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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室友們都在,其中一個從事程序員工作的在飯廳的餐桌前加班,另一對小情侶在客廳看電視,而馮茜茜把自己鎖在房間裏。
小情侶在說公司裏的八卦,聽見有人開門出來,女孩兒回頭沖青年打了個招呼。
陸汀沖她笑了一下,進廚房做宵夜。窗外飄來飯香和鄰居家爸爸和女兒玩鬧的笑聲,溫暖的生活氣息讓人心情愉悅,陸汀臉色柔和地從冰箱裏拿出面包,手指碰到抽屜時,後頸突然傳來針紮一樣的刺痛。
雙眼和太陽穴在一起發脹,陸汀的手腳不聽使喚地帶着他往窗口走,目的十分明确地握住窗框,随即擡起一只腳上料理臺。
驚覺自己要做什麽,陸汀狠狠咬住舌尖,強烈的血腥味讓他找回一些身體的控制權,第一時間合上窗戶。
關窗的“哐當”聲引來了小情侶,女孩兒驚異的望着陸汀:“你怎麽了?”
陸汀快速舔掉從嘴裏滲出的血絲,搖了搖頭,抿緊嘴唇越過兩人進了公共衛生間。他對着鏡子一張嘴,混着唾沫的血流了出來。
陸汀清楚地看見,吐出的血中挂着一縷黑色。
眼眶開始灼燒,太陽穴一陣陣地抽痛,心裏生出濃烈的煩躁,想狠狠砸了眼前的一切,想痛苦的怒吼,好像這樣就能緩解身體的不适。
察覺到不對勁,陸汀迅速回到房間,反鎖上門。
他快速回憶一番,找出一張白紙撕出一個小人,咬破手指,用鉛筆尖沾着血寫下自己的八字,又扯了一根頭發黏在上面。
小人是死物,靜靜躺着。
時間流淌,身體上的痛苦正在加重,陸汀心浮氣躁,眉頭狠狠擰起,渾身不可抑制的顫抖。他能感覺到有一股力量正在操控自己的身體,逼迫他走向陽臺。
陽臺上的推拉窗被撥開,為了克制住那股力量,陸汀用盡了一切意志來阻止自己行動,将剩餘一點能調動的精力極中在紙人上。
早在兒時他就嘗試過用紙人做替身,當時那張紙人就像現在一樣一動不動,爺爺當時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條沒用的狗。
會不會是自己想多了,近來發生的事情并沒有真正改變什麽,他天生不具備操控這些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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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沮喪,失望,對紙人的控制力卻沒有降低。
推拉窗被打開以後空間很大,陸汀爬上去的時候必須張開雙手才能夠到兩邊的窗框當做支撐。可他擡不起手,要命的是一只腳已經擡起,準備往前邁步,帶着他縱身跳下去。
合租房在七樓,掉下就是髒腑破裂,粉身碎骨,陸汀的心跳得厲害,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死在二十二歲。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陸汀不做他想,一定是陸嘯。
耳邊的風聲獵獵,陸汀認命的閉上眼,卻忽然感覺那股力量消失了,身體不受控制的往後仰到,後背撞擊到地面,疼痛自後背朝四肢蔓延。
一個白色的小紙人從他身上踩過,爬上窗臺,縱身跳了下去。陸汀顧不得身上的疼痛,翻身起來扒着窗戶往下看,紙人身上像是捆着石頭,直直往下墜。
“啪”的一聲,輕飄飄的紙人像是有了活人的體重,轟然墜地。
陸汀跑到單元樓外的空地時,紙人墜地的地方已經是一片紅色。
紙人身上血寫的八字氤氲成團,變成一口小小的泉眼,血正從泉眼裏冒出來,慢慢擴散。
好在附近恰好沒有人經過,否則這一幕非得把人吓死不可。
很快,血停止了擴散,染紅的紙人自燃,迅速碳化,連帶着那灘血也不見了。
陸汀呆呆地站在地上,有成功的喜悅,有險些跳樓的後怕。他也才二十出頭,沒經歷過生死這樣的大事。而就在一分鐘前,他離死亡僅一步之遙。
收拾好情緒回到樓上,陸汀手腳有些發軟,剛坐下不到一刻鐘,樓下傳來警笛聲。
好奇的住戶在警車和消防車停下前就已經聚集在樓下,陸汀和他的室友也在其中。一群人圍着1棟1單元樓下的空地七嘴八舌的讨論着到底出了什麽事,只見幾名警察先是擡頭望了望,又低頭看向地面,似乎沒有什麽發現,又拿出手機和局裏的同事确認。
“不是接到報警稱有人跳樓嗎,你再說一遍具體地址。”
電話那頭的接警人員重說了地址,警察再三核對,的确是這個地方沒錯。
“你們剛剛誰報的警?”挂了電話,警察捏着手機嚴肅問向周圍看熱鬧的人。
看熱鬧歸看熱鬧,誰都不想真的惹上麻煩,一個個只靜靜圍觀,沒人回答。警察再次重複問:“是誰報警說看見有人站頂樓上要跳樓的。”
人群窸窸窣窣一陣,有人站出來說:“我就住這棟,我怎麽不知道有人要跳樓。”
“對啊,咱們頂樓天臺的門不都在物業手裏嗎,沒鑰匙怎麽上去?”
“會不會搞錯了啊?”
警察的臉色越來越不好,跟他一起來的幾人也都露出不悅的表情,一番商量後幾人分開行動,将小區裏裏外外搜了個遍。最後,幾名警察在警車前碰頭,臉色一個賽一個的差,哪裏有要跳樓的人,是有人報的假警!
在法律逐漸普及的今天,能幹出這種出格事的人已經不多了。帶隊前來的警察去和消防溝通了下,讓他們先行離開,自己也帶人回了警局。
不管是誰,只要他敢藐視法律,戲弄警察,都要遭到應有的懲罰。
熱鬧散場,住戶們各自回家。陸汀走在同屋那對小情侶後面,聽見小姑娘疑惑地問她男朋友,“你說到底怎麽回事,會不會是鬧鬼啊。”
小姑娘是恐怖片愛好者,一下子就從住戶無法打開的天臺,聯想到靈異事件。畢竟現在監控發達,電話也可以追蹤查找,但凡有點腦子也不可能幹出報假警的蠢事。比起違法案件,她更傾向于給科學的神秘力量。
男朋友寵溺的敲了下她的額頭:“少看點電影吧你,世界上哪兒來的鬼。”
陸汀默默跟在後面,沒有說話。前方的小姑娘卻突然回頭叫他:“陸汀,你不覺得今晚的事很奇怪嗎?”
“有點吧,但應該和鬧鬼沒關系。”陸汀猜,打電話的人應該是陸嘯的人。自己墜樓身亡,他一定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拿到他的死亡報告,好摔到那些老一輩面前,以此奪回祖宅鑰匙。
真想知道當陸嘯發現他沒死的時候,會是什麽表情。
陸汀嘲弄地勾着薄唇,擡頭就看見小姑娘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問:“怎麽了?”
“沒什麽……”小姑娘默默的想,陸汀笑起來有點甜是怎麽回事!她回過神,想起自己要說的話,特意壓低了聲音,“說起鬧鬼我想起一件事,如果可以的話,你離馮姐遠一點。”
她不是愛背後說人是非的人,可馮茜茜的情況太詭異,她真的怕陸汀在不知情下和馮茜茜走的太近,發生意外。
“就知道一點,不多。”小姑娘看了男朋友一眼,用手遮着嘴說,“馮姐的丈夫叫宏德光,他你知道吧,宏德廣場就是他們公司修的。馮姐是他前妻。”
陸汀驚訝,兩人竟然還有這一層關系。
“馮姐是淨身出戶。”小姑娘說,“我聽一個跑八卦新聞的朋友說的,馮姐是因為出軌和打孩子才被離婚的。她丈夫因為這些非常生氣,一分錢也沒給她。”
陸汀問:“那馮姐的家人呢?”
“沒有人管她。”小姑娘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馮姐爸媽都過世了,還剩一個哥哥,哥哥在離婚後就把她送進了精神病院,是馮姐自己跑出來的。前前後後有三四次吧,每次被抓回去她都能逃出來……”
同樣是女人,小姑娘雖然害怕馮茜茜,心裏更多的卻是唏噓。
“我也是在她搬進來後,看她眼熟才聽朋友說起這些事的。”小姑娘嘆了口氣,輕聲說,“開始還好,她很安靜,不知道具體從哪天開始,她就總是在廚房裏剁骨頭,還自言自語……真的很恐怖。總之,你小心一點。”
“我知道了,謝謝你的提醒。”陸汀一笑,眼睛就彎成月牙,眼睛裏的水光瑩瑩。
小姑娘差點臉紅,忙搖頭說:“大家住在一個屋檐下,應該的。”
男朋友斜掃一眼與其他男人聊得熱絡的女朋友,吃醋的輕咳一聲,指了指電梯顯示:“別說了,到了。”
合租房裏,除了在房間裏加班的程序員,還有馮茜茜沒有下樓。衆人進門時,她恰好進房間,尚未徹底合攏的房門裏露出她那張病态的臉。
小姑娘打了個寒顫,心虛在背後說了人壞話,拽着男朋友趕忙鑽進了房間。
陸汀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給自己倒了杯水,若有所思地在百度裏查找宏德廣場和宏德公司的創始人宏德光的資料,然後才點開微博,搜索本地關于報假警的實時微博。果然,有人把這件奇葩事吐槽到了網上。
這種浪費警力資源的事情,十分令人厭惡,不過大半個小時居然擠進了熱搜前十。
陸汀挑着眉一條條評論看下去,十點左右才收起手機進屋。他的視線掃過陽臺,頓時想起那盆幾乎一整天都沒見過的小花盆,當即拿上鑰匙去了樓梯間。
樓梯間裏,原本放置花盆的位置,只剩下一張孤零零的紙條。
那漆黑的,只冒出一點綠芽的花盆,那位他還沒見過人樣的未婚夫……不見了!
不是不良于行嗎,怎麽就突然又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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