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在冬天的海上吹了一夜的涼風,其結果就是周世禮及歐韻致這倆夫妻雙雙染上了風寒。
一整個晚上,周家三樓的睡房裏不時有響亮的噴嚏聲傳下來,接二連三,此起彼伏,仿佛競賽一般,直聽得樓下書房裏正陪着小孫女玩耍的周永祥忍不住地皺起了眉。
書房的門并沒有關。正巧牢騷的何嬸要上樓給那生病的倆公婆送藥去,路過周永祥的書房,順手就将他要喝的番薯糖水放在了床頭的小茶幾上,然後轉身一面往門外走一面唠叨着:“哪有這麽大冬天的還出海去吹冷風的!真是,都是做父母的人了,還這麽小孩子氣……”
周永祥深以為然。
家中有個這麽小的孩子在,一旦有人生病即意味着多了個活動的傳染源,必須得與孩子作短暫隔離,何況現在是兩個?都已這麽大的人了,居然還這麽任性,可不就是不負責任?
他一面這麽想着一面轉頭看向書桌上的明珠。
小小的明珠已經能獨自坐一會兒了,此時此刻,她正興致勃勃地盤坐在他那張寬大華麗的古董書桌上,抱着個漂亮的珍寶盒子專心致志地啃着,那有滋有味的模樣,好像那是什麽珍馐美味一般。
周永祥抱起了她。
一面柔聲細氣地哄着一面低聲地不滿地對她抱怨說:“哦哦,你爸媽可真是不懂事,咱們将來可千萬別學他們……”
明珠正如一只乖巧聽話的小貓,安靜地躺在祖父的臂彎裏,聽見他對自己說話,只是咧着嘴偷樂,一雙眼眯得好似月牙兒一般,也不知道是對他的話表示贊同還是反對……
夜晚是寧靜的。一輪明月閑閑地挂在橡樹梢頭,皎潔的月光透過薄薄的窗紗照進來,更襯得屋內的一切都柔和無比。這樣的夜晚,毫無疑問,正适合周世禮及歐韻致這樣的有情人。
反正再過幾天就是公共假期,又恰巧在這個時候生病,周世禮幹脆就給自己放了幾天假。在這個小長假期間,他打算哪裏也不去,只陪着歐韻致安安靜靜地待在家中休養生息,兼且——好好好好地培養培養夫妻感情。
兩人幾乎是天一黑就上了樓。歐韻致有一些頭昏,懶懶地依靠在床頭上不肯起,周世禮見了就有樣學樣,和她一起肩挨着肩,頭挨着頭躺在看了一會兒報紙、又聽了一會兒新聞,再抱在一起看了大半集本土家庭肥皂劇,她就開始覺得,這麽早就同周大少一起爬到床上實在不是件明智的事情了!
在那暗紅色的、溫暖柔軟的棉被下,一只手緩緩地爬過他們之間原本就幾乎已不存在的那一點距離,慢慢地、慢慢地搭在了她纖細的腰肢上,然後,那一只手漸次向上,賴皮地、試探着落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它在她腰間輕輕揉捏、溫柔撫摸,可是卻猶不滿足,很快就又試探着、一點一滴地拉開她束在寬大的睡褲內的上衣,緩緩地、一點點地爬進了她的睡衣裏……
她屏氣凝息,不知道是否因為感冒鼻塞的關系,幾乎透不過氣來,當那只手終于緩緩地穿過“平原”、爬上“山坡”,穩穩地罩住她胸前的山峰時,她終于忍不住低喘一聲,伸出手去牢牢地握住了“它”說:“世禮,我正在生病呢……”
手的主人當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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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問題是,此時此刻,生了病的她比健健康康的時候還要嬌柔迷人。那微紅的臉蛋,那低沉的嗓音,那嬌嬌怯怯、帶了一絲害羞的模樣只撩撥得他一顆心在胸腔裏晃來晃去,根本就沒有辦法着落。
——如果不是因為生了病,他在心裏頭十萬分懊惱地想着,此情此景、今時今夜,他怎麽會輕易放過她呢?
他溫熱的雙唇湊過去,一寸一寸地輕吻着她,一面吻一面聲音沙啞地說:“我知道,我只是想要回味一下……”那旖旎的、瘋狂缱绻的回憶早已将他折磨的支離破碎,那些有關過去的、纏綿的畫面如潮水般地襲上心頭,他一面吻,一面不可抑制地低低喘息。
她當然知道一般男人說這話時是多麽的不可相信。但是此情此景,她真的不忍心拒絕。何況她也知道,他的确是忍得太久了。要一個正當壯年、身體健康且取向正常的男人經年累月地和自己共處一室甚至睡在自己身邊而忍着不碰,這實在是件不人道的事情。
她緩緩地放開了那只手,甚而輕輕、縱容地閉上了眼睛。
那溫順的姿态于他而言無疑是一種無聲的鼓勵,他輕攆指尖,緊緊地吸附住她豔麗柔軟的雙唇,一面吻一面在她的耳邊輕聲呢喃着:“循循,我真是太想你了……”
她當然知道。這麽多個夜晚,當他一夜夜地躺在她身邊,一次次地欲言又止、輾轉反側的時候,她知道,他在想她。
何況此刻,身體的反應如此直接。他輕輕地覆在她的身上,因為她的一點點抗拒,因為她的少許不舒服,就克制自己不再更進一步,只是溫柔地摩蹭,不過只一個吻,已讓他激動得難以自持。他含住她雙唇的力道越來越大,唇下越吻越深,手上的力道也漸漸有些失控。她慢慢有些受不住了,幾乎要向他求饒,不管他是饒了她,還是饒了他自己也好,都可以!可是他是如此一個固執的言出必踐的一個人,即使已被情-欲折磨得快要發瘋,仍固執地保持着一絲理智,仍不肯過分為難她——寧願為難他自己……
過了好一會兒,他激動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整個人卻如同虛脫一般,滿頭大汗,重重地覆在她身上,可還是忍不住湊過去頭去,一面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咬着她白嫩精致的耳垂一面柔地聲安撫她:“循循,我只是太想你……”——不是單純地為了滿足他男人的*而強迫她,而是因為太想她、太愛她,他必須要讓她知道。
她又怎麽會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呢?其實不必他說,一個男人若是能在如此烈火焚身的情勢下,仍寧願壓抑自己的*而不願為難自己,她又怎麽會不明白他的心意呢?
她感動到濕了眼眶。
心疼地伸出手去扶住他的臉龐,讓他得以注視着自己的眼睛,她溫柔地告訴他說:“世禮,”她說,“你可以要我,我是你的妻子……”
周世禮的心髒幾乎在驟然間停止跳動!怎麽可能不激動呢?雖然如此的艱難,如此的漫長,可她終究還是承認了自己作為“周太太”的身份——是的,她是他的妻子,而他是她的丈夫!
他深沉的眸中竟漸漸地蒙上了一層水汽,深深地凝望她的眼睛,忍不住再一次地緊緊地抱住她說:“循循,你真好……”
是的,是真的很好!她的愛情固然來得太慢,但她一直以來都自有風骨,所以愈加彌足珍貴,所以更叫他進一寸有一寸的歡喜。她的每一點給予都能讓他感受到無限的誠摯,無限的溫暖,無限的珍貴。
他們又一次擁吻在一起。只是這一次,他的動作無比輕柔,帶着憐惜,不再是剛才那樣恨不能将她拆吃入腹的模樣,他輕輕地含住她的唇,溫柔地告訴她說:“沒事的循循,我并不着急……”是的,因為這個人是她,所以一點兒也不急。
他們互相擁抱着,親密地躺在床上說話,他可真是傻,快把這一輩子的甜言蜜語都說盡了。已經四十二歲的周世禮,在幾夕之間,竟恍覺過了一生一世。此前他竟從不知道原來愛一個人、和一個人傾心的相愛竟是這樣的甜蜜、快樂且不能自已的滋味,即使在一起什麽也不做,即使只是擁抱、只是親吻,已讓人幸福得連整顆心都快要融化!他簡直都恨不能将這眼底心底的愛人直接揉進自己的身體裏——甚至那樣也不夠。
夜色一點點地沉下去,月兒漸漸地落到了橡樹梢後,而他輕輕地摟着懷裏的妻子,不時地望着她沉睡靜谧的容顏,久久的不舍得睡去。
元旦前後的這段日子,周世禮幾乎推掉了所有應酬,閑來無事,只待在家裏陪伴妻子、照看孩子,夫妻倆閑來無事,或逗逗明珠打發時間,或悶在屋裏一起看看書、讀讀報紙、聽聽新聞,有時候下下象棋……日子過得十分惬意。
哦,差一點兒忘了說,歐韻致雖然樣樣精通,十項全能,卻是個臭棋簍子!雖然她聰明絕頂,一開始也着實肯用心,但是在象棋這一項中華民族傳統的娛樂項目上,卻始終要遜周世禮一籌,于是她幹脆也不用心了,也不肯學了,也不顧及她“大女子”的形象了,每每與周世禮下棋,總是迫使他先讓自己兩步,如果還是要的輸,還會悔棋,甚至耍賴……種種種種“無賴”行徑,實在叫人舉不勝舉!
但是這又有什麽關系呢?那些被寵愛的人往往都是有恃無恐的!
對于周世禮而言,得與最心愛的人在一起,誰輸誰贏又有什麽要緊?
然而,周永祥就不一樣了。這一天,當歐韻致再一次為自己贏了周世禮一子而歡呼雀躍的時候,周永祥正自外頭回到家中,他進得客廳瞧見他們正在下象棋,居然也興致勃勃的,問她:“哦,你們在下象棋啊,誰贏了?”
歐韻致還仍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聞言即刻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胸口說:“我!”
周永祥瞪大了眼。
“哦?”他說,“既然這樣,那我們也來一盤吧?”
歐韻致:“啊?”
周世禮:“嗯?”
這一場對戰的結果簡直可想而知,歐韻致直輸得一敗塗地、面色慘淡,日月無光!有好幾次都搞得周世禮看不下去想要偷偷提點,可是均逃不過周永祥的火眼金睛,他嚴肅而鄭重地提醒自己的長子說:“周世禮,觀棋不語真君子……”
周世禮:“……”
默默遁走……
尴尬的事情不止于這一件。因這一對夫妻不僅僅是“一致對外”,有時候也還真自戀得可以!有天傍晚周永祥下班回到家中,正走到樓上去探望孫女,就聽到自己的長子及兒媳在花廳裏頭熱火朝天地相互吹捧。
一個說:“很多項的研究表明,孩子的身高是遺傳自爸爸,而智商呢則遺傳自媽媽,以你的表現,我想将來明珠的智商肯定也沒問題的……”
一個答:“是呢!你這麽高挑的個子,明珠将來一定有一副完美的好身材……”
……
“咳……”,門外的周永祥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默默地轉身走了……
的确是“快樂不知時日過”!可相較于周家大宅裏的輕松,閑适,顧盼盼的日子可謂極不好過。這一天,當已然數月沒有在家中好好吃過一頓飯的丈夫終于又一次匆匆而來匆匆離去的時候,她終于忍不住将手裏的茶盅擲到他身上,憤怒地吼道:“周世傑,你不得好死!”
被滿滿的一盅熱茶澆了他一身,周世傑忍不住破口大罵:“賤人,你想找死嗎?”
顧盼盼猶不認輸,将那客廳沙發上的抱枕扔得到處都是,周世傑忍無可忍,狠狠地甩了她一掌說:“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若是乖乖的,我還可叫你在周家二少奶奶的寶座上多坐幾日。否則的話,我若将你趕出周家門,多的是法子連一分錢贍養費都不必付!”
顧盼盼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求告無門,失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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