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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開。

徐庭的導師從國外回來了,又得知了她順利保研的事情,興奮地把她抽調到課題組做打雜,冠以提前接觸科研研究工作的大高帽。

偏巧遇上大項目結題,又趕上實驗室熟手們的畢業季,徐庭作為課題組最底層的生物,每天起早貪黑,幫着師兄師姐打下手,就這麽幾日快要把她對科研的熱情給磨沒了。

但是為了畢業論文的數據,為了未來的三年要在導師面前博好感,何況多年的學妹總會熬成大師姐,以後有的是欺壓別人的機會。

雖然內心在抱怨,但确實師兄師姐們操的心并不比她少,她只是忙身,可他們是忙心,不僅忙老師的項目,還要忙着做自己的實驗,忙着寫文章,又要設計方案,還要監督進程,時不時糾錯,最後還得為整個實驗負責。

一分耕耘,一分收獲。

科學研究不是一朝一夕、靈光一閃,研究生并不像表面上那麽光鮮亮麗,真的猛士就該去為科研事業奉獻身心。

但是,每次回到寝室看到賴在床上的另外三只,徐庭就覺得不爽,為何同校不同命呢,她也想繼續趴在電腦跟前渣游戲、渣動漫、渣Z山。

Z山的兩周年慶典又到了,這一次徐庭作為鎮山寶物被隆重邀請,為此,她又加班磨了一晚上的岩石薄片。

吧聚的內容依然是春游,依然是環湖。

熟悉的場景,不熟悉的面孔。

徐庭站在一旁望着櫻花樹飄落的粉色花瓣神游發呆。

曾經在這裏一起玩耍的人,除了幾個留校讀研和本市工作的,好多都沒有再聯系了,畢業就是不見麽?

之前的兩年都是為了別人的畢業而神傷,今年輪到自己畢業的時候卻忙得毫無感覺。

傷情這種無聊的情緒,真的是在無聊的時候才會出現。

同是大四畢業生的幾個吧友,圍坐在說着各自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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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聚餐、畢業旅行,每一次的活動都有可能成為青春年少最後的瘋狂。

以前想到這些的時候,徐庭一陣向往和感慨,而現在,腦子裏只有一句話“快樂和悲傷都是他們的。”

黑皮鼠笑她:“你個此校區畢業、隔壁校區開學的人,當然沒感覺咯,換個宿舍而已,和我們不一樣。”

相比畢業生,徐庭這個順利升學的人,更受Z山吧友們追捧,身邊圍了好幾只,鬧着要跟她一同西天取經:貼吧和學業如何平衡,保研的考研哪個更好,專業的導師誰更重要。

徐庭随口編着積極向上的瞎話,只有她知道,她是雲裏霧裏撈底保了研,期間的心慌和不确定,時不時讓她懊悔,當初要是能多選對一個選擇題,或者沒有少交一次作業,就好了。

聽完前輩一席話,取經完畢的後輩吧友們像充電結束的蓄電池,滿眼閃着奪目的神光,親切地同她約定着:“Z山三周年的時候跟學姐彙報戰果!”

“好!加油!”徐庭鼓勵道。

研究生的答辯要比本科生早一些。

跟着師兄師姐打完醬油的徐庭,也在他們完成畢業論文的同時取得了自己需要的數據資料,導師的項目也随後就結題了。

剩下的日子裏,徐庭開始窩在圖書館查資料編輯論文,時間不算充足,但支配權歸自己。

畢業季必不可少的胡吃海喝和聚會留念開始了。

陳進進問她什麽時候拍學士服畢業照,他可以幫她們跟拍。

徐庭說已經有人選了,斟酌一番,她把闌珊和燈火叫出來請了頓飯,拜托她們幫忙。

陳進進問她什麽時候寝室聚會吃飯,問她他用不用過來一起。

徐庭說這是寝室的小聚會,約好了大家都不帶家屬。

其他時候,陳進進問她有沒有空一起吃個飯。

徐庭總說,忙,忙,忙。

到底有多忙,前一階段是真忙,而現在是真可以抽時間出來。

只是——

鍋蓋兒和卦哥那樣的情比金堅,卻也免不了畢業分手季。

她不叫陳進進一起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源自同寝室的鍋蓋兒。

一來是怕鍋蓋兒看到了心情不好,她心情不好的時候統統表現為對着身邊人唠唠叨叨發脾氣亦或者諷刺挖苦,鍋蓋兒在某次口不擇言的時候跟徐庭說“你們倆現在是都在讀研,暫時不用思考這個問題,但讀研也總有畢業,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呵呵。”

雖然後來鍋蓋兒無比真誠地對徐庭說,陳進進一定不會像卦哥那麽強硬,不肯同她一個城市工作,但徐庭的心裏總有根刺,這也是她不叫他的第二個理由,秀分快,她悄悄把陳進進藏起來,說不定可以堅持到很久很久的以後。

徐庭總是推脫在忙,三分鐘內,必找借口挂電話。

漸漸地,陳進進也不再打電話過來了。

脫離了電話遙控的徐庭,一邊暗自神傷,一邊天天潇灑。

終于,初稿完成。

徐庭找導師看過後,從院辦出來,專程到計算機大樓門前晃了一圈。

抱着貓的看門大爺還在,他告訴徐庭說,陳進進這幾天都不在。

徐庭笑着說:“嗯,我知道的。”

其實,她不知道。

什麽也不知道。

他什麽都沒跟她說過。

既然不說,肯定有他的考量,她巴巴地去問,就顯得多事了。

徐庭蹲在電腦前研究着他的Q,從空間日志、相冊到個人簽名和說說,研究在那裏留下腳印的親友們,挨個點進去查看,像是威武的偵探,更像是探索人家隐私的小偷。

本是無聊之舉,卻真的挖到了一些內容。

陳進進,居然有開通微博。

這件事她完全不知道。

他究竟還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呢?

陳進進的微博是日記的形式,一天一天編着號,現在,前面的序號已經破百。

最新的一條寫着,他有事離開A市,讓大家靜待歸期,等候好消息。

下面是清一色祝福的話。

他去辦什麽事?他們在祝福什麽?

她不知道。

陳進進的微博風格和他平時表現出來的畫風并不一致。

在微博裏,他會發表情,會寫冷笑話,會吐槽爆料,還會跟下面的評論相互玩鬧。

徐庭看了前面的幾條,摸進了跟他互動評論頻繁的幾個博主的首頁。

大部分是她認識的人,有室友,有辦公室同門,發博最頻繁的是二靈、長久和季禾。

陳進進的微博關注和粉絲都不多,看來是個人生活賬號。

徐庭看着自己的微博賬號,和Q號同名,關注和粉絲被Z山吧友侵占了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所以,她的微博上也不會放很私人化的東西,只是轉發,或者隐晦地提及,就跟“流水賬”一樣。

說起來,流水賬還是陳進進跟她說網絡寫真人真事風險大,她才那麽寫的。

前兩天她折回去翻過一次,連自己都讀不懂她當初是寫了什麽事,跟打啞語似的需要回想需要猜測。而他卻在微博上事無巨細大張旗鼓寫着日記,還不讓她知道。

以身作則呢?

徐庭默默地點了關注。

取消關注。

又換成了悄悄關注。

想了想,把長久師兄和季禾的微博也悄悄關注了。

過了兩天,徐庭在微博上看到陳進進似乎事情已經辦成,但要繼續在那裏玩兩天才回來。

她編輯着短信發過去,問他周末有沒有空。

過了一會,短信回複了。

“很忙。——陳進進”

很忙。

多麽眼熟的一個詞。

用過的借口總會被用在自己身上。

反式慕容複體質。

徐庭看着網票訂單上,老早就付款選好的兩張演唱會門票,自嘲一番。

陳進進應該是忘記了,她那時候訂票之前還特意跟他說過的,一定要空出時間來。

2012是傳說中的世界末日,頂着這樣的噱頭,五哥出了張新專輯,演唱會世界巡回。

新歌不錯,她一直都是五哥的路人粉,而這次很巧的,五哥把A市選作演出的其中一站,聽說現場表演會讓人秒轉真愛粉,周邊省市的粉絲都要驅車趕來還要找地方住宿,她一個門口看戲占盡天時地利的閑人,當然也要湊上一湊。

而且,也是存了私心,想和他一起去看,作為增進關系的媒介,咬咬牙,訂了票,人生第一次就給五哥吧。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

再等等看。

一直到周五。

還是沒有消息。

黑皮鼠觊觎她手上的票很久了,聽說她不一定會去,三餐準時問候她,決定了沒,要不要把票出掉。

徐庭心煩意亂,卻也一直不松口,終于到了演唱會的前一天晚上,她把號抄給了黑皮鼠,黑皮鼠很給面子地按原價把兩張票接手過來,還說要另贈她一頓晚餐。

徐庭揮揮手,豪邁地拒絕了。

回到寝室,徐庭躺在床上、蒙上被子。

以為會輾轉反側、睡不安穩,一覺醒來卻發現天已經亮了,竟然一夜無夢。

手機還是毫無音訊。

果然是這樣麽。

深深的失落感。

本來現代人與人的聯系就脆弱到只能靠着網絡和電話來維系了,可現在卻連電話都沒有了,既然這樣,就放逐自我,消失吧。

反正不會有人在意。

信息大樓的某間辦公室裏。

季禾拿到票,問陳進進要不要一起去會場的時候,他才想起來當晚有演唱會。

又想起幾天前的那條短信。

他當時是随便發過去應付她的,誰讓她總是躲着他,被以“忙”拒絕也是不好受的。

此時,時間緊迫,他卻打不通她的電話了。

招呼季禾先走,他去找徐庭。

說要找她,其實他也是毫無頭緒。

陳進進做了幾個假設:她也忘記了,她和別人一起去了,她自己去了……

正在毫無章法的時候,陳進進手機震動,有一通陌生來電。

“大神,我是黑皮,徐庭把票轉讓給我了。”

票,轉手了。

陳進進沉默一瞬:“哦,知道了。”

“我也找過了,徐庭不在宿舍,一早就出門了,可能去了實驗室。”

某間實驗室裏。

徐庭擡起頭看着挂在牆上的時鐘,秒針一跳一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地轉動,絲毫不會停留。

她盯了好一會,眼睛都盈滿了淚水,卻沒被那個漩渦式旋轉體催眠。

秒針的速度和心跳幾乎平齊,一前一後,一聲聲地敲擊在腦子裏,提醒她,演唱會要開始了,大家都已經進場了吧,現場一定很熱鬧。現在後悔也沒票了,後悔也來不及了,想去就去啊,攤開了說多好,大不了自己去,幹嘛賭氣,這都是她自己作的。

她為了不去想那些事,自告奮勇來實驗室幫忙磨土,一天下來吃了不少灰,而接近下午,課題組有一半人收拾包裹結伴去演唱會了,要是票還在,她跟着師兄師姐一起去也行啊。

想到這些,徐庭委屈地不得了。

“咚咚——”

實驗室的木門發出悶聲回響。

徐庭用手背胡亂抹了一把,才站起,轉身。

眼前出現的人,表情嚴肅。

“嗨!”

她不知道他現在出現在這裏有什麽意義,已經開場了,已經沒票了。

太遲,太晚了。

“我……”

他莫不是想起了演唱會的事情,可她不知道要怎麽解釋。

“你在這裏忙了一天?”陳進進看着她眼睛紅紅的,心累,有些話突然不想問了。

“嗯。”徐庭低聲應着。

“差不多一起去吃飯吧。”

“哦。”

徐庭糾結了一下:“因為今天有事要忙,我就把票轉給黑皮了,也沒跟你說……”

“對不起。”陳進進打斷她低姿态的解釋。

徐庭驚訝地看着他,有些事不消明說,放在心裏就好了:“我也,對不起。”

相互凝望。

徐庭随意拍掉手上的土,傾身前去,環住陳進進的腰,把臉埋在他的脖頸處。

陳進進單手把門關上,回抱,右手挪至徐庭的後腦勺,食指輕輕撥動她豎起的幾根亂毛。

早不是那個雞窩短發了,長發及腰,卻還是到處亂翹。

夏天的衣服料子很薄,沒多久,陳進進感覺肩頭涼意上湧,連忙雙手掰着徐庭的肩膀拉開,她的眼圈又紅紅的。

他問道:“你怎麽了?”

面前的人不做聲。

她又小心地用試探的語氣問道:“餓了?居然把你餓哭了,現在就帶你去覓食。”

“噗!”徐庭果然笑了,髒手在陳進進的T恤上狠狠抹了一把,強裝嚴肅道,“你開通了微博?”

“嗯。”

“為什麽不告訴我!你還在上面大暴生活隐私!不怕被跨省嗎?”

陳進進微笑看她:“你看過了?”

“當然看了!我告訴過你我的微博名字,可你居然沒關注我!你還有什麽瞞着我?”

陳進進唇角微揚,看着面前的女人繼續撒潑。

“你從來都不關心我,你都不去我的日記貼裏留言了,你已經把我忘了,你就把我忘了吧,哼,我不稀罕你了……”

“我不想成為你小尾巴的其中一個。”陳進進打斷她的喋喋不休。

“嗯?”

“不去你那裏留言,是不想跟他們一樣。”

“哎?”

陳進進繼續指控她:“你都沒把我介紹給你的同學認識過,我找你根本無從下手,你都不知道我今天找你多辛苦。”

“啊?”

此時的陳進進和微博裏的那個他越來越像了,穩重成熟,深刻有內涵呢?

徐庭抱着頭:“等等……你讓我靜靜……”

作者有話要說: 要結束了……不是爛尾不是爛尾不是爛尾。

此處又立了好幾個flag,不造來不來得及講完……(再見)。

☆、五十一章 結局

誰都沒有意料到,比這屆大四更早畢業的,居然是翻頁黨。

五月底,新版百度貼吧重磅上線,全面開啓了樓中樓模式回複。

再也沒有精準的翻頁黨,明明看見帖子被頂起來,卻一眼找不到最新回複的挖墳蠢貨藏在哪一層裏,明明看到回帖數達到了29,争分奪秒搶占翻頁,回帖之後才發現“翻頁”兩字顯示在首頁的第十幾樓裏。

好亂,好不習慣。

即時的讨論根本不該是這樣的,一個帖子一個主題,跟帖的人能不能不要插樓!

就算插樓規則合理,樓中樓也有回帖數限制,回複數太多會被隐藏在“更多”裏。最新的回複,需要點開“更多”,需要繼續點擊樓層中樓中樓最下面的數字進行翻頁,不能針對某個馬甲的腦殘言論拉出來鞭屍,再不滿再瘋狂的鞭屍都被藏在了樓中樓裏,無人問津。

Z山衆人:這樣掐架好不爽!

Z山反對樓中樓的吧友占多數,自發的組織“抵制插樓黨”,黨內人員需要手動遵循傳統的回帖模式。

但是,畢竟手動太累,終究扛不過樓中樓的大勢所趨,不到一個月,翻頁黨逐漸被消滅,不久,翻頁黨徹底畢業,哦不,肄業,被拍死在Z山的山洪裏。

學校裏的各種花依次綻放。

新一屆的Z大杯足球賽又拉開了帷幕了,開幕式那天是個陰天,而之後連綿不斷的雨把比賽進程一拖再拖。

Z山裏有關于足球比賽的讨論聲中,必有吧友順帶咒罵這個鬼天氣,足球場都變游泳池了,幹脆比賽旱鴨子劃水好了。

陰雨連綿,不僅比賽拖着結束不了,約會的小情侶們也沒地方散步,答辯結束的畢業生們也沒地方擺攤。

Z山人在山裏發帖吐槽:有本事讓軍訓也下雨啊!敢不敢別曬肉幹兒似的炙烤?

Z山人回過神來:額,口誤,軍訓還是繼續明媚的晴天吧,虐虐那些新生們,讓他們更好地适應A市天氣的任性。

前後拖了兩個月,Z大杯終于落下帷幕,之前叫嚷着要組織Z山杯的吧友們,已經有一多半因為工作或其他各種原因離校了。

當然踢球也不是吧聚的唯一模式,這期間,吧友們還是照樣在袋鼠家吃吃喝喝。

袋鼠也是今年的畢業生,吧務特意将傳統的Z山杯改為了以袋鼠為吧友代表的2012屆畢業生歡送吧聚。

以上“以袋鼠為吧友代表”是徐庭接到通知時腦內自行添加的。

雖然見了袋鼠有少許的不自在,掂量之下,她還能留守在Z大,但他們畢業了,以後很難再聚了,還是去送一下吧。

吧聚定在學校附近小街的小飯館裏,包了三桌。

徐庭手捧Z山漂流本站在門口,等着相熟的吧友進來。

雖然是以畢業生歡送會為主題,但吧聚還是以平日裏的活躍分子為主,真正的畢業生還占不到五分之一。

等到就位結束,徐庭走到最裏面的圓桌前面,示意正在和吧友吹牛皮的黑皮鼠讓一下位置。

沒等黑皮鼠起身,坐在黑皮旁邊的吧友頭也沒擡地說:“把菜單放下吧,我們自己點好了送過去。”

話音一出口,大家都楞了。

還是袋鼠先反應過來,熱情地接過徐庭手裏的本子,介紹道:“這是前吧主深井冰啊,美女吧主哎!這個叫做Z山漂流本,是給大家簽名留念的。”

被科普了的某吧友霎時鬧了個大紅臉,連聲對徐庭表示歉意:“我不是故意的,有眼不識泰山啊,女神這麽美,怎麽能眼拙當成了點菜小妹,我的錯,我錯了,我道歉,女神請不要大意地懲罰我吧。”

一桌子的人跟着狂笑。

徐庭面上一熱,裝作毫不在意地點點頭,坐到了黑皮和袋鼠之間。

這桌坐的幾乎都是Z山的元老,甚至久不出山的格子也來了。

他依舊cosplay,穿着一件格子衫。

當他站起自我介紹完畢,三個桌子的吧友齊齊噤聲,忘記了鼓掌歡呼,低頭跟左右小聲讨論着:“這是創山大吧哎!”“先祖!”“先祖居然來了!”“有生之年能看到創吧大神!”……

格子的辭職是很徹底的,辭職之後再沒有出現在Z山了,但不妨礙Z山繼續流傳着他的故事,新進的Z山人繼續扒着他的神跡。

議論聲雖小,但也不是完全聽不到的。

格子撇嘴:“別拿我當大神,我跟你們一樣,都是來送學長學姐們的。”

“霧草!格子說的是送學長學姐吧!”

“格子,你還在Z大麽?”

“格子,你還沒畢業啊?”

“格子,你當初挂了多少門課,怎麽還沒修回來?”

……

格子因為挂科嚴重被迫辭職的傳說果然深入人心。

“學姐……黑皮……巅峰……”格子眼睛濕漉漉地向徐庭他們求救。

黑皮拍拍掌,提醒大夥兒安靜一下:“格子是09級的,正常來講,明年才畢業,人家大一的時候就申請到了Z山吧主。”

然後,黑皮在吧友們衆目睽睽之下,湊到格子跟前小聲問道:“你現在還在挂科嗎?”

還以為會是什麽悄悄話,聽了此言,格子氣急:“沒有!”

“聽到了沒有,格子說他才沒有挂科!”黑皮鼠補充,在格子哀怨地眼神中結束演講,淡定地坐下來,拿起筷子繼續撥着面前的酸辣土豆絲。

自我介紹後,就是各自找好基友吃飯喝酒了。

袋鼠夾了兩筷子菜,放下,食指戳向坐她旁邊的巅峰,眨眼道:“嘿嘿,手滑了吧!”

強勢鎮定的巅峰瞬間石化了:“你知道了什麽?”

袋鼠欺身趴過,壓低聲音:“天地,是你的號吧?”

天地?

袋鼠的聲音再低,還是落入了徐庭的耳朵裏。

天地在兩年前江湖不見,前幾日又突然現身,引發了不大不小的追捧,吧友們喊着“天地葛格卡機嗎!”“天地大神求合影。”“天地大神,終于等到你!”……

強勢挽留愈演愈烈,天地終于再次現身說“有空會常來的。”

沒想到,天地就在身邊?

徐庭對上巅峰的眼睛,巅峰很快調節好了面部表情,笑笑,點頭:“還是喜歡天地那個賬號,其實經常登錄用着的。”

仔細琢磨來,天地和巅峰的風格還是挺像的,同樣的犀利強勢,在巅峰沒自爆馬甲之前,大家也都以為會是男生。

天地,長久,天長地久,怪不得她念念不忘。

徐庭朝巅峰回敬了一個了然的微笑。

後來徐庭把天地ID的秘密講給陳進進聽,羨慕之情溢于言表。

“你是也想弄個情侶號?”陳進進問。

徐庭不好意思地擺擺手:“沒有沒有,我挺喜歡現在的馬甲的。不過……新開兩個情侶小號還是可以有。”

“無聊……”陳進進說,幾秒後,開口問她,“新馬甲的名字想好了沒?”

徐庭雙眼泛光:“新馬甲不急不急,”翻出手機的相冊拿給陳進進看,“可以先弄情侶頭像。”

陳進進随意掃了一眼,嫌棄地後退半步:“幼稚!”

“人家親手畫的,都放了半年了。”

兩天後,千年不變的禿頂企鵝頭像,換成了萌嗒嗒的撲克臉小子。

徐庭戳着電腦上的某個頭像,笑罵道,口是心非,口嫌體正直……

感情日漸升溫,可徐庭又鬧別扭了。

她得知了陳進進之前出差辦事的內容。

他去辦簽證了!

留學簽證。

七月份就要走了!

本來這是件好事,多少學生中才能選出來的佼佼者,可她就是通體不舒服,怪他瞞着她,到快要瞞不住了,才告訴她。

陳進進哄了兩句,徐庭越發地做大,擺起了老佛爺的姿态。

然後,陳進進揚揚手:“你走吧,我知道你又想靜靜了。”

“你才想靜靜,你全家……說,靜靜到底是哪個小妖精?”

2012趕上了60周年校慶,Z大到處都在挖,連大禮堂也開始了緊急裝修,無奈畢業生晚會只能搬到小禮堂。

音響效果和設備配置不差,但禮堂容量卻少了不止一半。

票量有限,需要畢業生拿着一卡通排隊領取,但就算是畢業生也不是一定能夠領到票。

這個沒領到票的其中一員就是——徐庭。

看了三年的畢業生晚會,年年都有大爆點,畢業生的瘋狂,最後的心聲,将全場晚會推至最後的高.潮。

當天,徐庭徘徊在禮堂的門口伺機潛伏進去,但是門小,門口的學生會小朋友又不是她的熟人,她特別想擺出貼吧賬號問問看,看能不能給個面子,可大四學姐還真拉不下臉。

獨自惆悵了一番,徐庭決定打道回府了。

可巧,她剛一轉身就碰見了迎面走來的矩陣和長久。

長久身邊還站着巅峰。

巅峰問她:“你也是沒領到票嗎?”

徐庭點頭。

巅峰對長久使眼色,但身旁的男人卻沒有接到默契,倒是矩陣接了話茬。

矩陣右手框起挂在脖子上的工作證,顯擺道:“我們Z大官方論壇負責這次晚會的微博牆技術,不用票,想看的話,我可以帶你進去。”

徐庭連忙點點頭,跟着他們一道走了後門,直接去了超特級VIP區。

畢業生晚會結束,各種離校手續辦妥,逗留在學校的人越來越少了。

小紅已經坐飛機回家了,大喬和鍋蓋兒也已經打包好了行李,只等托運。

徐庭聯系了師兄,幫她把東西寄存到師姐宿舍。

做好這些,徐庭蹦跳着從公寓樓的臺階下來,準備去食堂吃飯。

咦!等在樓下拿着手機的那個人是誰!

陳進進!

他也會在公寓樓下當望妻石哦!

徐庭正準備上前打招呼吓他一跳,她旁邊的小姑娘就甜甜地叫了聲“陳師兄”,以迅速又不失優雅的腳步超過她,且在她強大的目光壓力下,順利地把手上的行李塞到陳進進手裏。

這人,她是誰?

徐庭順着那只纖纖玉手移轉目光,想要看清那個小姑娘的正臉,卻深深對上了陳進進的雙眼。

KAO!

于是,她拔腿就跑。

是的,她看到陳進進動了,知道她身後的腳步聲就是他。

大夏天跑起來真的好累,出了好多汗,為什麽反射性就跑了呢,可是,停下來好丢臉。

一個愣神,“啪!”

一只大手扣上她的肩膀,徐庭身形扭轉,右腳別着左腳,幾乎站立不穩,就在她要被自己絆倒之時,腰上傳來一道熱力,止住了她即将撲地的動作。

站穩後,徐庭默默地喘着粗氣,低頭盯着腳尖。

心裏高唱着:涼鞋磨破趾側,汗水濕透衣背,我知道你是誰,我卻不知道你為了誰……

停在她前面同樣喘着的人,甩下背上的物件,拉開拉鏈,悉悉索索從挎包裏翻找着什麽。

“給!”

侵入眼前的是一個牛皮紙的Z大專用信封。

“這是……”徐庭抽出,裏面是一疊白色的紙張,黑色字跡隐隐透出,即使是反面也能清楚地看到擡頭寫的是她的名字,“這,該不會是情書???!”

徐庭好笑地盯住陳進進等待他的确認回答。

看着看着,不吭聲的陳進進的臉慢慢地紅了,這一幕娛樂了徐庭,她捂嘴忍笑。

“我這是剛剛跑的。”

“我知道,我知道。”

“那我先幫師妹搬東西了。”

“表走!說,她是不是就是那個靜靜!”徐庭佯怒質問。

“別鬧。”陳進進笑了,撥開沾在她額前的劉海,抹了抹她腦門上的汗水,又在她頭頂上輕拍了一下。

徐庭雙手捂緊腦袋,瞪圓了眼睛警告。

居然摸頭殺,犯規哦!

等不到去食堂,徐庭就讀完了所謂情書。

沒有表白的話語,只有這麽幾年的心路歷程。

徐庭一邊吐槽這根本就是個總結回憶錄,一邊嫌棄着這字醜得過不了她的審美,卻不由得停在了路旁,靠在籃球場的圍欄上。

擡頭望天。

這樣的語言才最打動人,那些小細節,原來他一直放在心上。

徐庭掏出手機,點開陳進進微博裏的第一條——“她問我有沒有微博,現在我有了。”

點開她生日那天——“第1天,從今天開始,天天都是紀念日。”

每條微博都是以一個歡脫的悠嘻猴表情做起勢。

那個拍手四周冒着紅心的悠嘻猴,是她當時以求指導C語言為名勾搭他的時候,随手畫下的他的搜狗輸入法皮膚,後來被他沒收了去。

卻成了最早的信物。

“喂,學長,那張悠嘻猴還在麽?”

“在的。”

“丢掉丢掉,那張沒畫好,我的水平不是那樣的,以後我給你來張更好的!”

“還是猴子!?”

“當然啊。”

“嗯,聽說……你要給我生猴子?更好的猴子?”

“陳進進!你居然會是這樣的學長,人家還是個少女啦!”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速度好像有點快了,還加了好多12年以後的網絡流行語,就醬紫吧,差不多要完結了。

☆、五十二章 正文完

7月上旬,高校貼吧目錄重新開放,高校替代吧時期宣告結束,貼吧進行反向跳轉。

搜索“Z山”“ZZ”“ZZ大學”統統跳轉到“ZZ大學吧”。

最後ZZ大學還是沒有和ZH大學有關于“Z大”的問題和解,最後的商議結果是Z大吧不作任何跳轉,繼續只讀模式。

ZH大學倒是很滿意,但是Z山人卻欲哭無淚。

Z大吧原本就是ZZ大學盤踞的地方,更是Z山起步的主戰場,現在替代吧之前的心血都被封在只讀模式裏了,而現在的ZZ大學是前輩們的根據地,是個有着厚重歷史,但卻沒什麽感情的地方。

因為跳轉的原因,所有“Z山”的歷史也被抹掉了。

阿田他們向總部反映了這個問題,總部說會幫忙把Z山的精品貼搬運過來,但由于Z山的管理制度,精品貼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所以,又問,就不能把兩個貼吧合在一起麽?

總部回答說,兩個貼吧只能留一個。

于是,抉擇之下,還是回歸到Z山吧,但是“Z山”要被後臺更名為“ZZ大學”。

幾天後,熟悉的貼子重新出現在ZZ大學吧裏,吧友們興奮地前去報到,這才發現首頁顯示的精品貼發帖人都變成了IP地址,而更要緊的是所有的帖子的發帖日期都變成了“2012年7月Z號”。

最搞笑的就是那個“Z山第一帖”了,日期也是7月Z號,确實,7月Z號是新的貼吧的第一帖,是最早的日期。

繼續向上級反映,無果,這已經是最大的技術了,更改時間記錄,只能越改越晚。

沒有辦法,Z山吧友們着手把老貼吧裏的帖子搬運過來,這才發覺因為更名的原因,所有保存過的鏈接都失效了,那些被跳轉覆蓋掉的歷史完全搜索不到了,僅有幾個從老ZZ大學吧搬運過來的精品貼混在Z山的精品貼裏,享受着同樣的日期,和同樣的IP地址發帖人。

Z山完。

***

風風火火的反向跳轉搬運工程結束後,闌珊找到徐庭,找到那些老幹部,要為Z山辦最後一期吧刊。

這獲得了很多人的支持。

一周後,吧刊放在了右上角,只有兩個字——“【吧刊】Z山”

一個月後,IP匿名恢複被廢止,59黨畢業,大夥兒痛苦哀嚎,黨派被強拆。

一個馬甲出來蹦跶發帖“誰說我畢業了,我還在的!——*.*.*.59”

下面的人跟帖回複:

“誰這麽有才,居然注冊了這個馬甲!”

“我手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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