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情窦初開

宋嘉和一路上都顯得很開心。姜麗娜問他什麽事兒這麽高興，他說我高興不好嗎。姜麗娜趕緊說好好好。宋嘉和生病這幾年，姜麗娜一直順着他，只要能讓他高興，讓他好好活下去，她做什麽都願意。現在，她也就只剩這麽一個命根子了。

宋嘉和一進屋就咬着冰棍鑽床底下去了。姜麗娜跪在地板上往裏看。

“兒子，你看什麽呢？”

“看書。”他說。

“什麽書？”

“故事書。”

他說的故事書，其實就是語文書，因為裏面有很多故事。姜麗娜也摸不準他現在到底有多少能看明白。但只要他開心，沒有危險，鑽床底下也沒關系。姜麗娜沒說什麽其他就出去了。

宋嘉和在床底下藏了挺多東西，包括鉛筆，橡皮，筆記本。

他拿出鉛筆橡皮，在筆記本上畫起來。

畫了幾個線條，扯出幾道輪廓，很快一個人頭像就畫完了。

畫面上是高妍穿着體操服紮馬尾的樣子。他把畫夾進語文書裏。然後躺在地板上，對着床底板傻笑。

從那天起，高妍在宋嘉和這裏的工作輕松多了。他不再吝啬笑容，也沒再用那種看不上她的眼神“鄙視”她。總之，高妍之前的溜須拍馬出了成果。

平平靜靜地過了些時日，高妍迎來了與林周的第一次正式約會。一天沒吃正經東西，她早就餓了。狼吞虎咽地吃起來，淑女形象已經忘到了天邊。

之前因為宋嘉和出了一點小插曲，林周并沒在意。兩人每晚煲電話粥，聊到深夜。

“那個宋嘉和，你們怎麽認識的？”聊了許多話題之後，林周問道。

問題終于來了，高妍早就打算如實相告，“也是一個偶然的機會。宋嘉和他們家跟艾靈家是老朋友了。他們想找個有耐心的會彈琴的，不需要多專業，所以艾靈就想到我了。最重要的是，這份工作比家教賺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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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說起來，不如一次說利索，“……其實……他是個病人。”

“病人？”林周回憶着那個人的樣子，沒什麽明顯病狀，“什麽病？”

“他出過一場車禍，之後就……”她比劃了一下腦袋，“有點兒不對勁，挺多事兒都不記得，也不明白。智力就像孩子。”

林周再次回憶起他的樣子，“是嗎？看不出來。”

“我一開始也看不出來。但是你要跟他直接接觸，就會有察覺。他特別單純，想問題就跟孩子一樣，很簡單，很純粹。其他的，跟普通人沒什麽區別。”

“那你不怕麽？”

高妍笑了，“被你說中了。剛開始我特別怕他，我總怕惹着他，他一生氣我怕我不知道怎麽辦。萬一他有暴力傾向，我就完了。”

“那現在呢？”

“現在不會怕了，他從來沒對我發過脾氣。嗯……也挺好哄的。總體來說，挺乖的。”

“你好像，挺喜歡他的。”

高妍一愣，“也不是喜歡……不是那種喜歡。”

“我知道。”

你當然知道，因為我喜歡的是你嘛。

高妍低着腦袋，繼續扒飯，忽然變得淑女起來。

與林周相處的這段時間，沒人提起什麽談戀愛的事兒。除了上次他把雨傘給她的時候摸過她的手，之後就再也沒什麽動作。

兩人吃完飯，肩并肩走出飯店。林周對她發出邀請，說周末出去看電影。高妍很開心地答應下來。

暗戀了三年多的男神在和她談戀愛，想想都要飛起來了。

剛好周五宋嘉和要跟姜麗娜去做複健，她的時間可以随她支配。

周五那天下午，高妍在宿舍裏來回換上僅有的幾套衣服，最後選了一件大大方方的休閑裝赴約去了。

林周早在電影院門口等她，一看見她就迎了過來。他今天穿了一身品牌運動裝，看上去陽光健康，特別帥氣。高妍美滋滋跟在他身邊，排着隊進了電影院。

他們看的是好萊塢科幻電影，男主角披着紅鬥篷在天上飛來飛去。

忽然，林周握住了她的手。

心跳加速，呼吸困難的高妍嚼着爆米花，偷偷看了他一眼。他也看看她，對她笑了一下，手握得更緊了。

今天看電影的人不多，高妍身邊的座位還空着，她對着沒人的那邊偷偷咧開嘴唇笑了。

“啊，真是你啊妍妍。”

小鹿亂撞的高妍突然被吓了一大跳，宋嘉和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來的，就在她耳邊說話。她回頭一看，宋嘉和就坐在她後排的座位。

“你自己來的？”

“不是。我弟弟。”他指着旁邊傻樂的一個男的說。

那個男的從大屏幕上分了點目光過來，“你好。”

“你好。”高妍說。

“你今天不用複健嗎？”高妍問宋嘉和。

“不用，改天。”

随後，宋嘉和繞到前排來，一屁股坐到高妍身邊。他弟弟見他在能見範圍內，又繼續對着屏幕傻樂去了。

高妍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林周，聳了聳肩膀，“真巧。”

宋嘉和一直不跟林周打招呼，從上次見面到剛才都是一樣。林周還是一副很大度的，“沒關系”的表情。

宋嘉和坐到她身邊，抻着脖子，專門看了一眼高妍旁邊的林周，還有他們倆握在一起的手。林周沒理他，專心看着屏幕。

宋嘉和從高妍那兒抓了一把爆米花，靠到椅背上。抓了三次之後，宋嘉和又側身看着高妍。

她坐得老老實實的，也專心看着屏幕。

所實話，高妍已經不知道電影在講什麽了。她有些擔心宋嘉和會做出什麽怪事兒來。昨天他們倆見面的時候，他送了她一個用紙疊的玫瑰花。他們雖說相處得不錯，但關系只限于他的家裏。離開那個特定環境和身份，要跟着他的節奏配合他，是很難的。

怕什麽來什麽。宋嘉和忽然不老實起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在看嗎？”他低聲說。

高妍也低聲說：“在看。”

“都講了什麽？”

“……”高妍轉向他，“你看看就懂了。”

“你給我講。”

“等我看完了給你講好嗎？”高妍低聲與他交談，身體稍微傾向他那邊。

林周瞧了一眼兩人，不期然就與宋嘉和四目相對了。雖說電影院裏燈光很暗，但宋嘉和那雙眼睛總像藏着X射線似的，把他看得很不舒服。

林周轉回頭，繼續看電影去了。

宋嘉和似乎一時間有很多問題，纏着高妍問：“你們在幹什麽？”

“我們……在看電影啊！”

“他為什麽拉你的手？”

高妍清清嗓子，“你還是看電影吧。”

高妍把目光重新轉回大屏幕。男主角兒又披着鬥篷飛起來了。至于他怎麽飛的，她不知道。

準确地說，從宋嘉和來了以後她就什麽都沒看進去。

好不容易專心了些，宋嘉和又出新花樣了。他忽然握住了她的右手。

被他一握，高妍本能就想往回縮。宋嘉和見她反抗，實在不明原因。為什麽那個人可以，他就不可以。于是抓得更緊了。

高妍與宋嘉和力量相差懸殊，不動聲色往回拽了幾次都沒成功。她實在是如坐針氈了。

挺了一會兒，高妍實在挺不住了。她低聲對宋嘉和說：“嘉和，你松手。”

他看着她，挑起眉毛，“為什麽？他也拉着呢。”

“嗯……我改天跟你解釋好嗎？”

“不好。”

高妍嘆口氣，耐着性子，“你這樣我會生氣的。”

“為什麽要生氣？為什麽他可以我不可以？”

看着他的眼睛，高妍不知道該怎麽措辭。

“以後我再跟你說，你先放開。”

宋嘉和轉眼看向屏幕，身體往椅背上一靠，不說話，也不放手。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高妍已經全無看電影的心思，整個人都琢磨着怎麽甩掉宋嘉和。

之後，她來了一個點子。她對林周說要去衛生間，林周松開她，問要不要他陪。高妍搖頭說不用。後來，她又對宋嘉和說了同樣的話。宋嘉和知道這回不能拉着了，只好松了手。

高妍走開了，宋嘉和注意力也都被她拉走了，回頭看了她好幾回。之後也跟了出去。

林周瞧了一眼，把爆米花放在一旁，嘆氣一聲，也出去了。這個宋嘉和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跟出去的時候，這個念頭在林周的腦海裏一閃而過。

高妍在衛生間裏磨蹭了一會兒，補了一點唇彩，整了整頭發。

一出門，宋嘉和靠牆而站。一身白衣，整個人顯得特別幹淨。他站直身體，直面她說：“你是不是讨厭我？”

“沒有，我讨厭你就不會給你上課了。”

他想了想，似乎有點道理，“那我為什麽不能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