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Chapter 5
尤然被禁了所有行程。
砸那一下的時候,尤然腦子裏就閃過了所有的後果,但她絲毫沒有猶豫,甚至砸得更重了。
這些人,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随便對拿捏別人的生活,借此來威逼利誘。
做這事最擅長的程槜都沒他惡劣。
“你先在家裏休息一陣子,等有通告了我再通知你。”安姐說。
尤然沉默了一會,問:“是不是公司對所有被雪藏的藝人,都是這麽說的?”
安姐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麽問,好久都反應過來,過了半晌,她說:“你別想這麽多,還得看看他傷勢如何。”
一句“我能告他嗎?”卡在喉嚨裏,尤然生生憋了進去,挂了電話之後,煩躁地抓了一下頭發。
尤然基本靠通告費活着,除此之外她沒什麽別的進賬渠道,而且這麽些年也沒存下錢,一般有錢就往家裏打了,現在賬戶裏的餘額不超過五位數。
她坐在沙發上,開始面無表情拿出手機給電話簿裏的導演們打電話。
“林導,一個跑龍套的角色都沒有了嗎?其實我也……”
尤然艱難滾了滾喉嚨,又繼續打電話。
“你好,上次那個戀綜,不知道你們還缺不缺人呢?”電話那頭問她是誰,尤然回答之後,被嘟地一聲挂了電話。
她盯着黑掉的手機屏幕,冷笑了一聲,世道還真真實到讓人惡心呢。
尤然不是在家裏等死的性格,她化了個精致的妝,換了身漂亮裙子,裹着一件大風衣出門了。
程槜沒想到今天還能在局上碰到尤然,她對自己的優點非常清楚,穿着紅裙子,整個人高挑又驕傲,眼看着旁邊的導演已經被另一個小女星勾肩搭背親昵叫走說話了,她還端着酒杯在原地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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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槜覺着好笑。
他甚至都不想再繼續接下來的計劃,就這樣放任尤然自由,看她到底能不能會為了生活做到哪一步。
她輕蹙着眉,緊緊咬着牙,神色凝重,驕傲玫瑰苦惱掙紮的樣子,确實美極了。
但程槜可沒有耐心等,這已經是他最長的空檔期,一直沒人陪,一想到自己為了尤然費了這麽大的勁,就迫不及待想嘗嘗尤然到底是什麽滋味。
越是得不到,就越是心癢癢。
尤奇在人民醫院治療,平時醫藥費一部分是可以報醫療保險的,但是在醫院長時間住着,花錢如流水,尤然兩個禮拜沒往家裏打錢了,尤芝打電話來也沒問過錢的事情,尤然一直心神不寧。
她看着數字越來越少的餘額,沒忍住,給安姐敲了個電話過去。
安姐那頭在忙,接了電話之後,吵了好半晌才應她,問道:“怎麽了?”
“安姐,我那個——”
“剛剛那段剪了,都說別講這些話,還嫌粉絲吵得不夠呢?”
饒是知道對方都沒在聽了,尤然還是幹巴巴說了句:“安姐,能安排點通告嗎?”
電話那頭響起嘈雜的吵鬧聲,片場裏雜七雜八的人特別多,尤然抓着手機沉默了一會,還是把電話給挂斷了。
她讨厭這種被忽視的感覺,也讨厭這種無力的感覺。
壓垮尤然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尤芝關機了整整兩天的手機號碼,她慌得要命,握着手機坐在床邊一直撥。
尤然打算訂張票回家看看,但是安姐下午來了個電話,說讓她跟組演個小配角,賺點糊口的錢。
這已經是尤然被停了一個多月公告之後能賺到的第一筆錢,尤然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我找了很多途徑才給你塞進去的,你這個時候跟我說請假?尤然,不是我說你,你腦子應該清醒點。”安姐說。
尤然死死咬着下唇,呼吸沉重。
半晌,她硬着聲音說:“我知道了。”
尤然并不狼狽。
她年輕,重創之後的修複能力極強,而且這是她東山再起的唯一機會,能多被一個導演和制片看到,她都要不遺餘力展示自己。
安姐在忙自己手底下的一線藝人,一般不會跟着她一起跑通告,尤然坐在椅子上睡了一會,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妝已經化好了,但是瞳孔幹澀地厲害,有些泛紅。
她起身跟化妝師打了個招呼,準備去趟廁所。
人才剛剛出化妝間的門,就跟迎面走來的導演們撞了個正着,尤然正在心裏嘆自己運氣好,誰知目光在觸及跟導演在說說笑笑的那個制片人之後,神色猛的一頓。
是那天想欺負她的制片人。
這個制片人叫王晖,科班出身的老藝術家,拍了不少當紅電影,他制作的好幾個女星都大紅大紫,蘇桃就是其中之一。
尤然曾經還很期待過能上他的戲,誰知這人竟是這樣龌龊,簡直污了老藝術家的稱號。
王晖一眼就看見了尤然,她穿着精細的明朝服飾,一張小臉精致美豔,一眼就能發現她。
王晖擰着眉,快步走到她面前,指着問:“你怎麽在這裏?”
尤然擡眸看了他一眼,不說話。
“王制片怎麽了?”導演看向尤然,問,“你是今天來拍戲的嗎?你演哪個角色?”
尤然緊了緊手裏攥着的裙子,說:“我是皇後身邊的丫鬟,是個群演,沒有名字。”
王晖惡狠狠盯着她:“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導演不知道他們倆之間有什麽矛盾,但一個是大名鼎鼎的制片人,一個是連角色名都沒有的小群演,怎麽取舍還是很清楚的。
雖然心裏已經有了打算,但明面上還是說:“王制片怎麽這麽大動肝火啊?跟她有什麽過節,好好說清楚就好了嘛。”
“她打了我,我要告她蓄意傷人罪。”王晖瞪着尤然,說。
尤然難以置信:“你真不要臉,我要告你猥亵罪。”
這會在場的人都變了臉色,原來是王晖想跟人家小姑娘發生點什麽,被打了,這才惱羞成怒,見到就炸毛。
導演雖然在心裏笑,但還是要給足王晖面子:“你這小姑娘怎麽說話呢?王制片怎麽可能做這種事?行了,我不喜歡片場吵鬧,你今天就先回去吧。”
尤然心一沉,忙道:“導演,我很需要這個角色的,而且我妝發都準備好了。”
導演擺了擺手:“我三百塊錢去群演那裏買一個就能頂替你了。”
尤然錯愕地看着他們一行人離開,從心間湧起的怒火吞噬着她的理智,站在原地緩了半天,才硬生生把沖上去打王晖一頓的沖動忍了下來。
她現在已經經不起任何錯誤了。
接到尤然說通告砸了的消息,安姐沉默了一會,說:“王晖已經跟圈裏認識的都說了不準再用你。”
又來了,這種無力感又席卷而來,吞噬着她的四肢百骸。
“我是不是沒法繼續在圈子裏待下去了?”尤然問。
安姐那頭傳來有些沉重的呼吸聲,說:“尤然,你知道的,你能走的還有條明路。”
尤芝終于開機了,她手機壞掉了,勉強插起護士那裏借來的充電器才開機,第一件事就是給尤然回了個電話。
尤然很快就接起了。
“然然,沒在拍戲嗎?怎麽這麽快就接電話了?”
尤然悶聲嗯了一句,問:“這兩天怎麽不接我電話?”
“我手機壞掉了,一直充不進電,這不又借了跟數據線用用,不插着打不開手機。”
尤然沉默了一會,問:“你還有錢嗎?”
尤芝滾了一下喉嚨,輕笑道:“有的呀,你之前打開的錢都沒花完。”
怎麽可能沒花完,兩個人開支,再加上尤奇的醫藥費,如果真有錢,怎麽可能一根數據線都要去借別人的。
尤然沉默了一會,說:“我晚點把我的手機寄給你用,你別再不接我電話了,吓死人了。”
尤芝本下意識想拒絕,聽到尤然後半句話,還是幹脆應了下來。
給尤芝寄手機之前,尤然用這個手機打了最後一通電話。
是打給程槜的。
程槜經常看到女人抽煙,在酒吧裏、賭場裏、床事結束後,但他從沒見過尤然這樣的女人抽煙。
她落寞地低垂着頭,抽煙的動作慵懶且緩慢,好像被拉成了電影裏的慢鏡頭,她的紅唇印過濾嘴,氤氲的煙霧從唇角溢出來,頭發散落在肩頭,掉下來的晶瑩的光把她每根發絲都照得極其漂亮。
程槜甚至不舍得開腔叫她,他在車裏看了她好一會,直到尤然手裏的煙燃燒殆盡,他才下了車,叫她:“尤然。”
尤然擡眸看着他。
玫瑰還有刺。
“開個價吧。”玫瑰說。
程槜要買一支玫瑰回家,多少錢他都願意。
“無價。”程槜說。
尤然輕笑了一聲:“給我畫餅呢。”
“房子、車子、一線咖位的資源。”程槜神色自若,眉眼間透露着目的即将得逞的勝券在握。
尤然恨他這副表情,但又毫無辦法,她嘲弄的笑了一聲:“一線咖位?跟蘇桃比呢?”
她笑得美豔,程槜向前一步,伸手把她纖細的腰攬進懷裏,咬着尤然的耳朵,說:“她算什麽東西?”
尤然又是一聲輕笑,表情冷漠嘲諷:“就為了睡我?”
“算是吧,也不全是。”程槜說的很無厘頭,“你也可以這樣理解。”
尤然聳了聳肩:“無所謂了。”
程槜掰起她的臉,說:“那戳個蓋吧。”
一個帶着煙味的、冗長暧昧的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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