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嫌犯知道徐國榮不是一直會回海灣,掌握了徐思淺的日常生活軌跡也自然知道了她住在哪裏。

他們在綁架尹若欣的兩個小時後在顧璟深的家門口放了個盒子,裏面裝得是一段錄音和...一根手指。

顧母已經得暈過一次了,實在無法想象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看着那半根血淋淋的手指心像是被鞭子在抽似的,這孩子才多大啊,怎麽就要遭這種罪。

徐思淺把那錄音聽了一遍又一遍,30秒的時間除了尹若欣的慘叫聲還有那像蚊子般細小的聲音,“姐姐......救救我......”

“別聽了!思淺,別聽了!”顧璟深拉過她的手,将她狠狠的揉在懷裏,“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她沒有流淚,可是再也擠不出一絲笑容,蒼白的唇瓣輕微張合,“都這樣了,怎麽會沒事。”她看了眼盒子裏的東西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外頭來了一波便衣警察,開始對錄音進行解析,也等待着嫌犯下一步的指示。

徐思淺推開顧璟深,捂着額頭輕聲道了句,“我想一個人待會。”她走到院子裏,夜晚清涼的微風卻吹得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忽遠忽近的蟬鳴聲讓人心煩意亂。

她整個人都是哆嗦的,拿着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十點多了。

顧璟深看到她的時候是兩點不到一點,就從兩點算起好了,到現在為止她已經被綁了8個小時多了。

8個小時,被割斷了一根手指。

尹若欣是學跳舞的,沒有手指和沒有腳對她來說是一樣性質的存在。她今後的人生該怎麽辦,她現在很害怕吧,她還能活着出來嗎......

嫌犯并沒有表明想要什麽,如果是錢,那好辦,徐國榮最多的就是錢,要多少可以給多少。可是,明顯不是這樣。如果單純的是為了錢為什麽要割手指,為什麽沒有來通知說明,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有半點消息!

徐思淺的雙腳像是被凍住了一般,動彈不得,她想起錄音裏的那聲姐姐,救救我,心就像被螞蟻啃似的。

茫茫夜色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長,那種孤寂和害怕深深将她掩藏。

她忽然蹲在地上捂着臉像個無助的孩子般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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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遠處看着她的顧璟深清冷的臉龐上寫滿了擔憂,發生這樣的事情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他也後悔萬分嗎,如果當時他能夠走快一點,如果當時他發現尹若欣不見了打個電話給她,如果......

警察讓他進去陳述事情原委,他深深的凝視了一眼她便進去了。

蹲在地上發聲大哭的徐思淺就像裝了發條一樣,無法克制自己無法停下來。

她還記得第一次看見尹若欣的場景。

那時候她剛上初一,尹若欣才五年級,徐國榮正大光明的把她帶了回來,眼神裏滿是寵溺。

徐思淺和沈梅剛從動物園玩了一天回來就看見一個小女孩正坐在沙發上規規矩矩的看電視。

她起初還以為是親戚的小孩,可是沈梅和徐國榮在二樓争吵的聲音大到整個小區都可以聽到,乒乒乓乓的還有什麽被砸碎的聲音。

不一會沈梅紅着眼睛從樓下下來了牽着徐思淺的手就往外走,徐國榮急匆匆的從後面追了出去。

“沈梅,你別這樣。你別這樣!”

沈梅一把甩開他的手,精致美麗的臉龐上滿是淚痕,她凝望着這個與她同床共枕十幾年的男人心底的絕望已經她吞噬,“我當初真是看錯了你!離婚!徐國榮,我們離婚!你就抱着你的私生女和情人快活去吧。”

離婚,徐思淺聽到這兩個字眼淚也下來了,她從來沒看到過爸媽吵架,這一吵怎麽就還要離婚了。

站在門口惴惴不安的尹若欣扣着小手指驚恐的看着他們。這樣豪華的地方這樣陌生的地方都讓她無所适從。

那個女孩是爸爸的......女兒......

徐思淺不可置信的往後退了幾步,十幾年安穩的幸福瞬間支離破碎。

徐國榮說不會把尹容接過來的,就只是把孩子接過來生活,想讓她有個好一點的生活環境,彌補這些年的虧欠。

沈梅還能說什麽。

從那一天起,沈梅變了,變得刻薄嫉妒,徐思淺變了,變得沉悶抑郁,徐國榮也變了,變得繁忙離家。

她就親眼看着沈梅一天天的消瘦,一天天的發瘋,再也不是那個端莊賢淑的女人,她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一個不慎就會墜崖身亡。

尹若欣每次都會叫她姐姐,聲音小得和蜜蜂叫似的,即使褪去了鄉下小孩子的粗布麻衣穿上了绫羅綢緞卻還是難掩她的自卑,她的害怕。

徐思淺嬌生慣養慣了,看到徐國榮對尹若欣越發的寵愛,她不說話眼眸裏卻總是燃着怒火。

尹若欣明明知道自己在這個家裏不受歡迎卻還是努力靠近徐思淺,她想有個人和她說說話,她不是壞孩子為什麽都不喜歡她。徐國榮告訴她從今以後這裏就是她的家,為什麽這個家卻像是一座牢籠,讓她每天都活得心驚膽戰。

她像個跟屁蟲一樣總是黏在徐思淺身後,只要是她有的都願意和她分享。

徐思淺覺得她自己像極了灰姑娘故事裏惡毒的姐姐,尹若欣拿來的東西不是被她扔掉就是摔碎,她甚至不會同她講一句話,那時候她也沒有學會那麽多能氣死人的話,說得最多的就是你離我遠點,你煩死人了!尹若欣,我讨厭你!

最惡毒的莫過于,你給我滾。

她從小教養好,第一次說出那樣的話,緊張的都脖子都紅了。

而每次尹若欣都會張着霧氣騰騰的雙眸,可憐兮兮的說:“姐姐...對不起......”

很久以前,她們都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回憶至此,徐思淺深沉的閉上了眼,胡亂的抹去了臉上的淚水,大口的吸了幾口氣,回了屋裏,打算聽聽警察怎麽做怎麽說。

顧璟深摸了摸她的頭攬着她的肩,“一般綁架只要錢,只要我們按照他們的話乖乖做,若欣不會再有什麽事了。”

其中一個警察問道:“誰是受害人的家屬?”

“我是。”

“就你一個?”

徐思淺忽然想起徐國榮,不禁冷笑了起來,估計他還沒收到消息,正為公司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吧。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顧母哽咽着道:“她的爸爸我通知過了,有什麽問題問思淺吧。”

徐思淺渾身忍不住一顫,徐國榮知道了?他知道自己的女兒被綁架了就這樣不聞不問?呵,這個男人大概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吧,別說沈梅當初瞎了眼,尹榮也是。

“受害人平常有得罪什麽人嗎?”

顧璟深和她都搖搖頭,其實尹若欣一向很乖巧,和顧璟深分了以後才會變成那樣,照理來說在外面喝酒買醉和男人勾三搭四也不會鬧到被綁架的地步吧。

顧璟深說:“今天一點多的時候我看見她和一個小流氓樣子的男人走在一起,走到了學校後街,等我追下去的時候那邊已經沒人了,估計就是那個時候被綁的。至于那個男人的面貌我也記得不是很清,一頭蠟黃的頭發,個子也不高,瘦瘦弱弱的,看上去也不過二十來歲。”

“我們已經派人去那邊查線索了。”

徐思淺忽然想起什麽連忙說道:“那人把盒子放在大門口,那邊有監控,只要看一看不是就能看到了嗎!”

警察卻搖着頭,“下午接到報警我們首先做的就是查監控,可是那段時間的畫面被銷毀了,連帶幾天前的全都沒了,綁匪對這個地段很熟,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她倒做在沙發上抓了抓頭發,舌尖抵着下唇,微微抿緊。

“受害人最近有什麽異常的表現嗎?據我們了解,尹小姐是徐家的私生女?聽說恒茂最近正在大批裁員,這些裁員也會作為我們的嫌疑人之一。另外一個分隊已經去調查了。”

“是,恒茂是在裁員,具體情況我們也不是很了解。這些大概要徐國榮了。至于她的異常表現......”徐思淺看了眼顧璟深,“她是失戀了,愛去酒吧喝酒。”

“好。大約情況我們已經了解了,接下來就等綁匪下一步的行動。在這個期間我們希望你們能夠小心謹慎些最好不要出門。也要準備好大量的現金。”

“好。”

顧母捂着心口,失聲道:“那孩子已經斷了根手指,他們還會對她做些什麽嗎?可憐的孩子啊......”

屋子裏的人都陷入無盡的沉默,像是末日來臨般的死寂。

半夜12點23分,尹若欣已經被劫持了十個小時有餘。

徐思淺始終合不上眼,時不時到大門前看一眼,又捧着手機緊緊的盯着。

沒等到綁匪的電話卻接到了徐國榮的。

他的聲音像一下子老了十年,“有什麽進展?”

“進展?呵,她被割了一根手指,這算不算進展?徐國榮,你怎麽可以活成這個樣子,利用我媽上位,利用我鞏固你的地位,而現在呢,為了你的破公司自己女兒的命都可以不在乎!虛情假意的電話你還是省省吧。”

那頭傳來幾聲沉悶的咳嗽聲,還有助理急切的聲音。

過了好久,徐國榮才說:“有什麽及時通知我。”說完就挂了電話。

顧璟深倒了杯水給她,看着她痛苦不堪的神色很心疼,食指輕輕揉按着她的眉心,希望能疏散去她的不安。

“你其實一直都沒有那麽讨厭若欣對嗎?”

她閉了閉眼,眼眶始終濕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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