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1)
袁莉子坐在房間裏, 環境和自己在家的房間很像,但又不是那間屋子。
因為當她打開門的時候,外面不是鋪着木地板的走廊,而是另一間屋子。
她戰戰兢兢地抱着自己後退回去, 用力摔上門, 一雙眼睛驚惶地打量四周。她想出去, 卻又不敢再打開門,她總覺得,一旦走入另一個房間, 自己将陷入萬劫不複的地步。
之前沾染過苗芯屍液的手陣陣發癢,她忍不住抓撓兩下, 在皮膚上留下幾條血痕。
“袁莉子,你看這個發卡好看嗎?”
是苗芯!
袁莉子噌地站起來, 旋轉着身體掃視四周。
“袁莉子, 你快看呀。”
苗芯的聲音再次傳來, 這一次離得比之前更近,好像是從另一間屋子傳來的。袁莉子越發不敢去觸碰那扇阻隔兩個空間的木門, 她感覺到了強烈的危險。
“袁莉子……圓圓……”
除了苗芯,沒有人給她取這樣的惡心的昵稱。可是苗芯不是死了嗎, 她明明看見過屍體的。
是假的嗎, 屍體是假裝騙她的?
袁莉子在反複的自問自答中陷入了迷茫和混亂,就在這時, 四周牆壁忽然發出咚咚的響聲,一下接着一下,聲音不斷逼近, 給人造成一種, 外面有什麽東西, 正在打破圍牆即将闖入的錯覺。
袁莉子走去了房間中心,手裏拎着一把凳子,她死死盯着牆壁,發現它們似乎在震顫。
咚、咚、咚。
節奏分明,每一聲落下後停頓一致,袁莉子想起自己在哪裏聽過這個聲音了,在學校的衛生間裏。
Advertisement
男生女生一群人,把苗芯堵在衛生間的隔間裏。
他們明明知道苗芯就躲在最後一間裏,卻偏要從第一個隔間開始敲,他們享受着獵物的恐懼,好笑的看着她像只鹌鹑一樣縮在角落裏。
然後在對方恐懼抵達頂峰的時候,一腳踹開那扇門。
“哐——” 的一聲,房間被破開了,袁莉子從記憶中回過神,擡眸就能看見另一空間,那是一間衛生間。
滴滴噠噠的水聲從那頭傳來,有水沿着洗手池蔓延而出,水聲越來越大。
它們沿着地板,筆直地朝着袁莉子的方向過來,像是無聲的侵襲。袁莉子莫名的想起苗芯身下那張被浸濕的白布,和手指觸碰過的黏膩。
她頭皮發麻,寒氣沿着脊椎直蹿上天靈蓋。她渾身一震,搶在水沾濕腳尖時跳起來跑開。
水在故意和她作對,袁莉子躲到哪裏,它就跟到哪裏。
最後,整個房間只有條小道沒有被沾濕,袁莉子不得不沿着那條路,逃往衛生間,剛進去,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是她最要好的閨蜜。
閨蜜笑嘻嘻的掐着她的胳膊,“苗芯,你想跑去哪裏?”
“我不是苗芯!”袁莉子尖叫着揮開閨蜜的手。
她忽然那意識到,眼下的場景和周舟遇到的事情何其相似,他們同樣陷入了曾經的場景,只是代替苗芯成了那個被欺負的人。
閨蜜被推開後,神色倏地陰沉,她沖着門口喊了一聲:“她在這裏。”随後一群人蜂擁而至,将出口堵得死死的。
看着那一張張露出獰笑和惡意的臉,袁莉子害怕地往後退縮,她避無可避,只能躲進最後的隔間裏。
那些人在外面瘋狂的敲門,伴随着惡語,“嘿,苗芯,你快出來陪我們玩啊。”
“賣魚女膽子這麽小,哪天送她去墓地玩玩。”
“髒兮兮的小賤人就是矯情,大家開個玩笑而已,就吓得不肯出來了。”
“對啊,太沒勁了。”
似乎真如他們說的那樣覺得沒什麽意思,敲門聲很快止住,随後,鬧鬧哄哄的衛生間回歸了寧靜。
袁莉子呆呆的坐在馬桶蓋上,她做出了和當初的苗芯一樣的選擇。但她不會像苗芯那麽蠢,蹲在廁所裏坐以待斃。
她脫下一只鞋扔出去,然後提起雙腳蹲在了馬桶上。
同記憶中一樣,那些人一直沒走,他們就躲在衛生間外面。三分鐘一到,他們假裝自己從遠處走來,一邊走,一邊讨論。
“她會不會已經跑了?”
“先進去看看,沒跑就叫她出來上課吧,萬一真把人吓死了,她爹媽該訛我們了。”
“苗芯,你還在不在啊。”
“走啦,上課去了。”
其中一人走到第一個隔間前,擡手輕輕敲了三下。然後握住隔間門把手,用力推搡。
所有隔間的複合板是連在一起的,這一推,幾個隔間都在晃動。
緊接着,他又敲響了第二扇,第三扇,第四扇……
袁莉子整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聽見外面有人說了一句“這裏怎麽會有只鞋子”。
那個女生說完後,“咦”了一聲,然後問其他人:“這裏是一樓,她會不會從窗戶翻出去了?”
眼前的門被人從外部狠狠踹了一腳,門板近乎凹陷,袁莉子用力捂住自己的嘴,瞳孔因為恐懼而緊縮起來。
“可是這門是關死的。”
随着這句話落下,她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人跪了下來,用力将臉往裏面擠,似乎想看裏面是不是真的沒有人。
袁莉子輕輕地站起來,将兩只腳撐在兩邊,好讓身體懸空。
她的臂力有限,鞋底無法抓住複合板,身體不受控制的往下滑。就在她想要努力重新往上提拉身體的時候,跪在地上的人站了起來。
袁莉子忽然慶幸曾經欺負過苗芯,否則她就不會知道今天的事情發展,必定也逃不過這一出。
午休馬上就要結束了,那些人沒發現隔間裏有人,又必須趕回去上課,沒一會兒就散了。
袁莉子長長舒了口氣,慢慢放下身體,重新蹲回馬桶上。
她曾經也是他們中的一員,當然知道那些人有多惡劣,大約又在隔間裏呆了二十分鐘,她才将雙腳重新放回地上。
緩慢地握住門把,正要開門,左手方的複合板忽然發出三聲咚響,緊接着,一個男生雙手把住隔間頂部,露出一張臉來。
不,不,事情不該這樣發展的。
他們當時再怎麽折磨苗芯,也會顧及學校和老師,不可能連課都不去上。
念頭剛落,上課鈴聲響了。
擠在上方的腦袋比之前多了兩個,他們臉上挂着同樣的笑,然後袁莉子就看見他們擡起一只腳踩上隔間頂部,居然要從隔壁爬進來!
“走開!滾啊!”袁莉子瘋狂的用手去推,可是無濟于事,人太多了,一個沒顧及過來,已經有個男生翻進來壓到她身上。
她被人拽着頭發從地上拖起來,腦袋哐哐哐的往門上撞,額頭磕在鎖扣處,沒幾下子鎖扣因震動松落。
凹陷的門發出吱呀的悲鳴,開了。
“不要,你們看清楚我是誰!我是袁莉子,我不是苗芯!”袁莉子無法後退,拼命掙紮,混亂間手臂揮到了誰的臉上,那人一怔,緊接着帶着巨大的怒氣将她搶過去,将她的臉摁在了水龍頭下方。
不一會兒,水池湧滿了水。
後腦勺的力量一次次将她按入水池,又一次次拉起來,帶着消味的水不厭其煩的灌入鼻腔和耳朵。
意識模糊間,袁莉子再次想起了苗芯。
是報應吧,以前對苗芯做過的事情,報應在了自己身上。
女孩像斷了線的木偶,身體已經沒了任何掙紮,畫面之外的觀衆雅雀無聲,緊緊閉着嘴唇,眼睛裏是焦灼和擔心。
怕女孩真的被溺死水池中。
同樣壓抑的還有火鍋店,那麽多客人,每一個都怔怔的看着手機。
第一個發現直播的是火鍋店的老板娘,她坐在收銀臺上閑來無事,點開了直播。可是不知怎麽的,看着看着,系統抽風,給她換了個主播。
說是主播,也不像,那個女孩游魂似的在房間裏游蕩。
那間屋子看上去很像住家卧室,裝修擺飾無一不溫馨,只是主人公看上去很眼熟,反應過來後,她大喊一聲:“直播,你們快看直播。”
陸汀聽見後便點開了手機,APP畫面中的人正是袁莉子,也是剛剛電視裏的家長正在尋找的女兒。
火鍋店一片嘩然,再也顧不上涮火鍋,紛紛掏出手機開始圍觀。
起初大家還會讨論,也會積極地發彈幕辱罵和讨論,可當他們看見袁莉子不再動彈後,什麽反應也沒了。
陸汀眉頭皺得很緊,袁莉子并非沒有生氣,她垂落的手指輕微動彈了下,只是周圍沒有發現。
黃娜聲音顫抖,“她,她會不會死了。”
“不知道。”趙崗死死盯着手機屏幕,“好像真的沒有呼吸了。”
彈幕上也瘋了:【如果之前的周舟是報複,那麽這個算什麽,是謀殺!】
【這種東西到底是誰在拍,參與者和拍攝者都是垃圾,必須抓起來】
【十幾歲的孩子,真的可以這麽惡嗎】
【不是報複是什麽?你們知道他們對苗芯做過什麽嗎,你們去看一看那幾篇日記,今天袁莉子遭遇過的一切,都是苗芯經歷過的!】
這條彈幕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也包括陸汀的,能為苗芯說話的,能精準的說出周舟和袁莉子兩人名字的人,應該只有樹樹。
至于苗家夫婦,他們不會參與這樣烏七八糟的網絡戰争。
【苗芯會死,難道和她自己的心理素質沒有關系嗎?難道不是因為她懦弱嗎!憑什麽把所有過錯都推到其他人身上!她自己選擇的自殺,有什麽理由和資格拉其他人抵命!藏在背後的苗先生和苗太太,我希望你們懸崖勒馬,立刻把人放了。】
這一條彈幕被人截圖下來,放到了微博裏,引來許多圍觀。
不但如此,還有人把它發給了汪彭澤這種粉絲較多的博主,并附上價格和請求,希望他們多多傳播,幫忙引導一下輿論。
大多數人看在錢的份上都照做了,不到十分鐘,截圖傳得到處都是。
汪彭澤可不是吃素的,當即查了出IP地址,并将相關信息發給了陸汀。
陸汀看着手機裏沒頭沒尾的信息,打了個問號過去。
汪彭澤:【有人在引導輿論,不是學校的人,就是躲在背後的其他至暗時刻的用戶。還有另外一件事情,等查到後我再告訴你。】
如果還有下一個受害者,這個人的可能性很高。
沒有多思考,陸汀就把消息告訴了陳隊。同時,也看見了陳隊發送的關于鏡子去處的信息。
直播還在繼續,裏面的所有人都是靜止的。
袁莉子并沒有真的溺水,在剛剛的撲騰中,水池中的水蕩出去了大半,給鼻孔留出了呼吸的餘地。之所以沒有動,只是在裝死。
她的四肢非常酸痛,本來已經快裝不下去了,後腦勺的力道忽然松懈。按住她那人像被什麽要咬了似的,連連後退。
袁莉子第一時間将身體從水池中拔起來,一個踉跄坐到了地上。
之前還對自己兇神惡煞的人們,不知看到了什麽,露出厭惡又惡心表情,其中不乏有兩個女生無法忍受的捂着嘴,打了個幹嘔。
袁莉子順着他們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胳膊,之前發癢的那只胳膊,皮膚變得凹凸不平,多了許多起伏的褶皺,像是被滾燙開水煮過留下的僵疤。
那些疤痕從她皮膚下面冒出來,不斷地往上爬,一直爬到她的肩膀處。
“她胳膊上長的那是什麽,好惡心。”
“看了想吐。”
“苗芯,你的疤怎麽越長越大了,很疼吧,我們來幫幫你好不好。”
閨蜜笑得像陰間爬出來的惡鬼,指甲毫不留情的從袁莉子胳膊上刮過,留下一條血肉模糊的刮痕。
袁莉子疼得嘶喊,身體抽搐地蜷縮成團。
那些人仍然不肯放過她,撲上來撕扯她的衣服,去掐得她痛癢的手臂,踢她的後背。
太痛苦了,真的太痛苦了。僅僅一次就這麽難受,苗芯在經歷過那麽多次後,她的心恐怕已經千瘡百孔了吧。
袁莉子忍不住哭起來,哭聲帶着無盡的悔恨和恐懼。
她終于知道,為什麽苗芯會選擇離開。
一面是屈辱和無盡的苦難,一面是父母疲憊的臉和粗糙的雙手。
左邊是深淵,右邊則是父母為她搭建的不太牢固的港灣。既然無法逃脫深淵,又舍不得讓港灣起波瀾,那就選擇最決絕的方式吧。
這一切她明白的太晚,她不停地去抓撓手臂,那些疤痕越來越深,溝壑越來越多,和苗芯的疤痕很像,只是位置不同,并且面積很大。
——
“她哭得很傷心,是知道錯了嗎?”黃娜用力捏着手機,望向陸汀。
陸汀看着袁莉子那張臉,拇指隔着屏幕蹭過她的手臂位置,“或許吧。”
四周有很多議論聲,有人在迷茫到底是直播還是電影,為什麽會有特效,也有人篤定,這就是未知力量的一種報複,苗芯沒死,她活在另一個世界,還有人在誦讀苗芯的日記。
她這樣寫道:【他們把我堵在廁所隔間裏,一扇一扇門的敲過來,他們在享受我的狼狽和恐慌。他們很壞,怎麽能壞到這個地步,這其中的大部分人,我甚至不認識。他們騙我已經離開,卻又在我打算出去的時候突然出現,然後從門縫中發現了我的腳,把我拖出去,将我的臉一次次壓入水中。
爸爸以前生活在小漁村,所以我從小就會游泳,我明明可以閉氣很久,這次不知道怎麽的,我無法呼吸。好痛苦,好想把他們都扔進水裏。還有袁莉子,她總是罵我醜八怪,好希望有一天,她也能變成跟我一樣的醜八怪……】
日記的誦讀聲帶着哽咽,那個女人顫抖的握着手機,眼眶微紅,“不管這些直播是技術處理的,還是周舟和袁莉子被綁架後被迫拍攝出來的,我只想說,罪有應得。”
直播接近了尾聲,餘下袁莉子孤獨的哭泣聲,那些欺負她的人已經離開了衛生間。
就在這時候,火鍋店裏,另一個聲音繼續緩慢地念誦着。
【我叫苗芯,當初媽媽給我取名字用星星的星,可爸爸嫌棄沒有文化,就給我改成了草字頭的芯。我很喜歡這名字,所以當譚麗思說我名字好聽的時候,我非常高興。】
黃娜找了一圈,也沒發現聲音究竟是誰發出來的。
對上三個室友詢問的眼神,陸汀指着收銀臺:“是老板娘的手機。”
老板娘手忙腳亂的按着手機,試圖把音量關閉。偏偏這時候,本來就經常出毛病的音量調節功能又失靈了。她又嘗試着關掉軟件,卻怎麽也退不出去。
那聲音繼續:【我以為我們能當朋友,但是那天之後,她沒有再跟我說過一句話。後來期中測試,我得了第一名,我很高興,但是譚麗思不高興,聽同桌說,從初中開始她就是班裏的第一名,是我搶走了她的位置。】
“我想起來了!”有人呼喊道,“是第一個直播,念旁白的那個女聲!”
看過那場直播的人都記得,這個聲音在最後留下一個懸念,問下一個人會是誰。所以今天這一出是怎麽回事,是在告訴大家,那個叫譚麗思的人是下一個目标?
“不對,我反複看了三遍苗芯的日記截圖,沒有哪一篇是現在念的這些內容!”
“真的沒有,怎麽回事?”
“是不是因為下一場直播,不會按照之前的模式來?”
“刺激。”
“樓上怕不是有大病,這種事情哪裏刺激,是可怕好嗎!”
【譚麗思長得漂亮,家裏很有錢,人緣很好,周圍圍滿了人。有一次我無意間聽到,他們叫她長老,一個很奇怪的稱呼。雖然不是有意的,但也算是偷聽,離開時我踢倒了垃圾箱,被他們發現了。】
【譚麗思帶着那群人抓到我,故意用圓珠筆戳着我額角的疤,說我像只老鼠,只知道幹偷雞摸狗的事。我沒有,可是她不相信,他們把我按在地上,用腳踩着我的臉。讓我像只死魚一樣無法動彈,只能接受譚麗思的發洩。】
【她很讨厭我,說我沒有資格在驕陽念書,說我醜陋無比,早就看我不順眼,還說之前幾次書本和作業失竊,都是他們幹的。以為他們嫌我的疤很惡心,忍不住想刺激我,傷害我,最好是我能自己申請退學。】
【爺爺前兩年生了重病,家裏欠了很多錢。我是因為獎學金才來的驕陽,離開的話,意味着父母将除了生活開支和還債,還将負擔我的學費。我不想讓他們更累了,所以我沒有答應退學。他們見我沒有妥協,就開始變本加厲。譚麗思,你比不過我,就用更激進殘忍的手段對付我。我沒有背景,抵不過你的,我認了。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接下來,該輪到你了。】
那部無法關掉的手機,已經被老板娘扔到了地上,直到最後一個字音落下,也沒人敢上去碰一下。
“我猜對了,下一個是譚麗思。”
“聽剛剛那段話,也是驕陽的學生,還是苗芯的同班同學。”
“驕陽不是號稱擁有最強大的師資嗎,怎麽教出一堆這種學生。”
“他們那夥人校園暴力的動靜那麽大,學校真的不知道嗎?”
“有錢人家裏的孩子惹不起,萬一找學校麻煩,得不償失,不如睜一只閉一只眼,反正人不是被打死的。”
在鬧哄哄的議論聲中,黃娜皺了皺眉。
趙崗一眼看出女朋友有話要說,“你知道什麽?”
“譚麗思這個名字好耳熟。”黃娜絞盡腦汁,總算是想出來了,“是譚婷的女兒!”
“那個歌唱家?”趙崗一拍腦門,“我也想起來,前段時間,有狗仔拍到譚婷的女兒在馬路邊抽煙,好像确實是叫譚麗思。譚婷對女兒保護得很好,抽煙是她第一次被曝光,不過畫面不太清晰,說不定是同名同姓。”
黃娜給做娛記的朋友發了消息,沒得到什麽重要線索。
倒是汪彭澤那邊,很快就給陸汀回話了。
“陸哥,譚麗思的确是譚婷的女兒。譚婷因為工作原因常年演出,母女不住在一起,譚麗思一個人住在光星花園,身邊配了生活助理和司機。”汪彭澤略一思索就知道陸汀為什麽要打聽這個人。
停頓一秒,他繼續道:“還有,我查到周家,袁家,還有譚婷本人,都是驕陽學校的校董。”
校董不以身作則,反而縱容孩子行惡,汪澎澤露出冷笑,打算搶在警方趕到前,先去看一看。
陸汀從他語氣中聽出點什麽,揉着額角警告:“注意安全。”
好端端的火鍋,吃得大家索然無味。
一行人又随便吃了點便匆匆離開了,半路上,黃娜瞧着青年坐立不安,忍不住道:“你是不是想去看看?”
陸汀默認了。
黃娜看向李懷恩:“要不你送他過去吧,反正離得也不遠,我跟趙崗走回去。”
趙崗心頭發癢,想跟去看看,被黃娜一把揪住耳朵,給拎了回去。
光星花園在城市的西面,李懷恩的汽車随着車流慢慢蠕動,不久後,徹底堵在半道上。
陸汀掏出震動的手機看了一眼,居然是陳隊的電話。接通後,那頭開門見山道:“直播你看見了嗎?”
陸汀:“看見了,現在趕過去。”
陳隊沉默了幾秒,說:“不用來了,人已經失蹤了,就在直播結束的十分鐘後。譚麗思的生活助理在直播旁白提到譚麗思的第一時間就去找過人,房間門從內部反鎖。等開鎖匠到的時候,房間裏已經空無一人。”
“苗芯的期限是七天。”陸汀還是将這件事告訴了陳隊,“我會盡量在這之前,找到那面鏡子。”
陳隊一直攥緊的心得到了一點喘|息,他相信之前陸汀說自己能力不夠不是撒謊,但只要青年願意出面管,救人的勝算總能高上幾分。
李懷恩從手機話筒漏出的聲音中聽了幾句,沒有多問,只道:“那我們還去光星花園嗎?”
“去看看。”
譚麗思家樓下,停了幾輛警車,陸汀一眼就看見了陳隊那輛SUV。短信發出去後不久,王家和下來接人。
“陸先生。”王家和抓了抓後腦勺的頭發,“陳隊正在跟二隊的趙隊扯皮呢,他們倆行事作風迥異,經常因為意見不同鬧起來,你還是等下再上去吧。”
陸汀聽出了他的弦外音,他恐怕才是這起扯皮的根源。
在樓下等了大概十分鐘,一個精瘦的男人從樓裏出來,經過時刮了陸汀一眼,嘴角帶着嘲諷和不屑。
他走到車前,忽然折回來,站到陸汀面前。
王家和下意識用身體擋住陸汀,李懷恩跟着照做,戒備的盯着陌生男人。
男人嗤笑一聲:“小王,怕我吃了他啊。”
王家和讪讪一笑,“不敢,趙隊你在袁家那邊還有事要忙吧,快去吧,別耽誤了。”
袁家那對夫妻財大氣粗,妄圖托關系讓上面給他們施壓。
呸!
警方這邊無論是誰都公私分明,根本不可能為了私事出面幹預辦案。所以一計不通後,夫妻倆又找了記者去報道哭訴,完了之後傍晚跑去了苗家鬧了一通,搞得他們的人也跟着東奔西跑。
趙隊一想到這些就頭痛欲裂,隔空指了指陸汀:“小子,我不知道你跟陳隊說過什麽,但我想提醒你一句,忽悠的話誰都會說,但造成的後果,可不是誰都承擔得起。”
王家和想要辯解又不敢,怕引得二隊更加厭惡陸汀,只得推着那只手往車子的方向走。
陸汀像是沒聽見剛剛的話,轉頭對李懷恩說:“我上去一趟,很快就下來。”
從踏入大樓到走入電梯,空氣平和清新,沒有任何不對。
王家和在一旁說道:“我們只有五個人跟過來了,留下的人還在周家。”
“周太太他們什麽反應?”
“還能什麽反應,鬧呗,沒日沒夜的鬧。”王家和嘆氣,“不過孩子丢了,我們也能理解。”
陸汀憐憫的看了眼他漆黑的眼袋,“譚麗思這邊現在什麽情況?”
“她的母親譚婷正在飛機上,說是十一點抵達B市,現在那個家裏只有譚麗思的生活助理,對了,她房間裏的鏡子裂了。”
“鏡子?”先後三個失蹤案,只有這一次鏡子出了狀況。
“裂得像蜘蛛網,我估計譚麗思可能在鏡子裏看到了什麽,激動之下想要打碎它……”
“她能力不夠,掙脫不了,還是被拉了進去。”陸汀看着電梯倒映出的自己,模糊的身形被光線包裹着,想象着譚麗思看到苗芯出現在鏡子裏的情緒和表情。
提示音傳來,電梯到了。
整棟樓是一梯兩戶,戶型很大,密碼門正上方是一個360度的攝像頭。
剛舉手想要敲門,一名警員從裏面将門打開,“陸先生。”
陸汀向他點頭微笑,目光上挑,看見站在餐桌上的陳隊。
陳隊高舉着手,戴着手套觸摸頂部的裝飾鏡面。知道陸汀進來,他沒有刻意去目迎,仰着頭繼續手裏的動作。
陸汀走過去,發現裝飾鏡碎得很厲害,餐桌上有一個倒着的銅器小把件。
陳隊:“這間屋子裏所有鏡子都被砸過。”
陸汀也跟着站了上去,仔細觀察嗅聞。苗芯的能力很強,她把自己的一切都收進了鏡子中。
“她沒有留下任何氣息。”陸汀說,“我等下就出發去畫水鎮。”
陳隊終于給出了反應,道:“可現在已經是晚上了。”
陸汀:“我得找到她,然後看着她。”
他心裏很沒有底,如果感知不到氣息,他去找鏡子,和普通人去照鏡子基本沒有差別,必須消耗大量的時間和人力,機械式的尋找。
陳隊從餐桌上跳下去,“我派王家和和邱實跟着你,他們跟你熟悉,方便溝通。”
他沒把真正的原因說出來,他們一隊對陸汀已經到了腦|殘粉的地步,有這種機會肯定會争着上。只有王家和和邱實淡定一點,看上去讓人心裏踏實些。
不多時,匆匆趕來的邱實抵達樓下。
一見陸汀就遞上一杯奶茶:“陸先生,嘗嘗這家,網紅店,據說特好喝。”
王家和從背包裏拿出一個巧克力,“陸先生,吃點巧克力,坐車消耗體力。”
陸汀兩只手被塞滿了東西,被兩人的熱情搞得有些無措,對窗外的李懷恩搖了搖頭,示意他先回去。
李懷恩好笑的沖他揮手,誰能想到當初搬進來的沉默青年,有一天會成為團寵。
反正他是沒有想到。
B市距離畫水鎮有兩百多公裏,加上國道不太好開夜車的緣故,抵達鎮上已經淩晨一點。
小鎮外環繞着一條清溪河流,據說是已經流經小鎮上千年了。陸汀和王家和他們臨時找到的落腳地點,就在河邊。
沒有光亮照射,河水漆黑,宛如一條夜間爬行的黑蛇。
陸汀從民宿房間的小陽臺走回屋內,王家和和邱實剛好拎着夜宵回來。
放下東西後,王家和給每人開了一聽可樂,然後從袋子裏抽出一張地圖,“賣燒烤的老板家裏正好有一張,我要來的。”
“小鎮附近的山林面積很廣,根據老大線人提供的線索,”他手指在地圖上畫了個一大圈,“這一片裏的每一個地方,都可能是亂葬崗。”
“……”陸汀讷讷道,“範圍太大了。”
“老大的線人還在鎮上,明天他們會跟着我們一起找。”
陸汀沒吱聲,其實按照他的意思,應該晚上出發。亂葬崗沉寂再多年,那也是葬過死人,埋着白骨的。一到夜間,陰氣比太陽暴曬的時候更重,更利于他去發現。
王家和見他眼簾低垂,拿着吃的遲遲不往嘴裏送,心裏咯噔一聲,“陸先生,你不會是想晚上去吧。”
陸汀:“可以嗎?”
表情就像是小孩子在問家長讨糖吃。
王家和詫異點點頭,“不可以陸先生,鎮上的商店都關了,我們沒有照明設備,上山很危險。”
陸汀不再說什麽,默默地吃完東西,洗漱後上了床。
王家和和邱實沒有多耽擱,很快就收拾好,各自躺下。
時間靜悄悄的走過,淩晨四點左右,陸汀睜開眼睛坐了起來。他掀開被子下地,看了眼緊鎖的房門,又看了眼推拉門敞開着的陽臺,心裏做了決定。
他墊着腳,拎着鞋子,側身進入陽臺,探頭往下看了眼。
小鎮三面環山,又有流水經過,夜間氣溫比B市低了好幾度,陸汀搓了搓涼嗖嗖的胳膊,“小叔叔,能帶我下去嗎?”
林歸沒有回應,只是探出一根藤條,卷着陸汀的腰把人順了下去。
陸汀踩着鎮上的小路,一直往前走,五點的時候踏上了一條山路。天還沒亮,但白晝已經開始相争,這時候的陽氣重,陰氣也不會低。
他站在半路上,閉上眼睛吸了吸帶着水汽的涼意,放開神識在腦海中構建出一片山林。
周遭有蟲鳴,有鳥叫,也有小型動物飛快蹿過的聲音,和一些很輕微的死氣。
那是山林動物死亡後留下的痕跡。
陸汀搜索完這一小片,又去往下一個地方,正如林歸說的那樣,他的能力的确有限,連續幾次下來,精神開始混沌,眼前青一片紅一片,險些看不清路摔跤。
林歸忽然出現扶住他,不聲不響地讓他站穩。
陸汀揉着刺痛的太陽穴,嘀咕道:“你從昨天到今天話一直很少。”
“嗯。”林歸拒絕和陸汀交流太多,因為情緒會被牽動,他在嘗試着剝離青年對自己的影響。
可當他發現陸汀不打算問“為什麽”時,心裏更加不痛快了,有種被忽視的不悅感。
林歸:“……你不問為什麽嗎?”
陸汀望着他:“為什麽呢?”
态度極其敷衍,林歸更氣了,有點兇巴巴的,“沒有為什麽。”
陸汀覺得腦袋暈暈的,伸手抓着男人的黑色襯衣,“今天是第六天了吧,距離苗芯的期限還有一天。”
林歸垂眸看了他片刻,冷漠地揮開那只手,正對着青年,“用神識搜尋太耗費精神,嘗試着将自己容入其中。”
“什麽?”
“陰陽兩氣。”
“你光說不做假把式,說得好像你會一樣。”陸汀一臉無語,就差現場翻白眼了。
林歸:“誰說我不會。”
“那你試試呗,我跟着學一學。”陸汀一臉挑釁,心裏打着另一個小算盤。
林歸突然俯身,捏着他的一邊臉頰拉扯,“激我替你辦事?”
“我沒有。”陸汀的臉被折磨的變形了,“我沒有。”
林歸松開手,指尖殘留着青年皮膚柔軟的觸感,無意識的撚動着。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麽,他有些細微的惱意,緊繃着臉到:“從鎮上一路過來,沒有任何鬼怪,仿佛整個畫水鎮沒有死過人。這可能嗎?”
火葬還在推進中,尚未落實到小鎮上來,那些死去的人仍然保留過去的土葬習俗。
這一路走來,他們路過了不少墳包,卻沒有發現任何超出正常範圍的陰氣。
這很不正常。
陸汀低頭看着腳尖,他的視線比從前好許多,清楚地看見一條蚯蚓爬過,正想挪腳避讓,藏在兜裏的蠱蟲鑽出來落到了地上,跟蚯蚓玩起來。
不對勁的何止是這地方過于幹淨,就連他兜裏的蠱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