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殺父仇人

孫裘大笑幾聲,劇烈的咳了起來,身體長年遭受折磨,已經虛弱不堪。

“沒錯,就是你猜的那樣!當年我滅門的那一家三十幾口,就是你父親的副将,你為了給你的陸叔叔報仇,親自擒了我交于太子!如今我告訴你,就是你的陸叔叔,被太子收買,親手在你父親背後放的冷箭,讓你父親,“順利”的死在了戰場上!事後太子怕事情敗露,暗地裏重金雇我滅門,沒想到卻被你抓住,他本想讓我死了一了百了,卻又看中我的身手,讓我取了紅绛再死!哈哈哈!天意弄人,因果報應的時候要到了!”

楊臻在門外,聽的心驚膽戰,卻原來,成翊的父親,不是戰死沙場,而是被人所害。

這太子,到底是造下了多少罪孽!

屋裏的成翊踉跄着後退一步,怪不得,怪不得一向所向披靡的父親會突然戰死沙場,怪不得逼退靜王的時候,靜王會說他是一個傻子,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又說與其有時間鎮壓他,不如去查一查父親的死因。

細細琢磨,當年父親死後,陸副将一家人被莫名其妙的滅了門,而滅門的真正原因,當年他年幼,太子并未告訴他确切的答案,如今,怕是也只有滅門的人,才知道真正的原因,所以成翊重回涼城,找到了解開這團迷霧的關鍵――孫裘,從孫裘口中,得知了這個他難以接受的事實。

楊臻在門外震驚之餘,同樣疑惑,為何成翊會在太子登基之時,突然去查他父親的事情,估計八成是有人暗中指引,而這指引的人,必定不會是太子,十有八九,是欲與太子争天下的靜王無疑。

那麽,以靜王的性格,為何時至今日,才向成翊道出這個秘密?又或者,是誰向靜王透露了這個秘密?

一切的一切,似乎總有一個幕後之人,在暗處默默的操縱。

成翊後退幾步,覺得整個屋子裏,都回蕩着孫裘所說的話,覺得每句話,都如鋒利的刀子,剖着他的心,直至忍受不住,才轉身,出了房間。

打開房門,楊臻靜靜的立在門外,再看向成翊,神色複雜,不知道自己是該悲,還是該喜,亦不知道如何開口勸慰他。

成翊上前,一把緊緊抱住了楊臻,用力,仿佛要把她揉化在他懷裏。

千言萬語,夾雜着無盡的悲傷難過,變成了一句,“阿臻,我好想你!”

楊臻伸手擁住成翊,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只覺得這些日子,見過了他太多脆弱的地方,原來那樣頂天立地的一個人,是多麽渴望一個溫暖的擁抱和依靠。

楊臻把臉貼在成翊的胸膛,良久,靜靜說道:“成翊,你還有我,所有的事情,我陪你一起去面對。”

成翊音色低沉,哽着喉嚨回了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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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着大雪日夜兼程的幾天,讓成翊身心疲憊。

大雪封路,騎馬反而耽擱時間和精力,成翊被楊臻牽着手,默默的往王府的方向走去,腳踩在厚厚的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快到王府時,成翊突然停下了腳步,看着一臉迷茫,回頭看他的楊臻,猶疑片刻,開口道:“我……我還有些東西落在營中了。”

“明日再取不可以嗎?”

“不了。”成翊松開楊臻的手,“阿臻,你先回去吧!我去去就回,很快的!”

楊臻微笑着點頭,“你去吧!我在家裏備好了飯菜等你。”

“嗯。”成翊牽強的扯出一抹笑容,轉過身,往軍營的方向走去。

楊臻望着成翊的背影,只覺得他的腳步,有種莫名的沉重。

成翊回到營中,徑直去了秘密關押孫裘的地方,進了院子,手中緊握流霜,還在思索着,自己該不該這樣做?

…………

次日上午,楊臻在廚房看着煎藥的罐子,還不時望一望鍋中,驅寒的紅糖姜水熬的怎麽樣了,成翊奔波了這麽多天,昨夜一宿,他的手和腳都是冰涼的,喝點姜水暖一暖,應該會好上許多。

湯藥和姜水,在火上咕嘟咕嘟的煮着,張藝匆匆忙忙的跑進來,拉着楊臻便往外跑,嘴裏直叫嚷着:“不好了!不好了!孫裘被人殺死了!”

楊臻一把扔了手中的勺子,快速的随着張藝往營中跑去。

推開孫裘的房門,一股濃濃的血腥氣迎面撲來,孫裘趴着倒在地上,看死亡的場景,應該是一劍封喉,鮮血從脖頸中湧出,流了滿地都是。

林徐上前禀告道:“小公子,我已經簡單查探過傷口,一招斃命,刀口爽快利落,沒有絲毫猶豫,那傷口……”話說到這裏,林徐猶豫了,沒有再說下去。

楊臻走近孫裘的屍體,蹲下身子,伸手微微翻動,那孫裘脖頸處一道深深的劍痕,傷口切的整齊平整,而傷口的邊緣,泛着一絲微微的白。

流霜?

楊臻疑上心頭,像,又有些不太像!難道昨夜成翊突然回來,說是取東西,實則是要殺了孫裘?确實昨夜成翊回去後,楊臻也并未見他手上拿着什麽東西。現在,無論從殺人手法,兵器,還有死亡時間,作案動機,成翊的可能,都是最大的。

楊臻緩緩站起身來,他到底還是舍不下太子的養育教導之恩,如此殺了孫裘,是為太子洗清了罪孽麽?

沉默片刻,楊臻選擇尊重成翊的決定,換位思考,太子待成翊,一向視如己出,培養出這麽優秀的國之棟梁,到底花了不少心血,如果換作經歷這件事情的是她,她也會在兩難之間無法選擇。

最後看了地上的孫裘一眼,楊臻朝林徐吩咐道:“找個地方埋了吧!做的隐蔽些!”

林徐知道這孫裘作惡多端死不足惜,當即便領了命,“是!”

離開時,楊臻又回頭問道:“玉蘭呢?”

林徐回道:“死了!與孫裘一起死的,也是一劍斃命,護在孫裘身前,我們把她的屍體挪走,才看到孫裘的。”

嘆了一口氣,楊臻點了點頭,“把他倆埋一塊兒去吧!”也算是順了玉蘭的心願,一個女子,保護被重重追殺的師兄這麽多年,無論他癡傻或者瘋癫都不離不棄,也是難得,想必這其中的苦,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營中的事情有林徐,楊臻也不必再擔憂什麽,一個人回到了王府。她已經兩天,沒有給大哥送過湯藥了。

剛進了廚房,絡雪跑過來,在楊臻耳邊悄悄低語了幾句,楊臻把手中扇火的扇子,一把塞到了絡雪手中,匆匆跑回了房間。

昨夜成翊睡的晚,又奔波多日,楊臻以為他身體乏累,早上見他未醒,便沒有叫他。這都臨近半晌了,楊臻進了屋裏,見成翊還在床上躺着。

楊臻放輕腳步過去,瞧見成翊的臉色帶了不自然的潮紅,唇色蒼白,趕忙伸手去試了一下他的體溫。

縮回手來,楊臻只怪自己太粗心大意,沒有覺察出他的異樣,竟讓成翊燙成了這樣。

匆匆找了大夫來看病時,成翊已經轉醒,診完脈,大夫只說是身體勞累,頂着大雪趕路受了風寒,再加上憂心過重,才導致一病不起。

聽的一旁的楊臻連連自責,他剛剛經歷了朝局動蕩,又遭受了生父被害的打擊,頂着風雪千裏迢迢趕回涼城的時候,她還在溫暖的室內,懷疑着他是不是美人在懷。如此一想,楊臻疑惑自己,心胸怎麽一下子變得這麽狹隘了。

看着楊臻自責擔憂的神情,成翊努力朝她一笑,安慰道:“阿臻,沒事的,我喝了藥躺躺就好。”

大夫開完藥,把藥房子交給一旁的絡雪,提着藥箱退了出去。

楊臻走近成翊身邊坐下,端起一旁的熱水喂了他幾口,柔聲說道:“上次你來,我都沒有帶你去涼城四處轉轉,等你病好了,我好好帶你走一走,涼城有很多好玩兒的地方呢!”

成翊知道楊臻是在努力的哄他開心,想讓他把注意力,從父親被害的真相中,轉移到一些愉快的事情上。

成翊心頭苦澀,聽了楊臻的話,還是輕輕一笑,他這妻子,損人的話說的順溜,勸慰人的方法,似乎還很生疏。成翊忽然想起了,她兩次帶他去萬花樓的場景,想着她說的好玩兒的地方,于是開口問道:“萬花樓麽?”

一句話把楊臻說的甚是尴尬,不知道天底下還有沒有第二對夫妻,像他們一樣,把逛妓院說的這樣輕描淡寫。

楊臻把手中的茶碗放下,見成翊精神似乎比方才好了一些,于是挑着眉頭問道:“你想去?”

“可以麽?”成翊不知怎的,竟反口問出這樣一句。

楊臻瞬間垮下臉來,一把揪住成翊的衣領,一時忘了自己身穿羅裙,翹起二郎腿,咬牙道:“你想幹什麽?勾三搭四麽?告訴你,萬花樓的姑娘,都是對爺芳心暗許的!”

手下的衣領帶着皮膚滾燙的溫度,楊臻驀地怔住,她怎麽忘了,成翊在發燒呢。

于是趕忙松了手,讪讪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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