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周舟會死嗎?”田芳問。

“這得問苗芯。”陸汀垂眸看着水杯, 裏面的水清澈透明,因為他伸手執起了杯子,水輕微的晃動着。

那個女孩很沉得住氣, 當所有欺負她的人都以為,她是不敢反抗的膽小鬼時, 她已經在悄悄醞釀風暴。

風暴只露出冰山一角,就足以讓世人恐懼她接下來的行為。

陳隊眉間的褶皺更深了,兩邊眉毛幾乎怼到一起。周舟罪有應得,但他身上的警服, 和上頭施壓不斷提醒他,不能放任事态發展,必須阻止。

“是不是找到鏡子就能找到苗芯?”陳隊問,“陸先生, 能阻止她嗎?”

“陳隊, 你忘了死去的焦楠楠了嗎?”陸汀眉眼平靜, 尖銳地反問,“他們手上沾了兩條人命, 對于苗先生和苗太太來說,這樣的惡魔, 死不足惜。他們早早得把鏡子轉移, 目的很明确, 就是不想讓人阻止苗芯。”

“你也沒有辦法?”陳隊不信, 陸汀神通廣大, 不可能不知道。

“我不是萬能的。”陸汀說,“我能力有限。”

苗芯藏在鏡子裏, 連帶着戾氣也納入鏡中。要找一件不露任何氣息的死物, 猶如大海撈針。而且, 這件事他并不想管到底。

因為他相信,苗芯不會把事情做得太絕。

女孩心思缜密,早在她進入梁璐的別墅,躺進屍坑時,應該就已經布置好了所有計劃。她順從觀衆的要求,除了不想連累父母,還有一個原因是,她知道那個坑裏曾經躺過死人。

夜探兇宅直播最後,她笑不是因為恐懼,是因為勢在必得。

她知道,屍坑裏殘留的陰氣會讓她的魂魄發生變化。也知道,在自己死後,父母會按照米伽族的儀式處理她的屍體,會将她的日記公之于衆,以便她在鏡中世界繼續活着。

陸汀不得不驚嘆,這個年僅十五歲的女孩非常聰明。

如果沒有遇到那群人,她的未來會一片光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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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先生,我知道你想讓苗芯為自己報仇,可萬一她把人殺了呢?”從情感上,陳隊完全理解陸汀的想法,但是理智告訴他,必須遏制這種不正常的縱容。

“鬼殺了人,下了地獄肯定也會受到責罰吧。縱容等于是害了她。”

“陳隊,我真的沒有辦法。”陸汀無奈的攤手,“我是個人,不是機器,不可能做到沒日沒夜,地毯式的搜索一面沒留下任何線索的鏡子。”

田芳看了眼青年一眼,隐隐覺得他好像不太高興,悄悄拉了拉陳隊的衣服,輕輕搖了下頭。

一旁的張平安也察覺到氣氛不對,輕咳一聲,“萬一苗芯繼續殺人……”

“她不會。”陸汀手指摩挲着光滑的玻璃杯,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她是個聰明的孩子,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我看你是瘋了!”陳隊氣憤,撂下話直接帶着自己的人走了。

田芳一路追出去,不停地喊:“老大,你消消氣,說不定苗芯真的只是折磨一下周舟,等氣消了,就把人放了呢。”

“田芳,你也被洗腦了是不是。”陳隊手指戳着姑娘的肩膀,“你別忘了自己身上的制服,別忘了我們頭上頂着一本厚厚的刑法,如果所有人辦案都從情感出發,那還不得亂套了?”

情法不相容的案子不是沒遇到過,但沒有哪次像這般令人糾結難受。

張平安默默等待一旁,等兩人間的氛圍緩和一點,才開口問道:“所以我們接下來的任務是找鏡子?”

陳隊臉上盡是煩躁,他就像塊夾心餅幹,被因果報應和局長命令夾在中間,快透不過氣來了。最他媽的難辦的是,鏡子該從哪裏去找。

苗家夫婦去的地方是個小鎮,面積不小,監控盲區多,真要找起來需要花費很多時間,和很大的人力。

而周家那邊,他們雖然知道了人在鏡中世界,卻不能将玄學答案說出去,否則上面一定會把他們召集回去,挨個罵得狗血淋頭。

鬧不好,會直接讓二隊接手這件案子。

二隊的人沒經歷過陸汀的打,不信邪,案子到了他們手裏,不用想就知道,偵破方向一定會轉向其他地方,更加不可能找到人。

陳隊思量再三,打算自掏腰包請以前的線人吃頓飯,那夥人混社會的,人面廣,至少能幫忙去小鎮打探打探。

“鏡子的事情我來想辦法。”他仰頭看了眼亮着燈火的那間房子,思索道,“苗芯一定是通過鏡子,從周家帶走了周舟。我們守在周家,如果苗芯肯放過他,必定會再次通過鏡子把人送回現實。”

眼下也只能這麽辦了,田芳嘆了口氣,看着老大眼圈下的青色和下巴上的胡渣,有些不落忍,“回車上你眯會兒吧,這兩天太累了。”

“沒事。”陳隊擺擺手,“還能抗住。”

結果上車後,男人腦袋一歪,秒睡。嘴巴微微張開,呼嚕聲震天響。

警察離開後,合租屋裏安靜了很久。

黃娜從頭聽到尾,明白事情的始末後,攥起拳頭看了眼陸汀的臉色,憤憤不平道:“要我說,你做的是對的,就該讓那些畜生受到懲罰。讓他們知道,年齡優勢在犯罪面前,就是紙糊的牆,不是犯罪的理由。”

陸汀在出神,根本沒聽見室友的話,他的大腦裏被陳隊的話占據,思索着,苗芯如果真的殺了人,沾了血,會怎麽樣。

地獄是什麽樣子,他沒見過,小叔叔應該也沒見過。但這不代表不能想象和讨論,陸汀起身進了房間,一路沉默。

黃娜眨了眨眼,扭頭去看男朋友:“他怎麽了?”

趙崗還沉浸在之前聽到天書裏,敷衍的搖了搖頭,他踢了踢李懷恩的腳跟,“他們剛剛到底在聊什麽,會呼吸的屍體,陰氣構建的世界,聽起來太玄乎了,感覺像科幻片。”

李懷恩擡眼看他,“鬼怪的事情或許就像科幻一樣玄妙吧,他們的能力和力量,是你我這些活人永遠無法探知的。或許等死了,我們可以嘗試一下。”

趙崗一臉“謝謝不必了”,他一臉崇拜的望着陸汀緊閉的房門,“不管怎麽樣,陸汀太牛了,跟他當室友這件事我能吹一輩子。”

李懷恩翻了個白眼,內心十分贊同,他也覺得很榮幸。

陸汀回到房間,兩條腿搭在床邊,腳指頭在襪子裏動了動,把林歸叫了出來。

“小叔叔,你說地獄是什麽樣子的?”

“十八層地獄,層層都是煉獄,充斥着血腥、暴戾、不甘、怨憤,還有痛苦。”林歸站在床前,低頭看着青年頭頂的發旋。

發旋很圓,被濃密的頭發圍住,小小的一個。

林歸指尖微動,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忽然想戳一戳。指腹觸上那塊皮膚,應該能感覺到青年溫熱的體溫。指尖一動,就能輕易插|入黑色光澤的發絲中。

“你見過?”陸汀一下子坐直,擡頭對上男人深邃的目光。沒來由的,他不希望林歸見過,那種地方光是聽一聽就覺得窒息。

“你希望我見過嗎?”林歸把話抛回去。

陸汀抿了下嘴,搖頭說:“不想,那種陰暗的地方是用來折磨惡人的,但你是好人。”

“我怎麽就成好人了。”林歸輕笑,手指終究還是碰到了青年,幾根手指捏着陸汀的下巴,将他的臉輕輕擡起,“說給我聽聽。”

陸汀被帶着幾絲揶揄的眼神看得不自在,別開臉掙脫那只手,嘟囔道:“你會幫我,教我很多東西,而且愛恨分明,林家雖然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但你從未把事情歸結到林兆琛父子三人身上,對他們雖然不算熱絡,但也稱得上疏離客套。”

“就這些?”林歸挑眉。

陸汀:“就這些,這是你在我這裏的好人标準,其他人可沒有這個待遇。”

“是嗎,謝謝。”林歸不鹹不淡的扔下話,轉身坐到窗邊的書桌前。

陸汀知道,他這是要看書,外人別打擾的意思,就是坐姿和之前不太一樣。

男人後背習慣性的挺直,腦袋偏向一側,用後腦勺對着陸汀。一只手壓住左邊的耳朵,手肘撐在桌面上。

是陸汀以前上學時,經常用來發呆的姿勢。

這個姿勢最大的好處就是,背後的人會看不見前面那人的表情。同樣的動作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陸汀都不會好奇,可若是放在向來注重外表的林歸身上……

不是他往自己臉上貼金,而是真心覺得,小叔叔被誇得害羞了。

陸汀捂嘴偷笑一聲,重新坐正,非要拉着男人聊天:“小叔叔,如果我有能力幫他們找到鏡子,卻因為某個直覺沒有去幫忙尋找,你會覺得我不對嗎?”

“你沒有。”林歸頭也不回道,“不會。”

陸汀就知道是這個答案,按照小叔叔的行事風格,外人的死活和他沒關系,更何況是做了惡事的壞人。

可他就是想聽一聽男人的看法,他和林歸還要相處很久,說不定會有一輩子那麽久,他希望雙方的相處可以和諧,而不是因為各自觀念不同,産生不必要的龃龉,影響到未來的生活質量。

陸汀下了床,沒穿拖鞋,就着襪子踩到地板上。

他一邊說,一邊靠近,“自從跟你結了冥婚後,我的五感增強很多,能感受到常人無法感知的氣息。就連第六感也變得很準,所以我相信,苗芯不會鑄下大錯。”

此時,距離男人還有一步之遙,從陸汀的角度只能看見男人頭發下那截冷白的後頸。

他踮起腳,恨不得眼睛能轉個彎好看看小叔叔的正臉。男人仿佛看出他的意圖,後腦勺長眼睛似的,忽然将書呼到他臉上。

藤抽出來,迅速将人卷起,丢回到床上。

前後不過三秒鐘,陸汀的眼前被書本擋住,雙腿動彈不得,只能動動腳尖,“你綁我幹什麽!”

“你離我太近。”林歸背對着人,冷白的皮膚上一點淺淡的紅十分明顯。

伸手取過一本新書翻開,聲音清冷,“我不喜歡。”

陸汀在心裏呸了一聲,“你剛剛還摸了我下巴!”

林歸:“随你怎麽想。”

陸汀:“……”

陸汀雙手貼着腿側,搖晃腦袋把書晃了下去,他盯着天花板長嘆一聲。這麽躺着太無聊了,他想找人說話。

“小叔叔,有什麽辦法能找到鏡子嗎?”

“不是說不管嗎。”臉上不正常的熱度下去了,男人調整回板正的坐姿。

“以防萬一,怕苗芯失控。”陸汀不是沒接觸過厲鬼,當初喬安失控的模樣,至今記憶猶新。

“你的神識還不夠強大,體內的陰氣也不夠濃厚。”男人點到即止,不再多說。

言下之意,當神識和自身陰氣強大,完全可以放開神識,或者鋪開自身的陰氣去尋找。

仿佛一張無限張大的蜘蛛網,可以觸及到任何一個角落,一旦發現獵物,就能将其黏住。

陸汀無法想象,那該是多大的能量,自己真的可以嗎?

他現在除了折紙就是玩蠱,想一想都覺的自己很廢。真的會有那麽一天,自己能做到小叔叔描述的那種程度嗎?

青年身上的哀怨散發出來,林歸扣下書,轉頭看他:“你真正接觸術法的時間也才一個月而已,能達到現今的狀态,已經很不錯了。”

誇人如同背書,語氣平直,陸汀反而聽得心頭熨帖。

小叔叔誇我了吧,是吧是吧!

心被人灌入了一捧熱水,燙得他四肢百骸微微發熱,他重重清了清嗓子,禮貌道:“謝謝誇獎。”

聽出青年語氣中的嘚瑟,林歸有點後悔剛才的話,冷聲道:“別驕傲。”

“知道啦。”陸汀心滿意足的閉上眼睛,嘴角挂着笑,就連還綁在身上的藤蔓都覺得可愛無比。

他手指頭在藤上勾了勾,書桌前的男人猛地坐直,手指一動收緊了藤蔓。

陸汀:“……太,太緊了。”

林歸摒棄一切雜念,斂眸專心将注意力落在書上。

片刻後,轉頭朝床上看去。大概是被困住,實在太無聊,青年盯着天花板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沒多久就睡着了。

林歸有些無奈,不知道是該誇他睡眠質量好,還是該罵他警惕性太低。

換做是他,絕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熟睡。

在清醒的狀态下,林歸必須時時刻刻保持警惕,他無法相信任何人,就算是陸汀,也沒有完全得到他的信任。

可是陸汀和他恰恰相反,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青年不再懼怕他,防備他。每天夜裏,他都能酣然入睡。

林歸十分好奇,這個人的腦子到底是怎麽長的。他不覺陸汀蠢,相反,青年很機靈,只是在自己面前才會卸下心防。

無法否認,這一認知令他感到愉悅。

“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林歸站在床邊,指尖懸在陸汀的眉心,沿着骨骼線條往下滑過鼻梁和鼻尖,最後停在小小的唇珠上。

陸汀的嘴唇生得飽滿,染上濕潤的時候,嬌嫩如初晨的花瓣。

這樣柔軟的一個人,今天卻難得強硬。林歸從沒見過陸汀用那冷淡的表情和語氣對人說話,他最初以為,青年會答應幫忙。

陸汀的善良有尺度,內心藏着一條清晰的界限。

林歸手指落下,點了點青年的嘴唇,和想象中一樣溫潤軟綿,“你還有什麽樣子,是我沒見過的。”

陸汀從來不知道,自己一覺可以睡這麽久。

再醒來,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天空一片墨藍,遠處天邊拉着一條沒有邊界的橘紅。難道是天亮了?

陸汀揉着眼睛坐起來,身上的藤蔓已經不見了。他揉了揉發麻的胳膊,發現林歸正坐在小沙發上。

男人居然沒有看書,而是在……他眯起眼睛,仔細一看,哦,玩手機。

家裏沒有備用機,所以小叔叔玩的應該是自己的手機。

睡了十幾個小時,陸汀的嗓子有點放不開,“你怎麽知道我的手機密碼?”

“平時看見的。”林歸知道私自動他人物品不好,強調道,“我沒有查看你的短信和記事本,只用了浏覽器。”

陸汀無所謂道:“你随便用,反正我也沒有秘密。”

昨天睡得太久,身上的肌肉有點酸痛,陸汀走到窗前,望着遠處剛冒出一點尖的朝陽伸了個懶腰。

然後維持着雙手感覺,手指交叉的姿勢,往左邊彎了彎腰,往右邊彎了彎腰。

左右兩邊做完,青年兩腳岔開,打直,掌心往地上壓。

衣服不聽話的順着後腰往下滑,林歸不經意間瞥見,眉頭擰起,別開眼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要不是知道陸汀心思純正,腦子裏沒有那些肮髒的東西,他都要以為對方在故意引誘他。

“衣服。”林歸提醒,眼睛卻不受控制,再次看過去。

屋子裏沒有開燈,窗外照進來的朦胧光線,仿佛落了層輕紗在那截腰身上。林歸被蠱惑似的移不開眼,撐在桌上的手指微微曲起,指節泛着青白。

他聲音一沉:“陸汀。”

陸汀直起腰,将衣服整理好,“抱歉,一時沒注意。”

林歸掃了眼被拉得平整的T恤,轉移話題,提醒道:“你該去熨一下西裝。”

宴會舉行的時間是晚上,但馮茜茜想提前聚一聚,讓大家去她家裏做客。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上午九點司機就會過來接人。

陸汀從防塵袋中取出西裝,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長這麽大,還沒穿過這麽貴的衣服。

客廳裏,黃娜起了一個大早,正哼着歌兒熨裙子。

看到陸汀拎着西裝出來,她停下哼哼,扭頭道:“放到沙發上吧,待會兒我幫你熨。”

“好。”陸汀放下西裝,“那我去做早飯。”

李懷恩頂着雞窩頭出來,腆着臉把自己的西裝放到陸汀的旁邊,“黃娜,麻煩一起代勞吧。”

“行,放着吧。”黃娜今天心情奇好,室友的任何要求,只要不過分,她都會答應。

李懷恩進廚房去幫忙,兩個青年切菜,米飯下鍋,沒一會兒就熬上了熱粥。陸汀摘掉圍裙,下樓去買包子。

剛到店,外面傳來騷動,幾個紋刺青的男人,手裏拿着一張照片。

旁邊的有人嘀咕道:“那幾個不是附近的混混嗎,經常在菜市場收保護費,怎麽,這是收到我們這條街來了?”

“哪能啊,聽說是在找人,找一個女孩。”旁邊剛晨練完的大媽說,“好像是有錢人家的女兒丢了。”

陸汀插嘴問:“知道那女孩兒叫什麽嗎?”

大媽搖頭:“我哪知道,等他們過來的時候你問問呗,正好我也挺好奇。”

陸汀:“……”

排在前面的人越來越少,很快就輪到陸汀了。拎上老板遞來的塑料袋,轉身就對上一個身材健碩的混混。

下一瞬,有人突然逼近,橫亘在陸汀和混混之間。

是林一。

陸汀一愣,“你怎麽來了。”

林一:“林先生除了讓我在隔壁監工,還讓我保護你的日常安全。”

林一出自專業的保镖公司,當他拿出氣勢時,身上的煞氣和亡命徒差不了多少。一對上男人的眼,混混沒禮貌的問話咽回了肚子裏。

他讪笑道:“這位大兄弟,別緊張,我就是過來打聽點事。”

陸汀從林一身後探出頭,眼睛盯着混混手裏的照片,“我聽說你們在找人。”

“對,你見過這個女孩嗎?”混混舉起照片。

陸汀仔細一看,認識,昨天剛見過,“她是昨天微博熱搜直播裏,帶頭欺負人的女孩?”

混混感到一絲難堪,挺了挺胸膛,蹙着聲音問:“你到底見沒見過。”

陸汀:“沒見過。”

從旁路過的遛鳥的老頭順嘴問了一句:“咋啦,家裏孩子丢了?”

混混煩躁道:“見過她沒有。”

老頭觀察着照片上的女孩,“沒見過,這面相有點兇,不是個能在家裏待得住的,是不是跟同學出去玩了?”

“不知道就閃開。”混混推開老頭,又去問其他人。

“第二個。”陸汀望着在街上四處打聽的幾個男人,心下微沉,看來苗芯又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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