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下藥案

孔美人與宮外之人茍且的傳聞随着容菲的死，孔美人被遣送到涼風殿而告終，恐怕是有那麽幾個人不願意繼續深究了吧，一來是涉及到皇家面子，二來也念及舊情，可孔美人剛被遣送去涼風殿的幾天，每到夜晚，涼風殿裏便會傳出一陣陣悲戚、憂傷的女聲，如歌如泣，在整個涼風殿裏飄蕩着，很是恐怖。

事實上，孔美人也因為接受不了丫鬟的背叛和被遣去涼風殿，變得瘋瘋癫癫的，也許這樣的她能夠更快樂的度過餘生吧。

“離陌，你拿些錢財送給容菲的家人吧。”景氏輕輕搖動手中的扇子，輕聲說道。

“是，夫人，這事幸虧夫人有先見之明，要不然，恐怕我們也遭受牽連。”離陌輕輕替景氏揉捏肩膀說。

“這事要怪便要怪那容菲太聰明太自私了，知道孔氏那靠山即将要倒了，便找到我們，可也怪她太聰明，今天她能出賣孔氏，明天她便能出賣我，如今她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只是，我沒想到哄孔氏吃下那碗毒燕窩的竟然是那個婢女，我果然沒看錯她，若是有一天她能為我們所用，那就最好不過了。”

景氏還是心心惦記着那聰明伶俐的婢女，離陌看出景氏的意思，便接着說：“我聽說，龔美人待那個婢女不錯，可她的貼身婢女娟兒不喜歡她，處處刁難她，況且據說龔美人因為孔氏的死，一直遷怒與那婢女，我們大可用離間術，讓她們厭惡她，我們便趁機給予她幫助和機會，相信她一定會盡心為夫人效命的。”

離陌笑着說，在東宮的每個堂裏面，她都有聽命于她的或者相熟的人，偶爾套套話便将事情弄個一清二楚，景氏能有今天這位置，她的婢女離陌可功不可沒。

她們确實說對了，因為孔氏的事情，龔美人一直不待見張圓圓，就連娟兒偶爾也會給顏色她看，張圓圓內心也是十分痛苦，一方面安安靜靜的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另一方面她偷偷的收集證據，對于孔氏有染得天花和容菲的死她一直都覺得疑點重重，她總覺得景氏這個人在這整件事情中起了很大的作用，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這幾日，龔美人一直将自己困在房間內，心情也十分不好，在娟兒的極力勸說下，才踏出了芙蓉堂，在東宮內稍稍活動身子，剛走出沒幾步，便在池塘邊碰到景氏，只見她笑着迎了上來，恭敬的說：“妹妹見過姐姐，已有許多天未曾見過姐姐，妹妹可擔心，都差點要去芙蓉堂探望姐姐了。”

“有勞妹妹挂心了，姐姐一切安好。”龔美人回應道，她總覺得景氏雖面容和善，可卻是表裏不一，剛想就此別過，景氏的手便已經挽在自己手臂上，熱情的說：“姐姐，妹妹有一事，不知道是當講還是不當講，之前也曾見過一次，可又不想說人口舌，可不說又擔心姐姐被人所騙。”

龔美人停下了腳步，始終與景氏保持着距離，平靜的說：“妹妹但說無妨。”

景氏猶豫了片刻，輕聲說：“就是，就是妹妹曾經兩次看見姐姐堂裏那最近來的丫鬟鬼鬼祟祟的跟在太子身後，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姐姐派人跟蹤太子呢，妹妹也是擔心姐姐落人話柄，才決意告訴姐姐，姐姐可要當心。”

最近來的丫鬟？張圓圓…

“有勞妹妹操心了，那人确實是我派着前去的，太子平安比一切都重要，不是嗎？妹妹若是無事，姐姐想先回去了。”

“姐姐慢走。”景氏心滿意足的看着龔美人遠去的身影，這回她應該是志在必得了。

“美人，我一早就說過那張圓圓不懷好心，果然如此，還讓其他堂裏的人看到了，實在是我管教無方，回去我就狠狠的懲罰那張圓圓，讓她以後還敢不敢随意動非分之想。”娟兒咬牙切齒的說着，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她就視張圓圓為眼中釘，怎麽看怎麽不順眼，就差把她趕出芙蓉堂了。

“放肆，這什麽時候成了你的芙蓉堂了。”龔美人低聲吃怒道。

娟兒立馬吓得跪在地上，緊張急促的說着：“美人，娟兒，娟兒不敢越位。”

龔美人看了一眼娟兒，連話都沒有說，便甩袖離去了，這娟兒果真老實，別人說什麽就信什麽，況且若是沒了張圓圓，如今在涼風殿裏的恐怕是她自己了，每次太子前來芙蓉堂，娟兒便私底下使喚張圓圓去別的地方，她又何嘗不知道，只是許多事情她選擇了只眼開只眼閉罷了。

“張圓圓，美人有令，從明天起你就分配到外堂，負責外堂的一切事務。”憤懑的娟兒來到張圓圓的房間像宣布聖旨那般說着。

外堂？外堂就像是一個世外桃源，不不不，除了與世隔絕這一條符合之外，其他簡直就是人間地獄，那裏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一堆堆比自己還高的衣服，來自東宮裏所有的衣服都會送去外堂，一桶桶吃不完的殘渣飯羹，那可是東宮每天所有的殘餘食材，還要加以分類，送往宮外，一件件需要縫補的衣服，鞋子….

這外堂可是東宮裏最最最最最最受折磨的地方了，通常是做錯了事被罰的奴婢去的地方。

“娟兒，你說美人讓我去外堂？怎麽可能，我哪裏做錯了。”張圓圓不解的問道，怎麽可能美人竟然讓她去那種地方。

“張圓圓，我告訴你，你來芙蓉堂就沒做過一件好事，每次都給美人帶來麻煩，現在将你送去外堂已經是最大的恩賜了，你還是趕緊收拾東西離開吧。”

娟兒不客氣的說着，她跟在龔美人身邊将近十年了，昨天還是第一次對自己發脾氣，為的居然還是眼前那個奴婢，這口氣她怎麽可能吞得下。

“不是，娟兒姐，我要見龔美人。”張圓圓堅持的說着，好歹她也是龔美人好姐妹的人，怎麽可能如此待自己。

啪，一聲清脆的把掌聲，張圓圓的臉上立馬多了五個紅紅的手指印，張圓圓瞬間懂了，這根本就是娟兒自己的主意，所以她才不肯讓自己看到美人，張圓圓剛想跑出房門，卻被門外的兩個高大的兵哥哥一手提起了衣服，雙腳就這麽活生生的懸挂在半空中，她使勁掙脫，卻無濟于事。

“跑啊，你看你怎麽跑，美人有令請你們将她送去外堂。”娟兒看着那空中狼狽的張圓圓，得意的笑着。

就這樣，張圓圓便開啓了她進宮的第二個生涯—苦力生涯，只是這生涯結束的也太短且太悲慘了吧。

這外堂給張圓圓的第一感覺就是有點像現代的勞動改造似的，在外堂裏面所有人都有規定的作息時間和工作時間，每天醒來到晚上睡去，除了吃飯，百分之九十九的時間都是用在工作上，而且這裏也果然名不虛傳，那一堆堆如小山一般的衣服，密密麻麻，若是有密集恐懼症的恐怕就要吐了。

“張圓圓，來自東宮芙蓉堂，編號為玖玖玖，從今天開始到離開之日，你沒有名字，只有編號，牢記自己的編號，否則後果自負。”一個将近面癱一般的男人像念經一般的說着，可以想象他以為這份工作而變得麻木了。

玖玖玖…我還玖玖玖朵玫瑰呢，原來古代就已經有這麽便捷的計數方式了，這外堂也太大了吧，竟然裝得下這麽多人，事實上，她錯了，他們所謂的計數方式就是壹壹壹，貳貳貳，叁叁叁…算上她，整個外堂只有僅僅九人…

關于這外堂的進出條例也是相當有趣，不要的婢女就往着裏面送，別的堂有需要婢女時，便來此挑選，在裏面的婢女就像是貨品一樣，誰喜歡來登記便領走，沒有人喜歡的就一直留在外堂，做到老死而終。

張圓圓剛踏進去，便看到一群女人蹲在那洗衣服，衣衫褴褛，實在是醜陋，瞬間八個人的眼光落在了張圓圓的身上。

“呦，桃姐，來了一個小美女，可惜那衣服太小了。”一個蓬頭垢面，衣不遮體的女人說着，嘴裏還叼着一根小木棍，讓人看得十分寒顫。

聽到那個女人的話，其他幾個女人都露出了讓人戰栗的笑，好像要把張圓圓吃掉似的，如果不知道，還真以為走進了原始部落的食人族了。

其中有兩個女人上前走到張圓圓身邊，一直用鼻子用力的嗅她身上的氣味，還一邊用凄厲的聲音輕聲說：“你知道這裏有個傳說，這院子裏很邪門，從來就沒有第九個人，那第九個人最後都是落得慘死的。”

張圓圓用力的咽下了口水，身上就像有一萬只螞蟻踐踏過一般，連忙往後倒退了幾步，躲到了一塊假山後面，她真的被這群女人吓到了！！！

“好了，人家小妹妹剛剛來，你們不要吓倒她了，該幹嘛就幹嘛。”其中一個頭上挽着簪子，身上衣服最為完整的女人發話了，聽上去，她像是這裏的大姐大，難道就是剛剛那人口中的桃姐？

“你，去把衣服脫了。”那人接着說。

什麽？把衣服脫了？張圓圓的小臉都漲的通紅通紅的，逗得其他人哈哈大笑，忍不住嘲諷道：“這麽小的人兒頭腦裏就淨想那些事，桃姐讓你把這麽漂亮的衣服脫下來，免得弄髒了。”

張圓圓的小臉更加紅了，躲在哪假山後脫下了外面那間淺藍色的衣服，穿着薄薄的內衣從假山後走出來，雖說是十一歲的身材，可前胸已微微凸起，身形小有模樣了。

“呦，還真是一個俏姑娘，可惜了。”

第一天，就在各種不适應和不習慣中度過了，張圓圓提心吊膽了足足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