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驚蟄(二)
這句話帶着顯而易見的酸味,乍聽之下,辛阮幾乎以為裴钊陽吃醋了,而且,醋味非常大。
仔細觀察了一下裴钊陽的表情,辛阮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眼前的男人抿着唇,輪廓分明的嘴角依然是那副公事公辦的模樣,連眼神都依然堅硬淡漠,怎麽會有“吃醋”這種戀愛男女才有的情緒?
應該是覺得自己身為男人的尊嚴被挑釁了,心裏不痛快了。
她有點頭疼,只好認真地解釋:“安青山嗎?我和他以前在慈善年會上見過一面,今天才正式認識,聊了幾句還挺開心的,沒有其他了。”
“相親?”裴钊陽從齒縫中吐出兩個字來。
辛阮惱了:“裴钊陽你話裏話外含沙射影的幹什麽?就算我外婆有這個意思,我又不知道外婆安排了相親,而且我和安醫生聊天也沒犯了什麽法條吧,你在我外婆面前裝得這麽大度,出來就給我臉色看,我不想理你了,你快出去。”
她擡手推了一把,只可惜那胸膛堅硬,紋絲不動,反倒被後挫力撞得往後踉跄了一步。
裴钊陽的手一拉,将她拽入了懷裏。
把人抱住了,那空落落的心仿佛也落到了實處。
“對不起,是我自己胡思亂想了,”他低喃着道歉,“我看你和他聊得好像很開心,心裏有點不太痛快,以後不會了。”
辛阮的心不由得軟了軟。
她想起了她的前夫。要是徐立方碰到這件事情,可能要和她鬧上兩天兩夜,最後兩個人都精疲力盡,以辛阮答應再也不和別的男人聊天說笑而告終。
而裴钊陽的生氣,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更多的好像是在自己和自己置氣,又或者是,不舍得和她生氣。
算了。
辛阮放緩了聲調,再次耐心地解釋:“那是禮貌,遠來是客,我總不能和你一樣硬邦邦地不理人吧?那也太失禮了。裴钊陽,雖然我們倆之間沒什麽感情,可對婚姻忠誠是最基本的道德……”
“別提道德。”裴钊陽不悅地打斷了她的話。
不提道德是什麽意思?難道裴钊陽打算各過各的去找別的女人?
辛阮有點懵,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你什麽意思?先說好了,以前我家裏人不知道我們倆的事情,我無所謂你做什麽,可現在外婆都知道了,你就不能随便去找別的女人了,她年紀大了,不能受刺激的……”
裴钊陽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氣惱。
他的目的達到了,兩人的婚姻在辛阮最尊敬的外婆面前曝了光,辛阮投鼠忌器,必定不敢再随便提出離婚兩個字。
然而,他裴钊陽居然要用這樣小心思才能拴住自己的女人,傳出去真是要笑掉別人的大牙了。
他簡潔地道:“不會有別的女人。”
辛阮舒了一口氣,從下午就開始的懷疑在心頭再次徘徊了起來:“裴钊陽,你老實說,你今天是不是有預謀的?你怎麽知道我外婆家在哪裏?我手機怎麽會掉你車上的?剛才我上下試了兩次都沒掉……”
裴钊陽心裏發虛,面上卻鎮定自若:“你想太多了。對了,我買了一只蜜柚,特別甜特別水,想吃嗎?”
說了大半天了,辛阮還真有點口渴了:“想吃,不過……”
裴钊陽幹淨利落地松開了她,走進廚房去了。
辛阮想要探讨手機是怎麽掉的念頭頓時撲了個空。
蜜柚的确又甜又水,裴钊陽把肉全都剝出來了,裝在了小碗裏放在了電腦桌旁,辛阮一邊浏覽網頁一邊吃得開心。
見辛阮沒有趕他走的意思,裴钊陽索性床邊坐了下來,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唇上。
他很早就發現了,辛阮吃東西有個特殊的癖好,總喜歡把吃的先放在嘴裏吸吮,巧克力如此、螃蟹如此,現在的蜜柚更是如此。
蜜柚放進了嘴裏,唇瓣嘬了起來,吮啊吮啊,吮得滿意了,這才快活地咀嚼了起來。
辛阮吃得很慢,仿佛要盡情享受到蜜柚的每一分美味和水分,最後吃完的時候,還喜歡伸出舌頭來舔一舔唇瓣上殘留的水漬……
粉色的舌尖在水潤的唇瓣上一閃而過,裴钊陽的小腹一下子熱了起來,目光愈發熾烈。
辛阮終于察覺到了幾分不對勁,狐疑地問:“我臉上怎麽了?”
“有東西。”裴钊陽指了指臉頰,面不改色地扯謊。
辛阮摸了兩下沒摸到什麽,起身去床頭櫃拿小鏡子。
裴钊陽不動聲色地将腳尖悄悄往外伸了伸,剛好勾住了辛阮的腳踝,辛阮一個趔趄,驚呼了一聲便朝着床上倒了下去,剛好撞在了他的身上。
他順勢抱着那具嬌軀倒在了床上。
“裴钊陽!”辛阮又羞又惱,“你一個大男人怎麽這麽無聊!成天腦子裏想得是什麽啊?”
“真有東西……”裴钊陽啞聲道,擡手輕撫着她眼角那處微微上挑的小傷疤,繼續一本正經地扯謊,“就是這裏,我幫你拿掉……”
腰被扣住了一時起不來,整個人壓在了裴钊陽的身上,辛阮哭笑不得:“那是一個疤,以前撞到石頭上留下來的,你別……你屬貓的嗎……別舔了……”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裴钊陽含住了她的眼尾,舌尖輕舔着,一陣酥麻的感覺從眼尾處泛起,漸漸傳遍了全身。
辛阮努力想撐起來的手臂頓時酸軟,兩人的身體緊貼着,熱意透過了薄毛衣襲來。
濕漉漉的唇舌從眼尾逐漸下滑,在耳畔盤旋了片刻,到了脖頸。
那修長的脖頸弧度優美,白皙的肌膚上,青色的血管跳動着,一股清淺的甜香在鼻翼間萦繞。裴钊陽輕輕吸吮着,有點舍不得用力,卻又想在上面種下屬于他的印記。
“裴钊陽,你撒手!”辛阮在裴钊陽的胸口捶了幾拳。
裴钊陽也不勉強,戀戀不舍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順勢翻了個身,和她在床上側着面對着面。
兩個人的呼吸都有點急促,四目相對了片刻,辛阮率先避開了眼去。
真是奇怪,雖然裴钊陽不再親她了,可她的心髒怎麽還狂跳不已?難道,她就是裴钊陽溫水煮的青蛙,對他漸漸由抗拒要變為期盼了嗎?
“真的是疤,”裴钊陽仔細端詳着那道小傷疤,戀戀不舍地輕撫了兩下,低聲問,“疼嗎?”
沸騰的情緒漸漸平靜了下來。
辛阮不着痕跡地往後退了退,回想了片刻,點了點頭。
能不疼嗎?那時候她滿臉是血,以為自己不是毀容就是眼瞎了,驚恐萬狀。
後來幸好沒什麽大事,就留下了這麽一個小疤痕。
不過,她不想提這事,一想到這疤她就會想起徐立方。
“現在沒事了,太晚了,我要睡了,”她戳了戳裴钊陽的胸膛,那肌肉被包裹在薄毛衣中,硬硬的,卻又帶着韌性,手感很好。她克制着想要去摸的欲望,小聲道,“晚安。”
裴钊陽索性抓過她的手按在了胸膛上,眼裏含着笑意:“晚安,好夢。”
辛阮的确做了好夢。
夢見了和裴钊陽迷亂的那一晚。
具體做了什麽,她記不得了,唯一有印象的就是身體裏殘留的戰栗餘韻,以至于醒過來的時候,沒有夢中那雙強有力的手臂擁抱着,心裏有點空落落的。
起了床,裴钊陽在廚房裏不知道忙碌着什麽,一見她醒來,他就招呼道:“起了?挑選一下佐料,我給你做煎蛋餅吃。”
左手邊放着切好的洋蔥丁、番茄丁、火腿丁、玉米粒、蘑菇丁,右手邊調配好的蛋液,在她呼呼大睡的時候,裴钊陽居然已經把這麽複雜的早餐都準備好了。
辛阮很羞愧,但是,饑餓的胃背叛了她,支配着大腦指揮着她的手指飛快地挑選了幾樣她喜歡的配料。
佐料在平底鍋上煎炒了幾分鐘,蛋液倒入鍋底,慢慢地在鍋鏟的撥弄下凝固了起來,把那些佐料丁仔細地包裹在了裏面。
金黃色的煎蛋餅馬上就要成型了。
辛阮飛快地跑去洗漱,等她出來的時候,裴钊陽剛好把蛋餅出鍋放在了盤子裏,還體貼地備好了刀叉,再折騰下去,他可能想要把蛋餅切成小塊親自送到辛阮的嘴裏。
蛋餅味道很好,有雞蛋的香軟、火腿丁的嚼勁、玉米粒的甜糯,辛阮一口氣吃了大半個,這才放慢了速度,吃得慢條斯理了起來。
裴钊陽看着她佯裝的矜持,忍不住想笑,心裏卻又滿足得很,希望就這樣看着她快活地吃到地老天荒。
吃完了,裴钊陽剛想接過碗去洗,辛阮是真不好意思了,硬是奪了過來跑進了廚房。
她在水槽前洗着碗,裴钊陽從後面環住了她的腰,把下巴扣在了她的肩膀上,輕輕晃悠着。
“別鬧了……”辛阮被他蹭得有點癢,縮着脖子想笑,“要不然我潑你水了。”
“你潑,我喜歡。”裴钊陽毫不在意。
辛阮被他一本正經的不要臉弄得沒法子了,只好讨饒:“快點弄完,今天還要去我爸家呢。”
裴钊陽這才撒了手,心裏有着壓抑不住的歡喜:“我們倆一起回家嗎?”
辛阮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我先回家和爸打聲招呼,過一個小時你再出現,行不行?”
裴钊陽的臉色難看了起來,沒出聲。
辛阮總算有點明白裴钊陽的套路了,他的沉默不語,并不是默認,而是在暗示他此刻的不滿。
沒辦法,她只好軟語安慰:“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我們倆一起出現對我爸一下子沖擊太大,到時候鬧得不愉快就不好了。”
裴钊陽這才臉色稍霁,傲然道:“我覺得,他的女婿從徐立方變成了我,應該非常愉快才對。”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完成,醋哥精盡人亡,需要你們愛的抱抱才能起來!
再奉送一個小劇場~~
朋友甲:我曹,我們都小看老裴了。
朋友乙:溫水煮青蛙!學到了一招。
朋友丙:傳授一下煮的訣竅,怎麽能不讓青蛙跳走又不會煮熟了?
裴钊陽:好廚藝、好身材、好耐心。
裴钊陽:簡稱三好男人。
朋友甲、乙、丙:拜拜.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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