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變成狗的第三十九天

郁汀問完也後悔了。

其實冷靜下來想想，顧荊芥絕不是那種人。

也許對方用APP，是有其他原因。

他在這裏追問……就好像打翻了醋壇子似的。

“那啥，我就随便問問，如果你不想說的話就算了。”

大概還有些不習慣人型戴着牽引繩的緣故，郁汀伸手松了一下脖子的頸環。

顧荊芥注意到這一幕，擰動把手推開門說：“先進去吧。”

人變成狗，狗又變成人的事實在太過稀奇。

要不是顧荊芥提前有了心理準備，此時恐怕也免不了驚駭。

外面走廊終歸不安全。

郁汀跟着走進門，換了一雙拖鞋。

習慣了每次進門都先被顧荊芥用紙巾紙和泡沫洗液擦手擦腳，他現在竟然感覺有一絲微妙。

換完拖鞋，郁汀站在玄關口，一時不知道該幹什麽。

以前做狗時他可以毫無負擔地四處亂蹦，仰着肚皮躺在沙發上打滾，可是當作為人後……他明顯意識到，自己跟顧荊芥其實是不熟的。

看到郁汀手足無措的模樣，顧荊芥心裏有些好笑。他指了指沙發說：“你先坐，要看電視的話自己去開。”

随後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拿了袋酸奶，又拿出砧板切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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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光時不時瞄向客廳。

郁汀有些拘謹地坐在熟悉的布藝沙發上，兩手搭着膝蓋，與往日哈士奇拆家搞怪的模樣截然不符，看着十分乖巧。

哪怕已經相處了這麽久，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可當真正再見到郁汀本人時，顧荊芥還是忍不住恍惚。不知道為什麽，面對喜歡的人他總是很害羞。面色漲紅、無語倫次……明明在鏡頭前可以完美控制情緒的他一遇到郁汀，就會手忙腳亂。

因為不想露出自己狼狽的那一面，所以只能用冷漠僞裝。

腦海裏正胡思亂想，“嘶……”刀一不小心切到手指，他倒吸一口冷氣。

顧荊芥低頭一看。

破皮了。

一滴鮮紅血液順着裂開的傷口沁出，無比刺眼。

他放下刀，正想找創口貼。

聞到血腥味的郁汀卻一個箭步從客廳沖過來，握住他的手，低低抱怨道：“怎麽這麽不小心。”

顧荊芥怔了怔。

郁汀已經把他的手先放在水池裏，擰開水龍頭用清水沖洗傷口，随後十分自然地把他的手指塞進嘴裏舔舐。柔軟的舌尖觸碰到傷口癢癢麻麻的觸感令顧荊芥倏地打了個激靈，他看着對面的人，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郁汀擡起頭正對他的目光，後知後覺自己此刻的行為實在貿然。

“那個…什麽，我，我的口水可以幫忙治療傷口，咳咳。”就連解釋都顯得很慌忙。

郁汀并沒有說謊。

兩狼曾跟他說過，獸人族擁有很強大的力量，血液自含靈力，就連一滴口水都有能幫助生物傷口療愈的功效。

既然他現在變回人，那應該就是熬過詛咒期成為真正的獸人了。

顧荊芥頓了頓，說：“謝謝。”

“不用謝。你跟我還謝什麽……”郁汀擺手。

他現在比顧荊芥還習慣家中的擺設。直接走到飯廳櫥櫃，拉出下層第二格抽屜，便取出一只白色藥箱中的碘伏和創口貼。先把顧荊芥的傷口小心翼翼地塗上碘伏，再撕開包裝給貼上創口貼。

然後接過顧荊芥手裏的刀，咚咚咚幾下，行雲流水般切完了剩下的水果，端到客廳朝對方說：“我們談談？”

郁汀知道顧荊芥把自己叫進來的意思。

自己忽然從哈士奇變成人，對方肯定很驚訝。雖然顧荊芥現在看起來很淡定，但郁汀覺得自己有義務解釋一下。

畢竟他在對方家蹭吃蹭喝了很長一段時間。

“嗯。”顧荊芥也走了過來，在他旁邊的沙發坐下。

郁汀：“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吧？”

顧荊芥：“嗯。”

他明白這裏郁汀的意思是指丁丁。

郁汀有些抱歉道：“我剛才突然變成人，吓到你了吧……”

顧荊芥：“倒也沒有。”

郁汀：“？”

顧荊芥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好像如霜似雪的谪仙忽然融化，使整張冷清的五官都顯得生動起來。

“我早就知道了，那只哈士奇就是你。”

郁汀呆若木雞。

什麽？

WHAT？？

內心一瞬間仿佛有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他萬萬沒想到，顧荊芥早就看穿了自己費勁僞裝的馬甲。

……

怪不得那天顧荊芥會突然喊他本名。

郁汀本來還以為是對方喊錯了，沒想過這極有可能是一種試探。

或許顧荊芥早就懷疑過他的身份了。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對方可能一直在觀察他的生活，直至慢慢确定結果。

但是，顧荊芥到底是怎麽發現他馬甲的？

郁汀想不通。

顧荊芥把水果盤和酸奶往前推了推，說：“你不吃嗎？”

這些都是哈士奇往日最喜歡吃的。

郁汀看到它們，莫名就想起了自己當狗時在顧荊芥身邊度過的傻缺歲月。

救命！光是在腦海裏想象，他就尬到腳趾摳地。

自己這麽蠢，顧荊芥真的還會喜歡他嗎？

大概會無語吧，甚至覺得他舞臺人設形象崩塌……

顧荊芥之所以會喜歡他的原因，郁汀現在也知道了。

不僅是他們曾經作為“筆友”聊了好幾年天的緣故，顧荊芥還很欣賞他唱歌跳舞。

否則，顧荊芥也不會在床頭挂那一張他的舞臺照。

郁汀想着，邊把盤子推了回去說：“我不餓。”

他試圖挽回一點面子。

要不然……自己在對方面前一直都是個笨蛋吃貨狗狗的話，還談個屁戀愛啊！

顧荊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以前不餓明明也挺會吃的。”

哈士奇是真的幹飯達人。

他每次點外賣，都要按起碼三人的分量點。

郁汀：“……”

他感覺自己已經喪失擇偶權了。

他們之間的緣分、愛情，是不是被他親手給毀了。

見郁汀耷拉着臉，就像一只垂頭喪氣的大狗勾，顧荊芥又有些懊惱，是不是自己剛才說錯話了。

他想了想，找了個話題問：“為什麽你的口水能治療傷口？”

其實顧荊芥只是在沒話找話。

他猜到郁汀現在肯定不是普通人了。

能打碎玻璃，再加上以前共同相處時郁汀表現出的大力和速度，都已經遠超常人。

郁汀老老實實回答：“因為我現在已經不是人了。”

顧荊芥：“……”

尴尬的氣氛在蔓延。

意識到自己是話題終結者的郁汀閉上了嘴。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地坐了一會。

彼此都在腦海裏瘋狂搜刮話題，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終于，郁汀坐不住了。

這種如鋒芒在背的感覺，實在難以忍受。

以至于郁汀開始反思，別的情侶也會這樣嗎？

根據他僅有的偶像劇戀愛經驗來看，正常情侶單獨相處應該會無話不談才對。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郁汀打開電視。

跳出第一個就是他作為狗時拍的廣告：“xxxx皇家進口狗糧，純肉鮮蔬加三文魚油淬制，您的愛寵值得擁有……”

郁汀面無表情地換臺。

顧荊芥大概也覺得尴尬，自己端起果碟，澆了一些酸奶，用勺子叉着西瓜遞到嘴邊。

眼見對方唇側沾了點白色，郁汀單手撐住沙發，另一只手下意識地湊近想幫他擦拭：“你這裏有東西……”

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當狗時習慣了與顧荊芥肆無忌憚的親密行為，可當指尖真正觸碰到對方柔軟的唇時，郁汀整個人都僵住了。

科學說，體溫是會傳遞的。

但沒說過傳遞時會産生這種猶如觸電的通感。

他盯着那兩片薄薄的淺色唇瓣，喉結微滾。

這個動作只發生在一秒、兩秒內。

顧荊芥察覺到異樣，身體也僵了僵。

不是說抗拒。

而是……他做夢都不敢做這麽大的。

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

他薄唇微張，吮住對方的指尖，輕輕舔了一下。

莫名佷欲。

郁汀：石化.JPG。

瞳孔地震.JPG。

好像心髒被什麽東西猛地撞了一下，郁汀移開視線，抽回手站起身說：“我先回家一下。”

他覺得自己需要靜靜。

顧荊芥看着他，“你……”

郁汀沒等對方說完，便逃也似的消失在玄關盡頭，開門跑了出去。

幸好他們是鄰居。

開門，躲在自家門後的郁汀跌坐在地上，重重松了口氣。

他拍了拍臉，試圖讓自己清醒起來。

怎麽滿腦子亂七八糟的黃色廢料？

你當初不是打算把顧荊芥當兄弟嗎？現在只是近距離看一下嘴唇就……就想親下去！

顧荊芥的皮膚真的很白。脖頸也很纖細。他剛才穿了件低領的灰色家居服，順着精致的鎖骨再往下……

郁汀搖了搖腦袋，一邊默念清心咒，一邊試圖把這些詭異的想法驅逐出去。

這個咒語還是隊友教他的，效果很顯著。

郁汀臉上蒸騰的熱氣一會就冷靜下來。

好似身邊萦繞着朵朵蓮花。

他盤坐着心平氣和，感覺已經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十分欣喜。

終于又變成一個正常的人了。

然而下一秒，熟悉的骨頭咔嚓聲再次響起……

郁汀感覺自己就像一具四分五裂的骨架，被殘忍地丢進洗衣機。

噼裏啪啦。

再次變成哈士奇的他錘門欲哭無淚。

說好的度過詛咒呢。

黃色廢料！你給我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郁汀：搞笑男（do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