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20 沒人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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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事情別硬撐，等着我來。”

狄森囑托道，“晚上那東西是有靈智的，你拖住它。”

“嗯。”

卓林點了點頭。

他背着一筐白花花的肉，在衆人的注視下走進了北極熊館。

館內十分陰沉，一股難擋的寒氣直逼體內。

越往裏走越冷。

“人類？”

一道沙啞的聲音響起，似是很久沒有說話一樣。

這裏沒有飼養員，更不會有其他人。

卓林緩了一會兒，才察覺這是北極熊在說話。

它本來就渾身通白，在雪地裏更是和白茫茫的雪融為一體，想讓人發現都難。它站起了身子，卓林在看清了有什麽東西在移動。

此時的北極熊看起來和白天一樣無害，可只有卓林知道，那雪白的利爪下死過多少人。

“你們還敢往我這裏來。”

它又吐出了一句話。

卓林面上十分淡定地将背後的那筐肉放了下來，“我給你帶了晚飯。”

北極熊從鼻腔中發出了一聲嗤笑。

“我不吃晚飯。”

卓林自始至終都跟它保持着一定的距離，雖然他知道在夜晚，這樣的距離并不起作用。

它要是願意，說不定還能跑出去逛幾圈，更何況跑到自己的面前把他吃了，對它來說指揮更簡單。

卓林的重心都在後面，如果北極熊此刻撲上來，他還有逃跑的機會。

“你知道我多讨厭你們嗎？”

它又說道。

卓林手心裏已經出了密密的細汗。

北極熊吃過好幾個人了，連它的飼養員都沒有放過。

“我只吃人。”

接着，趁着他還沒回過神來，北極熊就迅速地跑到他面前，照着他的腦袋拍了一掌。

雖然它看着體積很大，但是速度還是很驚人。

遭了……

卓林被那一掌打暈了，直接失去了意識。

在眼皮子閉上之前，他看見北極熊用不屑而又冷漠的眼神望着他放在地上的“晚飯”，那是本來準備給它的。

它只吃人……

意識消散前一刻，他的腦海裏都是這句話。

原來，北極熊也是規則之外的動物。

他不是沒做好死的打算，只不過他不太想死得那麽難看。

暈了也挺好的，希望這熊動作能快點，別那麽磨叽，把自己又生生痛醒了。

事實證明，人在以為自己會死亡前，腦海裏會閃過很多想法。

卓林感覺自己的世界陷入了黑暗之中，他又不知道花了多長時間才醒來。

動了動手指，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

還好，他還活着。

他們幾個人中，除了一個死的，還有一個被吃了一條胳膊的，估計就他最慘了。

這幾天不知道昏迷過去多少次了。

好臭。

卓林想要捂住鼻子，卻發現自己擡不起手來。

他動了動，一轉頭，視線就跟那顆頭顱對上了。

“……”

這熊竟然把他抛到了這個洞穴裏，怪不得又臭又冷。

後腦還有些痛感，他也有點不清醒，暈乎乎的。

面前被攔了起來，山洞的洞口原來有個可控制鐵欄，封的嚴嚴實實的。

就算卓林再不介意，也不想跟這個頭和一堆破碎肉待在一起。

鐵欄外面，那頭熊正在踱步，如果仔細看，還能發現它的嘴角有些紅紅的碎肉。

那是他帶來的晚飯。

卓林：“……”

還真是口是心非的熊。

“醒了？”

熊一點都不覺得尴尬，依舊用一副冷漠的眼神望着他。

它舔了舔嘴角，也沒有解釋自己想要對他做什麽。

卓林跟他大眼瞪小眼對上好久。

其實他帶了那麽多肉過來還是有用的，起碼暫時保住了自己的命。

他硬着頭皮道：“來做個交易如何。”

北極熊向他射來了冷光，仿佛在問：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談條件。

卓林現在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他宰割。如果它現在餓了，把他吃了也未嘗不可。

卓林坐在那兒，也是一副淡漠的表情，沒有懼怕的神色。

“你知道，明天一過我就又恢複自由身了。只要你留着我，我可以天天給你帶食物。”

熊又從鼻腔裏出了一口氣。

“我為什麽要相信你，狡猾的人類。”

乍一聽這樣中二的臺詞，卓林嘴角一抽。

他還是很有耐心地解釋道：“我現在屬于這裏，每天都得來這兒，要不然沒地方去。如果我沒有帶食物過來，你可以把我當晚飯吃了。”

他就是看中了這一點。

北極熊館沒有飼養員，如果沒有自己的話，它每天都要餓肚子。

就算有了神智，它也只是低級動物，它空有一身蠻力，始終鬥不過他們“狡猾的人類”。

卓林提出的這種條件應該很有誘惑力。

“你的條件是什麽？”

北極熊的聲音響起。

卓林心裏一喜，看來有希望。

“很簡單，讓我活着。”

他本來很想知道，自己旁邊的這顆頭顱是誰的，它吃過什麽人。

但是現在的他談這些條件明顯不合适，這位北極熊大哥看起來很不耐煩。

它有那個耐心忍到現在還沒有吃了自己已經不錯了。

其他的事情，往後再議。

“我之前被騙過。”

熊又說道。

卓林擡了擡眼皮子，不動神色。他盤算着，莫非這位要跟自己透露什麽。

“你最好別騙我。”

卓林攤開了手，眼神無意地瞥了一下身旁的頭顱。

“我怎麽敢，我可不想變成這樣。”

北極熊順着他的視線望了過去，看着那顆發黑的頭顱，又不屑地“嗤”了一聲。

“這也是個倒黴人，被那個騙我的人害了。”

卓林想要引着他說出答案。

但是這只熊的耐心有限，它沒有順着再說下去，扭身就離開了。

它回到自己的窩去睡覺了。

今晚看來就這麽過去了。

卓林擦了擦手心的汗，靠在了牆邊。鼻尖難聞的味道怎麽也散不去，他幹脆就不管了。

他感覺自己的溫度越來越低了。

卓林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一點——他不耐凍。

這個洞穴的溫度雖然比雪地稍微高了一點，但照樣不是他這個肉體凡胎所能承受的住的。

要命……

他這樣真的能撐過一晚上嗎，就算沒死在北極熊的利爪下，也得凍死在這洞穴裏。

身邊的臭味漸漸地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散不去的寒意，卓林覺得自己的身體快僵透了。

“卓林，醒醒。”

“別睡着。”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卓林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感覺自己的四肢都有些僵硬。

面前的這個人，是狄森。他手邊拎着的是小女孩的衣領，她正在用一種兇惡的表情瞪着他們倆。

“你們把我抓過來幹什麽！我不想看見這頭笨熊！”

她張牙舞爪道。

狄森把她随手扔到了地上。

卓林眯了眯眼睛，暗道不好。如果這顆頭顱有主，那應該就是她爸爸的。

她會發現嗎？

狄森移了過來，摟住了卓林，想要給他身上傳來一些溫度。

“大人，還有供暖模式？”卓林苦中作樂。

“你消停點吧。”狄森的語氣并不算太好，“這就是你覺得的萬無一失，我要是再晚來一會兒，你是不是就要被那頭北極熊給撕了吃了？”

卓林擺了擺手，“大人不是可以看見裏面的場景嗎？”似乎像是有了底氣一樣，他知道狄森已經會過來救他。

他現在說話有些有氣無力，但是不妨礙他和狄森進行正常的溝通。

這裏很冷，他知道自己現在需要提神，不能睡過去，哪怕是用別的方法來轉移一下注意力也是好的。

“你……”

狄森正想說什麽，突然被小女孩的尖叫聲給打斷。

兩個人紛紛望過去，發現小女孩正捂着腦袋，痛苦地看着那顆頭顱。

卓林給了狄森一個眼神，“別讓她現在就引起北極熊的注意。”

狄森點點頭，把小女孩的嘴捂住了。小女孩死命掙紮着，并且狠狠地咬了擒住自己的男人一口。狄森像是感覺不到痛似的，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卓林沉緩的聲音在一邊響起。

“你知道了吧，那是你的爸爸。”

這句話說得十分直接，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在刺激那個小女孩。

小女孩用憤恨的眼神瞪着他。

“別這麽看我，兇手不是我。”

卓林想要激出她的話來，“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兇手嗎？”

小女孩停止了掙紮，眼眶已經濕潤了。

孩子的眼淚應該挺不值錢的，豆大的淚珠一個勁地掉下來。

她的嘴還被狄森捂着，更顯得他們在欺負小孩。

卓林向狄森搖了搖頭，“放開她吧。”

他已經推理出這個世界的劇情線和背景線了。

海豹飼養員，也就是小女孩的爸爸，是他們的任務發布者，卓林甚至猜測這人也許用自己的意志還原或者創造了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始有保護機制的，比如說對NPC的保護機制。

小女孩是他的女兒，所以動物園的動物們不會傷害她，反而會保護她，可以參考第一晚，明喬出現在駱駝館的時候，駱駝們拼命把卓林踹醒，實際上就是為了保護小女孩。

至于明喬，作為兇手，也就是他們完成任務必須要解決的對象，他同樣有着非凡的能力。他也受到了保護機制，可以在夜晚随意進出各個動物館，也不會受到外邊動物的攻擊。

明喬為什麽要殺動物飼養員，這個還不明确。

往最壞的方向去想，他可能是為了得到小女孩。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明喬在搶走小女孩的時候被海豹飼養員發現了，為了堵住她爸爸的嘴，并且徹底斷絕後顧之憂，他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殺了她爸爸。

如果猜得沒錯，明喬應該是想要對小女孩行什麽不軌之事。

明喬的殺人手法很簡單，甚至沒有掩藏。

他沒有去除自己留下的腳印，也沒有避讓別人看自己采毒的畫面。也許應該是有的，但是手規則影響，他必須要留下來蛛絲馬跡，要不然卓林這批人根本找不到頭緒。

小女孩抱着自己的膝蓋，小聲地啜泣着。

卓林有些不忍。

“你應該帶她去外邊。”

這個洞穴裏是他爸爸已經發黑的頭顱，甚至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體，味道也難聞得很。

卓林不知道小女孩爸爸死的時候，她有沒有目睹這一切。

如果這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那就有些太殘忍了。

“卓林，這些都是假的。”

狄森的聲音溫柔了下來。“別被這個世界的東西所迷惑了。”

卓林知道，可還是不免悲傷。

“動物園的阿姨說我長得太漂亮了，我不該這麽漂亮。”小女孩喃喃道，“明喬叔叔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誇我的眼睛很好看。”

小女孩确實長得很精致，可是她的那雙大眼睛有些太不尋常了。任誰都不會覺得好看，只會覺得詭異。或許她的眼睛原來不是這樣，她現在變成這樣，也許是她爸爸留下來的怨念。

天底下，沒有一個父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地長大。

可是這個漂亮的小女孩卻受到了無妄之災。

她被明喬搶過去幹了什麽，沒有人能知道，也沒人想知道。

明喬就是一個長着人皮的惡魔。

“很疼，很疼……”小女孩繼續哭泣着，“沒有人救我。”

卓林的手指蜷曲了一下，默默地低下了頭。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壓抑。

突然，北極熊館的大門被打開了。

如卓林所料，他來了。

每天晚上搶走小女孩似乎成為了他必須要做的事，他有能确定小女孩位置的能力。

牢籠中的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卓林爬上了鐵欄，開始劇烈地搖晃，引起了不小的躁動。

這個開關是北極熊控制的，裏面的人試圖逃出去，不會逃過它的把控。

遠處傳來了一聲怒吼。

那時原始動物的嚎叫聲，讓人聽着就膽戰心驚。

明喬有些狼狽地出現在了洞穴前，對上北極熊的視線。

它把這人當成入侵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