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變成人的第六天

計春岚在正式踏入助理行業以前，就聽聞過這個圈子裏的明星大多人前一面，人後又是另一面。

她曾經很慶幸自己遇到了顧老師，他表裏如一。

顧荊芥是電影圈敬業的标杆。

他本人也像一位真正的藝術家，每天工作、回家遛狗，兩點一線。

但是當郁汀重新出現時，事情又不一樣了。

一大早，計春岚便接到對方的電話：“麻煩幫我跟關紹說一聲，把今天的行程推掉。”

今天只有兩個采訪拍攝小行程，算不上很重要，以顧荊芥的咖位臨時推掉也無所謂。

但是——

他以前從來不會這樣。

計春岚聽關紹哥說，顧荊芥以前頂着高燒三十八度都堅持拍戲到深夜。

出于謹慎，她問：“您今天有事嗎顧老師？”

計春岚比較擔心他會不會是身體不适。

顧荊芥：“嗯，家裏有點事。”

然後就挂了。

計春岚随後告知關紹此事，結果對方讓她跑一趟顧荊芥家看看。

“他這個人總這樣，如果狀态不好也只能自己硬抗。”關紹說：“麻煩你了，要是感覺哪裏不對勁的話就給我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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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計春岚倒真感覺有一件事不對勁。

“對了，關紹哥，我最近看到郁汀的新聞，他跟顧老師……真的像網傳那樣關系不好嗎？”

那天在顧荊芥家遇到郁汀的一幕仍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如。

關紹：“是啊，他們是對家。”

計春岚：“……哦”

她不信。

那天他們的關系，看起來分明很親密。

關紹輕咳一聲，“不過如果近期他們見面的話，你私下告訴我。”

計春岚：果然有貓膩！！

……

這天計春岚像往常一樣習慣性地提了兩袋早餐和進口商超裏買的草莓水果去顧荊芥家。

她按響門鈴，門很快開了。

穿着睡衣的顧荊芥詫異道：“你怎麽來了？”

計春岚不好意思道：“關紹哥讓我來看看。”

顧荊芥顯然知道關紹的尿性，接過早餐道：“你進來吧。”

計春岚小心地換好一次性拖鞋進屋。

最近這段時間沒來過顧荊芥家。

她打量幾眼客廳，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一樣了。

哦對！

丁丁不見了。

要是往常，她一進來哈士奇就已經搖着尾巴過來了。

計春岚去廚房拿餐碟，不小心看到餐椅背上搭着的一件陌生男士外套。

那一看就不是顧荊芥的，太大了。

她遲疑片刻，還是忍不住問：“顧老師，丁丁呢？”

顧荊芥接了一杯水，就水服完藥說：“送去鄉下了。”

計春岚：“？？？”

她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顧荊芥這麽愛丁丁，怎麽可能把它送走。

而且他最近沒在拍戲檔期很閑，按理來說有充足地時間可以照顧狗狗。

但顧荊芥并沒有過多解釋，只囑咐她多拿一份碗碟。

計春岚有些恍惚地拉開壁櫃，拿下盤碗時才發現養生壺裏煮着一壺裏面有玫瑰烏梅的湯茶。

眼看快燒幹了，她忙道：“顧老師你煮的什麽啊，我幫你加點水？”

顧荊芥側顏一看說：“醒酒湯。”

顧老師昨天喝酒了？

計春岚腦海裏剛冒出這個疑惑，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動靜。

郁汀揉着眼睛走過來，從後面抱住顧荊芥蹭了蹭。

他低下頭，下巴剛好可以擱在顧荊芥的頸窩。

“好困啊。”

顧荊芥任由他抱着，自然道：“不再多睡一會？”

計春岚視線落在郁汀身上那件，與顧荊芥同款的藍色小熊睡衣，情不自禁地瞪大眼睛。

郁汀：“肚子餓了，想吃飯。”

“嗯，你先坐一會，我把醒酒湯和早餐端過來。”顧荊芥說着就想去廚房。

郁汀沒放手，只哼哼道：“讓我抱會。”

大概因為旁邊有人，顧荊芥表情有些尴尬。

平白被塞了一大口狗糧的計春岚：“……”

她合理懷疑，這兩位對家在一起了。

事實證明，計春岚的猜測沒有錯。

他們在餐桌上吃飯更黏糊，你喂一口，我吃一口。

計春岚：“……”

這個世界是怎麽了。

計春岚走後，兩人在家裏看電影。

客廳裏

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連一條縫隙都不留。

點映電視機屏幕非常高清。

桌上放了一盤剛洗好的草莓。

顧荊芥轉頭問：“你想看什麽？”

郁汀思考了一下，說了一部電影名字。

這是顧荊芥剛出道不久演的小衆片子，後來火到人盡皆知，至今保持豆瓣TOP250前列。

“你原來沒看過啊。”顧荊芥調遙控。

“你也太小看我對你的關注了吧。”郁汀聳了一下肩膀，“你的電影，我全部都看過。”好幾遍。

顧荊芥怔了一下，轉頭瞥他：“看過你還看？”

郁汀點頭，“我就喜歡看你的電影。”

像小狗一樣亮晶晶的眼睛，坦誠又明亮。

顧荊芥心裏像是被什麽輕輕揪了一下。

哪裏破了一個洞，然後潰不成軍。

怎麽這樣會說情話。

和曾經暗戀的晦澀心酸截然不同。

郁汀直接的愛，就像大把的糖，嘗起來很甜。

顧荊芥輕咳了一下，調出那部電影。

那是一部民國諜戰片，內容精彩，情節跌宕起伏。

畫面不斷放映，但是兩人的心思都不在電影上。

他們在炮火連天的背景音中接吻。

郁汀從脖子吻到顧荊芥的耳根，聲音不知覺有些沙啞：“我想吃草莓……可以嗎？”

顧荊芥難受地勾起背，伸手道：“我…幫你…拿……”

砰。

茶幾上的水杯被打翻，水打濕了地毯。

小狗拉住他的手哼哼說：“我想吃的不是這個草莓。”

……

不知哪本書說過，這個世界上有三樣東西是不能隐藏的：咳嗽，貧窮和愛。

很早以前，郁汀就聽團裏的gay隊友梁井宇吐槽過：“不要跟圈內人談戀愛。”

不要小看現在的粉絲。

任何蛛絲馬跡，可能都瞞不過她們的眼睛。

幾年前在聽聞某某團xxx和yy在一起的時候，郁汀很吃驚。

“隊友之間也能談戀愛？”

梁井宇：“假戲真做而已，分得很快到時候還尴尬。”

果不其然。如梁井宇所料，不久後這對情侶就分了，從此在一個團裏擡頭不見低頭見無比尴尬。

郁汀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面臨這個問題。

不過他不是跟隊友，而是對家。

他倒無所謂，破罐子破摔已經退圈擺爛了，但是顧荊芥還在圈內發展，事業如日中天。

為了對方，他們必須地下戀情。

所以這幾天看到同行爆出戀情的新聞，郁汀都在心驚膽戰。

同性婚姻已經前幾年通過了，可大衆接受率普遍還沒那麽高。

要是他跟顧荊芥在這個時候公開，顧荊芥的粉絲量肯定唰唰往下掉。

很久以後。

郁汀的躺平夢暫時還沒實現。

為了公司，他不得不每天出門工作。

郁金香正值發展期，他簽的一堆獸人藝人正在準備和圈內磨合接洽，但由于剛開始發展名氣營銷方面還差點。

顧荊芥跟公司的合約正好快到期了，主動提出要不要簽他的公司，幫忙帶一下新人。

郁汀想也沒想拒絕道：“不行！”

“要是被粉絲發現我們的戀情怎麽辦？”

公司名字已經這麽明顯了，要是顧荊芥再加入，四舍五入等于官宣。

顧荊芥指了指他正在簽到的郁荊香超話頁面，“你以為他們沒發現嗎？”

郁汀：“……”

想想也是。

整個超話都在說他們在談，分析的證據一套一套，堪比FBA。

在這群cp粉眼裏，他們不僅結婚，恐怕連“孩子”都生一個足球隊了。

自從那天被隊友知道戀情後，郁汀的生活再不得安寧。

餘高飛跟他關系最好，也最八卦。

一天能打28個電話來催問他是怎麽跟顧荊芥在一起的。

畢竟他們以前是對家。

郁汀能理解餘高飛的難以置信和求知欲，但不代表他會把自己寶貴的戀愛過程随意分享。

于是郁汀每次都拿“無可奉告”堵住他的嘴。

“說嘛，我幫你參謀參謀。”餘高飛為自己的八卦找了一個合适理由：“你看顧荊芥年紀比你大，圈內名氣地位金錢什麽的也要比你高出一籌，你就不怕他只是玩玩到時候把你甩了？”

郁汀：“不可能。”

餘高飛：“哪有什麽可能不可能，你是沒聽梁井宇說過這個圈子有多亂。他有跟你公開長久走下去的打算嗎？別到時候被掰彎了沒處哭去。”

郁汀明明是直男。所以一開始知道他跟顧荊芥的戀情，餘高飛才會那麽擔心。

他太單純了，又天生長了張gay圈天菜臉，很容易被騙財騙色。

郁汀頓了頓，說：“有啊，他說過想跟我公開。”

“你呢？”餘高飛問：“你是怎麽想的，關于跟顧荊芥的未來。你得有心理準備，如果你倆公開，勢必會被很多人罵。”

關于未來，他們倒還沒有具體商量過。

可能是在一起的時間還短，正值熱戀期，郁汀本能地以為自己跟顧荊芥會永遠順利走下去。

但是被餘高飛這樣一提醒，他瞬間想了很多。

一個偶然間冒出的想法，漸漸堅定。

郁汀低聲說：“我想跟他結婚。”

餘高飛：“……”

“別想了。”餘高飛也不是在打擊他，只是實事求是：“顧荊芥現在不可能會跟你結婚的。”

“我知道。”郁汀也清楚這是在做夢。

大概未來好幾年，他們都得保持地下戀情。

他這麽早提結婚，會很奇怪。

……

冬來春去，H市的雨季來臨。

這天郁汀和一堆總去應酬，不可避免喝了不少酒。

出門時，他有些醉了，暈乎乎的連路都走不直。

助理趕緊上前攙扶他。

但這位新請的助理本體是一只兔子，只有一米六的身高，扶他這麽大個實在有些吃力。

好不容易扶郁汀上車。

“你是兔子……那你吃胡蘿蔔嗎？”郁汀看着窗外難得發了一會呆。

助理尬笑點頭，“嗯，不過最近都在吃草。”

“那你知道哪裏有郁金香賣嗎？”他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

助理思考了一會，還真說知道。

市郊外有一塊大面積的郁金香種植基地。

郁汀：“幫我訂999朵，明天送到家裏。”

說完他倒頭就睡。

助理開車把郁總送到地下車庫，遠遠地就看到總裁夫人，顧荊芥過來接人了。

“顧老師您好。”兔子下車畢恭畢敬。

“麻煩了，謝謝你送他回來。”

顧荊芥很有禮貌地道完謝，便把郁汀的胳膊攬到肩上半抱着他回家。

這種時候，顧荊芥分外懷念以前那只可以輕松打橫抱起的哈士奇。

郁汀腦袋搭在他肩膀邊，嘴裏咕哝着不知道在說什麽。

他湊近，才聽清是在叫“老婆”。

顧荊芥莞爾。

郁汀睡了一夜，昏昏沉沉。

第二天，他們被門鈴聲吵醒。

顧荊芥以為是計春岚，披上外套去開門。

但打開門。

外面是外送員，以及擠滿樓道的999朵郁金香。

也許是為防止毒素，這些花全部用紙再次包了一遍。

這是怎麽回事？

顧荊芥怔了怔。

他聽到身後腳步聲，下意識轉頭往回看。

郁汀趿拉着拖鞋上前把花簽收了。

顧荊芥強裝鎮定問：“今天是什麽節日嗎？”

“這個，咳咳，現在還不知道。”

郁汀捧回花站在客廳裏，忽然清醒自己昨天仗着酒意都幹了什麽。

不過事已至此，郁汀決定一不做二不休。

“我想先問你一下，以前那個承諾還算數嗎？”

顧荊芥：“什麽承諾？”

郁汀有點忐忑：“就是……嫁給我。”

顧荊芥點頭：“好啊。”

他這麽風輕雲淡猶如答應晚餐是什麽的态度，讓郁汀有點措手不及。

顧荊芥轉身回去又拿了他們的戶口本，走到玄關換鞋。

郁汀有點呆，“你要去幹嘛？”

顧荊芥把他的鞋也拿出來放到一旁，回答道：“出門，把今天變成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也許會随機掉落番外。他們的故事就到這裏，下本再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