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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劉祥說有要事向陸琢彙報得時候,因是公務機密,沈瑜不方便打擾,便起身離開了縣衙後院。
只是回到沈宅,她在卧房內垂眸思忖了許久。
雖然不清楚劉祥要說得是什麽,但她直覺應該與袁啓和洪運有關。
袁啓已經被捕,無需再擔心什麽,倒是洪運早就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
沈瑜下意識揉了揉額角,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莫非,洪運除了有可能偷賣了她的脂粉方子,還會有什麽其他案子在身上?
她摩挲了一把如雲的烏發,實在想不出什麽頭緒來,便把這事先放到了一旁。
現在她已經讓阿方和阿然守在北屏鎮盯視着于表姐,幸運的話,也許他們不久就會找到洪運。
翌日清晨,食鋪的人去縣衙送早點,發現陸大人一行早早便從縣衙出發,不知去了哪裏。
沈瑜聽到夥計彙報,微微颔首表示知曉,左右都是陸大人的公務,他處置起來得心應手,根本無需她擔憂什麽,倒是應該把精力放在自己的鋪子上。
沈瑜垂眸核對完“食來香”的賬冊,暗自舒了口氣。
她不在的這些天,食鋪一直安然無事,這都是春燕與張全的功勞。
食鋪進項穩定,幾個月來一直呈增長之勢,如今刨去所有費用,每個月的盈利已經在三十兩上下,這對于一個特色包子鋪來說,已經是相當高的收入了。
自打她開了脂粉鋪以來,秉持的原則便是将食鋪與脂粉鋪的賬目分開核算,各負盈虧。
相比脂粉鋪來說,食鋪雖然進項少得多,但确實勝在穩定。
按照她當初的思路,食鋪與脂粉鋪的經營理念完全不同,因食鋪吸引顧客的範圍所限,應當在盈利穩定後開設分鋪才好。
沈瑜揉了揉眉心,以手支起下颌,微微凝起眉頭思忖。
如果食來香開分鋪的話,選在哪裏合适呢?
剛想出了一點眉目,雅室外便傳來叩門聲。
“沈掌櫃,是我,張全。”
“進來。”
沈瑜溫聲道。
張全進來後沒說什麽,先是朝沈瑜彎腰深深鞠了一躬,這舉動簡直把沈瑜吓了一跳。
“張全,你這是做什麽?”
“沈掌櫃,袁啓的事我得好好感謝您,”張全十分鄭重得又拱拱手行了一禮,“要是他一直潛逃在外,我姐的日子也會過得不安生。現在他被抓了,我們全家的心都踏實下來了。”
張全說到這裏,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在他看來袁啓就是個畜生不如的東西。袁啓給他阿姐造成的傷害實在太多。
因為香雲被休棄的事,張家已經成為周邊街坊鄰居常用的談資,香雲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的難過與壓力可想而知,好不容易努力開始新的生活,又被袁啓糾纏一番,還被他打傷。
如今袁啓被捕,按照律法,單就他故意傷人一事,就足夠判上數年的刑罰,于張家來說,總算是擺脫了他的糾纏。
沈瑜理解張全的心情,示意他坐下,又溫聲安慰了他幾句。
略過袁啓的事不提,沈瑜方才正想找張全來商議“食來香”開分鋪的事。
她把賬冊推到張全面前,讓他過目。
但張全鬥大的字不識幾個,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掌櫃的,這個我看不懂,您告訴我要做什麽吧。”
沈瑜倒是忘了這事,其實大部分普通百姓家的孩子都不識字,春燕與秋霜也是她當日手把手教出來的。
她歉意地溫柔笑笑,随後合上賬冊,溫聲道:“咱們食鋪到了該開分鋪得時候,你想想哪裏适合?”
張全想了會兒,試探着回答:“掌櫃的,我有兩個提議。一個是山陽縣,山陽縣距離咱們樂安并不算太遠,飲食上也比較接近,百姓對于樂安的吃食能夠接受。雖然山陽縣不如樂安富庶,但那裏鋪子租賃費用和人工都便宜,但吃食的價錢卻差不多,這樣算來,進項上有可能比咱們這裏還會高。另一個是濟州,濟州人口多,總有喜歡樂安吃食的,客源上比山陽縣有優勢,但濟州鋪子費用和人工都貴得很,對咱們食鋪來說,風險要多些。”
其實這番話已經表明了張全的态度,他偏向于去山陽縣開分鋪,這想法倒是與沈瑜不謀而合。
不過沈瑜卻覺得驚奇,沒想到他在短短片刻間便能想得這麽周全。
似是察覺到了沈瑜的心思,張全咧咧嘴,補充道:“我平時閑下來也琢磨過開分鋪的事,恰好有朋友在山陽縣開飯館,便找他打聽了不少。”
沈瑜垂眸笑了笑,人才難得。
春燕适合在樂安內守住已開的鋪子,倒是可以讓張全嘗試一下張羅在外地開分鋪的事宜。
她微微颔首:“去山陽縣開分鋪的事你先想個具體的章程出來,若是可行的話,近日就着手去辦。”
想了想,又加一句:“有時間讓春燕教你識字算賬。”
傍晚時分,秋霜輕輕推門進到了雅室。
“顏如玉”關張了兩天,她方才無事去縣衙為李昭送糕點,才發現李昭還沒回縣衙,不知去忙活什麽公務了。
此時外面的天色已經有些暗了,雅室內還沒亮燈。
沈瑜下午與張全、春燕讨論過開分鋪的事,此時只她一個人在室內,看上去似在垂眸思索着什麽,連秋霜靜悄悄進來都沒發現。
秋霜拿火折子點燃了桌案上擱着的一盞琉璃燈,輕聲喚了句:“小姐?”
沈瑜輕“嗯”了一聲:“怎麽?”
秋霜在她對面坐下,瞄了眼她手中的食鋪賬冊,再聯想到“顏如玉”已關張,雖按小姐的主意來說只是暫時的,但心裏還是有些失落,忍不住嘆了口氣。
沈瑜看她眉頭擰起的樣子,不由笑了笑。
“擔心脂粉鋪?”
“是啊,”秋霜提壺為沈瑜倒了盞茶,推放到她面前,“小姐,如果咱們找不到洪運,或者即便找到了他也不肯承認私賣了方子,那我們該怎麽辦?”
看了一下午賬冊,實在是有些乏累了。
沈瑜喝了半盞茶,将賬冊合起放到旁邊。
細白指尖揉了揉眉心,沈瑜沉吟片刻溫聲道:“不必擔心,就算方子被‘闕記’買走,洪運不承認他私賣脂粉方子,‘顏如玉’也有辦法東山再起。”
“真的?”秋霜眼睛頓時燃起亮光來,“小姐快說說辦法。”
沈瑜方才一直在想這事,已經有了些眉目。
不過她沒直接回答,先是問道:“我讓你注意‘闕記’的動靜,他們今日還在促銷脂粉嗎?”
若是沈瑜不問,秋霜險些忘了這回事,她記得從‘闕記’鋪前經過得時候,清楚聽到有顧客在抱怨脂粉價錢比之前貴了不少。
“沒有,價錢比原來的八分銀子多了三倍呢!”秋霜啧了一聲,“這陳掌櫃也太黑心了,看到咱們鋪子關張,就迫不及待得漲價了。”
“‘闕記’漲價不足為奇,先前他們降價賣脂粉賠了不少銀子,現在肯定要把損失彌補回來。”沈瑜輕抿一口茶水,淡淡道,“不過即便‘闕記’漲價,西街上如今只有他們一家脂粉鋪,而且他們的脂粉又好,顧客依然還會光顧的。”
“這麽說,我們豈不是沒有活路了?”秋霜眼裏的亮光忽地一下黯淡下去,恨恨地拍了拍桌子,“小姐,我們為什麽不能直接去縣衙告發‘闕記’盜用了我們的方子?”
沈瑜默默看了一眼秋霜,這些話她之前就說過,實在沒必要再重複一遍。
根據現實情況來說,光憑已經做出的脂粉來判斷秘方是否被盜用本就難以界定,除非是洪運或者陳掌櫃主動承認此事才行。
秋霜情急之下沖動出口,想起沈瑜之前的話,又默默咽下想唾罵“闕記”的話,語氣恹恹地問:“那小姐還能有什麽辦法?”
“還記得雪桃口脂嗎?”
秋霜聽到這話,眼神又亮了起來。
那口脂是她新近研制出來的,但沈瑜當時出于謹慎考慮,沒有讓于表姐的脂粉作坊生産,也就是這口脂的方子洪運也不知道。
而且“雪桃”相比于以往的口脂,不論從顏色還是質量上來說,都要好上不少。
“這麽說,我們可以像當初出售山茶口脂那樣,再從雪桃口脂開始售賣?‘闕記’的價錢一旦漲起來,為了維持他們新推脂粉的口碑,便不能再随意降價。那我們的雪桃口脂就可以有機會再售賣出去?”
沈瑜表示贊同地點點頭。
不過這也意味着“顏如玉”幾乎要從頭再來了。
顧客可以從頭慢慢積累,沈瑜倒不擔心這點,她真正擔心的是脂粉作坊。
以前的脂粉方子會被人私售出去,那雪桃口脂方子也未必安全,她需得有一家自己的脂粉作坊才行。
只是又要考慮銀子,又得考慮是否有合适的脂粉作坊出售,這更得從長計議了。
兩人這邊還在讨論雪桃口脂的事,春燕端了一托盤粥點進來。
托盤裏是三碗八寶參粥和盛在細篾竹筐裏的包子。
秋霜見狀把桌案上的賬冊和茶盞收起來放到一旁,春燕便把粥點放在桌子上擺好。
晚間還有鋪子裏的事要商議,按照沈瑜的吩咐,三人就在這裏簡單用些晚食。
“小姐,這包子是芸豆胡瓜絲素餡,天氣熱了,來鋪子裏的食客最近都喜歡點這種包子吃。還有,嘗嘗這八寶參粥,這是食鋪最近賣得最好的一道粥。”
沈瑜之前忙于打理兩家鋪子,且把大部分心思放在了脂粉鋪裏,已經很久沒在食鋪用飯了。
現在終于有時間在食鋪多呆,春燕迫不及待地催促她嘗試一下食鋪裏的粥點。
沈瑜拿起調羹嘗了一口,八寶參粥味道清新香甜,既去除了天景參的澀味,又有綠豆紅豆等八寶材料放置其中,吃起來清爽解暑,難怪頗受歡迎。
又拈起包子嘗了半只,口感豐富不膩,這種口味确實适合夏季的時候食用。
她之前提到過食鋪供應的粥點要考慮時節,春燕和張全對此很是上心。
“小姐,我今日又去看過香雲了,她比之前好了很多,已經能夠下床走動。”
春燕吃完一只包子,将筷著擱在旁邊,似在回憶香雲說了什麽,片刻後她自顧自點點頭:“香雲還說了一件事,她記得袁啓以前提過洪運這人偶爾喜歡去賭錢。”
秋霜馬上道:“莫不是洪運欠了別人賭資,才想到把我們的脂粉方子賣出去換銀子?”
沈瑜點點頭,這倒很有可能。
她們剛讨論了幾句洪運的話,外面突然傳來叩門聲。
來人是阿方,他在門外急聲道:“掌櫃的,于坊主那邊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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