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萱靈郡主

楊臻走到柴火堆旁,并未看見什麽地窖,不過想來那采花賊也不敢說慌。

屋裏傳來一聲絕望的悶哼,随即便安靜了下來,成翊拎着劍從破廟的屋裏出來,走到楊臻身旁。

楊臻繞着柴火堆走了一圈,這破廟荒廢已久,地上堆着的木柴估計是當時廟裏的僧人用來燒火取暖的,一大半已經腐朽變黑,而另一半,劈砍的木檫兒還能看見樹木的原色,說明剛放上去不久,而且新的木柴那邊,積雪變得很少,比較淩亂,估計是有人經常挪動那裏。

楊臻挽了挽袖子,準備把新的柴堆搬開。

随成翊一同前來,一直守在門外的莫枞上前說道:“楊公子,還是我來吧!”雖然挨過楊臻的揍,但是無論對于楊臻的頭腦還是身手,莫枞都是十分佩服的。

楊臻同莫枞合力将木柴搬開,心裏還十分鄙視站在一旁的成翊,一個大男人,真懶!

慢慢的邁着步子,楊臻在放過木柴的地方走了幾步,蹲下身子,在地上的一處敲了敲,聲音空洞不實,随即朝莫枞使了個眼神。

能跟在成翊身邊這麽久的人,自然不是什麽愚笨之人,莫枞過去在楊臻指的位置把地上的土拔開了一層,摸索出一個鐵環狀的東西。

握住鐵環,莫枞用力往上一提,一扇厚厚的木板被掀了開來,露出裏面黑洞洞的地窖口。

地窖挖的很深,一級一級潮濕的臺階延伸向了漆黑的地底。

這裏氣候寒冷,地窖普遍挖的比較深一些,才能存儲住過冬的蔬菜和食物,再加上窖口蓋上了厚厚的蓋子,又用土封住,只在柴堆不起眼的地方有幾個隐蔽的透氣孔,就算裏面有什麽動靜,外面的人也是聽不到的。

楊臻朝破廟的屋裏喊了一聲,“張藝,把火兒拿過來!”

張藝舉着油燈踢踢踏踏的從屋裏出來,身上肥肥大大的不知道披着從哪裏翻騰出來的衣服,那身桃紅的女孩兒羅裙,估計已經不知被他扔在了哪個犄角旮旯。

接過張藝的油燈,楊臻點燃一片幹枯的葉子,扔到的了地窖裏,同時拉着張藝後退了許多,若地窖長時間未被開啓,加上裏面如果有腐爛的東西,很容易形成沼氣,置人中毒而亡,雖然那采花賊指出姑娘們藏在這裏,試一試,總會避免有什麽差池。

葉子把地窖裏照的明亮了片刻,又逐漸暗了下去。楊臻用手護住油燈,免得被風吹滅,朝張藝吩咐道:“我下去看看,你在這裏守着。”

說罷不等張藝回應,便縱身跳了下去,順着陰暗潮濕的臺階一步一步往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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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黃的油燈跳動着,照亮了腳下的一片,已經爛掉的白菜葉子随處可見,發出陣陣難聞的氣味。

楊臻摸索着地窖的牆面,不時的觀察着手中的油燈,若裏面空氣稀薄油燈熄滅,那她便第一時間趕回地面。

事實證明着地窖的通風做的非常好,到了地窖底部,都沒有任何呼吸不暢的感覺。

一道破舊的木門擋住了楊臻的腳步,用油燈照過去,木門上的鎖是新換不久的,門後面發出一絲細微的聲音,像是有人極力的壓制着自己的哭泣。

楊臻剛要掏出外公送的匕首破門,卻聽見身後有平穩的腳步聲傳來。

成翊手執流霜,來到楊臻身側,把她輕輕推到了一旁,“我來。”

流霜劍舉世無雙,鋒利的劍鋒瞬間便切開了鎖門的鐵環,“哐當”一聲,鐵鎖應聲而落。

楊臻一腳把門踹開,舉着油燈走了進去。

燈火所照及的地方,披頭散發的姑娘都吓的瑟縮起了身子,有幾個臉上被打的青紅的,已經流着淚,抱着頭瑟瑟發抖,唯恐再有一次地獄般的遭遇。

果然在這裏!

楊臻數了數面前的人,足足有十幾個,看衣衫大多都是平民家的女孩兒,也有幾個穿着不錯的,不過襖已經被采花賊撕的破爛,想必這裏的每個姑娘,都經歷過非人的蹂躏。

楊臻心中可恨那采花賊死的太過容易,他們為了自己欲望和金錢,毀了多少姑娘的一生。

楊臻肅了肅嗓子,把語氣放到她認為最溫柔的聲調說道:“姑娘們,我們不是壞人!我們是來救你們的,那兩個賊人已經死了,現在你們可以回到你們的家人身邊了!”

“可以回家了?”幾個姑娘交頭接耳,不可置信的互相詢問。

“是的!可以回家了!從這裏出去往東就是你們居住的鎮子。”

“真的可以回家了!”幾個年紀小的已經互相抱着嚎啕大哭起來,這麽多天以來,她們不敢大哭不敢大喊救命,每次一出聲音,都會遭來一頓暴打蹂躏,這些日子過的,簡直比地獄還要可怕,死了的幾個姐妹被拖出去悄悄埋了,本以為等待她們的也只有死亡和恐懼,沒有想到,竟然真的還有能回家的一天。

姑娘們朝楊臻和成翊在地上砰砰的叩了幾個頭,拖着被折磨的虛弱不堪的身子朝地窖外爬去,仿佛出了這地窖,就逃出了噩夢般的地獄。

成翊剛要擡腿出去,卻被一個綠色衣裳的姑娘拖住了衣襟,跪着大哭着不肯撒手。

楊臻看向那姑娘,翠綠的襖子被拉撤的有些衣不蔽體,露出來的皮膚被凍的發青,上面遍布青紫,想必也被痛苦的折磨過。

那姑娘哭的泣不成聲,只拉着成翊斷斷續續的說道:“成将軍,是你!成将軍……”

成翊見那姑娘竟認得他,蹲下身子擡起那姑娘哭花的臉端詳了片刻,試探着問道:“你是……小鵑?”

見成翊真的認識,楊臻在一旁倒吸一口氣替那姑娘心疼,白做了成翊的相好,如今都遭了這樣的罪,那成翊連臉都認不清楚。

“你怎麽會在這裏?”

那叫小鵑的姑娘努力讓自己的情緒漸漸穩定,哭着說道:“萱靈郡主讓奴婢和她一起出宮闖蕩江湖,誰知道……誰知道剛出了京都沒多遠,就被人給虜了!”

成翊面色沉了下來,緊問道:“萱靈呢?”

楊臻心下細想,那萱靈不就是太子的小女兒,當初郊外狩獵的時候,太子妃帶她見過,當時那萱靈郡主還向她悄悄做了個鬼臉,十來歲的模樣,長的胖嘟嘟的,沒想到這小鵑姑娘竟是萱靈郡主的丫鬟。

見那丫鬟開始支支吾吾的不說話,成翊便覺得事情不好,朝着那小鵑冷喝一聲,“說!”

那小鵑被這一聲喝斥吓的一個哆嗦,只得如實道來,“那……那劫匪虜了我們以後,嫌棄郡主年齡又小又胖,帶着太累贅,便尋了個地方,把她扔下馬車了!”

楊臻呆立在一旁不知該做什麽表情,雖然那萱靈郡主的遭遇讓人惋惜,但是為什麽還有一種想笑的沖動。

楊臻察覺到自己的表情有些不好,便轉移了注意力朝那丫鬟問道:“你家郡主一身貴氣,那劫匪不可能那麽輕易扔了這只肥羊啊!”

那丫鬟繼又支支吾吾的說道:“出宮前,郡主說闖蕩江湖不能太過華麗,于是就剪破了自己的衣服,讓奴婢……縫了縫。”

楊臻伸手掩住唇轉身走了出去,不厚道的笑了,那萱靈郡主,果真算得上是一個奇女子了,但願她還沒有遇到什麽傷害,還在闖蕩着她想象中的江湖。

出了地窖,姑娘們也都走的差不多了,莫枞清點了一下人數禀告道:“有幾個身體較差的沒有離開,其她都走了,跟官府報道的人數少了三個,問過幾個與失蹤姑娘相熟的,說她們已經遇害了。”

成翊點了點頭,吩咐道:“你派人把她們帶回去,尋個大夫看看,拿着我的令牌去告知當地官府,全力尋找萱靈郡主,再派幾個辦事利索的,快馬加鞭趕回京都向太子禀告萱靈的消息!”

“是!”莫枞領命,即刻下去處理成翊所交代的事情。

這麽麻煩!楊臻和張藝抱着肩站在一旁,他們救人的計劃安排的很妥當,救人以後的事情倒沒有想那麽多,估計若不是成翊一同來了,那就是她和張藝把幾個病重的姑娘一個個背回去了。

見成翊交代完事情後便沉默不語,楊臻過去問道:“那丫鬟可記得萱靈郡主被扔在什麽地方了?”

成翊搖頭,“她只說被吓的傻了,只記得是個山坡,沒什麽人煙。”

楊臻心想,一般郡主或者公主的貼身丫鬟都是自小長在宮中的,想必也沒有出過京都,記不得是什麽地方很正常,如今那年紀尚小的萱靈郡主被扔在荒郊野外,想來也是兇多吉少了!不過那丫鬟也是夠笨,竟然被小郡主诓的出了宮,本就逃不過重責,如今在匪徒手中被糟蹋成這副模樣,怕是成翊不責怪她什麽,她也已經生不如死了。

楊臻反過來朝成翊責備道:“誰讓你下手那麽快!若你留個活口,現在還能問出些什麽呢!”

成翊擡眸看了楊臻一眼,反問道:“你如何确定我滅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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