得他有些癢。
季晗潇一滞,很快又恢複如常:“嗯。”
回應完之後,他跟着連清禾離開。
而連清禾在轉身之前,又看了顧淵那邊一眼。這個眼神有些詭異,因為那目光裏竟然真有幾分老父親的欣慰感。
不過,的确是很欣慰的。
顧淵這麽擰巴的人,能找到一個他喜歡且喜歡他的人,就像他說的,很不容易。
另一邊,顧淵收回視線,望回池渝,不想眼前的人睜着一雙大大亮亮的眼睛正盯着他。
分明之前還怔怔愣愣、不好意思似的,怎麽這麽一會兒就變了?
而且,按理來說,在這一吻結束之後,她不應該嬌羞一下的嗎?
他握拳放在唇邊,輕咳了一聲。
“看我做什麽?”
池渝笑笑:“開心,想看。”
顧淵挑眉,變得這麽快?
池渝迫不及待地問道:“怎麽,我們現在是在一起了嗎?”
“這麽直接?”“我想确定一下。”
顧淵失笑:“這樣還不能确定?”
池渝搖頭:“要你告訴我。”
顧淵低了眼睛:“好,我告訴你。我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雖然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卻能确定,它大概不會結束。”
池渝其實覺得這句話有點兒肉麻,可一想到這樣肉麻的話是他對她說的,她又有些開心。
“那……到底是确定,還是大概?”
顧淵無奈笑道:“确定,我确定不會結束。”
池渝聞言,嘴角忍不住地上揚,像是有機關似的。
月光如水,灑在她的臉上,她的眼眸清亮,含着笑意,也帶着認真。
在夜色裏,兩個人并肩向前走着。
路上,他悄悄鈎住她的小手指。
池渝轉頭,看見的是他一本正經的臉。只是,再細看,卻能看見他微微閃躲的眼神。
她覺得有趣,還想再看,卻不想他忽然松開手,按住她的頭就是一扭。她的視線一下子從他身上移到了前方。
揉揉脖子,她想,真是惡劣啊。
在心裏抱怨了幾句,她用餘光看一眼他。
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一點點的小失望。
“不鈎了嗎?”
問完之後,池渝就看見顧淵抿了抿唇。
繼而,他牽住她的手。
十指相扣,不再放開。
——正文完——
遇見你之前,我對愛情有許多不切實際的想法;
遇見你之後,我只想和你茶米油鹽醬醋茶。
【番外一:現在我有你】
1.
這天,池渝不小心看見了顧淵的身份證。
“你在幹什麽?”
看見池渝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發呆,顧淵于是走過來,自然地把頭搭在她的肩上,接着環過手臂,握住她的手,把她拿着的東西往自己眼前湊。
顧淵有些奇怪:“你對着這個發什麽呆呢?”
池渝緩了緩:“十一月十八日?”
顧淵一時沒回過神:“什麽?”
池渝轉身,咬牙切齒道:“你不是說,你的生日是十一月十八日嗎?”
顧淵怔了會兒,稍微退了一小步,錯開她的目光。
“你說這個?”顧淵有些不自在,“陰歷和陽歷的區別。”
池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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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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