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趙陽的感慨

白澤傻眼了。

看到一向古靈精怪的小徒弟，成了這個樣子，錢算子頓時滿足了，再精怪，也是個孩子，不由自主的就帶着他回到了千機峰，看着他發呆的樣子笑道：“現在是不是在想，要找到一個什麽樣合适的理由騙過我？将這一章折過去？”

白澤吸溜了一下口水：“師父，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

問完，又大眼睛晶晶亮的看着錢算子：“是不是，化神期的千機窺天功，有讀心的功能？”

那可牛逼了。

“心，是那麽的好讀的？一旦沉浸其中，無法自爆，将失去自我，成為一具行屍走肉，不再有靈魂。孩子，記住，心，是最複雜的存在，因為它藏神，你看，沒有心的東西，是不是都沒有靈智？”錢算子趁機教育了小徒弟一下：“人可以沒有腦子，沒有智慧，但是不可以沒有心。”

這話說的，讓白澤真的愣住了。

師父說的話，可能有些人不太懂，但是，白澤瞬間就明白了其中的玄奧。

是啊，前世，他不是見過很多例子嗎？

有腦死亡的植物人，躺在床上，靠吊着的營養液繼續存活，只是沒有思維，或者說，心裏明白身體卻動不了……可沒聽說，誰是心死亡，還能活着的。

為什麽要稱呼自己的所愛為“心上人”？

那是因為“心”最重要。

“現在，跟我說說，你教那幫小弟子什麽了？我聽着好像是喊口號？還動作整齊劃一的，一會兒就當場打坐了，一個個進階不要太好太快……”錢算子純粹是好奇，小徒弟難道真的是生而知之嗎？

那他就不是天降祥瑞，是天賜聖人了吧？

“我就是……我是自己琢磨的……”白澤沒辦法，只好将鍋自己背上了：“起碼運動一下，我知道弟子們因為修行的關系，幾乎不怎麽運動，除了劍修之外，其他人幾乎都是法修，連一個力修都沒有，身體素質肯定不好，所以，沒事的時候，鍛煉一下……？”

好吧，掰來掰去，白澤其實就想着，怎麽解釋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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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算子淡定喝茶。

“何況，我的廣播體操又不是沒有效果，師父，你看，低階弟子也有進階的權利，他們還有的立刻就能練氣大圓滿……多好……”白澤掰扯了半天，最後，可憐兮兮的問錢算子：“師父，行了嗎？”

“掰不下去了？”錢算子問他：“要不，你再說說？”

“那……還有一點，常常運動，可以讓頭腦更清醒……生命在于運動，財富在于勞動……”白澤又湊了點理由：“這回呢？可以了吧？”

“算你過關。”不忍心再為難小徒弟，但是錢算子也要告誡他：“小澤呀，你還小，什麽都不懂，可不要随便把自己的本事露出去，這次就算了，受惠的是所有低階弟子，你的功勞在那裏，他們不會恩将仇報，可是在外頭，卻不能這樣大咧咧，凡人還講究”財不露白”呢，你有本事師父知道就夠了，以後千萬要隐藏好自己，你注定不凡，可師父卻不想讓你倒在前進的修真大道上，多少驚才絕豔之輩，在修真界，匆匆的昙花一現，最後默默無聞，不是他們不努力，而是他們已經沒有了努力的本錢，死人，是沒有資格努力的，哪怕是想成為鬼修，也是需要機緣的。”

白澤吓了一跳：“師父，你可別說這麽不吉利的話，你都化神期了呀，将來可是我的靠山，出去我就跟人說，我師父化神期，小樣兒的敢欺負我，我師父就錘死他！”

這個完全沒有問題好麽。

白澤可是就這麽打算的，他師父都化神期了，妥妥萬年老不死，一般人可得罪不起這樣的存在。

“你師父我雖然是化神期了，但是比我修為高的多得是。”錢算子被小徒弟傲嬌的不可一世的樣子逗笑了，自動就歪樓了：“你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們能有幸從億萬平庸之中，踏入修真大道，已經是幸運了，不可太過奢求，修真之人，修心最為重要，驕傲自滿的人，永遠無法走得遠……”

錢算子對進階感觸最大，本來他已經放棄了進階，想着教小徒弟，結果小徒弟十幾年時間，卻從一個普通的孩兒，成長到與他修為齊平的元嬰期修士。

他的壓力大增，可是沒想到，小徒弟反過來教他一些關于千機窺天功的奧妙，說實話，他沒有完全研究透，但是他有感覺，如果真的能完全研究透，他将……他的前路将不再是一片迷茫，他堅信，化神期，只是他的另一個起始點而已。

而這一切，都是小徒弟帶來的，他其實已經沒有什麽可以教導小徒弟的了，但是功法上沒有可教導的，可人情世故上，卻是小徒弟的短板，所以錢算子不要求白澤修煉，他現在要白澤自己領悟一些人情往份，知道如何跟人打交道，哪怕不能做到八面玲珑，面面俱到，起碼也要能跟人打交道。

結果這才多久啊？

小徒弟就搞出來個“廣播體操”，效果那是杠杠的，立竿見影。

看看那些不斷突破的低階弟子就知道，這效果有多好了。

可是，小徒弟毫不防備的将東西教了出去，太不知道防備了，幸好是在自己家，這要是去了外面……他又想到了那冥冥之中的天機。

“我知道了，師父。”白澤老實的受教，其實，他前世雖然是個凡人，卻是個高材生，又在職場歷練了那麽久，人情世故什麽的，可比修真者們更熟練。

只是修真界第一是新鮮的世界；第二就是修真界地廣人稀啊，見到個人就難，何況是交際了；第三就是修真界的人都很宅，這是白澤十五年的經驗總結，他們每天就是吃飯，睡覺和修煉。

等到了築基之後，前兩個都能省下來了，生活的中心，就是修煉，修煉，再修煉。

因為修真界很單純，也很殘酷，一切以實力為主，拳頭大才是硬道理。

人情世故那只是存在于大家都是同一境界、或者勢力龐大，不宜開戰的時候，要是真的有築基期的修士，來拜山門，能出面接待他的也就是王亞、劉穎夫妻那樣的金丹期，連多寶真人都不會去看一眼，何況是錢算子這樣的化神期了。

這就是差距。

當然，如果那築基期，是某個仙宗大人物或者是宗主的嫡系後人或者是傳人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白澤看的特別透徹，只是他不說而已，他喜歡師父跟師兄為了他傷透腦筋的樣子，那樣的他們，有着一股人情味兒，而不是冷冷清清的修真，修的人都快要成性冷淡了好麽！

“乖……”這個話題，就這麽成功的歪樓到結束。

不過，在用晚餐的時候，多寶真人送了一堆東西給白澤：“弟子們的一點心意，東西不貴重，但是是他們的心意，你收下吧。”

白澤叼着一個吃了一半的蜜烤雞翅，看着眼前的小山都傻眼了：“都給我的？”

“是啊，都是給你的，我看了都眼饞。”多寶真人逗他：“要不，退回去？”

“不！”白澤三兩下将雞翅啃幹淨，一個淨水決，給自己洗了手和臉上的油漬之後，就興致勃勃的看着禮物，伸手去……拿了一個有他腦袋那麽大的一個水靈靈的桃子：“這都是我的，我的！”

其實這些東西真的不值錢，一些少見的野生的靈果，還有一捆金絲草，這東西別的用處沒有，但是點燃之後，會有一股非常清爽的香氣，凝而不散，是熏屋子的好材料，當然，據說也有用金絲草給寵物搭窩的……

還有女修自己做的柔軟的手帕，帶繡花的那種，非常精致又漂亮哦！

就是這種東西……白澤拿着抖了抖，他真的要用嗎？感覺好娘的呀。

有漂亮的雨花石，上面的圖案，竟然是一只非常勇猛的老虎……錢算子氣的揍了白澤的小屁股一下：“什麽老虎？那是瑞獸白澤的影印圖，你這個白澤，還是傳說中的瑞獸的名字，配上這個剛剛好，有心了。”

雖然只是一塊非常普通的雨花石，但是能有如此精巧的印記，還特備般配白澤，若非有心，那還有什麽是用心的？

白澤摸着石頭嘿嘿傻笑，除了這些東西，最多的就是水果，野生的，培育的，還有一些有趣的小東西。

見小徒弟這麽開心，錢算子非常欣慰：“不錯，不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當年他十五歲的時候，可沒有這樣的心态。

誰敢動他的東西，立刻分分鐘發飙，毫不客氣。

就算是知道他們是在故意逗弄他，他還是會生氣……那個時候，真是青蔥歲月啊。

“師父，我不是小孩子了……”白澤稀奇的摸着一個用青玄藤編成的藤球：“不會那麽息怒不定的啦，再說，我小時候也不是多折騰人的孩子。”

他小時候可乖了好麽。

錢算子但笑不語，看着小徒弟在一堆禮物裏上蹿下跳，東西最後還是都被收了起來，白澤樂呵呵的跑去廚火峰，當天晚上，廚火峰大食堂裏的飯菜就多了兩樣：靈活水魚炖豆腐（修真界版的鲫魚炖豆腐）和涼拌靈蔬菜，以及一大鍋的雜蔬靈湯。

據說是小祖推薦的，還親自做了一大鍋給大家，衆人心裏都暖洋洋的，更有一些新入門的弟子，感觸最多。

其中一個叫趙陽的人，他都六十八歲了，才找到肯收他入門的地方。

因為他出身很低，是個叫趙家村的小山村出來的人，他的父母因為都是凡人，早早的就因為身體不好，而去世了，那時他才十三歲，村裏貧窮，也沒人願意養活他，他只好饑一頓飽一頓的活着，在一次去後山采果子的時候，掉進了一個山洞。

本來靠近村子的果樹上的果子，都被村裏人采的差不多了，他要想采果子，就得往山裏去，可是山裏并不太平，有野獸，更有不為人知的厲害存在。

可是不去找吃的，他就要餓肚子了。

所以趙陽只好冒險去采果子，沒想到會被一頭孤狼追趕，掉進了山洞裏，在那裏，他發現了一個骷髅，以及骷髅身邊放着的一個錦盒。

孤狼守在洞口，等着他跑出來，好吃掉這個獵物。

趙陽那個時候跑的又累又餓，那山洞裏都是石頭，入口只能是他這樣的小孩子能鑽進來，孤狼鑽不進來，可是它也不離開。

餓的暈頭轉向的趙陽，只好将錦盒打開，裏面是一粒漂亮的……丹藥，藥香凝而不散，餓的受不了的趙陽，也不管這是什麽東西了，只要能吃，就行。

于是他吞掉了這枚丹藥。

其實，這只是最普通的一個築基丹，還只是中品的那種，可是趙陽當時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幸好他本身就是擁有靈根的人，雖然是最齊全的五靈根，幾乎是只比凡人好了麽一點。

可是也讓他瞬間就擁有了練氣期三層的實力，不僅全身充滿了力量，跑出去将孤狼打死，拖回了村裏，炖了一頓狼肉，美美的吃了兩天，又跑去山上打獵，生活有所改變，只是随着他的年齡增長，他發現自己不僅健健康康沒有得過病，還力氣很大，生活也越來越好，後來在一次外出賣獵物的時候，看到了修真者的鬥法，雖然只是區區的築基期，可那精彩程度，讓沒見過世面的趙陽心生向往，反正自己也無牽無挂，幹脆回到村裏，收拾了一下，背着包袱就外出學藝了。

只可惜，他想的很美好，現實卻非常殘酷。

五靈根的修士，太多了，基本上一輩子都沒有太高的修為。

加上趙陽只是個鄉村小子，二十來歲，不谙世事，有練氣期三層的修為，太低了。

他一連走了十八個門派，最小的只有百來十年的歷史，最大的是一個宗門，都沒有人樂意收留他，甚至還有的揍了他一頓，說他來錯了地方。

還有的就是當他是個雜役一般的使喚，別說是教導功法指點迷津了，每日都有好多活要他去做，而修煉的時間卻少之又少，就在他練氣五層的時候，終于忍受不了那個門派的壓榨，負氣離開了。

身上一個靈石都沒有，每日只是打獵果腹，賣點獵物做生活費。

又走了幾個宗門，幾乎都一樣，尤其是大宗門，上萬人，階級之嚴格，比世俗都要厲害。

走走停停，一直到練氣七層，他已經走了不知道多少個門派，沒人重視他，沒人指點他，最後一個地方就是千機派，當時他走山門，愣是沒走過去，他以為自己又被拒之門外，心灰意冷的時候，路過的多寶道人看到了他，将他帶進了山門。

他還記得當時多寶道人對他的評價：心性堅韌，心地善良，是個可造之材。雖然是普通的五靈根，但是未必不能成就大道。

這是第一次，有修真者，對他做出中肯的評價。

門裏的人都知道趙陽“閱歷豐富”，見他感慨，都圍着他，有些從小在宗門裏長大的弟子，還沒有出去歷練過，他們對外界的了解，都來自這些經歷坎坷的同門師兄弟的講述。

其中，趙陽最受歡迎。

因為他走過的地方最多，加入過的門派也最多。

“在一般的宗門裏呀，那些老祖們，都是高高在上的，我雖然加入過很多門派和宗門，但是，我見過的最高的存在，就是金丹期的外門管事，只有一面，他當時看我們，就像是我們平日裏看泥巴一樣。”趙陽很感慨：“哪有小祖這樣的平易近人？不僅指導你我鍛體之術，更是給我們定菜譜，做菜……”

衆人一陣感慨，是啊，聽起來，他們宗門真的不錯。

“謝謝小祖。”趙陽是最有感觸的一個，他端起了湯碗，朝千機峰的方向，舉了舉手裏的碗，一口幹了，湯入口，一股靈氣随之而入。

其他人見狀，也跟他學，舉起湯碗：“謝謝小祖！”

然後也一口幹掉了湯……

大鍋勺的大徒弟小鍋勺，也學他們一起，在後廚，舉起了手裏的湯碗……

可憐白澤已經被師父揪回了千機峰，不許他在外頭浪了，趕緊回來休息。

“要麽去睡覺，要麽自己玩。”錢算子真的是為小徒弟操心，生怕他出去再鬧出來點什麽……雖然都是好事兒。

但是白澤無聊啊，師父打個坐，就能過一夜，他打個坐……很容易睡着的好麽。

白天他太興奮了，現在根本一點都不想睡覺。

多動症在白澤的身上，最大的體現了它該有的症狀。

也不知道老天爺是怎麽想的？

他是個修士啊，可是打坐不能超過兩個時辰，不然保證會睡的人事不知，上次就莫名其妙的睡着了，然後起來就變成了元嬰中期的修士，一點都沒有師父跟師兄說的那麽艱難。

要不是看在別人都升級困難重重的份上，他都以為師父跟師兄是在騙自己。

現在師父又在打坐了，白澤無聊的躺在白玉雲床上，快要哭了好麽。

一骨碌爬起來，白澤小心翼翼的越過了師父錢算子的房間，跑去了庫房那裏，準備翻一下庫房，看師兄他們夫妻倆，平日裏都會收集些什麽寶貝呢？

誰知道他打開的是一個陳年舊倉庫，裏頭都是一些大家不用了的東西，其中有幾個是樂器，雖然尚未蒙塵，可是一看就很久沒人來過了。

但是白澤看到樂器，摸了摸下巴：他連廣播體操都搗鼓出來了，效果還不錯，要是換成……？

那還不全體都升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